乌镝展开翅膀,迈着外八字绕着李玄霸走了一圈,炫耀自己强壮的身体。
寒钩停在了李世民的肩膀上,看向乌镝的豆豆眼里满是鄙视。
它仰着头,高傲。
李世民伸手弹了一下寒钩的下巴。
寒钩甩脑袋。
李玄霸把乌镝抱起来摸了摸,然后把乌镝递给李世民,将寒钩抱怀里又摸了摸。
“辛苦了。你们此次又立下大功劳,堪封将军了。”李玄霸开玩笑道。
所有人都知道李玄霸在开玩笑,但李世民眼珠子转了转。
他是有功必赏的人,还真想给雕崽们封官。
不过想到朝中越来越多的大臣朝着谏臣发展,李世民暂时歇了心思。
长孙晟已经与东|突厥各部达成了初步协议,以后草原分成漠南道漠北道,各部落按照河流划分领地,领大唐亲王爵位,服从大唐的羁縻统治。
李玄霸把明清通知偏远地区的制度详细告诉了长孙晟和李世民。特别是清朝对蒙古的政策,让长孙晟和李世民有了许多灵感。
李世民笑着道:“后世对草原部落的政策和我的想法很相似,不过比我所想的具体多了。”
李玄霸给了他哥一个白眼:“有没有可能,后人是摸着你这个古人的屁股过河?”
李世民虽然很得意,还是提醒弟弟说话别那么粗俗,要把摸着屁股过河改成沿着前人车辙行走。
贞观已经过去两年,草原部落见大唐越来越繁荣,歇了反叛的心思。李昭也不需要坐镇草原了。
她此次回来,就准备卸甲了。
柴绍也会很快回京城。夫妻二人都谢绝了李世民的重用,准备先赋闲在家要个孩子。
柴绍与李昭成婚后,父孝接着母孝,同房的时间很少。且柴绍和李昭都是恪守礼制之人,他们在守孝期间严格茹素,身体亏损很厉害,所以成婚逾十年,都还没有孩子。
寻常人家估计都要怪在妻子身上,丈夫该为子嗣纳妾了。柴绍和李昭感情好,知道这件事并非李昭的过错,所以一直无妾。
虽然现在李昭是公主,柴绍也不可能纳妾了,但无论是为了延续柴家的香火,还是为了夫妻之间的感情结晶,李昭都想要个孩子。
若不是为了给弟弟守边疆,李昭早就回来备孕了。以此时的理念,李昭已经是大龄产妇。
李玄霸看着阿姊说起孩子时期盼的神情,满腹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宇文珠看出了李玄霸的心情,道:“若郎君不喜此事,为何不劝说三姊?”
李玄霸摇头不语。
宇文珠又道:“我不知你们男子想法,但若换作是我,和你有个孩子是最紧要的事,但让我放弃从医我也是不愿意的。如果父兄和郎君都劝我以家庭为重,我可能就真的放弃了。郎君却是想让三姊继续建功立业,我见姊夫也很支持三姊。三姊生完孩子之后,未必不能回到朝堂。”
她握住李玄霸的手,拍了拍李玄霸的手背:“我看三姊只是以为家庭和事业不能两得,所以才装作一副只想卸甲归家的模样,免得支持她为将的你和兄公会为他难过。如果郎君有两全的法子,何不直接告诉三姊?即使三姊真的不想再带兵,只想在家相夫教子,郎君也可对三姊建议啊。你们是姊弟,有什么话不能说?”
