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 by李暮夕
李暮夕  发于:2024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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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人?狂惯了,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失势,估计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看?他的笑话。就他这个性格,能受得了才有鬼。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这一桌子人?才回来坐满。
钟黎和顾西月坐在一起,倒也不觉得闷。这小姑娘叽叽喳喳嘴里不停,看?年纪,应该还在上大?学,一张圆圆的脸蛋很讨喜。
钟黎第一次见?她是在石景山那边,原本是和容凌约好了听完大?讲堂出?来汇合,她刚出?大?门就看?到了台阶下的他,笑着拿出?手机跟他打电话,一边慢悠悠过去。结果一个电话还没打完,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顾西月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一个飞扑扎入他怀里,搂着他脖子转了一圈。
钟黎的脸当时就黑了,捏着手机站在那边,跟个小炮弹一样,恨不得立刻炸了。
“这是我妹妹。”他事后跟她解释。
“哦。”她拿勺子极用力地戳着沙冰,“请问您有几个妹妹啊?”
“那是我亲妹妹!”
钟黎这才知?道,他们兄妹不同姓,顾西月随母姓。
不过他们兄妹长得也不是很像,怪不得她第一次没有往那个地方想。
容凌的容貌锋利而出?挑,充满强烈的攻击性,是那种你站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一类型,顾西月长得不算丑,但顶多只能算清秀佳人?,整体偏寡淡,与?秾丽逼人?的容凌完全不一样,几乎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这一顿饭他们吃了快两个小时,离开前,隔壁间的许文?君也来敬酒。
她敬了一圈,唯独在容凌这边待了不少时间。
两人?说话时,瞧着也是极为熟稔。
钟黎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鸡翅,谁知?不慎手滑,那鸡翅飞了出?去,掉在桌上,汤汁溅到许文?君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菱格毛衣,纯白无?瑕,此刻胸前立刻多了一道褐色汤汁。
许文?君脸色变了。
“对不起。”钟黎心里一惊,连忙用湿纸巾要帮她擦拭。
许文?君后退了一步,脸色不好看?。
“实在对不住,许老?师。”容凌忙起身跟她道歉,用围巾替她挡住污渍,把人?往外面送,“我回头赔你一件,先去换件衣服吧。”
到了外面走廊上,许文?君双手扔拽着那围巾,笑一笑,却有些?苦涩:“这就是你那个小女朋友?”
容凌不想回答,便只是客套笑笑:“我让老?张送你。”
她偏不依,今天喝了两盏薄酒,脸上桃粉一片,人?也不似往常一样温婉持重,竟然直接问他:“她哪儿好?因为年轻?”
“年轻的多得是。”
她心跟绞一样,呵呵的,笑了一下:“喜欢也进不了你家门吧?”
这话已?经有失分寸,说完自己也酒醒了几分,红着眼睛不肯再说。
容凌也不跟,只平静地踩着步子将她往外送,头顶的一片白纸灯笼凄凄惨惨戚戚,随风曳动。
到了门口车已?经候着了,许文?君扑上去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只催促司机开车。
钟黎喝着碗里的甜酒酿,却尝不到什么甜味。
容凌回来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徐靳站起来说就等你了,走吧,晚上别墅区那边还有活动。
钟黎恹恹的,起身就往外面走。
容凌追上去给她套上外套,捏住她袖子里冰凉的小手:“怎么了?”
她不说话,埋着头在走廊上走了一路才闷闷地开口:“刚才那个美?女,我之前见?过的。”
“嗯。”
没想到酝酿半天得他这么一句敷衍,钟黎把自己手抽回来。
他低头看?她别扭的小脸,笑:“姓许,总政歌舞团的,小时候有点交情,不熟。”
“哦……青梅竹马啊。”
她这话醋劲儿极大?,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他没忍住,轻笑着揽住她的纤腰,带着点儿酒气的唇贴到她耳边:“这飞醋吃的毫无?道理,都说不熟了。”
她不吭声了,但看?着还有点儿不得劲。
容凌打趣她:“所?以你刚刚是故意的,故意把汤溅她身上?”
“哪有?才不是故意的,那勺子上有油,我手滑了一下。我丢了老?大?一个人?,你还说我故意的?”
