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带着太医走进屋子的时候,采薇额前的发已经打湿个干净,人已经晕过去了。
章文庭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很是微弱。
“快把她扶到榻上,我要施针。”章文庭眼里透出着急,绿萼知道病情有多严重,赶紧与红蕊一人一边将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扶到寝屋的榻上。
章文庭将自己的药箱放在桌上,吩咐着宫女将衣裳解了,露出后背施针。
绿萼虽有所顾虑,可自家小主到底已经晕过去,这个时候再顾忌那些男女之事尤其不该。
半刻钟后,绿萼将炉子升起,令屋内温暖一些。
章文庭掀开床帘,在白嫩的后背上扎起密密麻麻的针,施针长达半个时辰。
完毕,红蕊将床帘拉上,章文庭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捏着长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惠常在为何会变得如此虚弱?”
绿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原由告知了章文庭。
看向床榻里还昏迷着的人,章文庭的眼神里透出丝丝心疼与不解。
绿萼挡住了他的目光道:“章太医若是关切小主,不若去隔间里等着,小主若是醒了,奴婢会立即告诉章太医的。”
章文庭发觉过来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转而移开目光:“好。”随即跨出寝屋,转而去隔间里待着。
隔间里的面人还摆在桌上,绿萼道:“奴婢去给章太医沏茶。”
章文庭颔首,刚坐下又被桌上的画像所吸引,他起身走到桌边,看到画像当中的男人正是皇帝,而摆在画像旁的面人,捏得也正是雍正。
他着实有些看不懂皇上,若是当真不喜欢惠常在,为何又会在殿前召见他,暗示自己不要和惠常在靠得太近,遣他去种牛痘。
可若是真喜欢惠常在,又怎能忍心看到她这副模样而不闻不问的。
这个面人的精致程度即使在他看来都得花很多的心思在其中,更何况她还不是个专门捏面人的能手。
因为这个面人将自己折腾成那样。
绿萼将茶端到隔间门口,红蕊踏出寝屋的门冲她喊:“绿萼姐姐,小主醒了!”
她都来不及将茶端进去,就见前一瞬还在隔间里看画像的人一下从里头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端着的茶水泛起了波澜。
“小主你刚才晕过去吓奴婢好大一跳呢。”红蕊试着将人扶起来,但采薇刚醒来身子没有一丝力气,最后还是作罢了。
身上不仅无力而且还后背酸疼,采薇面无血色,疑惑地伸手往后背去,被红蕊一下制止了,“小主!太医施的针可碰不得啊!”
原是被人救醒的,采薇掀了掀眼皮子将手缩回去,声音轻软无力地问:“我怎么了?”
“再迟半刻钟,便要去见阎王爷了。”熟悉的声音传来,采薇抬眼看去,竟然看到了章文庭。
她甚至有一丝迟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红蕊忙道:“章太医,小主的身子怎么样了?”
章文庭挪开眼道:“勉强救回了一条命,元气大伤没这么快能好。”
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还是有些不适的,她往床榻里头缩了缩,将身子藏在阴影里:“多谢章太医的救命之恩。”
“只是一段时日未见,没成想惠常在竟然将自己折腾成这样,真是令臣费解。”章文庭看着屋中的陈设目不转睛道。
“这事日后再同你说,”采薇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眼下他愿意见自己,才是令她高兴的事,“我有一事不解,还请章太医加以解释,为何要躲着我?”