李玄霸道:“我再想一想。”
宇文珠微笑道:“无论三姊做什么选择,你一心为她着想,她总是欢喜的。”
李玄霸却摇头:“我并不是为她着想。”
宇文珠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李玄霸道:“她自己的选择,不必旁人说三道四。且留在公主府里的锦衣玉食生活,不比风餐露宿强百倍?我在军中都觉得艰苦,三姊身为女子,无论是生活还是旁人的言论,都比我艰苦万倍。”
李玄霸反拍了一下自家夫人的手背,道:“历史中就这么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将军公主。就像我想让二哥成为更厉害的明君一样,我也想让三姊成为更厉害的将军公主。这与二哥和三姊本身的意愿无关……”
李玄霸愣住,然后,他失声大笑:“对啊,三姊和二哥本就一样。我能这样对二哥,为何不能这样对三姊?他们的意愿与我何干,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不愿意,自己否了就是。”
宇文珠愕然地看着李玄霸单手捂着眼睛,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有、有这么好笑吗?究竟是什么好笑啊。宇文珠看不懂。
虽然看不懂,但郎君似乎已经不再犹豫了,宇文珠便懒得去深究了。
她知道郎君对亲人极好,所以郎君要做的事对三姊来说肯定不会差。
李昭虽然在草原屯兵,但因为经常运动,又常吃肉和奶,身体比曾经在京中还好上许多。
宇文珠每日都要去找李昭玩耍,顺带为李昭诊脉。
她安慰李昭,这次怀孕生子一定会非常顺利。
李昭在宇文珠的建议下,每隔几日仍旧去李世民的御苑骑马打猎锻炼身体。
出了正月后,李世民不仅封存了自己的糖罐子,也封存了自己的打猎套装。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昭日日打猎游玩,羡慕得表情都扭曲了。
当李玄霸提议时,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盖章同意。
李昭刚狩猎回家,就接到了就任左翊卫大将军,领南衙骁骑军的诏令。
李玄霸传完旨后,对李昭微笑道:“三姊身体好,只是去管一管禁军的操练,不会累着。等姊夫回来,姊夫就领右翊卫大将军一职。三姊身体不舒服,就让姊夫帮衬。”
左右翊卫还兼领内军。这个内军,按照后世人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御前侍卫”,由贵族官宦子弟担任的跳板官职。所以左右翊卫大将军虽然职位和其他十二卫府大将军等同,实际上身份更贵重。
李昭没有说接不接受。她平静地问道:“左右翊卫大将军不是你和辅机吗?”
李玄霸道:“我知道阿姊会回京备孕,所以早早和辅机占了职位,就等你回来。”
李昭伸手接过诏令,反复看了几遍,看得非常慢,好像要把每一个字都看一遍。
许久之后,李昭才放下诏令,对李玄霸招了招手。
李玄霸上前一步,就被李昭揪住了脸。
李玄霸捂脸:“痛痛痛……”
李昭哭泣道:“我既然已经放弃,你为何又让我燃起野心?”
她狠狠揪了一把弟弟的脸,然后将已经成年的弟弟紧紧抱住,脸埋在弟弟肩膀上失声痛哭。
李玄霸轻轻揽住阿姊的背:“这算什么?等阿姊坐完月子,我还有更艰苦的地方要让阿姊去坐镇。那地方太过艰苦,阿姊一人难以镇守,所以我已经和二哥商量好了,把姊夫一同流放。”
李昭哽咽道:“柴郎不能因为我受苦。”
李玄霸道:“阿姊,在朝为官,和在偏远地区领一个类似诸侯的实权藩王职位,你说柴嗣昌愿不愿意受这个苦?”
李昭猛地抬头,眼泪都甩在了李玄霸的脸上。
李玄霸先替阿姊擦拭眼泪,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阿姊的泪珠。
他微笑道:“苏毗羌受吐蕃欺压蚕食,无力反抗,请求内附。苏毗羌乃是女王执政,王夫辅政。阿姊请给我两年时间,我给阿姊谋划个苏毗羌女王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再努力(又是不死心想要调整作息的一天)。
李玄霸这次谋划, 初次到达陇右时就开始了。
那时大隋刚进入巅峰,平庸的人还在想着怎么讨好杨广,聪明的人窥到了盛极而衰的征兆, 被剧透的人开始布局乱世, 而穿越者李玄霸已经拉着并不想听的二哥说起世界局势。
无论是隋末乱世还是贞观治世, 无论是争霸天下还是之后的休养生息,都是不需要穿越者开挂,贞观君臣团队自己就能开挂做好的事。
