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我?问你想怎么样才对。”他?摘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地给她围上,又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这么冷的天还到处乱跑。”
钟黎看向徐靳。
徐靳移开?了?目光,不忍跟她对视。
“别看了?,你以为他?对你多好?顺手帮你一把的事儿他?会干,为了?你出?卖他?的利益跟我?翻脸?想什么呢?”容凌仿佛也?耐心告罄,牵着她就要往回走?。
钟黎眼角余光看到一台车已经停到入口,往外望去就是黑沉沉的夜,像是一张吞没她的血盆大口,她忽然跟筛糠似的抖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他?。
她暴起发难地太突然,容凌没有反应,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好在旁边随从扶了?他?一把。
眼看她跑到徐靳身后,他?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钟黎!”
钟黎也?分不清那时?候是悲愤还是愤怒,肩膀都在抖动。
“算了?小五。”徐靳终于开?口,抬手就把她挡在了?身后,“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容凌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沉闷的嗓音里都带着一点儿笑?意:“是谁在发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看起来像是不清醒的样子吗?”徐靳脸色冷漠,像是忍了?很久忍无可忍,朝他?喝道,“连谢平都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儿……”
“他?看不下去什么?!他?就是为了?他?自己!我?跟程京华已经谈妥了?,用得着他?在那边杞人忧天?”
“谈妥?你跟她谈什么妥?她同意她家里人都能同意?程家是什么人家?你他?妈疯了?吧?!”徐靳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像看个神经病,指着他?鼻子就骂道,“你他?妈都自身难保了?还搞这一出??让你别去碰陆曼你不听!让你把这边事儿处理干净别给自己树那么多敌你当我?放屁!从小到大,哥们儿什么时?候坑过你?!替你着想你当耳边风还觉得我?要跟你抢女人?!你就继续昏着吧,看姓房的怎么整死你?!”
徐靳转身就走?,那辆黑色的车在门口发出?轰鸣,留下一串尾气便疾驰出?去。
四周陷入安静,容凌平静地盯着远方。
半晌,他?说?:“走?。”
钟黎心里紧了?一下,人已经被他?拽着塞到了?车里。
徐靳的话在钟黎的心湖里投下了?一枚石子,持续不断地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其实?她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担心他?。他?这个人做事一般不需要人担心,因为他?心里都有谱,可他?有时?候越冷静干的事情就越疯狂,是属于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范畴。
她也?试着劝他?跟他?讲道理,可他?每每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点点头?,然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钟黎放弃了?与他?沟通,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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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她去丰台那边拍戏,客串一个女N号,是个出?场不多但是很高光的角色。
导演和徐靳是老朋友,给了?不菲的片酬,但要求也?很高。
容凌没阻止,只是让俞沅扮作助理一路跟着她。
钟黎也?随她去了?。
下午有场火场戏,地点在一座废弃的厂房里,钟黎任由化妆师给她化了?被烟熏着的妆,回头?看到杨帆过来,对他?笑?道:“杨老师。”
杨帆对她笑?笑?:“台词都熟悉了??”
钟黎点头?:“背得差不多了?。”
杨帆在这部戏里也?是客串,戏份不多,不过这部戏里光国家一级演员就有十几个,他?也?不算多出?挑。
戏开?始后钟黎就跟杨帆、还有一个副导演一道上了?六楼。
这是栋烂尾的红砖楼,门窗都是洞开?的。
钟黎站在窗外往下看了?看,连忙站到警戒线后头?,拍着胸脯说?:“好高啊。”
“是吗?”杨帆笑?着点了?根烟,抬脚往下踢了?踢。
钟黎忙道:“你小心啊。”
杨帆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笑?她的杞人忧天:“黎黎,我?们认识多久了??”
钟黎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干笑?道:“怎么了?吗?”他?今天好像有点反常。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两清了?。
他?曾经为了?前途跟她分手,也?因为忌惮容凌对她多般忍让,甚至致歉。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别的,都过去了?。
说?起来其实?她还是挺对不起他?的,之?前她生日那次,容凌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了?她和杨帆的关系,在北京饭店设宴时?邀了?一帮在北京的明星过来给她贺寿,其中就有杨帆。
他?那晚笑?着给她唱了?三首歌。各中心酸尴尬,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钟黎事后给他?发短信道歉,说?自己事先并不知?情。
他?回了?个“没关系”,转而发了?个笑?脸表情包给她,这事儿就揭过了?。
钟黎知?道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也?就舒了?口气。
算起来,他?们认识得有五年了?。
她救过他?一命,他?后来也?为了?她跟一帮子混混打架,差点被送进急救室,也?算出?生入死的交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一同北漂闯荡了?两年,在一起两年,但是事实?上,连手都没有牵过几次。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亲人。所以后来他?跟陆曼在一起,钟黎其实?也?不怨恨他?,只是有些唏嘘。
看到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她大多时?候是真心为他?高兴的,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微妙的嫉妒和不爽。
“曼曼之?前去找你麻烦,我?很抱歉。不过,她精神状态不太好,不是故意的。”杨帆说?。
钟黎怔了?一下,没明白陆曼什么时?候找过她麻烦。
她想她这人忘性大,可能自己也?不记得了?。
不过她也?没深究,笑?一笑?说?:“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嘛?你们最近还好吗?”
