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这是在干什么?!
萧铣被烧了粮草,军中正人心惶惶,只能暂时安营扎寨休整。
部将们吵得面红耳赤,有说退兵的,有说去南郡周边抢粮食的,有说干脆不管不顾直接上然后被骂“别送死”拖走的。
萧铣正头疼着,突然听到兵卒来报,太原郡王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去沔阳了。
“为何抛下南郡去沔阳?”萧铣不得其解。
兵卒道:“据探子说,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此次南征的目的是为隋朝先帝报仇,诛杀宇文化及。隋朝皇帝催得紧,让他赶紧去江都。”
“这样吗?”萧铣仍旧困惑,“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还真的是大隋忠臣,听命于洛阳朝廷?”
萧铣仍旧觉得有鬼,李玄霸离开得很不自然。但粮草被截断,大军快要断粮了,必须定下行进计划。既然李玄霸已经离开南郡,他还是决定先入南郡城,等吃饱肚子再做打算。
然后,萧铣看到了南郡空荡荡的城门。
然后,萧铣又看到了南郡空荡荡的库房。
最后,萧铣发现连城里的百姓都没几个,能敲诈出粮食的稍稍富裕点的百姓都跑光了。
萧铣:“???”敢情太原郡王不仅自己带兵离开,还是携民离开?
南郡城经历了乱世,本来人口就不多。李玄霸把南郡城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了,萧铣部众全部傻眼。
就算要吃人肉干粮,也得有人啊!
于是萧铣部众一片哗然,请求赶紧退回巴陵。
萧铣下令在城里休息一日,明日再去附近村庄抢掠粮食,并派人前去巴陵,再运些粮食来。
虽然南郡的城门都被拆了,但他也算是入主南郡,哪能轻易离开?城中无人,把其他地方的百姓迁来便是。
当晚,萧铣刚入寝,忽闻外面人声嘈杂,赶紧穿衣起身:“怎么了?!”
亲兵抱来盔甲,大喊道:“太原郡王杀回来了!主公赶紧穿甲!”
萧铣:“???”李玄霸不是刚走吗?!
“三郎……啊不,太原郡王……不不不,军师,”李寿结结巴巴道,“这是什么战术啊?”
他不要脸面,憋不住了。真的看不懂啊!
李玄霸:“啊?战术……呃,我想想,这个战术叫‘一切战术转换家’。”
李寿瞠目结舌:“什、什么战术?”
李玄霸认真道:“‘一切战术转换家’,就是换家。我把空荡荡的南郡留给他,让李药师去偷粮草充足的巴陵,然后趁着他们惊诧之时再把他们堵在南郡城。”
“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人精兵,加刚征发的民夫青壮也就五万人左右。他们号称十万雄兵,精兵估计有两三万。”
“但南阳郡城不大,只有两扇大城门。如果堵在城门处,就像是守在关隘一样,只需要弓|弩手就能堵住他们。”
李玄霸解释完自己的战术后,学着他哥捏了捏下巴:“南郡城小人少,可以带着百姓走,什么都不给他们留;萧铣部众又还未整合完毕,斥候很不专业可以被我耍着玩。我才能用这个计谋。”
他看了眼差点被自家将士杀进城的萧铣部众,表情古怪道:“不过我太高估他了。早知道他的部众只有这点战斗力,我就不用急匆匆带着百姓离开,白白耗费粮食和赏钱。”
没有赏钱,百姓哪会跟着跑啊?就算他吓唬百姓萧铣会屠城,百姓也是能不动就不动,舍不得离开家。他把从萧铣那抢来的粮草分了出去,又才哄得百姓离开。
李玄霸再次心疼得捶胸顿足。
亏了亏了,从萧铣那抢来的粮草都白白浪费了!
李寿本来对李玄霸的“换家”战术惊为天人,总觉得这个计谋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最后居然真的还能赢!
别说拖住萧铣大军,他觉得敌军那没斗志的模样,萧铣都要出城投降了!
现在见李玄霸满口“浪费”“肉疼”“我的粮草啊”,李寿心中惊讶淡去,忍俊不禁。
李寿笑道:“粮草本也是萧铣的。能速胜支援主公,还是划算的。”
李玄霸道:“说得对,都是二哥的错!浪费的火|药和粮草都要算在二哥头上!”
李寿:“……”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吧,该劝降了。”李玄霸道,“萧铣只是被贼帅裹挟造反,他自己没有主动起兵,我们这是解救他。”
李寿失笑,拱手作揖道:“军师所言极是。属下愿入城劝降!”