章文庭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问出口,在长春宫那日她分明看到自己却没选择上前询问,而是各走其道。
他沉默了半晌,道:“去给惠常在煮点糖水来喝最好有燕窝。”
“是,章太医。”红蕊本还想听他会如何解释,没想到将自己支开了,红蕊怒了努嘴,无奈地走出寝屋的门。
绿萼站在门外没进去,红蕊诧异:“绿……”
还没说完话呢,便被绿萼捂住了嘴示意噤声,同她道:“你去膳房问问就是,这儿有我看着。”
红蕊乖巧的点点头,却疑惑为何绿萼要站在门外守着,让章太医让自家小主共处一室。
可能……有什么用意吧。
她琢磨不通,摇着脑袋走出大门。
章文庭坐了下来沉默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他才缓缓开口说:“有一事,臣不知该不该与惠小主说。”
“你但说无妨。”采薇盼着他开口,毫不犹豫地说。
“突然离宫去种牛痘的事……是皇上的意思。”章文庭停顿了一下方才说出口,没看到她的表情,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此事我知晓,不过不知皇上的用意。”原始此事,采薇心中暗想。
“皇上不愿让臣与小主亲近,臣明了其中原因,臣子与后妃还是需要顾忌的,于是回宫后臣再没找过小主,还请小主谅解。”章文庭目不斜视的表达歉意。
“章太医的用心,与你与我而言都是好的,我当然不会怪罪,只是……皇上爱贤能,你为何不在皇上跟前展现,为皇上重用呢?”如此一来,皇帝反而会觉得他们之间只是惺惺相惜,而不是另有所图。
章文庭眸光闪动道:“臣未有此心。小主既然醒来,臣该给小主收针了。”
“不急于一时。”采薇将床帘拉上阻止了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跟他聊聊。
章文庭见状便只能坐回去,“小主这样喜欢皇上?臣看到惠小主捏得面人很是生动,定是花费许多心思在面人上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是送给年贵妃娘娘的生辰礼, ”采薇忍着后背细密的疼将手垫在下巴上,“没想到生辰礼还没送出去,人先倒下了。”
“惠常在疲累饥饿交加, 久久不得休息, 身子当然会垮。”入后宫几年,还是头一回见这样折腾自己身子的后妃,寻常的嫔妃哪个不是想将自个儿养得白白嫩嫩好生养, 想给皇上诞下子嗣的?
“听太医院传, 最近皇上冷清了惠小主, 莫不是拿自己的身子来吸引皇上的注意。”作为太医他当然生气采薇这样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的病人,语气听上去更加冷漠了。
采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分明是在问你, 怎倒怪起我来,将我问你的话抛到脑后去。”
章文庭一时闭唇不语, 似乎难以开口。
“怎么, 有难言之隐?”采薇看他沉默良久,猜到了一丝原由地问。
眸光闪烁过诡异的光,章文庭立即起身道:“还没到与惠小主剖白心迹的时候, 倒是惠小主身上的针再不拔,可就对身子不大好了。”
大夫这么说,采薇哪里敢忤逆,只能躺在床榻上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 忍着拔针的酸疼。
“我不知你在隐瞒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坦白,毕竟我们都是现代人, 好不容易在古代作伴, 有什么难处我都会帮你的。”采薇侧着脸满是真诚的同他说道。
那双眼神太过纯善,章文庭不敢注视, 只是默默地收起针道:“小主身上的针臣已经尽数拔去,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臣想劝告一句惠常在好好保重身体。”
说罢,他将针灸包收入药箱当中,提起药箱准备离开,采薇的手伸出帐外准确无误的揪住他长袖,扬起脑袋问:“那你还要躲着我吗?日后我不会无故寻你来延禧宫,倘若有事想寻你一趟,差人去太医院请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章文庭的眼神里略过一丝无奈,任由她揪着一会儿的衣裳才挣开道:“臣明白,惠常在好生修养吧,臣告退了。”
听到他的回答,采薇安然许多,将手缩回了帐内。
步出寝屋,章文庭瞧见绿萼站在外头却不曾入内,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颔首示意道谢,转身正要接着走,听她出声道:“奴婢送章太医出去。”
对于采薇的由来,章文庭在向来捧高踩低的太医院有所耳闻,惠常在身边的宫女是由皇上亲自下令送来的,不可为不用心。
但观今日绿萼为给采薇治病寻太医着急忙慌的样子,仿佛已经将采薇当成自己的主子来伺候。
可她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采薇的……