杨帆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低头?朝楼下望去。
六楼高呢,钟黎稍微往下瞥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怵,何?况是像他?这样半个身子悬在外面。
“你小心一点啊,别掉下去了?。”
杨帆却笑?了?一下说?:“如果曼曼也?能跟你这么想就好了?。”
钟黎更?听不懂了?,但直觉有些不太好的念头?。
“她当时?被关在那种地方,到处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她本?来就不是很清楚了?,还被关到那种地方。你说?,她是不是烦了?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杨帆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她。
目光紧紧的,就那么无声无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钟黎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后退了?一步。
回头?去看,副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杨帆拿出?手机看了?看,距离他?拨出?那个电话已经十分钟。
钟黎回头?就要走?,手却忽然被他?攥住。
“别乱动,这地上都是汽油,你别逼我?黎黎,我?不想伤害你。”他?目光清明冷寂,翻开?了?打火机盖。
“……你疯了??”钟黎难以置信。
“也?许吧。”他?轻轻一笑?,没再看她,只是手里的力道一点不松。
第41章 娇养
夜色下, 汽车在郊外疾驰,沿途的杂草有半人那么高,因巨大的力道被碾压开?, 又因回弹的力道刺啦刺啦地在玻璃窗上划擦着?。
冰冷的金属抵着?她后腰, 钟黎全身发凉,像一个木偶一样僵直坐着?。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这车要开往什么地方,四肢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还有多久?”制着她的矮个子粗生粗气?地问。
“很快。”杨帆淡道, 手里猛打方向盘。
一个急转弯差点把矮个子甩出去。
车厢里顿时充满了京字怒骂声。
后车镜映照着?杨帆面无?表情的脸, 他一句话都没说?。
半小时后, 车在一处废弃的厂房前?停下。
钟黎被拽着?头发拖了下去, 头发像是要炸了, 火辣辣的疼。她腿脚酸软,害怕惊惧到极点,根本提不?起力气?, 因为走得慢了, 矮个子的直接甩了她两耳光:“你他妈快点儿?!没吃饭啊?!”
“你把人打坏了, 一会儿怎么谈事??姓容的会放过你?”杨帆回头, 眼神制止。
矮个子的气?焰登时下去了。
钟黎被拖到屋子里的时候, 容凌已经到了,就站在檐下的背阴处。
头顶的天窗是空的, 有一束月光正好打在他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但还算镇定。
“容公子倒是有情有义, 竟然敢但孤身犯险, 看来我们?黎黎还挺重要的。”杨帆笑?着?走过去。
容凌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找你寻仇啊。你害死了我的未婚妻,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容凌嗤笑?了一声:“真这么恨我还等那么久?陆曼的尸体都凉了大半个月了。”
“这不?是没机会吗?”杨帆这么说?,眼神却冷下来。
提到陆曼,他身上那股郁气?就更加明显,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似的。
“人是她哥签字关进去的,楼是她自己跳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算账是不?是找错人了?”容凌朝他笑?了笑?,商量的口吻,“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你放了钟黎,今天的事?儿我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我这个人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
杨帆都笑?了,眼神却无?比阴冷:“你当我白痴呢?”
“这事?儿你是没沾手,可没你的授意,她哥会联系医院把她关进去?陆家都那样了,他哥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在你们?这些太子爷眼里,我们?这些人的死活算什么?跟草芥一样贱,死了就死了是吗?”
