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 by李暮夕
李暮夕  发于:2024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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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放开!关你什么?事?!”
容凌讥诮地?自上而下看着她,手轻轻捻了下她的衣领:“徐靳应该没那么?抠门啊,连件像样?儿的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买?你图什么?啊?”
钟黎反唇相?讥,像看一个可怜虫:“你不说他不会,他不敢吗?那你现在在发什么?疯?!”
他神色怔松,下意识松开了她。
月色清冷如洒下银辉,落在这张静若处子般眉目姣好的脸上,却映照不出什么?暖色来。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不能相?信,这人云波诡谲阴晴不定,实在难以揣测,有?时候可恶到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踹他两脚。
钟黎瞪着他,不甘示弱,过?了会儿,却看到他突兀地?笑了一下,手抚轻柔地?上她的脸颊:“别生气了,我都大老远腆着脸来跟你求和?了。”
钟黎头?歪到一边。
他又把她撇开的脸掰回来,非要她看着他。
冷漠、镇定、强势、不可理喻……这人永远都是?这样?。钟黎也是?认识了他有?段时间才意识过?来,这才是?他的本性,什么?温柔绅士都是?外包装,他本质上是?不容许别人质疑他的那类人。
冷风吹过?,钟黎起伏的胸腔渐渐平缓下来,没有?刚才那种血液涌到头?顶的愤怒感了。
容凌揉着她的发丝,替她拢好围巾,又摸一下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徐靳这个傻逼,大半夜带你出来吃露天烧烤,他是?不是?有?病?”
钟黎:“……你怎么?还骂人哪?”
约莫是?她震惊的表情?逗乐了他,他也笑了:“我骂他是?给他脸。”
钟黎可能无?法理解,他和?徐靳之间的交情?。
那是?打?小一起长大、出生入死的交情?,小时候他俩打?的架也不在少数,可第二天肯定和?好,甚至都不用过?夜。
某种程度上,他俩的家庭背景、生活轨迹都有?共通之处,性格也多有?相?似之处,像一面?镜子的两面?,映照着彼此,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容凌了解徐靳,正如徐靳了解容凌一样?。
性格、喜好,甚至对方一个眼神可能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所以就像他知道徐靳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也不会;他也同样?知道,徐靳对她的心思,甚至不用多问什么?,那是?一种敏锐的直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本质上他俩是?同一类人。
程度大概是?他有?多喜欢钟黎,徐靳就有?多喜欢。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什么?道理,他向来克己复礼,将那些离经?叛道、桀骜不驯、格格不入都收敛起来,包括自己的情?感。
可人总不是?圣贤,也有?克制不住不想克制的时候。
他有?时候也唾弃自己不够大度,尽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明明没影儿的事,想起来还是?不得劲得很。
甚至刚才远远看到两人坐在同一个烧烤摊上言笑晏晏的样?子,都觉得碍眼得很。
那天晚上钟黎回去地?太晚了,宿舍早就关门了。
她没地?方去,只好跟他去了酒店。
之前她没怎么?跟他来过?酒店,他这人不喜欢住酒店,觉得隐私没有?保障。
钟黎也不喜欢去酒店,两人算是?不谋而合。有?一次他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去酒店,是?给他省钱吗,人都贴到她面?前了,那张含笑的俊脸看得她不好意思极了,那还是?他们没认识多久的时候呢。
钟黎支支吾吾的,说这样?好像有?点像偷情?,逗得他不行。
这套房又大又宽敞,总体是?新中式装修,大面?积的宣纸色墙纸配细格子屏风、重色黄梨木家具,总体布局很是?端正、对称,视觉效果舒适。?
她发现他很喜欢这种室内风格的装修,很多行馆都是?采用这种。
“愣着干嘛?”他在靠窗边的位置烹茶,一套简单的水循环茶具被他用得得心应手,不大的地?方倒也显出了几分格外的诗意。
钟黎没搭理他,拿出手机翻明天的课业和?兼职。
也就是?翻开手机的两秒后吧,他抬手就抽走了她的手机,随手扔一边。
钟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有?时候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他做什么?横行霸道的事情?都能这样?理所当然。
“别看了,陪我说说话。”他在她身边坐下。
钟黎就这么?盯着他,眼中的愤怒看得他反而有?点好笑。
“别不理我啊,跟我说说,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他抬手碰碰她的手背。
钟黎抽走自己的手:“好得很!”