容凌也知?道她不会做这种事情,也就逗逗她,弯腰吻了下她的脸颊。
钟黎怔了下,脸上泛起淡淡桃粉。
“小五,还没回呢?”岔道里过来一人?。
钟黎脸更红了,下意识往他背后站了站,只露出?个小脑袋。
来人?是冉文?聪。
容凌笑着上前给他拨了根烟,寒暄两句,目光扫他怀里人?,揶揄:“都快结婚了,还玩儿呢?”
冉文?聪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他的挤兑:“还有事儿,走了走了。”搂着怀里那个小嫩模潇洒地迈步离开。
钟黎没说什么,这个圈子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没办法?一概而论。
她见?过这位冉公子几次,但每次见?他,他怀里都搂着不同的女人?。
但在圈里风评还行,据说人?还不错,特豪爽仗义?,给钱大?方又不会为难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分手了的前任都能处成朋友,不少女的都愿意跟他,是个挺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看?着不着调,办事儿还挺牢靠。
年前放假了没人?干活,她之前有个片儿审核被卡,徐靳跟他说,他一个电话当场就找人?给他们搞定了。
他和容凌、徐靳应该有些?交情,但又不算走得特别近的那一类,似乎交友挺广,是个场面上的人?物。
“还看?,这小子皮相?不错吧?”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钟黎无?语,转头瞪他一眼:“没你好看?!”
软软小手捧住他脸,胡乱地亲了又亲。
容凌笑着揽紧了她,又回吻她的脸颊。
钟黎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像喝醉了似的,粉面醺人?。
他爱怜地含住她湿润的嘴唇,轻轻侍.弄。
晚上赴宴前,他们还去机场试驾,徐靳也在。
他上飞机前还挺犹豫,搭着容凌的肩膀认真?地问:“她真?会开?哥们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我有驾照!”钟黎嚷嚷。
“你上次还说你会弹琴呢,结果你弹的那什么曲儿啊?把我生日都搞砸了。人?都问,老?徐啊,你上哪儿请的这弹琴的?可得给咱们避避雷。”他淡淡扬眉,煞有介事地说。
钟黎焉哒哒的,顿时没声音了。
容凌笑得不能自己。
可徐靳到底还是踩着舷梯上去了,飞机开得歪歪扭扭也不怕,站起来,脚往悬空的窗口往下虚踢了一下,道:“这高度,一般般哪。”
“你别真?掉下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容凌曲着腿坐那边拆一包薯片吃。
钟黎说:“那个蜂蜜黄油味的,给我留点儿!”
容凌把另外一包也拆了,随手递给徐靳:“她要减肥,别给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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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靳接过来就吃。
两人?默契地好像商量好了似的。
钟黎说:“我恨死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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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
part开到很晚,钟黎下午玩累了,不到5点就睡着了,晚饭都没吃。
容凌替她掖好被子,放轻步子出?房门。
徐靳在走廊里抽烟,听到动静回了下头,笑道:“安置好了?”
容凌自动忽略他语气里那点儿揶揄,拧一下眉心,过去接了他递来的烟,跟他一道站窗口点着,吸一口,烟草过肺忍不住咳了声。
“算了,别抽了,越抽越闷。”他伸手就给他掐了。
容凌也由他去,只笑笑,无?所?谓。??
他褪去那副倨傲外衣,其实冷漠到难以靠近,是一种难言的防御机制。徐靳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下午见?他接了个南京那边的电话,人?就一直阴阴的。
虽瞧着挺镇定,徐靳能看?出?他的反常。
“我妈要回京了,就在明后天。”过了会儿,他冷淡道。
“这么赶?”
“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想必有了定计。”
徐靳默了会儿,眸光微沉,朝对面紧闭的门口瞧了眼,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他一句:“那这边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
容凌面色阴郁,手指在窗台上叩了叩,俯身支着往下望。
夜色下,这片山区格外安静,这时节连鸟鸣都不闻。
黑魆魆的丛林笼罩着这片房区,更远处是温榆河。
细雨飘荡在夜空中,有几绺滑过他脸颊,微微的沁凉,寒意一直透到心坎里。
见?他一直皱着眉不说话,徐靳才道:“你不是这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啊。”
“有些?事儿,没办法?说。”容凌失笑,眉眼间带点儿疲惫。
“你会跟程家结亲吗?”