隋末一天能涌现出十几个自立的反王, 初生的李唐节节败退,被打得想要放弃中原割据关中,但秦王李世民一句“给我三万人”就把天下平定了。
隋朝从皇帝到大臣, 从中央到地方,完全都乱成了一锅粥。贞观一开始, 奸佞小人各个变成了刚直贤臣。
刚经过隋末的三征高丽, 群臣都对打仗徭役这玩意儿患了应激。李世民自当皇帝之后征伐就没停下来,就激起了一次民变(李玄霸:现在这个纪录已经被小五的骚操作打破,二哥惜败原时空唐太宗。),后世皇帝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李世民究竟是怎么兼顾打仗和休养生息。
无论贞观之前再苦再累局势再复杂,只要进入贞观一切就好了起来。
李玄霸前世吐槽, 唐太宗莫非是带着神器“风灵月影”出生,遇到麻烦直接修改数据。
既然争霸和治理天下的事, 高举着“风灵月影之剑”的二哥自己就能做好,李玄霸当然就对唐太宗时期还未有精力做到,或者因为地理和时间不可能预知的事做准备了。
他首先关注的就是吐蕃。
吐蕃真是与大唐“双生”的对手。
在隋末的时候, 吐蕃也还未统一, 只是部落的联合;
唐太宗横空出世, 松赞干布也应运而生, 统一吐蕃;
唐朝与吐蕃缠缠绵绵两三百年,在唐朝快灭亡的时候,就把吐蕃也拉着一块儿入灭了。
李玄霸不想让大唐在吐蕃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他原本想趁着吐蕃还未统一时做点什么,但做的所有谋划,都败给了吐蕃的地利。
后世去过西藏的人都知道,就算有现代医学的保护,大部分人上青藏高原仍旧会有较为严重的高原反应。
吐蕃人凭借地利,打大唐是“顺流而下”;大唐要打吐蕃,就是“逆流而上”。行军难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更惨的是,吐蕃随便占大唐一点地方都能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大唐打下吐蕃的领土后只能退回原地。在科技不能战胜大自然的时候,封建时代的人占领贫瘠的地方得不偿失。
吐蕃那地比草原还难搞。治理土地不是闭着眼睛划去人口就能消化,哪怕是现代人,让他去请青藏高原支教他也不乐意去,别为难大唐人。
李玄霸拉着连秦王都不是,完全不想现在思考太过遥远的事的二哥商量了许久。还年少的二人得出结论,大唐要减少吐蕃崛起的唯一办法,就是封锁。
吐蕃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资源,根本不足以让其成为强国。在吐蕃前期无法掠夺强大的大唐时,他积攒资源都是从西方的印度半岛入手。
王玄策一人灭国为何没有封赏?除了唐初名将遍地之外,唐太宗不仅仅是军事家,还是战略家。他打的每一场仗都要看到切实的利益,而不是为了面子好看。
即使那时吐蕃和大唐还是蜜月期,唐太宗让人在吐谷浑等地练兵的举措很明显是在防备上升期的吐蕃。王玄策是灭国了,但好处是吐蕃的,大唐就赚了个面子。天竺不给大唐脸面,大唐确实该敲打天竺,但不是这个敲打法。
不过这也不怪王玄策,战略家太少,而且那时还没有“战略”这个概念,战略家都是天生的“直觉”,连他们做出决定时可能自己都没有好好思考前因后果,更别提教会他人。
如果唐太宗留下自己关于战略思想的只言片语,唐高宗和唐玄宗也不会傻到帮突厥和南诏统一来反叛自己了。
灭国没有好处,就没有功劳。这是唐太宗时期以防穷兵黩武的奖惩策略,也是他在高丽战场上局势占优还主动退兵的原因。
李玄霸拉着二哥在地图上画圈。
在印度半岛扶持势力封锁吐蕃西南,要等到二哥当皇帝后才能实现;封锁吐蕃东出掠夺,关键在于掌控和扶持听话的吐谷浑部落,他们现在就在做;防备吐蕃将来与大唐争夺丝绸之路要道,李玄霸和李世民将视线投到青藏高原东北边,唯一能形成人口聚集地的“东女国”,苏毗部族。
苏毗王国所管辖的核心范围在如今青海玉树市,因有通天河、扎曲等大型河流贯通,是高原上难得可以半农半牧的地区,是吐蕃想要离开高原的“阶梯”。
今年,松赞干布三岁。其父囊日松赞将灭掉苏毗王国,正式完成了从山南小邦首领向吐蕃统一君王的蜕变。
“三姊,你坐镇陇右时,和东女国有过接触。”李玄霸在陇右时,就常常慷慨地支援吐蕃各部落,好让他们不要太快统一。
后世常说吐蕃强盛是因为唐太宗让文成公主带去了先进的农具和种子,这当然不是事实。
首先唐太宗派人送文成公主出嫁时没带工匠,带的是丝绸乐人之类的东西,吐蕃借文成公主的亲事与大唐交换技术,是唐高宗时期的事。
