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知道的,他的睫毛敛了下去,为自己的问题而觉得可笑。
“当我得知这一切真相,我也没有做到完全不恨你,你当年跟我分手的时候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给不出来,你对我这么狠,我怎么可能不记恨你?”靳泽情绪上来,瞳孔的神色深了几许,“可你得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云肴,我恨你的不够坚定,我恨你对我的隐瞒,我恨你以为我只把你当情人,你凭什么把我对你的好都抹去?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自己的弟弟无视你的遭遇?在你的心里,我靳柏川到底是什么品行?”
他的话句句在理,云肴无法反驳,他再也做不到尖酸刻薄的质疑和回击,他对这个人充满了愧疚心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三年我想了很多的事,我想过如果再见到你,我会把你怎么样,要不要把你碎尸万段?可我想的更多的还是不可能再见到你,我费了很大的劲把你从心里踢出去,然后你重新出现了,三年的努力都成为了笑话一场,我对你冷淡,对你无情,甚至针对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他妈这么没出息,在你这么伤我之后还能喜欢你,别说你了,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靳泽嗤笑一声:“可是怎么办,我心里难受极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难受吗?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在忍耐就那样把你据为己有的冲动,管他什么伦理道德,就算全京州都看我笑话我也无所谓,我就是要你。”
云肴的指尖蜷缩,他的发丝被风吹地轻颤,眸子受伤又可怜,还有一点点对靳泽这番自述的惊惧。
靳泽盯着他道:“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恨都不算什么,我的心底还是喜欢你,还是想要你,而不是要去玩死你,去把你怎么样,神经叫嚣着的就那么一句你是我的人,你是我靳柏川的男朋友,三年前就是了。”
靳泽坦诚地表白道:“你问我恨不恨你,当然,我也希望我对你只有恨,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可后来我明白,没有人能永远恨一个人,尽管他做了伤害你的事,随着时间的消磨,你会慢慢淡化这种恨意,如果没有,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恨本身,恨持续不了经年的磨炼,只有爱可以。”
靳泽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戒指盒,把戒指打开,同时牵住云肴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云肴白皙的手面,“我看到它躺在桌子上,有人把它拿了出来,是你对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戒指是对你新的刺激点?”
云肴茫然:“什么?”
靳泽说:“治你的医生说,你必须受到新的刺激点才可能恢复,你在房间里看到了我的戒指,然后又闹着让万叔给你开地下室的门,你没想过我会向你求婚,你没想过我会爱你到这种程度,是不是?”
“我……”云肴答不上来,正是因为他心里都清楚,靳泽说对了,说透了他的心事,他才无从应答。
“你问我恨不恨你,但现在我很想问你一句话,”靳泽放下叠着的双腿,揉着云肴手面的力气大了些,他目光灼灼,射进云肴的瞳孔里,“我问你,云肴,你到底,爱没爱过靳柏川?”
他当然爱他。
他当年对这个人的爱,已经到了自己都无法描述的程度,可是要他回答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云肴却说不出了,因为靳泽的话让他产生了动摇,他对他到底是不是爱?如果是,为什么要听信靳辰的话?他应该坚定地相信,靳柏川不会让他为难和失望,可靳辰的出现,让自己对他的爱不堪一击。
说那是爱吗?貌似有些牵强,他爱他,又怎么舍得那样伤害他?说不爱吗?不爱他,他干嘛要跟靳辰玩这三年的游戏一场?
仅仅是因为,他不想靳辰把靳泽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哪里说得过去。
靳泽看出他神色里的迷茫,继续追问:“如果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挑拨我们的关系,如果再出现下一个靳辰,你告诉我,你还是会向我隐瞒吗?”
他会吗?
云肴竟然不能肯定地给出答案来,他这个时候应该取悦靳泽,给他好听以及肯定的答案,可他心眼里却不愿意这么做,他无法对他敷衍,因为靳泽这双锐利的眼,随时能看透他的谎言。
就像看穿他不爱靳辰……那么简单。
他的迷茫让靳泽更坚信了心底的想法,他问这个,并不是要为难云肴,并不是让他经历这一切后对他进行灵魂拷问,他只是有更深的目的,靳泽抬起云肴的手,微微用力道:“这个戒指是买给你的,我并不关心你心底里的答案是什么,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就跟我结婚,戴上这枚戒指,跟在我的身边,不管以后谁再出现,有了婚姻的名头,你不能再随便推开我,替我做决定,如果你不愿意……”
靳泽长叹一口气,隔了很久才张口:“那就做我的地下情人,做一辈子,这里就是你生活的空间,我不干预你任何事,你想回家就回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我要你签卖身契,你只能做我一个人的情人,而我,也只能有你一个情人。”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区别就在于,他和靳泽有没有婚姻的名义?那听起来好像差别很大,可仔细想想,那根本就是扣住他,留下他的手段,就像靳泽说的那样,他就是要自己,他什么都不想,他就是要他。
不管以什么名义。
戒指塞进了云肴的手里,靳泽松开他的手,弯着腰,盯着云肴的脸,对方低着头凝视着戒指,他不敢想的事就发生在眼前。
“我不执着于问清楚你心底的答案,对我来说都没差,你欠我的,云肴,”靳泽说:“你欠我三年的陪伴,你该对我有愧疚心,你赐我这一身恶疾,也该由你来弥补医治,至少这三年内,你不能从我身边离开,不管是什么名义,你都要待在我的身边。”
