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生存指南(清穿)—— by云深鹿现
云深鹿现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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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敬重?若真是敬重,今日怎会来见她。
熹妃在心中嗤笑一声,面上不显道:“懋嫔既然是惠常在的贵人,惠常在可得好生珍惜。”
“嫔妾自然珍惜,可嫔妾的肚子不争气,侍奉皇上也有段时日了却没有一点动静,令懋嫔娘娘失望了。”采薇抚上自己的小腹,眉目忧愁的叹了口气。
熹妃笑容浅淡眼神里满是冷漠,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死盯着别人的肚子不放啊。
惠常在现今的身份虽然低微,但依照皇上这样的宠爱继续下去,日后若是诞下子嗣必会母凭子贵,倘若再让懋嫔认下孩子,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她眼神明暗交汇,目光转移至采薇身上,“子嗣之事急也急不来,时机一到自然而然就会怀上。”
“娘娘说得极是,孩子也是看缘分的,只是嫔妾过于焦急了。”采薇面容的忧虑减轻了几分。
话音刚落,外头的太监便高喊道:“四阿哥到!”
熹妃琢磨着还想再同采薇说两句,一听弘历来了,立即起身往外走,采薇自然作为客人当然也得起身迎接。
“额娘。”还未行至宫门口,便听到四阿哥唤熹妃的声音,与那日在御花园与她交谈时的不一样,那日他的嗓音低沉显得他稚嫩的脸庞都染上几分不符合年龄的老成,而今日一听,分明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该有的嗓音。
她停下脚步,与四阿哥笑颜未尽的眼眸对上,采薇恭敬地行礼道:“嫔妾见过四阿哥。”
再一抬眸,他的神色复又变成那日裕花园的样子。
“没想到惠常在在额娘这儿,我失礼了。”弘历端起架势,能隐约看出有几分学他皇阿玛的样子,一瞬之间,采薇透过他似乎望到了雍正,也不知皇上年幼时是否也是这样,喜欢故作深沉。

“嫔妾是客人, 哪里有主人失礼的。”采薇笑着打趣着将此化解。
熹妃还没摸清楚采薇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戒备之心尚存,自然也不放心自家儿子与她说话。
弘历下一句话还未脱出口, 便被母亲推着走进去, “瞧你出得这一身汗,快去洗洗,莫要染上风寒了。”
“是, 额娘。”弘历顺从的往里走, 目光停留在采薇身上片刻后转过身去。
熹妃朝采薇笑着说:“一会儿便要用膳了, 惠常在陪本宫说了这么久的话应该也饿了吧,虽然想留你一块用膳, 但不知宁寿宫的膳食合不合你的胃口?”
面上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赶她, 采薇当然不能自讨没趣,“若能与四阿哥和熹妃娘娘一同进膳,嫔妾当然愿意, 只是今日甚是不凑巧皇上晚上要到延禧宫用晚膳。”
皇帝隔三差五的去延禧宫见她,宠幸的事确实不假,熹妃笑容浅浅道:“惠常在既要同皇上用膳,本宫就不多留了, 改日再请你来宁寿宫。”
“好。”采薇果断应下,熹妃坚持将人送到台阶下,目送着她远去, 方才收敛笑容。
去宁寿宫时天色尚白, 彼时回去天色都暗下了,主仆二人回到延禧宫歇上片刻, 皇帝便带着苏培盛来了。
采薇起身迎接道:“嫔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不必多礼。”帝王宽厚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手,身上的衣裳散发着丝丝寒气,鼻头也有些红。
她看着有些心疼,“皇上若是想见嫔妾大可将嫔妾召到养心殿去,何必亲自来一趟。”
雍正不以为然:“你感染风寒还未痊愈,应少在外头走动,待韶光正媚时打开半扇窗暖暖身子即可。”
皇帝的一番关心让采薇心头一暖,其实她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因害怕他提起上回的事,继续拿病做遮掩。
红蕊奉命去拿晚膳,趁此间隙雍正拉着采薇坐下,正色道:“上回朕同你说的话,却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朕说。”
采薇看着帝王面容诚恳态度端正,对于自己因为逃避而扯伤寒还未痊愈不肯侍寝的一事,心底愈发愧疚起来。
“皇上能为嫔妾思虑,嫔妾甚是高兴,子嗣一事请容嫔妾再想想吧。”采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帝王闻言却步步紧逼:“可是因为孩子无法在你身边长大?朕仔细想过了,倘若你诞下子嗣,朕会找个与你亲近之人代为抚养,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日日见到他。”
“皇上,让嫔妾就这样陪伴在您身边不好吗?嫔妾不需要什么晋升。”采薇垂眸沉思片刻,在雍正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一番令人心痛的话来。
雍正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冷漠,抬手抚在她的脸上,掌心分明是温暖的,但不知为何在触到她的肌肤时令身子为之颤栗。
皇帝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在采薇的脸上游离半晌,方才轻声脱口问出:“朕爱你怜惜你,你呢?”