其次就算文成公主带了工匠和种子过去,和吐蕃崛起的关系度也不大。松赞干布与大唐联姻,是已经统一吐蕃,掠夺了东南,与大唐打过一仗但失败后。吐蕃在对东南的战争中已经夺取了先进的铁器农耕技术。
说白了技术这东西,现在又没有什么贸易壁垒,只要统治者想学了,随便去哪都能学到。封锁技术是不可能的。只要一个地方强大,周围零散小国就会跟着吃肉喝汤。
大唐的繁荣必定带着周围小国进行技术和经济大跨越,李玄霸能做的事,只有控制他们的崛起先后顺序。
既然知道山南有个部落的松赞干布父子是千古难见的明君贤才,李玄霸当然就选择山北的部族支援。
他的商队远赴吐蕃高原,每次行商必定死伤至少一半人,所获得的成绩便是囊日松赞现在还有一半部落没有征服。
可能在唐太宗整个统治时期,吐蕃都不会有机会与大唐为敌了。
李昭坐镇陇右时,从李世民和李玄霸手中接过的事中就有监视吐蕃高原动静,扶持山北部落。
但直到如今,她才明白这些行为背后的动静。
原来吐蕃高原将会出现一个强大的王国,与大唐一同强盛又一同灭亡。大唐后续半辈子都在和这家伙打仗,拖着对方入灭,让吐蕃高原再不能出现一个能威胁中原的政权。
李昭刚开始还很淡定,后来听得头皮发麻。
她知道李玄霸会谶纬。全家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晋王会谶纬。
但现在李玄霸所说的事和谶纬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未来的人拿着过去的史书照着念!
李昭听完李玄霸的谋划后,问道:“你说的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李玄霸道:“只有二哥。”
李昭松了口气。她喝了口温水压压惊,才严肃道:“你应该将这些话遮掩后告诉我,知道你秘密的人,只有陛下就够了。”
李玄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阿姊,东女国很苦。”
李昭疑惑:“嗯?”
李玄霸微笑道:“东女国没有四季之分,只有寒热两季。即使阿姊居住的地方是东女国的东部,海拔偏低,一年也只有一半时间为热季。如果阿姊留在长安,只要不出意外不生大病,说不定能活到七八十岁。但去了东女国,能活六十就是长寿。”
李昭眼皮子跳了跳。
李玄霸继续道:“在东女国当女王有什么好?吃喝没有中原丰富,穿金戴银都无人炫耀,每年一半时间看着白茫茫的大地发呆,头疼百姓要怎么度过这漫漫寒冬。除了史书中多提一笔,享受完全没办法和大唐的公主比。”
李昭疑惑道:“我知道……你现在把东女国的生活说得这么可怕,究竟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
李玄霸没有回答,继续说些令李昭头皮发麻的话:“阿姊,你知道我所预见的你原本的结局吗?”
李昭:“……”
她苦笑:“我不想听。”
李玄霸想剧透的时候,可不管别人爱不爱听:“阿姊仍旧在父亲起兵时拉起一支军队响应父亲,在攻打长安时与父亲会合。然后,阿姊就只当公主了。”
李昭神色一黯:“或许本该是这样,这样才正常。”
李玄霸道:“那个时空没有我,珠娘大概也在宇文老师触怒杨广后生死不明,父亲统一天下的速度也没有现在这么快。当柴绍能回到长安和阿姊生孩子的时候,阿姊大约已经是高龄产妇。你诞下二子后就早逝,虽然父亲给了你很高的待遇,你是第一位有谥号、有开府特权、死后以军礼下葬的公主,但你在史书中连个名字都没有。”
李昭双拳攥紧,猛地抬头,眼角发红:“我所立下的功劳,在史书中连个名字都不配有吗?!”
李玄霸道:“是。”
李昭咬紧牙关,就像是强忍着什么痛楚。但她最终将所有声音都咽了下去,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漠然道:“或许本该是这样,这样才正常。”
李玄霸道:“纵观历史长河,在皇帝消失之前,带兵的公主仅有阿姊一人。”
李昭道:“我确实古怪。”
李玄霸道:“东女国处于战略要地,无论是守望西域之路还是防备吐蕃,大唐都会派人在那里驻守。”
李昭道:“无论我去不去,对大唐的布局都无关紧要。”
李玄霸道:“但一个原本就有女王的小国,一个恐怕还没有一个郡大的蛮夷之地……”
李昭道:“可能是我不需要你和二郎开口,让后世史官心甘情愿记录下我真实姓名,为我著书立传的唯一机会。”
李玄霸再次露出乖巧弟弟的笑容:“东女国太苦,去那里当女王,对阿姊来说也形同流放。但阿姊是一个很高傲,也很有责任感的人。身为华夏几千年历史中唯一带兵的公主,阿姊要不要为后世苦苦挣扎的女性留下点什么?”
