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画里去破案—— by月上孔明
月上孔明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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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辞卿‘坦白’了一切,江雾总算有了个搭档,她问身侧的夫君道:“这个札记你有印象吗?”
谢辞卿知道她实际想问什么,他点头道:“我已经历过无数次,这上面所记载都是真实的。”
江雾表示怀疑:“可是江若锦……她怎会有那个力气?”
谢辞卿道:“有人善于伪装,我不知她是不是擅长。可她有赵虎、江易卓和江时困这三人的身份罩着,想进入大理寺牢狱并不难。”
“且她拥有赵虎赠与的乌香,与你的关系也有十足的机会偷取金簪作案。除了她体弱的这一点,无论从别的任何地方切入思考,她都有符合作案的嫌疑。”
江雾:“至于动机,这上面并没来得及记载。”
谢辞卿撒谎道:“我也不知为何来不及记载,我在这儿生活的时间线与这本札记一样,你一停止记录,我的所有生活就会重新来过。”
“之后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连环案的真凶。他仅限于知道郭钟子死前的所有真相,而自从袁姯之后的,他都会因为江雾的离开而没来得及知道。
江雾算了算日子,说:“待今日翻过,就是嫂嫂的生辰,郭钟子死的前一晚。到时你我借机调查。”
谢辞卿搂紧了江雾,“听娘子的。”
被他给抱着,江雾不太习惯,隐约觉得,他没有罪印,并非那个与自己一起相爱、成亲最后却走散的夫君。
他是谢辞卿,但更像是另一人,他的爱应该是给与他来自同一个时间的那个江雾。
而不是自己。
江雾想到这,装作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些,拉远和他的距离。
谢辞卿察觉,微眯眼瞧着她侧脸沉默。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她执着于同一个时间线里的谢辞卿。
其实走了这无数次的来回,谢辞卿有时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来自于哪个世界、时间。他只知道,只要他能找到江雾,不管她是哪个她,他都要。
可看她如今的反应……
谢辞卿想,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背后的残忍真相,那个与她同时间的夫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是今夜遇事太多,身边又躺着个不算夫君的夫君,江雾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做了一个很惨的血梦,梦见她用另一种方式死去。
梦盛元年六月六日,太子府。
昔日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奢华大宅血流成河,汩汩流淌,在六月骄阳照耀下折射出刺目的红光。
太子府最隐蔽的一处小院墙角,江雾哽咽着扑入她才新婚三日的夫君谢辞卿怀中,“殿下……”
谢辞卿紧紧回抱住她,她生得娇小,头戴的玉簪正好硌到下巴,玉簪寒凉,他触觉这一点凉意,扣在她细腰间的大掌几不可查地轻颤。
“孤对不住你……”
他没说多余的话,更没说如何对不住她,只将她从怀中拉出,往墙角一处破洞推去:“你逃出去后不必为孤守贞——”
他喉头滚动,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一双眼沉沉如夜,深深凝视着她。
江雾忍住泪意,听话地弯腰从破洞爬出。
精致奢贵的衣裙沾染泥土,肮浊不堪,她爬出去后才站稳,却见前方百米远处,以锦衣卫总督江易卓为首的三两百将士们成群守在那里。
他们手持弓箭将弦拉满,箭在弦上,不给江雾半点反应机会,猛地将箭矢射出。
乱箭直飞向江雾命门。
江雾无处可躲,下意识往后退。
这时,墙头飞跃下一道人影,速度快过飞来的箭矢,稳稳的,像是山一样挡在江雾的身前。
乱箭穿过心肺,谢辞卿脸色一白,胸口大片红色血花晕染而开。
“殿下!”