李玄霸颔首:“去吧,我恭候你的好消息。告诉萧铣,巴陵已经被我军攻克,沔阳郡也早已经归降。他除了投降,无处可去。”
李寿:“是!”
李寿点了一队护卫离开。李玄霸看向暂时休战的城门,又转头看向北方。
“乌镝。”
“啾。”
“明早给二哥送信,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要弑兄。”
“啾啾啾!”
“现在不行,你有夜盲!晚上看不清路!”
“啾?”
乌镝歪头。
真的吗?我不信!
李寿笑得一张脸全是褶子, 四十多岁的帅大叔变成了五六十岁。
虽然自己带兵的本事不怎么样,但还是有其他才能,可以立下功劳嘛!
萧铣看到李玄霸时, 神情很颓然。
他身后的将领一副晦气的表情, 似乎仍旧不能接受自己刚起事想做出一番事业, 就兵败被俘了。
所以身在陇西和关中的李世民、李玄霸,究竟怎么会跑到江汉来啊!
李玄霸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看着萧铣和投降的敌军将领, 倨傲道:“本王曾写信问你,本王与兄长刚来南郡,你就率兵来袭, 是故意的?”
萧铣拱手苦笑:“若提前得知郡王前来,我怎敢班门弄斧, 与‘战无不胜’和‘算无遗策’敌对?只是得知郡王驾临时, 大军已经拔营,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玄霸道:“文帝对前梁宗室仁至义尽,你父却叛隋降陈;待先帝继位,又重新启用你为县令, 你却再次叛隋。萧铣,你问心无愧吗?”
萧铣仰头:“你父不也叛隋?你问心无愧?”
李玄霸眨了眨眼。他总算知道萧铣为何和父亲聊了一会儿, 父亲就恼羞成怒杀人了。萧铣这嘴,是真的有点毒。
不过不如自己。
李玄霸道:“我与兄长孤军救驾,在天下大乱时一手镇压吐谷浑残部和东西突厥, 先帝在世时我与兄长问心无愧;陛下离世后, 比起攻城略地, 兄长发布告示, 除了自卫,只主动讨伐投降突厥和残害百姓之人,我们为何问心有愧?”
李玄霸嘴角上弯:“你不仅向突厥称臣,还在我命使臣让你止步时仍旧主动来袭,败在我手下真是活该。”
萧铣语塞。他身后的部将纷纷侧目,表情不断变幻。
太原郡王的嘴可真毒啊。
更气人的是,太原郡王不仅嘴毒,说的还都是无可辩驳的实话。被太原郡王损了一番,他们不仅心中没有恼羞,还暗暗赞同。
乱世时大部分人的行为都超出了人的底线,“仁义廉耻”更是一句空话。但这时候如果有人仍旧坚持“仁义廉耻”,且有力量保障自己坚持“仁义廉耻”,那么这个人哪怕战败,一定会被其他已经丢掉“仁义廉耻”的人敬佩。
何况李世民还“战无不胜”。
萧铣深呼吸了几下,再次拱手作揖,将背弯得更厉害:“是,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确实是世上少有可以问心无愧的仁义之士。”
李玄霸道:“起身吧。虽然我不屑你的品行,但现在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才是重中之重。你既然曾为罗川县令,应该是有一点治理地方的经验的。我虽不会重用你,但会任用你。若是你才能出色,能助我抚民,将来你子孙出仕不会受你影响。”
萧铣激动抬头,然后再无顾忌,撩起下摆下跪,结结实实给李玄霸磕了个头:“谢郡王仁义!”
李玄霸微微颔首,又对萧铣身后的人道:“你们要庆幸你们对百姓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梁师都以人肉充作军粮,平日杀人为乐,我将他尸身悬挂,让被他残害的朔方百姓一刀一刀将他的肉割下来喂牲畜。你们还未做出此事,不必被百姓凌迟了。”
萧铣麾下多是隋朝旧官吏旧将领,长江沿岸又没被杨广三征高丽祸害得太厉害,他们一开始就占领了郡城,粮草不缺,所以还没有做出过分虐民之事。李玄霸这次不用动屠刀了。
萧铣身后的部将:“……?!”太原郡王看着文弱,居然如此残忍?!