采薇被吓到,雍正这副模样是她自打相遇到现在,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压迫感,不免有些害怕。
“嫔妾当然……爱皇上……”采薇有些磕磕巴巴的说,无形中有只手似乎掐住了她的脖颈,令她呼吸不畅。
“既然爱朕,为何不愿与朕生下孩子?”那双桃花眼半敛睥睨着她,眸光忽的犀利起来,“还是说这当中与章太医有什么关联?”
采薇的大脑似乎有一股暖流涌过,冲破了之前解释不通的事,为何皇帝生病不召御医却召了章太医,为何章太医会立刻出宫,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皇帝。
雍正知道她是个聪明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必是想通了,他缓缓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拢,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朕只要你乖,有些事不越距朕可以当作不知道,你知道朕向来只对你宽容,不是吗?”
就在此刻采薇醒悟了,帝王的建议不只是建议更是命令,由不得她忤逆。
采薇的呼吸停滞,身体里的血液也似乎凝固了。
屋内安静到了极点,静得能听到帝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前去拿晚膳的红蕊回来了,打开屋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外头的风灌进屋内,冰凉得让采薇找回了现实。
“膳食到了,朕的肚子有些饿了,惠常在陪朕用膳吧。”雍正起身回首看向她,伸出一只手在她的眼前。
红蕊忙着将膳食放在桌上,没能看采薇当下的神情有多无助。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手主人的心情似乎不差也没催促,绿萼忍不住小声唤道:“小主。”
采薇失神许久方才醒过来,看着那只手牵上去起身。
“怎的手还这般凉,”雍正看她站得不稳,另一只手托了托采薇的后腰,紧接着吩咐道,“苏培盛,明日起让太医院给惠常在专门开个保身子的药方,坏子嗣可是件大事,身子先得照顾好了,爱妃觉得呢?”
牵着的手紧了紧,帝王笑容浅浅的望着她,看似柔情眼底却没丝毫情意,丝毫不由得她拒绝。
“皇上说得是。”采薇笑容勉强的回答。
这一顿晚膳,是采薇吃过最为煎熬的一顿,吃完后帝王却没有留下,说要回养心殿去批改奏折。
这才让采薇打从心底缓了一口气。
将人迎送出门时,雍正回身朝站在门口的采薇招了招手,她不明就里上前,被帝王一把揽进怀里,衣袍抵御了大部分的寒风,采薇窝在他的胸膛上,耳畔传来帝王的声音。
“朕再给你一些时日准备侍寝,别让朕失望。”说着,雍正眉眼带笑的将人松开,带着苏培盛与一行太监离开。
屋外的寒气十足,挂过的风犹如刀割一般,采薇身上穿得单薄,站在风中未有动静。
绿萼担忧地上前,道:“小主,皇上走了咱们还是回屋吧,您可不能再感染风寒了。”
采薇看向她眸中带水,半晌道:“你说得对,进去吧。”
绿萼方才搀着人进屋。
屋内生了火,暖了一间寝屋,绿萼伺候着采薇歇下后从寝屋里退出去,由湘莲守夜。
阖上门,红蕊便止不住好奇心地问:“绿萼姐姐,小主今晚怎么了?皇上那般恋恋不舍,小主竟也没想着留下皇上。”
绿萼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拉着人往外走,红蕊一头雾水的便被拉着出去边喊:“哎哎,姐姐走慢些!”