江雾骤惊痛呼,泪花自眼角流出,伸手去捂他胸膛漫流不停的血。
谢辞卿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攥住她捂他胸膛的柔夷,启唇想要说什么,口一张却大股血喷吐而出,将那话冲得字不成句。
他的袖子角落染上了一点儿血,很不明显。
他高大的身躯瘫倒,将站立的江雾也给拽倒。
江雾的后背在地面硌得生疼,满手皆是他温热、黏腻又浓稠的血,再流着泪去试探他鼻息时,他已没了呼吸。
“殿下——”
江雾一声惊呼,自噩梦中惊醒,还因梦中之事回不过神来,急急喘气胸口此起彼伏。
“娘子?”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雾一顿,抬目望去。
谢辞卿一身绯红衣袍坐在房间的轩窗下,墨发玉冠,眼似星辰,烛光映出他俊朗的面容。
江雾凝着他怔住。
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身上没有血,她后背也不疼,没有乱箭穿心,亦没有太子府被锦衣卫血洗。
谢辞卿走到她身边走下,看着她惨白的脸问:“娘子梦见什么了?还叫起了‘殿下’?”
江雾的思绪渐渐回笼,她轻微吐了口气,说:“没什么。”
不过都是天方夜谭的梦,谢辞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太子,她又怎会是太子妃,这种梦无需说来污他耳朵。
谢辞卿为她顺背,缓解她的心悸,“可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江雾摇头,“我没事,去倒水来。”
谢辞卿去倒了热茶过来,递给她道:“今夜要回江府去,给嫂嫂过生辰。娘子要查江若锦,可有什么差事要安排给我?”
他提前与牢狱告了假,要和江雾一起查清真相,破掉他们的这一局。
江雾喝了一口热茶,转着半盏茶杯说:“你盯紧我爹,江若锦我会跟着。”
谢辞卿:“好。”
“我爹位高权重,你要多加小心。”
江雾不多时便起了身,她习惯赶早不赶晚,便在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谢辞卿回了娘家。
江氏门楣高望,盛姝的生辰来了不少人,即便时辰尚早,庭院里也都七七八八站了不少姑娘和夫人。
有这么多姑娘夫人是有说法的,江瀛今年已经十四,即将到定亲的年纪,京中许多氏族都盯着江氏的门槛。
表面是给盛姝庆生,实际在打江瀛的主意。
只是江雾瞧见弟弟和父亲那张相似的脸,又想起在停尸房所遇见的事。
郭钟子的死似乎和江时困、江若锦都脱不了关系。
江雾站在花园的凉亭里,望着远处穿着青松色长衫,与盛姝走在一起迎客的亲兄长,不合时宜的想,这个家里,是不是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干净?
否则盛元帝何故那般残忍对待她们,从他的手段里,江雾能感觉到深深的恨意。
正出神,忽然对上江易卓向自己看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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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香下尸
只是一眼,却像是野火的星光,暗藏极致的炽热,落进了江雾的心里,燎烧起大片的森林草原。
江雾诧异的眯眼,想要再看仔细些,确定他那样的眼神有无异常,江易卓却已背身过去迎向来客。
“姑娘,姑爷在您房间等您。”
听得蕊香在喊自己,江雾只好收回看江易卓的目光,跟随蕊香离开前院。
江雾回到熟悉的闺房。
推开雕花的朱漆木门,江雾看见谢辞卿站在黄檀木窗边,风丝从打开的窗扇吹进,扬起他墨色发丝,冬阳渡了他满身。
他立在金光之下,更衬他气质温和,只是他清隽的面上却尽是严肃。
江雾意料他有话要说,支开蕊香道:“你先下去吧,守好外面。”
蕊香福身离去,她把门合上的同时,谢辞卿指了指大开的窗扇,对江雾道:“有人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过你的房间。”
江雾走至他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覆盖满灰尘的窗沿,有一小块地方干净不染尘埃,像是有人翻过窗户,自身衣裳不慎涂抹走这一处的尘埃。
谢辞卿解释着说:“你出嫁后这屋空着,虽会有下人来定时打扫,可你回来得少,他们免不了有懈怠。”
“窗棂上的灰尘未清理,这块痕迹太过可疑。”
江雾轻轻抚过那干净的地方,思索着说:“找一找,房间里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谢辞卿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之前得到的线索和证据,都在你的身上,跟着你一起在画中逆流。是吗?“
江雾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点头。
“那么你现在有三支簪子。”
在江易卓的马车里发现了一支,江易卓又给了一支,最后也在郭钟子身上查到了。
它们跟着江雾一起逆流时间,叠加起来是有三支。
江雾算清楚后再次点头默认。
谢辞卿说:“你曾经佩戴过金雀簪,上一次你回江府给嫂嫂庆生,在房间小憩时,摘下来放在这儿的妆奁过。”
他走到江雾的梳妆台上,拿起玉制的妆奁,“如果不出意外,它依旧会存放在这里。你今日拿走,身有不断叠加的簪子,应该是四支。”
江雾两道好看的眉微蹙,她并不记得自己在盛姝的宴上休憩,还卸下簪子放在妆奁过。
她暂且将这归于自己和谢辞卿不是同一个时间的人,记忆虽然会有差别,但事实都是正确的。
谢辞卿道:“且看看第四支簪子还在不在。”
他挑开妆奁的玉盖,一堆昂贵的金银首饰里,并不见簪子。
江雾上前扒拉了几下,仍然不见。
她两眉皱得更深,“进来的那个人拿走了簪子,为今晚杀害郭钟子做准备?”