李玄霸道:“你们中有贼帅,有原鹰扬府将领。现在你们的身份都是降将,若想在我兄长麾下做事,现在就听话好好当一个普通兵卒或小吏,待你们展现出自己的德行和本事,将来再次为官为将未必不可能。”
他又扫了众人一眼,再次翘起嘴角:“此地鹰扬府应该是当年伐陈的助力,不知道还有没有曾经跟随我老师齐国公高颎高国公的人?”
隋文帝忌惮高颎,曾削掉高颎的爵位。杨广继位后,高颎起复。李玄霸劝动高颎后退一步,自闭修书后,杨广以为高颎已经向他服软,为了安抚旧勋贵,就将高颎的齐国公爵位还给了高颎。
这也是隋文帝原定的计划。
他斥责高颎,将高颎削爵为民,就是让杨广起复高颎,恢复高颎的爵位,好让高颎辅佐杨广。
原本历史中杨广也起复了高颎,然后在高颎进谏惹怒他后诛杀高颎。现在高颎自闭修书,所以仍旧是齐国公。
李玄霸话音未落,就有人出列下跪磕头:“齐国公还安好?!”
李玄霸道:“老师老当益壮,镇守西京,精神矍铄。若你们将来立了功劳,有机会去西京,可前去拜见。”
李玄霸这句话后,又有人陆陆续续下跪。
到后来站着的人太少,他们左顾右盼,为了合群,都扑通跪下,向李玄霸表忠心。
萧铣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心里有点酸。
他本以为自己麾下这些人桀骜不驯,自己无论言语敲打还是杀鸡儆猴都没让他们完全臣服。
就算李玄霸将他们俘虏,但反复无常的降将也很常见。自己终于把这群令人头疼的下属丢给别人。该李玄霸头疼了。
谁知道李玄霸只搬出“齐国公高颎弟子”的名号,就让这群人神情如此激动,似乎心悦诚服?
李玄霸瞥了萧铣一眼,就知道萧铣在酸什么。
萧铣想多了。
高老师已经退隐修书十几年,虽有灭陈之功,南人也不可能买他的账。
但这群人已经是自己的俘虏,自己再搬出高老师的名号和他们套近乎,他们才会对自己表忠心。
前有高颎荡平南方,又有高颎的弟子荡平南方,这算不算宿命注定?
生出“天命既定”的叹息后,他们心中的“桀骜不驯”就会被削减。
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的名声如果还不够震慑他们,再加上齐国公高颎,那就足以让他们有“肯定打不过,消停吧”的想法。
李玄霸一边敲打一边安抚,又肉疼地拿出粮食和牲畜举办了宴会,才将剩下的事交给李寿。
李寿将根据他的安排,将萧铣大部分兵卒都遣散为民,给予一定口粮,就地分地安置。
幸亏李靖回来得很及时,告诉李玄霸巴郡有粮,李玄霸才没有捉襟见肘。
李靖回来时,李寿向李靖苦笑着抱怨:“天下未定,军师却已经想着治理天下。若没些本事,真是跟不上军师的要求。”
李靖笑道:“军师是这样的人,才证明只有主公才是这天下唯一需要的帝王。”
李寿叹息道:“是啊,天下人只会想要还未定天下便想着治天下的帝王。”
天下大乱几百年,大隋只让百姓休息了短短三十多年,天下又入乱世。
都说乱世是豪强世家的机会,但连豪强世家都已经受不了乱世,希望天下太平了。
想想关陇郡姓、山东郡姓和江南侨姓那些世家,谁没有在乱世中被乱兵屠过满门?
连世家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
李靖道:“我们会跟随主公和军师,缔造一个如大汉一样强盛,能持续百年以上的和平王朝。”
要求不高,能百年就行。
百年对大部分平民百姓而言,就是三代人了。
李寿笑道:“肯定能。”
李靖颔首。
李玄霸来寻李靖,听李靖和李寿聊天,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莫名感慨。
百年王朝……这时候的有识之士要求都如此之低吗?