容凌笑笑:“你饿不饿?”
“不饿!我刚刚吃了很多……”话没说完,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一头?黑线。
墙上挂钟这时响了一下,都12点了。
他捞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走,我们去楼上吃东西。”
“这种时候还有?东西吃?”
“我让老板打?电话把厨子叫起来。”
钟黎深深地?代入了打?工人:“算了吧,你这样?太无?良了。”
后来他们在露台上煮泡面?吃,学生锅是?跟前台要的。
这个时节的北京昼夜温差很大,呼出一团白气都能凝结成霜雾。
钟黎裹着羽绒服在原地?蹦蹦跳跳了会儿:“好冷啊——”
“你进去吧,煮好了我喊你。”他曲着膝盖半蹲在那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仔细看,还真有?点儿窝囊滑稽。
钟黎看着看着,忽然就没那么?讨厌他了。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心太软,总是?对人狠不下心肠。
但是?实际上,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
她只是?对他格外地?有?滤镜。
钟黎在屋子里待了几分钟,玻璃窗就被人敲响了。
钟黎回头?,他站在那扇透明的窗户外面?,白衬衣裹着精瘦修长的身躯,长腿优越,肩背也宽展,一张寒玉般的脸,连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都俊得不行。美中不足的是?,手里端着一锅泡面?。
钟黎没有?忍住就笑了出来。
他的眼神有?点儿无?奈,作了个要倒掉那锅的手势。
钟黎连忙推开玻璃门出去了。
其实她那晚也不是?很想吃东西,饿有?一点儿,但也没饿到那份上,就是?想吃点儿东西。
她迎着冷风蹲在露台上吃,后来实在累得受不了,他把西装扔地?上让她坐。
“坐皱了你会不会让我赔?”她警惕地?看着他。
他一脸“你智障啊”的表情?:“真这么?计较那你得欠我多少?把你卖八百遍都不够还的。”
他冰冷讥诮的目光,真实实在在刺到了她。
钟黎低头?默默吃东西,没吭声了。
她每次吵不过?他的时候就不搭理他,容凌早就习以为常。
他淡淡笑了笑,坐在一旁看着她把面?吃完。
钟黎过?两天有?个戏要拍,她一早就去拍摄现场候着了。没想到季心瑶也在,跟她站一块对着镜头?,在拍摄时特意站位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笑得灿烂。
女明星在片场抢站位抢角度什么?的事儿多了去了,为有?更多表现机会和?更多出彩镜头?,可惜她今天似乎打?错了如意算盘。
因为今天某人一早就说了他要来探班。?
导演黑着脸叫停,让重来一遍,还当众把季心瑶叫了过?去,一点儿面?子没给她。
“黎黎姐,你是?没看到她刚才的脸色啊。”助理小夏悄悄摸过?来,把探听来的“敌情?”告诉她,“李导可一点儿不客气,直接说她站位有?问题,挡了光线,不是?主?演还堵在中间。你说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些日子李导对她可是?客客气气的呢?毕竟她咖位还是?比咱大的。”
钟黎捧着保温杯,只是?笑笑。
季心瑶回来时,路过?她身边还瞪了她一眼。
目光往她杯里看时,透着鄙夷:“二十出头?就开始喝枸杞养生了?你能不能再?土一点?”
钟黎无?辜地?喝了口水,完美地?充当一个被骂也不还口的受气包角色。
季心瑶哼一声,感觉找回些场子,踩着高?跟鞋走了。
钟黎笑了。
快中午的时候,几个艺人叽叽喳喳凑一堆商量着要出去吃,再?不吃这破盒饭了,赵监制神气地?过?来说,今天去酒店吃,公费。
下面?一堆人欢呼,这才陆续退去。
“投资方那边好像有?大人物要过?来探班。”有?两个还没离开的艺人在窃窃耳语,路过?钟黎身边。
“不然?就他俩那抠门样?儿,还公费请吃饭?笑掉大牙!”