脑中思绪不断,耳畔传来声音道:“多谢章太医诊治小主,奴婢万分感激。”
“不必道谢,今日即便是其他人我也会前去诊治,”章文庭转眼看去,见绿萼的眼睛有些湿润,“奴婢从未见过小主如此脆弱的模样。”
或许人心都是肉长的吧,与采薇接触一段时日后,自己不知不觉间也被她所吸引着,不然按照皇上的要求,他今日是必然不能来的,却没想到还是念着采薇来了。
他停下步伐侧过身道:“惠常在经此一遭身子会大不如前,一年之内内恐是无法同房怀孕,平日里也得多加小心,生寒之食不得再吃,吃食方面更是要看紧,不得落下。”
章文庭一番细心嘱咐,绿萼逐一记在心中,点头道:“多谢章太医,奴婢谨记在心。”
“送到这儿吧,回去瞧瞧惠常在,我自己走。”他迈过门槛伸手一挡将绿萼拦在门内,随后自行离开。
绿萼回到屋子里,红蕊正端着碗喂坐在床榻上的采薇,这会儿她虽然饿,但不敢大口喝,生怕疼成刚才那幅模样,撕裂全身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体内一般,让她想起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主可是冷了?”红蕊捏着汤匙问,采薇身上穿了亵衣裹着被褥,上半身单薄的漏在空气当中,绿萼立刻从衣柜之中取出披风给她披上面上生气道:“小主莫要将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了。”
采薇拢了拢披风,身上暖和了许多,道:“知晓了,急坏了你们吧。”
能够被人惦记着,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您知晓就好,面人的事,不若就交给工匠去做吧。”绿萼真心为她而担心,才说出这番话来。
采薇听罢只是摇了摇头说:“只剩下衣裳的花纹样式了,既然都做了一大半了,只剩最后一点怎可假手于人。”
“可说好了,小主要捏面人奴婢无话可说,但您得考虑自己的身子,章太医说了,您恐怕好一段时日无法同房怀孕。”绿萼不知道这番话反而是对采薇有利的。
她目光一转,将眼里的意外掩去说:“好,听你的。”
仅离年贵妃生辰礼两日, 采薇总算是将面人捏完,送去给工匠上色。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采薇反而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还想去画什么还没起身就被红蕊摁在了凳子上说:“小主您看看您的脸色, 好容易将面人捏完,您就歇两日别折腾了吧。”
“只是闲来无事画画罢了,你说得这般严重。”采薇觉得她这份操心太过了。
红蕊不满盯着她的脸, 道:“您也不瞧瞧看, 您眼下的乌青有多重, 趁着年贵妃娘娘的生辰礼还没到,赶紧多休息两日。”
采薇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说虽然有段时日没照镜子了但也不至于吧。
想起身去找铜镜,红蕊却像是猜到她想法一般, 将铜镜拿了过来。
“嘶……”才拿起来一照, 采薇便发出了声音,抬手抚过眼下,乌青与苍白的脸色呈剧烈的反差, 整个人显得毫无精气的样子。
红蕊嘟囔道:“小主还以为奴婢扯谎呢?奴婢说的句句实话。”
绿萼一进来便听到二人打趣的话,抿唇浅浅一笑,仿佛没有什么能打破这一刻的轻松愉悦。
宫里的工匠最为赶时,送去得面人一日便做好了, 上好色的面人栩栩如生,仿佛是一个小雍正一般。
第一次捏面人就能有如此模样,采薇很是欣慰, 捧着面人看了好一阵。
“平日里见皇上的时候小主可没像瞧面人一般痴迷。”红蕊毫无顾忌的张嘴说。
“皇上平日里嫌少见笑。”采薇抚着面人的笑容说道。
“听小主这么一说, 奴婢记起来了,以往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 只有见到年贵妃皇上才会……”红蕊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赶紧捂住嘴,一双眼珠子滴溜的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得是实话,有何说不得的,”采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将面人放在桌上,微微仰头往外瞧,“绿萼不是去请郎画师了吗,怎的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脚步声,绿萼带着郎世宁进来了。
“让小主久等了,”郎世宁喘着气像是疾步赶来的,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一挪便看到桌子上立着一个面人,惊喜道,“我的天哪!这就是惠小主捏出来的皇上的面人吧!”
郎世宁捧在掌心中来回仔细的瞧,半晌,发出感慨道:“惠常在是第一次捏面人?捏得着实不错!”