李昭好奇道:“你常这么和二郎说话?”
李玄霸点头。
李昭道:“二郎怎么不揍你?”
李玄霸道:“我哥揍我的次数还少吗?”
李昭无语:“也是。”
她对李玄霸招了招手,李玄霸乖乖起身走到李昭身边。
李昭伸手,李玄霸弯腰低头。
李昭狠狠揪住李玄霸的脸颊不多的软肉。
李玄霸:“痛。”
李昭又上了一只手,两只手使劲把李玄霸的脸往两旁扯。
李玄霸痛得眼角泛出了泪花,但任由阿姊揪脸。
李昭松开手。李玄霸默默揉脸。
李昭憋闷道:“大德,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李玄霸一边揉脸一边道:“除了二哥,我只对阿姊说了这些话。”
李昭叹气:“行,我离开后,你就只折磨你哥。谁让你们是双生子,他出生自带你这个冤孽弟弟,是他的报应。”
“我觉得这个不能用报应来说。”李世民翻窗进来。
李昭更加无语:“你之前躲在墙根?”
李世民一脸理所当然:“是啊。”
李昭扶额:“你可以在屋里立了屏风,躲在屏风后面。”
李世民笑道:“那样会被阿姊发现。”
李昭道:“你们二人同时出现也没关系啊!”
李世民一愣,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挠头:“啊,也对,是阿玄……阿玄,你又坑我!”
李玄霸望着房梁吹口哨。
李昭起身拉住要踹死这个臭弟弟的大唐年轻皇帝:“虽然我也认为大德很欠揍,但你这一脚下去,阿娘就要踹你了。”
李世民气得跳脚:“你就是仗着娘娘宠溺你胡作非为!”
李玄霸理直气壮:“对啊,怎么?你不服气?”
李世民气得都想把弟弟流放,但以他对李玄霸的了解,他把李玄霸“流放”去江南,李玄霸肯定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比在长安还逍遥自在。
他绝对不会允许李玄霸离开长安独自逍遥!他勤政的时候,阿玄必须也矜矜业业当好他的贤王!
李昭被这两个弟弟笑得直不起腰。
她松开李世民,让李世民轻轻踹了李玄霸两脚发泄愤怒:“你们两小还只会爬的时候就这样,阿娘一个岔眼,你们就滚打作一团,但分开你们,你们又一个比一个比谁嚎得嗓门大。我看你们一辈子都这样了,等头发胡子全白了还会互相追打。”
李世民道:“那不是因为阿玄气人吗!”
李玄霸道:“我绝对不可能比我哥嚎哭的嗓门还大。”
李世民伸手敲了弟弟脑壳一下。李玄霸脑袋晃了晃,头铁。
李昭再次笑得差点喘不过气。她这两个弟弟真是活宝贝!
“阿姊,东女国虽然寒苦,但我相信阿姊肯定会选择当女王。”李世民对李昭眨了眨眼睛,“阿玄说阿姊是唯一的将军公主,我们家真厉害!我们要在史书上留下更多的痕迹,让后世所有人都仰望我们。”
他说罢,笑着揉了揉自己下巴的胡茬:“东女国是大唐的藩属国,阿姊记得每年都来长安朝贡。等天气寒冷的时候,阿姊就住在长安。”
李昭笑道:“再说吧。如果国内无事,我当然会怎么舒服怎么来。”
李世民笑眯眯道:“别忘了朝贡的贡品!就算是阿姊,也不能在礼节上疏忽。”
李昭哭笑不得:“好,骏马、猎鹰……你还喜欢什么?”
在桌子上无所事事打滚的乌镝跳了起来,扑腾到桌子上,一翅膀掀飞了茶壶。
寒钩从自己的大窝里伸出脑袋,又缩了回去。
李昭、李世民、李玄霸低头看着地上摔碎的茶壶不语。
乌镝在桌子上使劲蹦跶:“啾啾!啾啾啾!!!”
李玄霸:“哥,乌镝说不准要新的猎鹰。”
李世民:“只要不打仗,它一直随心所欲,从来不听我指挥狩猎,都是自己在猎场玩耍!我要只新的乖巧的猎鹰怎么了!”