他笑着摇摇头,敲门。
“我要分兵一半去救援二哥。李药师,你和堂叔一同镇守南郡、沔阳郡、巴陵郡,征人修建战船,如有机会,可顺江而下练兵。一切你们自己做主。”李玄霸开玩笑道,“等我把二哥救回来,你二人若是合力将长江以南之地全部拿下,我就可以笑话二哥了。”
李寿惶恐领命。李靖笑着拱手:“这卑职可做不到,能攻下一两个郡就不错了。军师可不要给靖太大压力,靖承受不住。”
李玄霸拍着李靖的手臂道:“我相信你承受得住。要努力啊,给二哥一个惊吓。”
李寿忍不住道:“军师,你这个神情动作有点像主公。”
李玄霸道:“双生子就是这样。嗯,咳,我承认我是故意学他。我不太会鼓励人,只能照着葫芦画瓢了。”
李寿和李靖都忍俊不禁。
李玄霸放心地将剩下的事交给李寿和李靖,终于能北上襄阳。
还要李靖自己撞了上来,成为他和二哥的下属。如果没有李靖,他一定不放心将一切托付给李寿。以李寿在历史中的战绩,说不定他和二哥回来时,李寿就把他打下的所有地盘都丢了。
“还需要更多能打仗也能治理的人。”李玄霸自言自语。
地盘越来越大,人手越来越不充足,真是愁人。
对了,长孙无忌领了二哥的命令去江都查探情况,他现在人跑到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一封信都没有?都和二哥学坏了?
李玄霸十分忧愁。
长孙无忌的情况暂时不明,李世民的状况好极了。
他让人把“陇西郡王”的旗帜竖在襄阳城各处,又带着宗罗睺和秦琼出城列阵,做出迎战的模样。
朱粲虽然在朝中无人,但也听说过陇西郡王的威名,当即被吓退。
不过朱粲的目的本就不是攻城略地,只是掠夺。所以他虽然自己跑了,还是不断派人来骚扰襄阳城周边,抢夺百姓和粮草。
李世民这时候才知道,对朱粲而言,抢夺百姓和粮草都是一个意思。
朱粲此人虽是反王,但他脑子里就没有想过当皇帝治理天下。
他攻城略地后从不思考如何经营,只是劫掠。
当一地吃空,其他人来攻打他了,他就一把烧掉还未吃完的粮仓,带着兵继续转战他处。
别说屯田,他连守粮草和运粮草都没想过。
朱粲的军队随身只携带着不到一月的粮食,没有后勤民夫支援。
他们四处游走,如果来不及占领其他有粮的城池,就去村庄掠夺人为军粮。
朱粲告诉自己的兵卒,人就是粮草。他对人肉的品鉴,比梁师都更为凶残。
梁师都吃人只是为了震慑不服他的人,用残忍暴虐来压制朔方郡的不满情绪。他只是偶尔开一下人肉宴会,用小孩女子细嫩的人肉来代替羊羔绒犒赏将士。
朱粲却是把人肉当普通粮食吃,每顿都吃,无论男女老少都吃。
鲜嫩的肉自己吃,年轻的肉将领吃,兵卒吃老弱病残的肉。
不需要守城了,李世民便率军突袭了朱粲几个驻地,缴获了不少腌肉的瓶瓶罐罐。
打开之后,这些瓶瓶罐罐腌制着各种内脏,分门别类,李世民还疑惑为何朱粲为何会有这么多牲畜。
随他出征的襄阳人告诉他,这些都是人的内脏后,李世民垂髫之年就看惯了血腥厮杀,居然也蹲在一旁吐了许久,好几日不敢吃肉。
清点缴获朱粲的粮草,真正的粮食甚少,居然大部分是腌制的人肉和内脏。就连缴获的朱粲麾下将领的酒水,都是泡着人眼球、人骨头的“药酒”。
李世民甚至还缴获了“人鞭酒”,是一个荒淫无度的将领特别酿造的壮阳酒。
李世民又吐了一场,晚上都做起了噩梦。
秦琼和宗罗睺以为自己什么血腥的事都见过。去草原劫掠的时候,他们也不算什么好人。
他们见了这些门类众多的人肉干粮,也做起了噩梦。
这还是人吗!
李世民连打了几场胜仗,却丝毫没有打胜仗的喜悦。
他对秦琼和宗罗睺道:“我总算知道为何附近隋军和其他反王拿朱粲无可奈何了。朱粲比突厥人更凶残,他攻打别人抢掠百姓和粮草壮大自己;别人攻打他则毫无益处,只能白白浪费不多的粮草。按照阿玄的说法,打朱粲的性价比太差,他们都会绕着朱粲走。”
“攻打朱粲无益,但我必须尽快杀了他。”
李世民严肃道。
“不能等阿玄来了,我宁愿冒点险,现在就要去杀了他!”