“来头?不小哦,看赵监制和?李导那个狗腿的样?儿。但人好像不太好说话,旁边站俩便衣,那身姿气势,不像一般的保镖。钟珊珊早上想跟他搭话,连人都没靠近就被轰走了。”
“这么?大牌?”
钟黎在心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他一般不整这种虚头?巴脑的排场,除非是?做给她看。
钟黎也就下午有?一场戏,拍完就准备收工回学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快出门时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才喊住她:“哪儿去?”
钟黎背着背包转回来,露出个笑脸,好像这会儿才看到他站在一旁似的:“回学校。”
容凌抄着手靠在廊下的阴影里,就那么?冷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钟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他今天又发什么?疯。
容凌缓步走到她身边,在她惊惧的目光里,摘下她的背包自在地?提在手里,揉了下她的脑袋:“不放假了吗,还回学校?”
“还有?几节课。”
“我送你。”他清清淡淡又不容置疑的口吻。
钟黎叹了口气,心惊胆战地?跟着他走出去、上了车,心里想着他又要怎么?磋磨她,等了会儿再?回头?,却发现他靠在椅背里睡着了。
午后阳光正好,车辆行驶在亭亭如盖的胡同里,头?顶筛下的光斑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掠过?。
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是?怎样?一张迷人的脸孔。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闪烁着万千星辰,跟不笑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
钟黎难得这么?正儿八经?地?回忆这三年以来的事情?,她那会儿确实是?瞎了眼,被他皮相?所迷惑,没有?顾忌那么?多,可真正意识过?来犹豫起来的时候,已经?一只脚踩进泥潭没办法抽身了。
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而且她欠他太多了,没办法偿还。
“想什么?这么?出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皱着眉看表,问她。
“在想这个年要怎么?过?。”钟黎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容凌静静望着她微笑的脸孔,巴掌大小,他一只手就能盖住,看了会儿淡淡别开视线:“你想去哪儿?”
她似乎真的认真想了会儿,憋半天,结果讷讷地?说:“不知道啊,好纠结,我这两天再?想想吧。”
他嘴角抽了一下,极力忍耐住才没有?说什么?。

不过她从来没问过。
他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问起,尤其是关于他家庭、关于他事业上的事儿。他们之间, 有些事?儿是禁忌, 一旦触及便是踩到了警戒线。他回答或者是不回答,她都将陷入两难。
心里这样乱糟糟的,也表现在?脸上。
容凌微凉的指尖勾了一下她的脸颊,俯在?她耳畔问她:“有没有想我?”
她还真状似较真地想了想:“有吧。”
她这?态度, 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意味。
他眼中逐渐积聚起风暴, 虽面上是平静的, 钟黎有些发?憷了, 手主?动勾住他的手指。他一直以来?的隐忍便有崩溃的风险, 好似火山即将喷薄,烧得她打了个?寒噤。
那个?时候是有些害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又?莫名地有些期待, 眼儿弯弯地笑?了, 甚至还拿眼角去瞥他。
无知无畏的, 让人拿她没办法。
容凌定定盯着她看了老半晌, 笑?了。
车回到酒店,从贵宾通道直接开上去, 停在?房间旁配备的车库里。
汽车旅馆就这?点儿好,方便,旁边一开门就是房间。
钟黎伸手去勾车门, 准备下去时, 忽然被驾驶座的容凌拽了回去。就听得“砰”一声,车门在?她身后甩上。她还没反应过?来?, 密集的吻已经如雨点般骤然落下。
车门又?打开,继而又?关上。听得遥控声,卷帘门在?她视野余光里缓缓落下,带着她眼前的一点儿光亮,那是到了后座的一点儿曦光。
一瞬间,四?周陷入黑暗。
钟黎觉得自己就像被黑暗给包裹住,便只有唇上的感官变得清晰,包括他宽阔有力的怀抱,鼻息间充满占有欲的气息,她微微悸动,已经被一股更大的力抵入柔软的椅背里。
这?样局促的姿势,这?样局促的空间,钟黎腿曲张一下都困难,臀尖儿更是只挨着座椅的一点儿边。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领,骂他混蛋,他却捉了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
钟黎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脸涨得通红,偏偏他还游刃有余地戏弄她,问她有没有心理准备。钟黎把头别开大骂他,他却只是笑?。
那笑?声低沉蛊惑,像魔魅一样。
不知是不是他抬手按的头顶车灯,缓缓亮起的光晕让她惊惧不已,忙扯了他的衬衣遮住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单手撑在?她头顶望着她,低头盯着她看了会?儿,俯低了吻住了她。
有时候也感慨他这?样有耐心,这?样绵长细密的吻实在?压得钟黎喘不过?气来?,几近缺氧,是他抱着她回到屋里的。
钟黎困倦到无力,软软地躺在?他怀里。他睡觉时也要抱着她,她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辩,想着明天就算落枕也是明天的事?儿了,便任由他抱着。
偏偏他衣冠楚楚的,还非要抱着她讲故事?。
这?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时候?