屋内生着火旺盛,屋外挂着的寒风声响,裹在被褥里的人却心在冰窖。
安宁昭最近可是如鱼得水,在年贵妃跟前待了一阵子,虽然还不至于稳固自己的地位,但巴结的宫女可不少。
午膳用过后,年贵妃便在贵妃榻歇下,安宁昭便出来打水为贵妃娘娘醒来净面做准备,虽然她现在是伺候在年贵妃身边的宫女,但此时正在风头上,她可不能让槿容抓到错处。
与她同行的小宫女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多时,两步上前道:“安官女子这木桶沉,还是奴婢来拿吧。”
安宁昭下意识的将木桶往身边伸了伸,随即又缩回来道:“不用,只是一个木桶罢了,沉得到哪儿去。”
被贬为官女子有段日子了,以前让人伺候的习惯还没这么容易改过来。
宫女见这招行不通,又行另一招。
“安官女子肤白,这镯子很衬安官女子。”宫女谄媚道,拿出藏在袖中的镯子套在安宁昭的手上。
玉镯冰凉圆润的触感让她停下步子,看着手腕上的成色不错的镯子,她放下木桶道:“镯子虽好,但不一定就适合我。”说着,拉着她的手将镯子推回到她的手上,提着木桶去水房。
宫女捏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脸疑惑地看着远去的安宁昭。
“槿容姑姑,她不吃这招。”从水房回来后,宫女转头就向正在修剪树枝的槿容说明此事。
闻言槿容放下剪子,转过身看向她,接过宫女递来的镯子。
本想着拿个镯子测测安宁昭,她倘若因为此时风头胜而止不住自己的手收受贿赂,那自己便可立即与年贵妃禀告,将她从年贵妃身边除去。
虽然也想过没这么容易。
“这只镯子赏你了。”槿容将镯子递给宫女,宫女受宠若惊,双手握住玉镯面色惊喜地喊:“谢谢槿容姑姑!槿容姑姑若什么有吩咐,奴婢一定去办!”
“你与槿容同睡一屋,只要经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知会我即可。”槿容重新拿起剪子换到另一边,继续修剪。
“是!奴婢一定会看好她的!”宫女连连点头说道。
安宁昭端着金盆进入寝殿,年贵妃已经起身,宫女们正围着伺候她穿衣。
她放下金盆拧好汗巾递给年贵妃,年贵妃瞧了一眼接过,擦了擦脸与手。
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安宁昭每日都会派人去打听皇上的行踪,报告给年贵妃。
“娘娘,皇上昨晚去了惠常在那儿用膳。”安宁昭此时开口说道。
年贵妃低着头细细的擦过每根手指:“这样的小事不必同本宫交代。”
“娘娘别着急,奴婢还打听到了另一个事,娘娘一定会感兴趣的。”槿容的脸上露出笑容,如今高常在就是她安插在延禧宫的眼线,什么事都能比槿容提前打听到。
年贵妃抬了抬眉将汗巾丢给她,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奴婢打听到,皇上亲自下令让太医院每日给惠常在送去一碗助孕药,”安宁昭边说着边盯着年贵妃的神情变换,“依奴婢看来,皇上是着急让惠常在怀上子嗣啊!”
闻言,年贵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从何得知的?”年贵妃半信半疑的问她。
“哎呦娘娘呀, 这还用得着奴婢到处打听吗?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早就传遍各个宫殿了,”安宁昭装样吃惊, “难道……槿容姑姑没有同娘娘提起过?”
这倒是事实, 这两日安宁昭一直观察着槿容与年贵妃,看年贵妃的模样便知槿容没有告诉她,既然槿容这般仁慈, 她可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年贵妃脸都黑了, 冲身边的宫女问:“槿容人现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 槿容姑姑见娘娘喜欢的梅花盆修剪得不够漂亮,此刻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呢。”宫女如实回答道。
“哼本末倒置, 无足轻重的事反倒不假手于人了,叫她进来!”年贵妃的语气很是懊恼, 宫女低声应下转身即刻出去找人。
听是年贵妃找自己, 槿容放下剪子拿软帕擦了擦手,“娘娘找我何事?”
宫女靠近她,小声地提醒:“是那安管女子在年贵妃面前嚼您的舌根。”
料是如此, 槿容心中已做好了打算,将帕子藏入袖中道:“我知晓了这就进去见娘娘,将梅花盆拿进去放好。”
宫女将梅花盆拿上,跟着槿容一同进宫殿去。
槿容买着小步进入寝宫, 目光一扫而过年贵妃阴沉的脸色与安宁昭幸灾乐祸的脸,来到跟前行礼道:“娘娘今日身子可好?”
“有你在,本宫身子好不了!”年贵妃冷声说道, 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槿容神色未变, 仿佛不清楚是何缘故一般,问:“奴婢不知做了何事, 竟让娘娘为何大发雷霆?”