谢辞卿没有立时下定论,沉思道:“是不是这样,今夜去一趟大理寺就都清楚了。”
江雾深吸了口气:“可今日嫂嫂的生辰,府内宾客众多,谁都有可能进入我的房间。”
这很难排查。若是以丢失物件的名义,只怕会得罪客人。
江氏的客,都不是平凡小辈。
谢辞卿看出了她的疑虑,“能进内宅的宾客只有女眷,今日的主场是嫂嫂,她们多去她的院子。会来你这儿的人理应不多,我会去查门房,看看都有什么人来过。”
江雾点头,又道:“记住你今晚的任务,负责查我爹,我针对江若锦。”
谢辞卿笑着摸摸她的发顶,感受到掌心被她发间首饰擦过的冰凉,“娘子交的任务,我自然全尽力办好。”
江雾和他并非同个时间中的人,于她而言,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赐婚对象。
江雾不喜欢他的亲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江雾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你跟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想找跟你同一时间的妻子吗?”
她想,如果真相和谢辞卿所说的一样,她是想找到也有罪印的那个‘他’的。
他还等着她去救他。
江雾这个问题让谢辞卿的心脏再次缩紧。
曾经因为她执着于同时间的谢辞卿而离开他的噩梦再次席来,让他的手心不受控地冒出冷汗。
他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悄悄握紧成拳,“为什么要找?”
江雾奇怪,这么明显的问题他会不知道?她耐心地说:“因为我不是她。”
谢辞卿说:“可你就是江雾,就是我的妻子。”
江雾不答。
谢辞卿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问:“难道你想找?”
江雾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她这样的表情谢辞卿太熟悉了。
每次她要离开找‘谢辞卿’时,她都是这样。
如那些凌迟他的匕首,一刀刀割在他的胸口,让他温习重演被悬挂城墙上的痛楚。
谢辞卿沉下眼,忍耐住心底想要她永远留在这儿的冲动,温柔地对她笑道:“嗯?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找?”
他温缓的态度显得太过无害,江雾没有对这个和自己有同样秘密的‘丈夫’说谎,道:“是的。”
谢辞卿笑容凝滞了片刻。
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意图入侵她的思想,诱哄道:“为什么要找,难道我不是谢辞卿,不是你的夫君吗?”
谢辞卿的眼光很沉,像无法迎来黎明的黑夜,可他分明笑得明丽璀璨,温宁暖昧,矛盾到诡异,让人心头发麻。
江雾终于觉出了他笑容的不对劲,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小步,“你是他,但也不是他。这你应该很清楚。”
即使她动作很微小,但是谢辞卿还是看出了她的后退。
她的退避和离开,早已成了谢辞卿的无法释怀。
这一刻他总觉得,她会随时离开他的身边,去找所谓的有罪印的‘他’。
他险些就要把她抓起来,永远囚禁,不让她再去查案找什么所谓的真相,只让她永远和他留在这幅画里永生。
就算是虚幻的幻觉,至少他们能够平平安安不是吗?
谢辞卿极力收敛他抓她囚禁的欲望,不让她察觉端倪防备自己,笑着点头说:“的确清楚。”
他不清楚江雾为何每次一查到郭钟子的死,就会忽然得知她进入画里的原因,而后要离开他。
现在他怀疑是她的那些手札内容透露了什么。
他尊重妻子的隐私,从没看过她的手札。上次能与她谈论江若锦是不是凶手,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郭钟子这一案的内幕。
他试探道:“可以给我看看札本吗?”