钟黎忽然觉得一开始那个?她认识的高高在?上、威严冷厉的男人是假的。
许是下雨了,玻璃上一阵细密如筛点的响声,让人很难完全沉睡,人就在?半梦半醒之间。
可就在?这?样将睡未睡的时候,人的意识都昏昏沉沉了,毫无预兆的又?被弄醒了,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要骂人。
这?个?点儿的夜色是最深沉难辨的,晕染得他的眸色也像是无边无际的海。
他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深沉安静。
没开灯,只床头柜上亮着盏暖灯,开到了最低。她眼儿耷拉着,被弄得瘙痒难耐,手胡乱而烦躁地去推搡他,往下抓,抓到一手硬茬发?丝。
钟黎受了惊似的弓起身子,原本?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她顺着他的发?丝摸到他脸颊,一手微微的凉意,但?唇上的温度又?是滚热的,勾得她与他共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既刺激又?不安,仿佛浑身的毛孔都在?那一刻舒张到极致。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难言的羞耻感袭上心头,矛盾重重,难以排解。
后来?他在?黑暗里笑?望着她,似笑?非笑?的,问她什么感觉。
钟黎把脑袋狠狠埋在?被子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其实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他都很少迁就她,哪怕是接吻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其实也是很少的经历,他本?来?就非常洁癖,更不是什么会?伺候人的人,那次估计是心血来?潮。
其实她蛮不好意思说的,她还挺喜欢。不过?,不管是矜持作?祟还是那本?来?就难以启齿,她不可能主?动提这?种事?儿。
在?外人眼里,他总是高高在?上风姿卓然,年少时便凛然不可侵犯,何曾想过?他会?有这?么一面。
她记得刚在?一起那会?儿,有一次两人吵完架他来?探班,娱记也在?,还是京城最臭名昭著的娱记,她担忧又?烦躁地赶他走,本?意是不想见他,也有担心他的意思。
谁知他浑不在?意地笑?着搬了把椅子,就大剌剌坐在?廊下翻起了报纸。
他说,他就坐这?儿等她拍完,说你信不信,我就是坐在?这?儿让他们拍,也没人敢,你看看,我在?这?儿坐一整天谁敢报道?
那是让钟黎都要翻白眼的程度。他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很离谱,让人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吵架的时候脾气特别大,不可一世好像永远也不会?低头,可每次回头又?会?主?动找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丁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钟黎在?此之前没有遇到过?性情这?么古怪的人。
怪不得徐靳有时候都忍不住在?背地里吐槽他。
说起来?,那年年前圈子里还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儿,时间就在?那天徐靳在?学校后街的烧烤摊上拜别他们之后。
不久后他就被税务局的人查了。
当时钟黎也在?,在?他的办公室跟他讨论新?戏呢,上门这?一帮似乎还是老熟人,推门进来?时看到徐靳还挺尴尬,为首那人咳嗽一声,低声跟他说了什么。
徐靳的表情从诧异转为荒诞,骂了一声:“他没吃错药吧?找你来?查我税?真够掉价的。我缴没缴他不知道?你不知道?”