“就是因为你大事不做小事尽做,方才令本宫不悦,”年贵妃盯着她改换质问道,“本宫问你,皇上亲自下令让太医院给惠常在开助孕药的事你可知晓?”
“奴婢知晓。”槿容未有犹豫的回答,安宁昭笑容愈加难掩。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告诉本宫!”年贵妃急起身,“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吗?!”
“奴婢自娘娘进宫就在身旁伺候,当然是娘娘的奴才,就此事而言奴婢只觉得是小事想让娘娘安心养身子才没同娘娘说。”槿容不紧不慢的说着,低着脑袋垂下眼睑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安宁昭见娘娘此时气得不成样,不自觉地见缝插针火上浇油:“在槿容姑姑眼里是件小事,但在娘娘眼中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年贵妃并未反驳,也是默许赞同。
“娘娘为何要担心此事,惠常在的肚子未必争气子嗣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槿容斜了安宁昭一眼,将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年贵妃扶回凳子上坐着,“娘娘可不能因为听信谗言,便自乱了阵脚。”
话里话外这个进谗言的是谁,自然是安宁昭了。
她并无恼意,转而向年贵妃讨公道:“娘娘,奴婢只是尽职将皇上的事告知娘娘,在槿容姑姑看来竟是坏事,奴婢一片真心为娘娘思虑啊……”
因着槿容不报,年贵妃当下的心自然是偏向安宁昭的,从槿容手中抽回了手蹙着眉头不悦地问:“这样的事,你究竟瞒过本宫多少?”
“娘娘,这样的消息后宫每日都能传出千千万来,若都报给娘娘听,即便是奴婢愿意将嘴皮子磨破娘娘也听不完。”槿容依旧内涵安宁昭所说的是小事。
年贵妃满脸震惊道:“本宫与你相处这么久,头一次知道你竟能如此胡说八道,当真是可惜了你的口才。”
“罢了,当初年家让你跟着本宫入宫,只是因为家族而已,你可有半分真心交与本宫。”年贵妃忽然哀叹起来,娇媚的面容上划过哀伤与疲惫。
槿容心底一颤,想同年贵妃再说两句,安宁昭上前挡在年贵妃的身旁关切道:“娘娘可是倦了?奴婢搀着您进去歇会儿吧。”
年贵妃头疼的抵着脑袋点了点头,在安宁昭的搀扶下起身,槿容欲上前,年贵妃却摆了摆手:“往后,本宫身边就由她来负责了,你……管着外头的宫女便是。”
看着年贵妃的身影绕过屏风,槿容攥紧了手,心下念叨:安宁昭这个小人若不早些赶出翊坤宫,将来必成大患!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人扶上软榻后, 安宁昭又转身端了碗水来给年贵妃喝下顺顺气,嘴上却是一改方才的口气:“槿容姑姑这操作奴婢仔细一想,确实是为了娘娘顺心, 但只可惜用的法子不对。”
年贵妃心情舒缓了一些, 听她这么说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娘娘您想啊,您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槿容姑姑这般忍让的做法只会让惠常在得寸进尺, 到时候借着皇上的宠爱爬到您的头上……”安宁昭话还未说完, 年贵妃怒气冲天道, “她敢?!”
“以惠常在现在的势力与宠爱,与娘娘相比当然不值一提, 但若任其发展下去,往后的事谁敢保证得了呢。”安宁昭语气缓和的说着, 可眼神里写满了即将得逞得的冲动。
年贵妃被她猜中了心思, 不由得担忧其往后来,抬眸看着安宁昭问:“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治治她?”