江雾说:“那东西太不一般,我不敢在今天这样人多的场合随身携带。”
谢辞卿:“下次吧。”
这时,蕊香在门外喊道:“三姑娘来了。”
江若锦掀开翡翠色的珠帘进来。
江雾打量着她。
她穿一身琼粉色的衣裙,外罩了白狐皮毛小夹袄,袖口绣着一点红梅,发髻微垂,俏皮的装扮把她病气盖住不少,比往日更活泼俏丽。
江雾不合时宜地想,江若锦虽是庶出,但府中是真的没有亏待她。
她的吃穿用度与江雾几乎同等,就是白狐皮毛江雾都很少用,更不要说江若锦此刻头上的珠花宝钗等首饰,都嵌上了金粉玉石,随着她的一颦一动闪烁生辉,好生亮丽。
江雾觉得有些奇怪了——
杨氏痛恨春姨娘是全府皆知的事实,就算她不苛待小辈,可到底嫡庶有别,她会容忍江若锦跟自己的吃穿完全一样吗?
甚至只差一点,江若锦就要超过她这个嫡出了。
江若锦先给谢辞卿行过礼,一抬头见江雾盯着自己的头饰看,她无力地虚虚一扶,“可是朱钗歪了?”
江雾摇头,“不,只是觉得新奇好看。”
江若锦从丫鬟手中接过锦盒,走到江雾跟前打开,温声转开话题:“我前几日得了一些乌香,你经营香铺,想着对你也许有用,给你送一些过来。”
锦盒中放着一个瓷白的小瓶,还没打开,乌香的香气已经扩散,浓郁得让江雾不适。
之前蕊香给她点过乌香来静心,当时就说过是江若锦送来的香料。
江雾想起郭钟子的尸体上也残留着这个香味。
此刻看着带香的江若锦,她心里不大安定,不漏破绽地让蕊香收下。
江若锦捂住唇咳嗽几声,无力地笑了笑说:“嫂嫂的生日宴要开始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江雾今夜的任务就是盯好江若锦,因此没有拒绝。
她对谢辞卿叮嘱了几句,便同江若锦一起离开。
路上,江雾询问:“赵副将也来了吗?”
江若锦含笑点头,“是,那乌香便是他赠予我的。”
上次江若锦和赵虎私奔,就在郭钟子死后。
而今晚就是郭钟子死的时间,这两人在今晚都很重要。
江雾转而道:“娘和弟弟都不希望你嫁给赵副将,你是怎么想的?”
江若锦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作答。
她二人走后,谢辞卿去了门房。问清楚什么人来过江雾的房间,准备回宴上,路上却撞见江时困在吩咐人,今夜都不许靠近书房。
谢辞卿谨记江雾的吩咐,怀疑书房有秘密,打算先潜进去探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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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生病做了个小手术,一直没能上来,也不想爆出马甲给人请帮忙,所以没更新。
现在恢复了,也会恢复更新。
每天下午15点和21点更新,日更6000,将之前没更的都补回来,谢谢。
断更没上来说明也很抱歉。【鞠躬~】

江雾无心观赏,在暗里观察江若锦。
江若锦从小身子就弱,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这样热闹的场合她也无法提起很好的精神。
她跟前摆放的吃食多为暖性的药膳,没有酒水只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两姐妹相坐的距离不远,江雾看得清楚江若锦的药膳所用皆是名贵之材。
她越看越不对劲。
杨氏不会给她这样的待遇,而春姨娘给不起。那还会有谁?