确实,他很少干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儿,像只是为了发?泄不满,纯纯地看他不顺眼。
那天他在?北京饭店请她和冉文聪几人吃饭,当笑?话一样说给他们听。
冉文聪都惊掉了下巴,问容小五是不是脑袋出毛病了,怪不得那天在?景悦他发?那么大火,习鹏在?旁边看笑?话,笑?而不语掸着烟灰。
徐靳回头就送了五坛醋给他。
自从,容凌有了个?“容五醋”的外号。
圈里人都传过?这?事?儿,但?具体这?个?绰号的来?源,知道的人不多,唯有当时饭桌上这?几人门儿清。
最尴尬的还要数钟黎,饭都没吃两口就告辞了。
徐靳又?追出来?,歉意地喊住她,让人给她打包了一份,让回去吃。
年节前,钟黎结束在?剧组工作?的最后一天。
助理小夏紧赶慢赶地和另一个?助理拿来?热水袋、大衣、毛毯……另一个?助理又?问她:“黎黎姐,外面这?么冷,要不去里面等?”
“还等什么?人都来?好一会?儿了。”季心瑶踩着雪地靴从外面进来?,把一块毛巾扔给她助理,“笨手笨脚的。”
她骂自己的助理,但?小夏总感觉她是在?指桑骂槐,扁了扁嘴,不高兴的样子。
钟黎安抚地拍拍她:“今天放你假,早点回家去吧,去红姐那儿领红包。”
“哎——谢谢黎黎姐,谢谢红姐!”她兴奋地喊了一声,屁颠颠跑远了。
“揍性!”季心瑶鄙夷道。
“走了。”钟黎挥手跟她道别。
“人在?东侧门。”她都跑出两米了,季心瑶才慢悠悠点了根烟,提醒。
钟黎忙又?从前面折返。
“哎。”听到身后季心瑶又?喊住她。
钟黎笑?着回头,目露询问。
她总是这?样,不怎么记仇,说起来?她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前两天她被那个?肥猪投资人揩油她还帮她忙。季心瑶忽然就有些烦躁,把烟掐了,挑着眉毛看她:“你真又?跟他好了?”
钟黎不知道要怎么说,尴尬笑?笑?:“我走了。”
“随便你吧。你条件这?么好,找个?老实点儿的富二?代嫁了不好吗?非要跟这?种祖宗。长这?么好看,谁知道皮下是什么魍魉鬼魅。我跟你说,这?种男人,别看长得好看,血都是冷的,也就骗骗你们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那张脸,我看了都发?怵,还不如冉文聪,虽不正经也不至于……”后面的话她不说了,狠狠吸一口烟。
钟黎的脚步顿了下,忽然想起不久前季心瑶酒后玩笑?话似的跟她聊起这?个?圈子里的一些事?儿。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说,这?些话她也就跟她说说,别往外说,有些人不值得说道,也不好说道,会?惹上事?儿的。
钟黎一知半解地点头。
容凌在?入户大堂等着她,难得穿一件米色的西装领大衣,就斜抵着柜台,远远靠那边刷手机。
天色晦暗,屏幕上淡淡的白光映在?他冷白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那样绝色。
季心瑶有句话说得没错,他长得,就感觉不好接近,太?贵了,而且不是好相与的那一种,并非虚张声势那种冷,而是由内而外笑?起来?也让人觉得很不好招惹的那种艳绝。
那种无端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异冷艳,像毒药一样,让人心里发?怵又?欲罢不能。
他向来?敏锐,她停下来?看她的第二?秒他就收了手机抬头。
四?目相对?,钟黎对?他露出个?笑?脸,小跑着过?去:“什么时候来?的?”
他扯了下嘴角:“你说呢?”
钟黎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挽着他往外走。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是不能吃油的吗?”路上她问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好得很。”
“也是,你身体底子那么好,病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容凌被她气到差点岔气,之后路上都是冷着一张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在?车上看了他好几次,拿手指头戳他胳膊。
戳好几次,他才睁眼搭理她一下:“干嘛?”