“娘娘放心,只要娘娘有心思打压她, 惠常在定然起不来,虽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明面动不得,但再过阵子就是娘娘的华诞了,届时只要安个罪名在她头上让皇上对惠常在失望, 娘娘即可高枕无忧。”安宁昭这才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年贵妃听着却有几分可行之处。
“因这厮,本宫都快忘了自己的生辰将至, ”手指揉了揉眉心年贵妃叹气一声, “也不知皇上今年会给本宫什么惊喜。”
安宁昭想到往年皇帝为年贵妃费尽心思办生辰宴,心里的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可眼下只能全藏在心底。
“去年皇上特地为娘娘准备了冰上舞的节目,惊艳得奴婢到如今都念念不忘。”
年贵妃扬起得意的笑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话也多了几句:“这有何大惊小怪,想当年在亲王府时皇上亲自带本宫出府游玩,反倒进宫后位置高了后宫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做什么都不自在,本宫都有许久未出宫去。”
这般炫耀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话,也只有年贵妃才说得出来,安宁昭嘴角边的笑容都淡了许多:“是奴婢没见过世面。”
“坐在这儿也是无趣,还是去御花园走走吧,”年贵妃一抬手,安宁昭弯腰扶起人,二人往外边走去,跨过门槛年贵妃高昂着脑袋说,“惠常在的事本宫可是交由你了,别让本宫失望。”
安宁昭瞬抬眸一望,复低下眼眸轻声应声:“是。”
太医院的汤药送了好几回,短短几日好似是要将她一辈子的药都喝光。
今日小太监又来延禧宫,往采薇跟前递上案,案上的药碗倒映着采薇的脸,她皱起眉头感觉胃不舒服起来。
“这药……”采薇刚吐出两字,那太监便麻溜的跪在她面前,案高举过头顶碗中汤药竟然未滴一分出来,“等主子用完药还得回禀给皇上,小主看在奴才可怜的份儿上,喝了汤药吧!”
采薇哀叹一声,绿萼便知她心软了,从案上端过药碗给她,采薇拧紧眉头仰头一饮而尽,还未用膳胃中已是饱了一半。
太监端着空碗告退,采薇抚了抚肚子道:“到外头走走吧。”
等会儿还得用午膳呢。
绿萼扶着采薇走出门,在屋子门口走了两个来回,正要吩咐红蕊去拿午膳呢,远处一个宫人走过来,瞧见采薇便疾步靠近行礼:“奴婢见过惠常在。”
采薇瞧了瞧这个宫女没什么印象,问:“有何事?”
“奴婢是熹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今日是奉熹妃娘娘之命过来请惠常在去宁寿宫用午膳的,”宫女话语不紧不慢,“熹妃娘娘说上回没能留惠常在共进晚膳一直心里惦记呢。”
既然是熹妃请人过来,那她也得赴这口头之约,“还请你回去同熹妃娘娘交代,我稍作打扮就去。”
平日里不出门见人,采薇便朴素一些,穿着素衣头上插了一直簪子,倘若这样跟着去叫熹妃看了,八成是觉着不赏脸。
宫女行礼告辞,采薇转身进屋叫红蕊绿萼打扮一番,抹口脂画眉换了身衣裳,头钗数支方才出门。
采薇疾步来到宁寿宫,为首的大宫女出来迎接,说是熹妃娘娘已经在里头等候了,采薇跨入门槛步入殿中绕过屏风,熹妃早就端坐在桌前等她,而饭菜也早就摆在桌面上。
“嫔妾见过熹妃娘娘。”采薇行礼道,熹妃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不必多礼,这般急着赶过来想必也饿了吧,坐下一起用膳。”
“是。”采薇顺从的入座,见熹妃先行拿起箸夹了一口菜放在她的碗中,有些受宠若惊,“谢娘娘。”
“本宫今日与你一同进膳,是想与你亲近一些,你左一个娘娘右一个娘娘的,反倒生了距离。”熹妃娇嗔装佯不满地说。
采薇顿时了然,夹起熹妃给的排骨便吃进嘴里,熹妃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
“近日皇上交代太医院的事,可是整个后宫都传了个遍,依本宫看,皇上对你是真上心。”熹妃看着采薇的面孔说道,仿佛是想看出什么。
采薇闻言只是愣了愣,随即应道:“皇上对四阿哥的好也是众所周知的,所谓爱屋及乌,皇上对娘娘的宠爱皆体现在四阿哥身上。皇上命人煮汤药的事,只是因为嫔妾身子虚弱迟迟未有身子所以才……”
欲言又止,微皱的眉头似乎在诉说主人的难处,只心领神会,熹妃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子嗣的事靠得都是缘分,会有的。”
“嫔妾也是这般想的。”她当然不着急生孩子,甚至没孩子更好。
熹妃用了口饭菜,似乎想起什么,“想本宫的宁寿宫风景不错就是缺了点人气,你若是喜欢,经常来本宫这儿坐坐,陪本宫说说话解闷。”
采薇知道熹妃这是改变心意了,她自然是希望见到这样的局面:“嫔妾当然是喜欢的,宁寿宫的风景独好,若是能住在宁寿宫,嫔妾每日都会心情舒爽呢。”