容凌原地走了两步,再抬头时,避过了这个话题:“这样吧,你要多少钱?或者要什么资源?只?要你开?口,只?要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我给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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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施施然笑?了,摆摆手:“我什么都不?要。”
“没有人是没有欲望的,只?有筹码够不?够。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引到这里来,就为了找我这个半个仇人都算不?上的人寻仇?不?合情理吧?”容凌瞥他一眼,笑?了笑?,“难道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知道你一开?始跟陆曼就是为了资源为了成功。他陆家能给的,我都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给。钟黎跟你无?冤无?仇的,用不?着?把她扯进来。你先放了她,一切都好说?。”
杨帆再一次笑?了,摇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太自负,自以为能勘破所有人。”
“我确实是啊。”他笑?意不?改。
杨帆看向钟黎,叹息:“黎黎,你别怪我,谁让你这么倒霉认识了他这个活阎王呢。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这个混蛋。”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闷响,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矮个儿。
原来是他一枪干脆利落地打在钟黎腿上。
钟黎倒在地上,那一刻,都感动不?到什么,惊惧大于其他,甚至失去了知觉。过了良久,脸色才?渐渐发白,额头沁出了细密的一层冷汗。
容凌目眦欲裂,难以置信,不?可置信:“你——”
杨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慢慢扯出一丝笑?,声音跟雾气?似的:“我老板的意思,让你没有逃走的机会。我相信你这个人还是有情有义的,不?会看着?黎黎去死的。”
“我打的不?是要害,在她休克之前?,你还是有机会救她的。”
他从胸袋里取出了一只?怀表,按了倒计时,吊晃在他面前?:“我老板要第二?集团的那份名?单,你有大概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凌脸上的血色褪尽:“你老板是房建章?”
钟黎看容凌的脸色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东西,以及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的那种表情。
再联系最近的那些传闻,她浑身的血液都烧到了头顶,浑身僵冷如?硬石,连那种疼痛都被压过了。
她不?觉得房建章会放过容凌。
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多思考,拽住杨帆的裤腿就狠狠咬住他。他吃痛地松了手,手里的家伙掉到地上,惊愕地望着?她。
因为惯性,他踉跄一步扫倒了后面的一堆木头,正好压住了地上的金属。
那一根根木头将双方阻隔,一时无?法靠近。
谢平就是这时候带着?人进来的,脸上身上都带着?血,他二?话不?说?拽着?容凌就往后拖:“姓房的人手比我们?多?!先走,一会儿……”
“滚开?!”容凌猛地甩开?他,脸色狰狞,就要跨着?木堆过来。
谢平随手操起根短木就砸他后脑勺,和个手下合力把昏厥的他从侧门拖出去。
钟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如?释重负地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她脸孔更白,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
昏迷之前?,她看到一只?漆皮鞋从东边缓缓走过来。约莫是个高挑修长?的男人,穿西装,接过杨帆递来的一卡片看了眼,不?置可否地递回去。
“只?是普通的名?片,他这人向来谨慎,不?会带重要的东西在身上。”男人淡淡,又接过身后手下递来的手绢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可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到底还是沾了些灰尘。
他皱了下眉。
“是。”杨帆歉疚地低头,看表情,又似是懊悔不?该把地上捡的东西递给他。
矮个儿不?明就里,只?觉得他对此人极为恭敬。
借着?月色,悄悄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
这一看便有些震住。
这人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和低沉沙哑的声线全然不?相符,这是一张非常俊美干净的脸,眉眼修长?,气?质清俊,仿佛一弯浸泡在冷水中的月牙,不?苟言笑?,神态威严,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远处传来警笛声。
“老板……”杨帆面露难色。
“慌什么?让刘丛留下处理,你跟我,上房顶。”房建章睃他一眼,率先跨出步子。
杨帆忙跟上,临走前?忍不?住看了钟黎一眼,心?有愧疚。可到底是一咬牙,转身就跟着?上了屋顶的直升机。
徐靳赶到医院时,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
容凌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垂着?头,冷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白惨惨的,没什么生气?。
徐靳冲过去就拽起他的衣领子,几乎是用吼的:“我早跟你说?过,你做事?这样无?所顾忌早晚会出事?的!你偏不?听?!你非要把她害死才?甘心?是不?是?!钟黎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你!”
“你早点放了她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顾家跟房家都斗到这地步了你还在这儿儿女情长?!她要是挂了就是你害死的!”