秦琼和宗罗睺领命。
旬日,李世民听闻朱粲亲自领兵攻打南阳郡。他在襄阳城中点了五千精兵,并从百姓中临时征发了五千青壮,凑了一万人,又得百姓主动献出粮草资助,行军三百多里,前往支援南阳郡。
南阳郡丞吕子臧是大隋忠臣,听闻杨广死后,他还为杨广发丧。
因李渊谋反,所以吕子臧不信任李世民。当李世民派人前去招降时,吕子臧虽然礼待使者,但斥责李世民若为大隋忠臣就该大义灭亲。既然李世民不肯攻打李渊,那么他怎么能信任李世民真的心向大隋?所以吕子臧不肯归降李世民。
因此吕子臧被朱粲攻打时,他没想到李世民会来支援。
“吕郡丞你说得对,我没有因为大义灭亲,你不信任我很正常。而且,我也不确定将来我会不会有逐鹿天下的想法。”李世民摘掉头盔表明身份,单手抱着头盔笑道,脸上血迹还未干,“但请不要拒绝我的支援。我向你保证,等打退朱粲我就会离开。”
吕子臧看着李世民,沉默不语。
李世民严肃道:“我是以自己的身份来支援你,所以我只带了一万人,其中五千都是新兵。你可以不当我是陇西郡王,以主帅的名义命令我出战。朱粲凶残,所到之处必定被屠戮成无人之地。请吕郡丞以百姓为重。我可立下字据,杀掉朱粲后,绝对会立刻离开。”
他又展颜一笑:“我还未做过失信无义的事,请吕郡丞相信我。”
第182章 谁要为大隋殉死
吕子臧没说相不相信李世民, 只是沉默地将自己手中三千余精兵都交给了李世民,又为李世民从城中征来一千多自带武器的壮士,给李世民凑齐了五千精兵。
他请李世民竖起“陇西郡王”的旗帜, 自己以“陇西郡王”的名义出城招募游兵散勇。
朱粲来袭, 居住在县城和乡间的地主豪强纷纷四散逃跑。
听闻陇西郡王在南阳郡, 即使不敢相信陇西郡王怎么会从陇西来河南,他们也都怀抱着“假如是真事”的希望,携家带口进入南阳郡。
吕子臧以李世民的名义招募乡勇, 每到一处就有几十上百乡勇自带武器和干粮来投。
未过半旬,吕子臧又征到两千余人,带回南阳郡。
李世民乐道:“快两万人了, 我可以号称五万大军了!”
吕子臧苦涩道:“只是未经训练的游兵散勇,上了战场未必能成战力。”
李世民则十分乐观:“我在清河郡剿匪的时候, 也是临时征发的游兵散勇。虽然我军未曾有太多训练, 但朱粲也只是只知劫掠的民贼。贼人欺软怕硬,毫无气节。只需打退他们一次,他们就不敢组织第二次主动进攻。等他们溃逃,一万精兵便可追击十万溃兵。”
“再说了,我家阿玄应该也快来了。”李世民笑容灿烂, “就是他来了南阳郡,可能会狠狠揍我一顿。”
吕子臧疑惑:“太原郡王也来了?太原郡王为何要揍陇西郡王?”
李世民笑着叹气:“其实我是带着大军来的, 但我带着护卫侦查时,见朱粲要攻打襄阳,就丢下大军先独自留在襄阳守城。襄阳守住后, 我听闻朱粲又要攻打南阳, 便从襄阳募了些人, 又赶到了南阳。”
吕子臧:“???”
李世民继续叹气:“我在襄阳时, 听闻萧铣带着几十万大军朝着阿玄奔来。阿玄应该正在和萧铣作战吧。”
吕子臧继续:“???”
他捋了许久,才不敢置信道:“陇西郡王的意思是,在你的军队和萧铣大军打仗的时候,你这个主帅独自去守襄阳了?”
李世民点头:“对啊。”
吕子臧声音颤抖:“你都不担心吗?”
李世民道:“我担心什么啊,担心阿玄打不过萧铣?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阿玄多厉害。倒是阿玄肯定很担心我,所以我这顿揍逃不掉了。”
还未及冠的年轻郡王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吕子臧:“……”你无奈什么啊!你这顿揍不是理所当然吗!
别说兄弟了,他想了想自己如果是李世民的副将。大战当前,主帅却跑了,传令给自己“你自己打”。
这就罢了,自己也不是打不过。但主帅他连兵卒都不带,独自跑去帮别人守城了!
他守一座城还不够,又去守第二座城了!
甚至这第二座城还不肯归服他,他只是行侠义之举!