“你真生气了吗?”她竟然还委屈起来?,跟他嘟嘟嘴巴。
“没有。”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笑?意很淡又?有些疲惫的样子。
“那你都不跟我说话。”
“忙,我这?两天都是凌晨3点睡的,姑奶奶,您让我眯会?儿行不?”
听他这?么说,钟黎不闹他了:“你快点睡。”
老半晌不见他回应了,她望过?去,他真的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很浅的阴影。
因为皮肤透白,眼底是很明显的青灰色。

茶庄里提供温泉服务, 钟黎和容凌到的时候,被告知这伙人一半还在泡澡。
“先坐。”徐靳在靠南面的八角厅里招呼他们,让上茶。
容凌没什么兴趣, 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站在窗边冷眼望着远处墙角开得正盛的一株红梅。
“你吃青团吗?这个很好吃,我小时候很爱吃。”钟黎眼巴巴凑过去递给他。
他正想事情呢,乍然看?到这一团黏糊糊的差点塞他手上,本能地往后缩了下:“你自己吃吧。”
他皱眉嫌弃的样子太明显, 钟黎被伤到了, 一声不吭就走了。
容凌又追上去哄了会儿, 叫来顾西月陪她, 两个小姑娘才开开心心往院子里去了。
徐靳看?得乐:“你算是栽在她身上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容凌轻嗤,低头拨一根烟,不想评价。
“其实你俩脾气都不怎么样, 就是一个赛一个的会装, 阿三就别笑阿四了。她要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还真?不怕你, 你俩肯定天天鸡飞狗跳的, 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治不住她。”
“是吗?”容凌轻笑, 在一侧黄梨木椅子里倏然坐下,叠起腿。
徐靳凑过去给他点了烟,也笑:“你啊, 也就仗着家里荫蔽有两个臭钱可着劲儿欺负她而已?, 小心阴沟里翻船。”
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可他也只是施施然一笑, 很闲适地靠在那儿眯眼吸一口烟。
这气度,怎么看?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谁知?道底下是怎么一副冷硬心肠。
徐靳看?他这副冷然无?所?谓的模样,也觉得心里凛然。
老?半晌,他正色道:“听说你妈要从南京回来了。是不是那边形势不好?”
容凌皱了下眉,没说话。
“你爸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管?”徐靳的声音压得很低,视线落在更远处一堆嬉戏玩闹的人?群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容凌扯了下嘴角,将烟掐灭:“你爸那么多儿子,他管过你吗?”
他怔一下,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下:“这能一样?他是准备放弃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反正上面还有两个高个儿顶着,我拍我的戏过我的潇洒日子,谁也管不着,大?不了逢年过节被他骂两句。”
容凌也笑,只是,笑容不抵达眼底:“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那跟我一起来拍戏。”他笑,揽住他肩膀,“咱这点儿家底哪能跟您比啊?”
容凌嗤了一声:“那换换?”
两人?一道在风雨潇潇的窗边站了会儿。
分明远处欢声笑语不断,却觉得四周安静得很,好像那些?笑意在另一个时空,离他们很远。
徐靳又叹了口气,搂了搂他:“也别太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顾家是什么底蕴,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比的吗?倒是你爸,我是真?看?不懂他。”
“有什么不懂的?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没分出?个胜负前他会轻易表态?退一步说,甭管是房家那位上去还是我舅舅,他都不亏。如果是房家……”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冷冷一笑,“我看?他马上就会跟我妈离婚,没准还会跟房家那个再续前缘。”
“……不至于吧?那你爷爷那边呢?”
“JZ不同系,老?爷子不管这些?,也管不了。”
“也别太担心,以你舅舅的能力和影响力,不一定会输,倒是你自己,我之前就听说中河第一集 团和第二集团要整合重组,听说华科可能也要掺和进来,这一锅乱粥……华科不都是你二哥的人?吗?这还有你立足的地方?”
“看?吧,看?我舅能不能顶上。”他凛凛的,到最后竟也从容得很,反倒是笑了一下,“不行的话,就一起完蛋。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别说我上头那几个哥哥,你看?我爸爸会不会多看?我一眼?这四九城里平时玩得好的那些?个人?,还会不会继续跟我做朋友?”
徐靳沉默,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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