防止太明显被江若锦察觉端倪,江雾没有盯着看,转开目光喝了一口酒。
宴上吵闹,酒过三巡后,江若锦明显支撑不住了。
她小脸煞白,呼吸沉重,捂住胸口要晕不吐的模样。
高座的江时困瞧见了,对丫鬟红婷说:“送三姑娘回去休息吧。”
江若锦如获大赦,起身行礼道谢,被红婷扶着出去。
她走后,江雾看了眼属于谢辞卿的位置,那儿空荡无人。
她自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佯装不知,对江时困道:“爹,我去找找辞卿,整场宴下来就没见到他人。”
江时困颔首。
江雾离席,蕊香紧紧跟上。
出了正厅,江雾瞧见江若锦的身影拐入了花园。
她对蕊香道:“你回房去,把我妆奁里的玛瑙手钏取来。”
支开了蕊香,江雾抓住时机,谨慎地紧跟在江若锦后面。
夜已渐深,下人们趁着盛姝的宴席都有懈怠偷懒,花园小径上一个当值的人也没有,周遭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声响起。
江雾不敢逼近,远远的放轻脚步。
隔了一段距离,江若锦走到池塘边上时忽然停下。
江雾吓了一跳,忙闪身到假山后躲避。等了一会没有声响,她悄悄探出头,看见江若锦还站在原地,而起初跟着她的红婷不知去向。
雪地的反光洒在江若锦身上,把她病态的脸衬得更加苍白,她踩在雪地里,虚弱的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行。
江雾小心跟上。
绕过花园,有两条岔路,一条去往前院江时困的书房,一条去往女眷内宅。
江雾做好了去内宅的准备,谁知江若锦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江雾的心微提,心想盯了江若锦一整晚,她终于要有些动作了吗?
她跟着庶妹,走上小道。
小道深幽,雪地很厚,本来虚弱得走路都像是要摔倒的江若锦来到这条路后,忽然之间健步如飞,走得又快又稳。
压根没有半点儿病弱的模样。
江雾被她突然的提速惊了一惊,没空多想快速跟上去。到了书房院外的时候,她踩到雪下埋住的石头,不小心摔了一跤。
发出噼啪的声音,响度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江若锦立刻警觉,“谁?!”
江雾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急得瞬间浑身冒出冷汗,这时,暗处忽然伸出一只大掌,拽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给拖入了旁边高高的灌木中。
一阵风起,吹起满片白雪,盖住了她滑出的雪痕。
江雾重重地摔倒在灌木里,周身衣物都被雪洇湿了,冷得她四肢发僵。
她抬眸看,夜色里谢辞卿的脸不甚清楚,他搂住她的细腰把她从雪地里抱到自己身上来,二人一躺一趴地躲在暗处。
事情发生不过眨眼之间,江若锦猛地回头看,林荫小道上空荡无人,只有不远处的雪堆有很明显的坑印。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脚印。
江若锦走到坑印旁,看了很久,分辨出对方是个女人,又见来路没有多的脚印,推测她是踩着自己的脚印走的。
她不好多留,转身迅速进了江时困的书房。
人走后,趴在灌木中的江雾重重松了口气。
她双手撑在谢辞卿的胸膛上,艰难地起身,被他按住,他低声道:“先待在这儿,还会有人过来。”
江雾:“谁?”
“江瀛。”
江雾摸到他后背的衣裳都在雪里湿了,说:“可也先起来再说吧?”
谢辞卿摇头:“灌木遮不住我。”
他生得比她高大许多,这点儿遮挡物根本没用,而此处并无假山之类的东西。
江雾不想压着他,想要起来蹲下,正要动作时,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
是江瀛过来了。
江雾只好一动不动,继续趴在他身上。
她呼出的热气洒在谢辞卿的下巴、脖颈,冬夜的雪地上,谢辞卿却觉得有些闷热。
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将她往下压,江雾的心思都放在外面,浑然不觉的顺着他力度走。
直到耳边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江雾才回过神来,她已经完全压在了他身上,耳朵紧贴他的胸膛。
外面嘎吱一声,江瀛推开了院子的门,进去了。
距离远了,之后再有什么动静,江雾和谢辞卿都听不见了。
她这才起身蹲在一旁,等谢辞卿拍去身上的碎雪,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让你跟着我爹吗?整个宴上却都不见你。”
谢辞卿拍雪的手微顿,看着书房那边透出的微光,说:“我先去了门房,查有什么人进过你屋里。后来再想去宴上跟着岳父的时候,撞见他出来,我跟着他才来到了这里。”
江雾蹙眉,“也就是说,现在我爹和江若锦都在书房里?”