骂了老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脸色苍白,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时不?时去看头顶的红灯,模样倒也可怜,仿佛被摧毁了所有的骄傲,哪里还有半点儿平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徐靳烦闷地松开?他,狠狠踢了脚一旁的长?椅。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边已经泛白,这场手术才?结束。
钟黎只?觉得在床上躺了很久,身体好像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幽凉沉冷,又好像有一条绳子紧紧缠着?她的脚踝,任凭她如?何绝望挣扎、扑腾都无?力挣脱,魇得翻来覆去,额头都是汗。
朦朦胧胧地听?到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唤她,一股大力将她从冷水中拽了出去——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情绪在渐渐平静下来。
四周白色一片,是在病房,可能是早上了,窗帘合得严实,只?从半开?的一条缝隙里透出些许青白色的光。
四周很静,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攥着?,睡梦里也没有丝毫放松。
她循着?望去,是容凌。他趴在床头睡着?了,脸枕在一侧臂弯里,可能是梦里的情景不?太好,眉头一直紧皱着?,可又不?比往日那种沉稳凌厉,发白的唇色反而显得有几分无?助稚弱。
她定定地坐在那边看了他老半晌,情不?自禁地想?伸手为他抚平眉头,却不?慎牵到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容凌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忙起身扶住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钟黎见?他神色彷徨甚至有些恍惚,眼底布满血丝,心?里也酸楚,说?不?出的触动。她拉住他,冲他笑?笑?:“我没事?儿。”
他看着?他,仍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确定她真的没事?才?坐了回去。
两人对视着?,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病房里陷入了更诡异的安静。
唯有偶尔微风灌进来,扬起窗前?的帘子,屋内忽明忽暗,那节拍,仿佛起起伏伏的呼吸。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松手,像是一种本能的习惯,钟黎心?里却好似被细细密密的针尖不?住滚过,缓慢而持续地痛,可意识却是更加地清醒。她知道有些东西必须有个了断:“五哥,你放手吧,我们?真的不?适合。”
他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多了,似乎已经想?通,可也是沉默了良久才?勉力挤出一丝稀薄的笑?容:“好。”
钟黎露出笑?容,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徒劳地伸手想?要为她抹去,可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勇气?好像都没有。
他霍然站起,踉跄几步跑出了门。
走廊里很冷,他手抖着?,扶着?墙壁站稳,想?抽根烟又按捺住,恍惚想?起来这是医院。
他背靠着?墙壁发了会儿呆,身体一阵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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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平静的声音:“小五。”
容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你还有脸来?!”
谢平的表情倒从容,就站在那边,一副随他处置的样子。
容凌扑上去就拽他领子,跟看杀父仇人似的:“你他妈凭什么敲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她命大,要是警察晚来一步她就死了——还有她的腿……”
谢平神色微动,可到后面又恢复那副镇定样子,甚至从眼底透出了一点儿冷笑?:“你别冲我吼了。没错,我是有问题,但我是为了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为了帮你,她会变成这样吗?她脑子比你清楚,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你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你现在就直接滚回南京去种地了。还能在这里冲我大呼小叫摆你的太子爷架子?”
容凌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杀了他的样。
谢平眼神冷漠,半步不?让,盯他半晌失望地叹了口气?:“我真是受够你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个窝囊样子,我真怀疑我当初瞎了眼跟错了人。我从R大毕业跟你到现在,替你开?疆拓土出生入死,凡事?都以你为先,手底下那么多兄弟的利益荣辱,全系在一个人身上。结果都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你还在这儿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真这么爱她就跟程家解除婚约退出中河的竞争,我敬你是条汉子!不?然就别在这儿假惺惺!”
“不?用你赶,我今晚就滚回南京去!”谢平一把挥开?他,大步离开?。
容凌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着几日, 这半座城市好像都浮在水汽中。
津南胡同往西?深处有一座老?宅子,此刻院门洞开,一辆轿车在看门大爷的吆喝叫停中去势不减, 径直穿过大门, 大喇喇堵在了正门口。
大爷气得跳脚,挥着扫帚指指点点:“你们怎么这样?私闯民宅啊?!我报警了——”
车门打开,大爷愣住。
车里下?来的是?个俊眉深目的青年,穿正装, 说不出?的高大英挺, 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 尤其是?他身后?还跟着个着军制的, 一脸严肃, 大爷到嘴的怒骂生生憋了回去。
容凌整一下?袖口,笑着说:“老?人家别生气,自己人。我找谢平, 请问他人呢?”
大爷回神, 指屋子里:“他在楼上呢……”
话音未落, 就见谢平冷着张脸拖着个行李箱出?来, 也不看他, 迈步就要?穿过庭院。
擦肩而过的时候,容凌猛地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目光咄咄:“你真要?回南京?”
“火都烧到屁股底下?了,不回去留在这儿等死吗?”
“真要?走怎么不昨天就走,还等着我今天上门来拦?”
谢平被噎了一下?, 脸色更差。
容凌也见好就收, 恻然道:“这么不相信我?这么多年兄弟,你真的要?离我而去?”