得到夸奖的采薇只是抿唇一笑谦虚道:“工匠们上得一手好色,才得以让这面人活灵活现,我的手艺还差得远呢。”
“岂会!”郎世宁小心翼翼地将面人放在桌上,又招呼采薇说,“惠小主一同坐下入画吧。”
“不是画面人吗?怎的还要我入画?”采薇不解地问。
“皇上的面人既然是惠小主所画,自然是要画下来纪念的。”郎世宁搭起画板,采薇犹豫了一下后静坐在面人的旁边。
郎世宁娴熟的画技在纸面上划动,摩擦发出声音。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采薇委屈求见皇帝被屡次拒绝, 过度伤心之余晕了过去,章文庭提出主动诊治,并告诉采薇实情, 想让采薇带他走。
“熹妃娘娘送玉如意一支, 懋嫔娘娘送香云纱五匹……”宫女一边将各个宫送来的东西摆放到一旁再报。
安宁昭道:“若是见到惠常在送的东西,唤我过来。”
“是。”负责礼品放置的两个宫女脸色怪异的应下,看着安宁昭身影走远, 低声交头接耳了两句。
这个本该是由槿容负责的事, 却没想今年竟然是贵妃娘娘亲自下令将安排安宁昭做, 反而将管外场的活交给了槿容。
翊坤宫上下的宫女受槿容管束数年,没想到却吃了一个刚来翊坤宫不久的安宁昭的哑巴亏。
安宁昭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在年贵妃面前说得上话。
夜幕还未降临, 各宫的嫔妃们便往翊坤宫来,为年贵妃庆生。
对于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嫔妃来说, 这是个难得见到皇上的好机会, 却又忌讳是年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于是只能暗戳戳的花一些小巧思在身上,希望能被皇上看到。
采薇是跟着懋嫔一起来的, 面上抹了脂粉为了盖住面容的憔悴,前脚刚跟着懋嫔迈过门槛,后脚熹妃娘娘便到了。
今日熹妃娘娘穿着湖绿衣裳,头戴采薇送去的画眉钗。
二人虽平日里不怎么对盘, 但今日在年贵妃的翊坤宫里,表面上还得装装样子。
熹妃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采薇,只是碍着懋嫔的面不好直接同她说话。
采薇与其他位份低些的嫔妃行礼道:“熹妃娘娘。”
懋嫔笑着道:“熹妃娘娘戴得这支钗子好生别致, 这样的款式嫔妾在宫里这么些年没见过。”
熹妃抬手抚过钗角, 露出一抹微笑神情愉悦道:“新奇的钗子本宫也没见过,是别人送的, 不过钗子本宫很是喜欢。”
“哦?不知是谁送的,这般讨熹妃娘娘的喜欢。”懋嫔自然而然的问出口,采薇眉梢一挑,与熹妃的目光对上。
她欲张口,却听到苏培盛的声音高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嫔妃们纷纷入殿落座,采薇坐在懋嫔的后头,见皇帝与皇后携手进入翊坤宫。
“嫔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大殿里众嫔妃起身行礼。
“坐下吧。”雍正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响彻整个宫殿。
皇后与年贵妃各坐一侧,殿上歌舞升平,才半曲皇后斜眼看年贵妃倚在雍正的胳膊上,娇媚撒娇着要皇帝亲自喂她吃东西。
一股烦躁之感油然而生,皇后停下手问,“不知皇上今年给年贵妃备了什么生辰礼。”
以往都是当日在年贵妃的生辰宴上将生辰礼提上来,今年皇上却还没提,反倒是皇后先开口了。
底下交谈之声一下消失了个干净,纷纷侧头往殿前看,年贵妃坐直身子,挑着眉很是得意道:“今年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礼,恐怕是皇后娘娘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
此言一出底下的嫔妃面面相觑,皇后娘娘可是出身高贵又是掌握整个后宫的女人,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
“什么东西是本宫没见过的。”对于年贵妃轻蔑的语气,皇后不以为然的说。
年贵妃笑着意味深重的朝底下看了一眼,说:“既然皇后娘娘好奇,那臣妾当然要给诸位姐妹们开开眼了,将东西抬上来吧!”
槿容领了命令,转身迈下台阶吩咐几个太监。
不一会儿,几个太监抬着裹着红布的物什上来,看上去有些庞大,但采薇看到的第一眼不知为何感觉眼熟。
“这是什么东西?”角落里一个嫔妃好奇地问。
“不知道……再看看吧。”另一个嫔妃回应着,目光紧紧地盯着红布。
直到东西落地,留了一个太监在殿前,歌舞者已经退下,年贵妃很是满意殿中嫔妃们的表情,下令道:“将红布打开吧!”