谢辞卿颔首默认。
可江雾离席的时候,他明明还在席间,她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宴上,江时困和江若锦却在书房相处。
江若锦在府上的待遇很不一般,不是杨氏会给的,这些莫名的关联,让江雾有些没由来的慌乱,紧张地盯着书房的方向等待动静。
谢辞卿整理好身上碎雪,也跟着江雾蹲下,他凝眸望着江若锦去的地方,那儿的夜光起初明亮,便是透出院子的光芒都晃眼。
没多久光忽然熄灭,视线里黑暗一片,江若锦仍然没出来。
江雾想到在尸房里的时候,江时困说的那些话,她的心越来越乱。
此前这些亲人的异常,江雾从未发现,又或者有所察觉,却没有深想。
导致她知道得太少,譬如盛姝和江易卓的感情根本没那么好,而江若锦和江时困也不清白,和案子都脱不了关系。
“啊呀,好痛!”
江雾听见弟弟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江时困怒呵道:“孽障!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雾没见过江时困这么生气,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她诧异得和谢辞卿对视一眼,继而静默听着动静。
几声皮肉相撞的闷响传来,江瀛像是被打了,哭出声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那一对仙鹤,没别的意思!”
江时困愤然:“我可说过不许靠近此处?”
“正是你说过,我才来的……”
江时困气血猛地往头顶冲,他竖指着江瀛,“你说什么?!”
江瀛低下头,心虚的看向别处,“你吩咐了人不让靠近,这儿正好没有下人守着,可不就是我悄悄进来的好机会……”
江时困哑然,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去反驳。
他顺手抓起雪下埋着的断树枝,操起就要打江瀛,“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不知规矩没有礼数的孽障!”
江瀛见他冲过来,跳起躲瘟神似的躲开,一股脑冲进了屋内,“三姐姐救命啊!”
他跨过门槛,眼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却不见江若锦的身影。
香炉里香雾袅袅,混着空气里一股他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难闻。
不远处的香帐内似乎有身影,江瀛的眼睛一亮,跳起来就要过去,“三姐!”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他还没靠近香帐,被江时困从身后抓住了领子,往屋外拖了出去。
江时困忽然暴怒,用力将他给摔在地上,手中的树枝毫不犹豫往他身上抽去。
“疼疼疼,爹,我错了!”江瀛摔得胸口都痛了,他捂住心口在地上爬不起来,此刻见江时困的模样,怒目横飞,眼珠凸起,愤怒得脖子粗红。
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吓得真不敢反抗了,蹲坐在地上捂住自己被抽得痛的地方。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灌木里的江雾和谢辞卿一动不动,静静听着,偶尔能透过树杈空隙看见那边的人影动作。
江雾看着拿起树枝打人的江时困,见他毫不留情,她惊疑地低声道:“我爹何时变得这么凶暴?”
谢辞卿拉过她的手攥在掌中,说了一个她从没想过的事实,“也许他性子本就易怒暴躁,只是你们从未发觉。”
江雾不语,她觉得这样下去,江时困会把江瀛打出事来。
她想要现身阻拦,正在脑子里编造出现的理由,就看见江易卓匆匆赶来。
江易卓让江雾的心放下来,只要有大哥在,他肯定不会让江时困这样打江瀛的。
江易卓的出现让院子里的闹腾消停下来,没过多久,江雾看见他带着被打得走路都成问题的江瀛慢慢走来。
江易卓负手走在江瀛的前面,他望着雪地中的几串脚印,沉声问:“你看见仙鹤了吗?”
江瀛哽咽道:“还没见着,就被爹发现扔出来了。”
江易卓顿住脚步。
江瀛也跟着停下,抬眼望着身前的大哥,“怎么不走了?”
他们停下的位置正好是江雾躲藏的灌木丛外。
她担心被发现,屏气凝神着往谢辞卿那边钻,试图把自己藏得更深。
江易卓看似并未察觉异常,转身低眸,看着比自己矮了几个头的四弟,问:“那你还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江瀛挠挠头,奇怪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若真是如此,父亲不会这样生气。”
江瀛仔细思索,忽而眼睛亮起,“我找仙鹤的时候,好像听见三姐姐在哭。所以才会分神,不小心踢掉了凳子,被爹给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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