“还不确定,等我见?了我妈再说。”他眼底透着冷寂,半晌,徐徐道,“但我妈肯定不会同意我跟钟黎在一起。”
“你还怕你妈?”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我舅、我妈包括西月,我们都是共同体,如果我舅这次没办法?往上,不止我受影响,我妈在南京也待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在这个当口儿,她是不会管我的私生活的,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懂吗?”
徐靳没再说话,半晌,才复又缓缓地开口:“如果你决定跟程家那位联姻,你会跟钟黎分开吗?”
容凌挑了下眉,侧过脸来看?他,像开玩笑那样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怎么?你还想着接我的盘不成?”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双目炯炯,不复丝毫刚才的颓唐。
徐靳都愣了下,笑骂:“你有病?”
容凌盯着他看?了会儿,脸上的笑容才一寸寸收起:“老?徐,别去招惹她,这是忠告。我知?道你不会,但希望你不要犯糊涂。”
“我今天喝多了,就跟你交个底儿。如果你碰她,这兄弟就没得做了。”

钟黎和容凌在这边待了两天才回去。
年前的最后几?天气温都很低, 自一月中下旬那场不期而遇的大雪开始,北京连着好几?天雨雪交加,出?行都非常困难。
钟黎闹了场小小的感冒, 好几?天都躲在暖气充沛的屋子里。
容凌赶在大年夜之前把工作都结了就过来陪她。
那?天他代表一子公司去沪那?边签了个造船合同, 据说金额非常可观,且是关于PCTC项目的,可他回来时黑着一张脸,连着几?个电话都在骂人?, 骂主管骂项目团队骂交接速度用词之犀利直接让钟黎开了眼界。
甫一回头, 他就看到她裹着羽绒服杵在那?边, 一张白?白?小脸, 懵懂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他就哑了火, 甚至还有些脸烧。
他咳嗽一声把电话挂了,先发制人?,问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待在屋子里。
钟黎可能是病糊涂了, 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被?他给问住了。
他理所当然地教育了她一通, 把她抱回了房间里。
脑袋一沾上柔软的枕头, 钟黎的思绪就更加混沌了, 望着他,手柔柔地抚上他的脸, 抚摸他的眉眼。
他抓了她的手,含一缕薄薄的笑?:“干嘛?”
她脸蛋红红的,分明?没有发烧, 却感觉体表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容凌折返客厅去拿了温度计, 替她量了量。
数字出?现那?一刻,他眯眼打量了两秒, 又看向她:“没发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他眼底的调侃不要太明?显,连眉毛扬起的弧度都是坏坏的。
这人?大多?时候很斯文,不过,他调戏她的时候也是很斯文的,但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坏人?。
以前她觉得他怎么说都跟坏人?不搭边,现在她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这种印象,已经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根深蒂固,怎么都改变不了了。
钟黎撇开脑袋不搭理他。?|
他又接到个电话,去了窗边,钟黎背过身去准备小憩会儿。
他高?大的身躯没什么预兆地从她头顶落下,就单手支在她枕畔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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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声音娇柔好听,催人?欲生,容凌狠狠吻着她,索得更猛烈。
力?道之大,床榻都往下陷落了一大块。
“徐靳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坏话?”他吻她的时候不忘“逼供”。
表情是平淡的,但一双利眼直勾勾的,望得她心虚不已。
钟黎觉得他这人?有时候确实闷骚得很,有些事儿不肯直言,偏要拐弯抹角地问。