李昭:“好了,乌镝乖,你又不是猎鹰,你是我们家的雕将军,怎么能与寻常扁毛牲畜比较,自堕神恩?”
乌镝歪头:“啾?”
李玄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世民,李世民:“阿姊说得对!”
乌镝这才停止了滚动。
乌镝这么一打岔,三人聊不下去正事,带着两只雕出门遛弯。
“唉,阿姊当了女王,就能日日打猎了。”
“就算我当了女王,也不可能荒废政事只顾着打猎。”
“没错,哥你学着点,昏君!”
姐弟三人慢悠悠地在庭院闲逛,两只金雕背着翅膀,迈着六亲不认八字步,仰着脑袋的模样比前面三位大唐最尊贵的姐弟还嚣张。
走出庭院,宇文珠正在翻检晾晒的草药,长孙康宁在一旁叽叽喳喳添乱。
见到这姐弟三人和他们身边的嚣张跋扈金雕,两人露出笑容。
“哎,三姊你评评理,我向珠姊姊要点草药炖汤,她居然不给!太小气了!”
“没病别乱吃药,就算炖汤也不行。”
姐弟三人也露出了笑容,朝着宇文珠和长孙康宁走去。
两只雕蹬着小短腿,跑到了三人前面。
“啾啾啾!”
“啾!”
“哎哟,别扑!我的草药!”
“哈哈哈哈,这都是珠姊姊吝啬的报应!”
“长、孙、康、宁!”
“嘻嘻嘻。”
李昭忙去劝架。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后退一步,袖手旁观。
柴绍刚回京,李世民就告诉他,赶紧生孩子,生完流放。
柴绍满头雾水。我犯了什么罪要被流放?
李世民一本正经道:“阿姊陪你一同流放。”
柴绍忙道:“陛下!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连累公主!”
李世民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阿玄,他真的信了!”
李玄霸笑道:“我就知道三姊夫肯定会上当,哈哈哈哈。”
柴绍:“……”
顿时,他对李二郎当了皇帝后的敬畏烟消云散。
这两个坏妻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头疼,最喜欢捉弄人。
李孝恭也信了,吓得心跳差点骤停。
他和柴绍一同镇守巴蜀,柴绍要流放,自己虽是宗室,估计也讨不了好。
当发现李世民和李玄霸在开玩笑后,他欲言又止。
陛下!你是皇帝啊!皇帝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开玩笑!
李孝恭和李世民、李玄霸不熟悉,不知道他们私下是什么德性,如今第一次见到两人不正经且狼狈为奸的模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问了李孝恭好几声,李孝恭才回过神,细细回禀他在成都做的事。
与李玄霸只对亲近的人作妖不同,李世民对不熟悉的人也不正经,调笑了李孝恭好几句,笑得李孝恭面红耳赤。
李玄霸和被李世民晾在一旁的柴绍说悄悄话,告诉他“流放”的真相。
“东女国是战略要地,需要亲信镇守。东女国苦寒,你要照顾好阿姊。”李玄霸道,“你不会说不想去吧?”
柴绍苦笑:“身为驸马还能与公主一起独领一藩,连皇子都羡慕不得的事,我怎会拒绝?但朝中大臣真的会同意吗?”
李玄霸道:“若换作皇子,朝臣就不会同意了。东女国正好是女王执政,如果不让阿姊去,我们就得送个宗室去和亲当王夫。”
柴绍:“……”阿玄还是一如既往的损主意一筐接着一筐,可怕。
柴绍拱手:“臣定会竭力辅佐公主。不过臣有一个请求,东女国确实苦寒,臣的幼子可否留在长安?”
李玄霸道:“好,就当是质子了。”
柴绍:“……李大德,你的嘴能不能别这么损?”
李玄霸眨眼:“个人特色。”
柴绍深呼吸。
李世民和李孝恭说完话,插嘴道:“你还没习惯他的个性?三姊夫放心去,朕帮你带孩子。”
柴绍道:“宫里规矩太多,臣的孩子还是住在晋王府吧。”
李玄霸:“啊?”
李世民道:“也行,反正朕将来的太子也会交给阿玄带,朕已经和观音婢商量好了。”
李玄霸:“啊?!”
李玄霸不敢置信:“凭什么我要帮你带孩子?你问过我是否同意了吗?”
李世民道:“朕封你为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太保,太子三师都是你!你不养太子谁养!好了,不用叩谢,朕和你兄弟二人不需要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