吕子臧总算为什么明白李世民在“战无不胜”之前的诨号,会叫做“义薄云天”了。
身为外人,吕子臧很敬佩李世民“义字当头”的性格;但若成为下属,有这样的主公真是太过头疼。
李世民见吕子臧表情从震惊到悲悯,就知道吕子臧一定在同情自家阿玄。
李世民不好意思地曲起食指揉了揉鼻子:“那个……其实也不是很危险。我把军中最能打的猛将都带走了,啰,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秦琼秦叔宝,这位是宗罗睺……罗睺,你的字还没想好吗?”
宗罗睺不仅是乡勇小豪强,还有蛮夷血统(虽然他不承认),所以无字。
宗罗睺道:“我想了想,什么时候主公称王,再为我赐字吧。”
李世民点头:“好,我和阿玄商量商量。”
秦琼有点羡慕。可惜他已经有字了。
吕子臧:“我听闻过郡王麾下秦琼和宗罗睺的名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不敢置信道:“所以郡王不仅自己独自离开,还把麾下猛将也带走了,留令弟独自支撑?”
李世民辩解:“什么叫独自支撑?我麾下还有许多将领,都很能打。再说了,我新收的下属李靖李药师也是个能独自领兵的将帅之才,能为阿玄分担。我只是把自己置于险地,可不会把阿玄置于险地。”
秦琼忍不住了:“主公,你把自己置于险地也不太好吧?”
宗罗睺实话实说道:“主公,你把自己置于险地,军师才会更生气。”
李世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说等阿玄来,我给他揍,不还手了吗?”
秦琼和宗罗睺:“……”说的好像军师能揍疼你似的。
吕子臧听到李世民“离谱”的操作,看到李世民和麾下猛将亲近的模样,心中担心守不住南阳郡城、护不住南阳百姓的焦虑感减少了许多。
李世民一直满脸笑容。
他每日都亲自巡视郡城,调解城中百姓和新入城逃难的流民的纠纷。
“大家先挤挤,等我杀了朱粲就好了,且忍耐几日吧。”
“你们都是一个郡的百姓,都是老乡。老乡有难,怎么能不出手相助?”
“兵荒马乱,种地都难,郡城中的百姓家中存粮也不多,不是他们不肯卖给你们好粮。你想想,若你是当地人,突然有一群外地人逃来,非要你卖粮食给他,你敢卖吗?”
“一切都是朱粲的错。等把朱粲杀了,你们就可以出城种田了。到时我为你们分田,分多多的田。现在还未到春季,一定能赶上春耕。”
“咦?你们在玩什么?斗蟋蟀?哈哈哈哈,在紧张的时候找点事干很正常。我是说我也想玩!”
秦琼和宗罗睺把李世民拖走了。
百姓纷纷大笑,让小郡王战后再来,他们会抓最强壮的蛐蛐送给李世民。
吕子臧本来在微笑捋须,见到这一幕差点把胡须扯断。
他对身旁亲近的人道:“不知太原郡王什么时候能击败萧铣?虽我还未见过太原郡王,不了解太原郡王,但我想陇西郡王身边一定很需要太原郡王。”
亲近的人听懂了郡丞的言下之意,都忍俊不禁。
李玄霸在哪?
当朱粲终于集结二十万人攻打南阳郡时,李玄霸刚入襄阳城。
“啊?我哥又跑去南阳郡了?”李玄霸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仔细说说,他怎么又跑了。”
襄阳郡丞对李玄霸哭诉朱粲的残忍,夸赞陇西郡王的仁义。
李玄霸嘴角抽搐:“我不是不让我哥仁义,他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多派些人来助他。”
襄阳郡丞道:“陇西郡王担心太原郡王与反王萧铣作战人手不够,不敢轻易让太原郡王分兵。”
李玄霸叹气,转头对陈铁牛道:“李神通和李药师还不信,我就说我哥在作妖,绝对在帮襄阳守城,所以才不回来。”
陈铁牛道:“郎君自然是最了解二郎君的人。”
李玄霸又叹了口气。是啊是啊,我了解二哥,太了解了,了解得想踹他两脚。
“先告知我襄阳城中情况和朱粲逆贼如今的情况。”李玄霸没有立刻去援助他哥。
以二哥的本事,还有秦琼和宗罗睺相助,南阳郡现在的郡丞是吕子臧,以吕子臧在史书中的记载,是个有本事的人。二哥守住南阳郡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