随着一声令下,太监掀开红布,露出自行车的模样,在场的人纷纷不解这东西又好奇这样一个铁疙瘩是什么东西。
采薇的脸上并未同其他人那样露出好奇,而是震惊,先前她因自行车与年贵妃起争执时,如今皇上为了让年贵妃高兴,将自行车当成生辰礼送。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与懋嫔一同前往养心殿,苏培盛是奉命将自行车带去给年贵妃的吧。
“这不是那日在养心殿……惠常在?”懋嫔回首,看采薇两眼空空的发愣,疑惑地唤了一声。
“娘娘说得是,这正是那日苏公公命人拿的东西。”采薇的笑容很是勉强的回。
于是认出了这自行车,席中有嫔妃说:“这不是先前惠常在骑着的铁疙瘩吗?”
“我瞧着也像,此物不必像马一样在前头拉着,一人就可前行。”旁的人赞同的点头。
年贵妃听到下头七嘴八舌的讨论,出声道:“原先臣妾好奇此物是怎么拉着人往前行的,前几日皇上亲自教了之后才发现,这自行车分明是将人当牛马来使,可是将臣妾累坏了呢。”
前几日,怕不是皇上来延禧宫看了一眼小主后立刻就去翊坤宫的那日。
绿萼作为贴身宫女站在采薇的身侧,斜眼睨着瞧自家小主的脸色,但采薇此时没有任何的反应,脸色没有任何一丝神情。
于此同时,皇帝也默默地望着采薇的神色举动。
“说起来,惠常在还骑过,这倒让本宫好奇,今日惠常在送来的是什么礼。”在这种场合,其他嫔妃提及采薇,她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于是话锋一转到了采薇的身上。
被提到,采薇立刻起身道:“比起皇上与其他嫔妃的生辰礼,嫔妾送的实在登不上台面。”
“惠常在何必含蓄,朕也想瞧瞧惠常在的生辰礼。”雍正进殿到此刻,才突发一言,年贵妃便让槿容吩咐将东西拿来。
采薇站在席间,被众人的目光刺着,站立难安。
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很快,槿容去而返,身后带着一个宫女,只是这宫女大家都眼熟,分明就是被皇上降为官女子的安宁昭,时日良久倒是忘了,没想到居然在年贵妃身边伺候。
安宁昭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端着木盒道:“贵妃娘娘,奴婢将惠常在送来的生辰礼带来了。”
“呈上来吧!”年贵妃纤手一挥,安宁昭踩着台阶而上,站到年贵妃的身边半弯着腰打开木盒。
年贵妃看到盒子里头的东西,脸上流露出吃惊。
“皇上的面人,你怎敢如此轻蔑帝王!”年贵妃一把将面人拿出来,手却猛地一疼。
皇帝的面人因为她的松手而掉在了地上。
安宁昭赶紧丢下盒子,紧张的喊道:“娘娘!您的手!”
坐在底下的嫔妃全然不知发生了何时,纷纷仰头探望,想知道个所以然。
只见年贵妃握过面人的手一下变得通红,白皙的皮肤与通红的掌心反差巨大。
槿容赶紧寻人唤太医,安宁昭却趁机道:“惠常在究竟是何心思!居然在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上害娘娘!”
采薇紧锁眉头,仍是没反应过来,目光从年贵妃痛苦的脸上转开到身边的帝王,“嫔妾……什么都没做。”
雍正只看到她神情慌张地张嘴说了什么, 却因隔着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
他扭头拉过年贵妃纤细白皙的手腕问:“伤得如何!”
观她的手掌心已是通红一片,她向来最是爱美,怎会使苦肉计让自己的手变得如此丑陋。
仿佛像是掌心在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年贵妃向皇帝哭喊道:“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啊, 惠常在竟然要害臣妾!”
双眉紧蹙眼含泪,泪滴悬在眼眶边缘将落不落,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在场的女人何不惊叹年贵妃久久不失的倾城容颜, 却也惊讶区区一个惠常在竟敢对年贵妃动手。
莫非真是因为这段时间皇帝对她的宠爱令她失了分寸, 就连年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皇帝似乎很是心疼美人受伤的样子,转头高声道:“将惠常在押至殿前。”
太监从席间穿插而过, 来到采薇跟前,将不由分说地她双臂紧扣。
采薇吃痛地皱眉, 那些太监却不让她挣扎, 将她压在大殿中央跪下。
“惠常在可有什么话要说。”雍正一双锐眼看着她问。
“嫔妾冤枉,嫔妾何故要害贵妃娘娘,娘娘万千宠爱集一身, 嫔妾哪有那个胆子。”采薇仰着头大声的喊冤,声音充满了这个大殿,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她一边喊着一边因痛而挣扎,余光中却督见熹妃娘娘捏着帕子躲避的眼神。
“谁知道你安得什么意思, 若今日本宫伤得是脸,岂不是如了你的意!”年贵妃瞪着眼睛,“从宫女爬上来的货色, 哪里是简单的。”
雍正抿唇不语, 似乎在揣度采薇画里的真实有几分,安宁昭趁机添油加醋道:“惠常在做没做伤害贵妃娘娘的事, 有何凭证说清?”