“是?你没办法让人信任。”谢平冷冷道。
容凌苦笑了一下?, 姿态难得放得极低:“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已经想清楚了。”
谢平这才正眼看他,颇有狐疑之?色。
“我和钟黎会?分开,会?全心全意处理这边的事情。”
谢平细品他这句话里的诚意,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手里的行李松了:“再相信你一次。”
“最?后?一次。”巴乙④八1九963
容凌朗声一笑,搂着他的肩膀就往车里跨:“我去看我爷爷,一道儿吧,他也好久没见你了。”
“大厦将倾了还笑?”
“别说得这么难听,真希望我完犊子?”
“看你笑话的可?不是?我,长点儿心眼吧。”
老?爷子在二楼书房练字,他练字时不喜被打扰,两人在楼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上去。
进门时,老?爷子穿一身月白色软缎唐装,正执笔站桌前练字。
“您还没写完呢?”容凌笑着过去,负手凑他旁边看。
老?爷子没理会?他,无?甚表情地接了程景明递来的热帕子擦手。
容凌道:“不至于吧?我难得来一趟,您就这态度?果然我不招您喜欢,得,咱这就回头喊老?大老?二过来,这就滚了——”
老?爷子这才不耐烦地开口:“行了,别搁这儿拿腔拿调的。”
眼底却有浅浅笑意。
他让人上茶,又招呼两人坐下?,问了些最?近的事宜。
容凌也笑着一一回答。
“你公司的事儿我也管不着,但是?有一点要?记得,做事别太?激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知道的。”容凌笑一笑,难得乖顺。
老?爷子也笑了,临走前把一块怀表装匣了送给他,说是?他奶奶的旧物,老?物件了。
容凌对着日光打开匣子,指腹缓缓磨过翻盖上的暗纹。
门前的海棠花树在寒风中摇曳,有几片落到他肩头,也未察觉。
谢平喊他,把车停在了前面路口。
容凌回过神,指尖一动扣上盖子,靴子碾过一地洁白的花瓣。
那天医院一别后?,容凌没有再来看过她。
一切好像恢复到了这个故事的最?初。
院子里的花依然开得繁盛,如火如荼团团簇簇,一切好像是?昙花一现,做了一个梦似的。现在梦醒了,她的生活又回到了起?点。
在等office的时候,她也在休养,腿有时候还是?会?疼,不过关系不大,两个月后?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只是?,每到阴雨天还是?会?很疼,像是?有很多小针在往她的骨头缝里扎,又酸又疼又痒。
医生给她看过很多次,说没有大碍了,她需要?克服的是?心理因素,别总往那个地方想就没事了。钟黎谨遵医嘱,尽量让自己心情愉快。
除了学业之?余,她更多时间拿来刷剧、经营个人账号、日常交友,偶尔也给王院士发一些消息。不过他老?人家忙,一般不回。
大抵是?猜疑她的用?心,所以不耐烦搭理她。
他不讨厌她,但并?无?收她为徒的意思,或者说他到了这把年纪已无?收徒欲望,徐靳之?前使尽解数都没有用?。
钟黎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渐渐的也歇了这心思。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跟老?人家问候一二,绝无?半点不良居心。
不过人家都这样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了,也实在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钟黎还是?有点伤心的,但也没有再继续骚扰,徐靳邀她一道去拜访也不去了。
可?她意料不到的是?,在一个细雨微醺的午后?,王老?头那边打来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这边新开的一个实验室。
钟黎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鸡实验室,随便拉人头入伙的,还纠结了一下?,王院士就有些不耐烦地说,人快满了,他本人就是?主任。
钟黎没二话,立刻答应了,并?说自己马上就去报道。
王院士说你还是?好好养腿吧,时间还早,他这边还要?主持两个专题讲座,过两天又发给她一个地址,是?去朝阳那边的某饭店吃饭,认识一下?师兄姐弟。
钟黎去了,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还以为像这样的前辈都很难搞,结果都挺和蔼,酒桌上也不让她多喝。
这饭庄主打云南菜,酸鲜可?口,钟黎吃了很多很多,其他师姐弟却苦着脸,一人更是?发牢骚,谁选的这地方啊,牙都快酸掉了。
王院士隔着厚厚的老?花镜清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旁边师姐连忙扯他,悄悄说这是?老?师亲自选的。
此人立刻坐正,昧着良心说这菜非常好吃,好吃得不得了,下?次还来。
钟黎和邻座一师姐齐齐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出?来,钟黎正准备打车呢,有台打着双闪的轿车缓缓驰到了她身边。
容凌从后?座下?来,回头吩咐司机去前面的接待单位等他。
车辆在夜色下?远去,昏暗的路边,便只剩不远处门口一盏昏黄的路灯还在散发余热。
四周的一切,褪色一般变得暗淡下?来。
钟黎有段日子没见他了,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