这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这种时候,其实越不容易说谎。
别看他有时候那?么离谱,头脑是极清晰的。他就是那?种只要决定了,不管多?离谱都会去干的人?,只要他想那?么做,完全?不会顾忌别人?的目光。
被?他这样逼视着,钟黎心跳比急鼓还快。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事实证明?,他就是故意的。
这何止是逼供啊,就趁着她迷蒙渴求的时候故意问这种事儿。
她有点?怄,一开始还不想回答,可他的目光太灼人?,她避无可避,只好咬着唇否认:“没有啊。”
“真没有?”他显然是不太信,笑?着拨了拨她混乱的头发。
她的思绪也挺混乱的,仔细认真地想了会儿。
他笑?:“这还要想?看来你和徐靳独处的时间不少?啊。”
不是听不出?他平静语调下的讽刺,钟黎闷闷,心也往下跌了会儿,不情不愿地解释:“没有,我跟他不怎么联系的,除了拍戏。”
容凌没搭,深邃的眉眼沉静而平和,瞧不出?喜怒。
钟黎的心跳得更乱了,脸颊在他宽大粗粝的掌心,只有那?么一小瓣儿。
她的脸看上去是真的小,杏仁眼儿原本是清澈无比的,此刻却染上了别的颜色。其实她意乱时是最美的,雪白?的皮肤上泛起潮.热的红,双眼迷蒙,求而不得,喜欢他抱抱她的模样。
她还喜欢他慢条斯理地吻着她,他深沉的眸色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漆黑,不知?何时也被?雨淋湿了。
这样的眼神让人?既害怕又沉迷,如?漂泊的心找到一处港湾,虽不明?亮,却足够沉稳安定。
“容凌……”她声音在屏息中嘤.咛,很奇怪,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声音。
他手里扣着她的动作纹丝不动,也没下一步动作,只是那?样深深望着她,边细细地吻着她。
放缓了,他故意捏着她的脸颊欣赏:“这么喜欢?”
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她在心里啐一声道。
他抱她的时候她挣扎起来,不慎跌坐下来,有点?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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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往上撑托,她脸一红,就着那?点?儿力?道根本撑不起来,反倒贴在他手上,更坐不起来了。
他笑?了一声,拍拍她:“坐好。”
像是老师见小朋友开小差时出?洋相?的戏谑眼神,包容,却并不紧紧是包容,总感觉带点?儿颜色的教导。
钟黎不愿意被?这么调戏,也不愿意被?这么小看。
可是这会儿她实在坐不起来,便抬头去看窗台边那?一盆玉兰。
她闭了闭眼,回头瞧见被?夜色染得深邃的镜面玻璃上,一高?一矮两道对比鲜明?的身影。分明?有摩挲的触感,她不敢回头,两件色泽不一的毛衫搭落在边缘,往下滑,跌到地板上。
壁灯昏黄暗沉,模糊了窗外与?室内的颜色,让界限不那?么分明?。
其实有些人?尤爱粉白?花瓣更胜艳红色的,慢捻剥挑开却是不同于外瓣的红,水露晶莹汩汩,颜色更像晨起窗台上放置着的那?盆红玉兰,不管是鉴赏还是其他都是佳品珍藏。
钟黎饿了,更觉得他恶劣,推搡他说要吃东西,脚尖儿不住地勾着攀磨摩挲,带某种渴求。
容凌却笑?了笑?,附在她耳边含她的耳垂,说一会儿再吃别的。
钟黎的手指皙白?纤细,被?他握着摁在雪白?的褥单里,格外惹人?摧残。
他们十指相?扣,不分彼此。
窗外的雨下得急了,她心尖儿也随着上下起伏的频率跟裹着浪似的沉浮,唇由上而下吮含得辛苦,趴在那?边。
脉搏的跳动和强烈的气息钻入她的鼻息,钟黎脸烧得更红,扶着他手臂肘弯堪堪撑稳。
他指尖往下拨挑她柔嫩的唇,娇艳的胭脂色与?白?皙肌肤截然不同,让人?屏息。
她这样吃力?,他忍不住半扶着她:“不行的话就算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
钟黎勉力?抬头,因为长时间的辛苦忍耐,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偏偏不肯就此服软放弃。
“我跟徐靳真的没有什么,真的。”她松开他,手虚虚搭在他肩头。
“我之前都没加他微信。”
“为了工作,没办法避开我才加他的。”她声音断断续续的,就这样面对面,趴在他身上跟他说。
羞赧的解释,声音到后面无可奈何地越来越低,带一点?儿生理上的哽咽。
早晨日光稀薄,透过宣纸色的窗帘映入室内,一层朦胧的暖光,后撑扶着缓缓滑下,仰头时浑身都在战栗,低眉顺目或仰头时脖颈都如?天鹅,优美流畅。