“这面人是嫔妾亲手做的,若是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嫔妾的双手早就该毁了,”采薇利落的回答,“可嫔妾的手无事。”
究竟是何人要害她,竟敢在贵妃娘娘的生辰礼上动手脚。
太医得令急忙赶来,跑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歇,迈上台阶欲给皇帝行礼,雍正摆手说:“先看看贵妃娘娘的伤势。”
太医闻言放下药箱跪地捧起贵妃娘娘的手仔细诊察。
“谁知道惠常在将毒藏在哪儿了。”安宁昭言语将采薇打压了一番。
那头太医看完诊面色沉重的说,“娘娘手上的伤势,许是要数月才能好。”
“皇上!臣妾该怎么办才好啊!”年贵妃闻言泪水直落,拉扯着帝王的袖口。
“请皇上明察,臣妾绝无要害,贵妃娘娘的意思,如果真要加害何故花费心思去捏这个面人做生辰礼。”皇帝虽然喜欢年贵妃但不会罔下判决,采薇心中默默地想着。
大殿静了良久,所有人都在等着雍正开口。
“太医可有法子查出这面人的毒性何来?”雍正看向身边还未退下的太医。
“回皇上的话,臣可以查,不过需要几日。”太医半弯着腰毕恭毕敬的说道。
闻言,他道:“先将惠常在禁闭起来,待朕查明再做打算。”
“皇上!”年贵妃很是不满,恨不得让皇帝当场将采薇贬为宫女仗打几十大板。
“爱妃切勿担心,朕会查明真相不会让爱妃受委屈的。”雍正偏过头对年贵妃露出温柔的神情,才让年贵妃安静下来。
采薇低着头默不作声,被太监架起来带了出去。
这场生辰宴如同戏剧一般的收场。
年贵妃带去寝宫里诊治伤势,各宫嫔妃们只能各回各宫去。
走在回宁寿宫的路上,宫女小声问:“娘娘,惠常在她……”
“闭嘴,她与我没什么关系,四阿哥真是被皇上看重的时候,宫里的奴才叫他们口风紧些,待这阵子过了再看看。”熹妃很是不安的说道,将头上的钗拔了下来,藏入袖中。
太监将人压回延禧宫,苏培盛又命两人在门口看守着,临走前望向采薇那张看起来还算冷静的脸道:“惠常在安心呆几日,待皇上查明真相自会放惠小主出来的。”
“公公说的是。”采薇半垂着脑袋,闻言眼睫微动,语气低沉的回了句。
苏培盛一甩拂尘,带着人离开了。
绿萼走近一些细看她的神情,“小主……”
“无事,只是被太监们拉扯到了肩。”她浅浅一笑揉了揉肩头,仿佛不在意生辰宴上被冤枉的事。
绿萼知晓这是采薇在故意岔开话来,她接住问:“小主哪里不舒坦,奴婢给你揉揉。”
话音刚落,外头红蕊的声音响起:“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伺候惠常在的宫女。”
外头的太监似乎是听到红蕊是伺候的宫女,门很快就打开了,红蕊提着食盒一脸不解地进来,冲着采薇告状道:“也不知外头守着的两个太监是什么毛病,还不打算让奴才进来。”
看红蕊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情况,提着食盒说道:“这是高常在送来的,说是方才见小主在生辰宴上用得少,特地拿来给小主的。”
高常在是年贵妃的人,她在殿前伤了年贵妃,高常在为何要拿东西来给她吃。
“打开看看。”绿萼深色凝重地说道,红蕊扁了扁嘴纳闷地将食盒打开,却惊了一跳。
“啊!”里头摆得哪里是什么吃食,分明是扎着采薇生辰八字的草人。
红蕊和绿萼脸色都白了,“小主!”二人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