熹妃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听你先前说是皇上将你安排在延禧宫的,你若是喜欢宁寿宫,本宫倒是可以跟皇后娘娘提上一嘴,让你到宁寿宫来住。”
采薇一脸惊喜:“嫔妾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恐怕懋嫔那边。”
熹妃又是夹了一箸给她,笑脸盈盈地说:“不怕,改日本宫就同皇后说说,只要皇后同意了,懋嫔自然也就同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监如往常一般, 将采薇用完药的事禀告给苏培盛,他听罢冲人摆了摆手示意出去。
“助孕汤可喝了?”雍正头也不抬地批改着奏折,不知何时注意到有人进来禀告的, 苏培盛弯了弯腰道, “回皇上的话,今日给惠常在送去的助孕汤看着喝完了。”
雍正一边听着苏培盛的话一边书写,未有丝毫打扰。
看帝王伏案忙碌的样子, 苏培盛心中仍有困惑, 养心殿静谧了片刻, 终是好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奴才见识浅薄近日来反复思索不得其解, 跟在皇上身边头一回这般迷茫。”
雍正手中的笔一停,侧首看他气势威严有势, 苏培盛赶紧躬身压低脑袋, 帝王的声音传进耳中:“何故这般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惠常在虽能为皇上排忧解难,但家世低微背后只有皇上一座靠山, 皇上想让惠小主诞下子嗣升位份,恐是会被后宫嫔妃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位份低些的还好,位份高些的……怕是皇上……难以出面。”苏培盛将胸中藏着数日的话开诚布公的说出。
奏折上最后一笔圆满, 抬起手苏培盛上前将奏折一换,“只让她依赖朕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更是让苏培盛一头雾水, “皇上的意思是?”
“惠常在面上乖顺聪慧, 潜在却于那狐狸一般狡猾,一直不承皇宠的原因恐怕也是给她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雍正在奏折上写了个阅字便将毛笔搁置接着说,“朕如今,就是要将她这条后路断了。”
采薇的智慧与见识是他所需的。
她心悦于自己的事了然于胸,但感情之事虚无缥缈无法捕捉,雍正明白这种情爱过不了多时就会烟消云散,她从何处来日后又会不会忽然消失。
或许唯有亲骨肉才能将她留住。
“至于后宫之事,即使朕不便插手,还有皇后在,她会安排妥当的。”后宫安好与否,乃是每一任皇后职责能力高低的提现,真要闹到台面上的地步,皇后也不得不出手。
苏培盛这番才明确皇帝所作所为目的为何,安了心转而道:“惠常在还有一事,奴才还未禀报,前段日子惠常在与四阿哥在御花园遇到,而后惠常在又前去宁寿宫见熹妃娘娘,方才来报,今日熹妃娘娘差人去延禧宫请惠常在去宁寿宫。”
“瞧瞧,朕说什么,她惯是会给自己找出路的。”苏培盛的话没让皇帝恼怒,反而夸赞起来,这夸赞由衷,帝王的双眸透露出几分笑意。
“皇上……不生气?”苏培盛谨慎地观察着帝王的神情问。
雍正扬了扬眉,反诘:“朕为何要生气?”
“诸位阿哥当中,皇上最是看重四阿哥,惠常在此番是想借着熹妃娘娘攀上四阿哥,照熹妃娘娘的意思……怕是默许了。”苏培盛跟在雍正身边这么久,当然清楚皇上最不喜什么样的人,这样谋合的嫔妃们若是有了阿哥,大抵也不会被皇上看重。
四阿哥在诸位阿哥中很是显眼,熹妃娘娘暗中不知拒绝了多少嫔妃的谄媚,但如今却欣然的接受了惠常在,难得糊涂一回,却没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让他来得意外。
雍正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舒展身子骨,背起手往台阶下走:“她与熹妃皆为有利所图,她不想生子便想攀着四阿哥,熹妃想让四阿哥维持现状,自然得拉拢受宠的人,年贵妃膝下有子家世好,自然不会与她同谋,如今朕对惠常在的宠爱除年贵妃外无其二,既然上门求合又有何拒绝之理。”
现在采薇想要与熹妃一起扶持四阿哥,可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二人自然而然会生出隔阂。
苏培盛步步紧跟帝王竖耳倾听,帝语毕,他惊叹道:“皇上说得极是,奴才恍然大悟。”
雍正方才走到大门,太监便推门进来险些撞上圣体,急急停下后行礼禀报:“皇上,年贵妃亲自来养心殿想见皇上,此时正在偏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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