雪白?的脊背如?一张微微弯曲的软弓,惹人?爱怜又让人?心生破坏的念头。
又想吻一下他,手只是柔柔搭在他肩上,无法。
容凌的电话响起来了,一声又一声,显得室内更加静谧。
钟黎忽然觉得像是在干坏事,影响他工作似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芙蓉帐,这温柔乡,这会儿是不是也很应景。那?铃声越响,她心里就越心虚。
分明?铃声是平缓的、匀速的,她却觉得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弄得她也局促得很。
他在她耳边笑?:“真没出?息。”
“你把那?个关了。”她别扭地伏在他肩上说。
这样羞赧,让人?更想要逗逗她。
“我要是不想关呢。嗯?”他用指尖拨挑她的下颌,笑?。
钟黎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人?这么可恶,实在是可恶透了。
她控诉:“你欺负人?。”
“欺负的就是你,别人?送给我欺负我还要不要呢。”
这话听着更让人?火冒三丈。
什么嘛?那?她还得谢谢他了?她现在才发现,这人?坏起来更没有底线。
她咬着唇不跟他争辩,因为没法儿争,这算是第一次这样的不得章法,前倾或后仰都不得劲,悬吊着不上不下,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窗前那?盆玉兰已经在风雨摇摆中零落成泥,他紧紧地吻着她,掐着她的腰,感觉那?一截细腰太软太窄,稍有不慎就要掐断。
什么时候起来钟黎也忘了,后来她披了件他的睡袍就被?他抱着去了餐厅吃午饭。
钟黎早上没什么食欲,就吃了碗南瓜粥。
“你吃太少?了。”他把手边的牛肉切好了推给她。
“没胃口。”她扁着小脸,哀怨地看着他。
“怎么没胃口了?”他插一小块,送入嘴里。
钟黎别过头不愿意说话,都漱好几?次了还是那?一股味道,过了会儿,又愤愤地说“难吃”。
他平静的眼底却有一丝笑?意:“我倒是觉得味儿不错。”
低沉浑厚的声线又灼得她耳尖发红,埋着头不愿再说。不管怎么说,都是难以启齿的事儿,以往也试过别的但没像这次这样。
他以前总嫌弃她做事磨磨唧唧瞻前顾后,这一次尤甚。
她慢吞吞做事儿的事儿,他勾着她的脸颊鼓励着说黎黎,加把劲儿。
说完又叹息又叹气,抱着她吻了吻她的下颌。
他绵长的吻就如?一团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如?船儿在浪尖上摇摆,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彼岸。
她吃完拉着他去楼下看雪,兴致高?了人?,让他帮着堆雪人?。
容凌给她堆了个等身高?的雪人?,还替雪人?装上了胡萝卜做的鼻子,戴上自己的红围巾。
回头时,钟黎眼睛亮亮的,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他怔了下,哭笑?不得。
头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这样看着。
“你真厉害,不像我。”她挫败地垮下一张小脸,“我真没用,堆雪人?好难啊。”
他听着就笑?了,眉梢都没动一下,说哪里没用?又会缠又会裹哪儿没用了?厉害得很。
这样云淡风轻的,不清楚的人?要见了还以为跟她闲话家常呢,钟黎又红了脸,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那?天她给雪人?照了相?,又拉着他来了一张合照,回去时却说自己走不动了,非要他背着。她穿的鞋子有些湿了,她干脆脱下来,趴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她回去。
目光往下,雪白?的地面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足迹,是他和她。
她那?双鞋,被?他随意地勾在修长垂落的指尖,一晃一荡,荡在她心里。
晚上徐靳带了支1987年的波尔多?干红来看他们,水果?篮子让侯应祁拿着。
“他妈的你就拿瓶红酒,让我提那?么大一篮子?!而且,你不觉得我们这很像去医院看病的傻帽吗?”侯应祁吐槽。
钟黎在客厅里招待他们,洗了盘奶油草莓。
见她跃跃欲试,徐靳把倒了酒的高?脚杯推过去:“尝尝没事,不会醉的。”
钟黎去看坐在沙发上看资料的容凌。
他戴着细框眼镜,镜片下的眸子有些疏离,脸是那?样一张不可侵犯的清贵面孔。
她不由心虚气短,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管得太严了吧。女明?星不让喝酒?那?你怎么参加那?些晚宴的,自备饮料吗?”侯应祁笑?话她。
钟黎被?嘲得小脸通红,气性儿上来,抄过杯子抿了口。
意外发现这酒味道还可以,后来又抱着酒瓶去旁边偷偷喝了不少?。
“别喝太多?,别真醉了。”徐靳坐到她身边。
这个点?儿,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客厅里一派笙歌燕舞。不过,钟黎能说得上话的并不多?。
她挺听劝地点?点?头,然后又喝了好几?口,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绯红。
徐靳哭笑?不得,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她怔了下,看向他。
“怎么不去多?认识一些人?儿?”徐靳指着客厅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后面的话他没说——要是哪天你跟小五分手了……
其实钟黎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时候真的很难强融。哪怕是没什么架子的顾西月,一开口就是什么牌子的当季包包她还没有,什么年份什么地儿的葡萄酒好喝,她压根也搭不上什么话。
她跟徐靳在漫长的相?识中,至少?是有共同语言的,他不少?脍炙人?口的影片当时都是她出?演的。
当然,她也见过徐靳卑劣的时候、狼狈的时候。
“刚认识那?会儿,真觉得你这人?无药可救。”钟黎叹着气说。?
“怎么说?”其实他清楚的,但就是想听她说一说。
钟黎回忆了一下说:“《黑白?2》那?部影片,我当时为了出?演那?个角色练了好几?个月的沪腔小曲。”
结果?他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
见她沉默,嘴角扯着丝无奈又沉闷的笑?意,徐靳的心蓦然被?扯了一下,喉咙干涩。
老半晌,他才开口:“还没正式跟你道过歉。”
钟黎却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容凌的关系,你会道歉吗?”
徐靳哑然,自己也笑?了一下。
钟黎也笑?了。
一个没必要探讨的问题。
像他们这样站在云端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共情无关紧要的人??
徐靳在阳台上陪她说了会儿话,后来还是走了,遇到了别的熟人?。钟黎又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直到脑袋已经开始晕晕沉沉,一双有力?的臂膀托着她把她抱起来。
是容凌。
钟黎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酒液倾倒、彩带缠裹,只留下一地狼藉。
两个保洁在整理打扫。
她累了,不想说话,两眼一闭缩在他怀里。
“耍无赖啊?”他戳她的脸。
“嗯,累了。”她嘟哝。
他把她抱回房间里,开关按下,厚重的两层窗帘缓缓合拢,严丝合缝。
钟黎在被?子里钻,艰难爬行,被?面上拢起了一个小包。
等从这头终于钻到另一头时,她已经被?他揪了出?来:“闹够了?”
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色蝴蝶结抽绳毛衣,领口而下两片布料叠着,幽而深邃的股沟腻白?生香。有时候让人?很难相?信,这么窈窕的身段会这么有料。
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指尖一绕。
钟黎心跳倏然加快。
这也不算一个漫长的过程,布料往下掉落,像是有什么踩在她心口一样,钟黎还是紧张地捂住胸口。
“不让看?”他笑?,拉开她手。
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亮着那?一盏昏黄的台灯,淡淡映照在檐畔。
掌心的细腻与?他的粗糙纹路截然不同。
钟黎沐浴在这片昏黄的光晕里,柔美身段如?一尊完美的雕像。让人?想要亵渎,将微凉的指尖覆盖其上,在上面描摹、探索。
他的目光是一片深邃无法望到另一岸的海,钟黎想看,又不敢盯着一直看,呼吸放得极其缓慢,几?乎是不可控制的。
她倾身伏下,没一会儿又被?他捞起来,唇舌交缠。
夜半她趴在他怀里说睡不着,他问她:“睡不着想干嘛?”
“我们看电影吧。”拨开他的掂弄,唇微张急促地笑?了一下。
她说风就是雨,撇下他套了件他的衬衣就跑到床边。
像是急于逃离似的。
入住就没开过的电视机,在这个年夜算是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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