他还是想娶自己,情人那句话,他说的一点也不期待,一个只跟你玩玩的人,为什么要跟你有婚姻之实?云肴头脑清晰,他明白靳泽的用意,可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他指婚姻这件事,云肴不用想,都知道外面乱了套,靳泽把他藏在这里并不代表一切结束,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别说靳家了,世俗那一关又怎么过得去?靳泽不是普通平庸不被注视的凡人,京州无数双眼睛投在他的身上,三年前,云肴就明白这件事情。
“时机对不对,不是你要考虑的事,两天后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戴上戒指,还是签卖身契。”靳泽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因为我最近很忙,你的答案决定我对外界声音该如何回应,好好考虑。”
他竟然真的给了他选择,他可以藏在地下,做靳泽真正的情人,不被别人探讨和知晓的情人,像三年前一样被保护得很好,亦或者是唯一恋人?他也可以选择嫁给他,拥有真正靳家人的名义,但要经历世俗的诋毁,外界的攻击,还有些有心之人的恶意,生活和工作都会被改变。
可这两个选择云肴都很难做,前者他心不甘情不愿,后者则是因为不敢。
他和靳辰刚结束这段关系不久,在外人眼里,他都还是靳辰的男朋友,或许消息散布出去后已经不是了,可再怎么样,他和靳泽的关系,都被弄得很糟糕。
这就是靳辰的目的,让他左右为难,让他根本没法心安理得地跟靳泽在一起,重拾当年的温情,他现在……无法决定。
“我要……想一下。”云肴握住戒指盒,这个决定并没有说的那么简单,这影响了很多事,或者还影响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模式。
“慢慢想,不着急。”靳泽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云肴着急地问,他现在心很乱,他需要靳泽陪在身边。
这种依赖感几乎是与生俱来,他觉得回不去,可这一瞬间,又好似三年前。
“不是没吃饭?”靳泽回眸对他说,“我去给你弄点,把衣服换掉,吃完饭我要带你出去。”
云肴抓着戒指盒,他的睡衣松松垮垮,挂在柔弱的肩,门前靳泽的身影那样虚幻,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还能见到光明,贪婪地注视着三年里不断回想的身影,又想到那个分手的雨夜,眸子温柔下来,轻声问道:“去哪里?”
靳泽点了一根烟,动作流畅自然,回眸缓缓道来:“我最近状态不稳定,要去见许蔚,你陪我去。”
云肴联想到靳辰嘴里关于他的恶疾,他紧张地问:“是因为……我?”
“不,”靳泽很快否定,他的目光凶悍,射过来的满是冷峻和肃杀的凌厉,“是我在想,要不要就这样……杀了我弟弟。”
作者有话说:
老二:就没人为我发声吗(T_T)
第79章 戒指
云肴收紧手里的戒指, 靳泽不像是开玩笑的,他迈步走了出去,留下云肴在原地为他的话而吃惊。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 他也没有主动提起, 因为他还没准备好,该怎么向靳泽解释,没想到他都已经知道。
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云肴将房门关上, 站在房间里,才发现这里没有他的衣服。
他刚刚住进来, 这里面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靳泽也没有顾人来照顾他们,是因为昨天他说了他要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 万叔不收到消息也不会过来,这里就真的只有他们俩人,他很尊重自己的想法,云肴为这点体贴感动。
他拿出靳泽的衣服,站在床头却没有穿,他凝神看着手里的戒指,然后将它取出来, 房间里没有别人,他的举动也不会被人看去,三年前买的戒指还能套在他的指节, 尺寸刚刚好, 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出闪亮的光芒, 云肴揉了揉戒指, 真希望这就是终点。
可当他把戒指戴上以后, 他就明白了心底的答案,那些喧嚣和纷争,他都抛之脑后,望着窗外明亮的光,云肴蒙尘的心逐渐受到了光照,变得新鲜起来。
他又有什么可遗憾和犹豫的?他的生活有了色彩和期望,他拥抱到了真正喜爱的人,再也不用担心被谁困住一生了。
云肴在房间里露出释然的笑容,他的恋人不让他失望,自己也不该郁郁寡欢,负面情绪多有影响,日子不多了,他想,他该好好抚慰他在自己这里缺失的情感。
云肴换上了衣服。
他穿着靳泽的衣服,昨天的衣服太脏,不得不勉强一下,鞋子也顺便换掉,他先去刷牙洗脸,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一点,然后才来到厨房帮忙。
那个男人正在忙碌,云肴轻轻地走到他身后,然后抱住靳泽的腰,就这么一个轻微的举动,让靳泽停下了双手。
他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双手戴上了那枚银戒,靳泽瞳孔微缩,侧眸问:“戒指?”
“我想好啦,”云肴抱着他说:“川哥,我想好了。”
厨房亲热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可靳泽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他的手还是油腻腻的,他恍惚想起,于是抬起的指尖收了下来,没有碰到云肴的面庞,靳泽那张长年严肃冰山般的脸上见了笑容,他笑了,发自肺腑的笑,笑得有些让人心疼。
云肴知道他现在会很激动,指尖按住了他的唇,踮起脚尖说:“先做饭,之后再聊这些,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靳泽的眸子要柔情到化掉了,他痴痴地望着云肴,顺着他道:“是。”
云肴笑了一声,然后帮他一起做饭,这个画面两个人都不敢再想。
厨艺这一块,云肴没话说,他为了让这个男人留恋自己的一切,也曾刻意地提升过厨艺,他一个人的时候觉得饭只是填饱肚子而已,没有必要精益求精,后来不一样了,认识了靳泽以后,他每到他那里一次,云肴都希望给他最好的,包括每一顿用餐体验。
说句不合适的,他那会的确很适合做一个地下情人,能留住每个到来者的心。
靳泽看到他精神了些,无疑是开心的,他没有毁掉这种迟来的氛围,和云肴和乐融融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不,应该算是午餐了,两个人做了快要一小时,才端着碗坐在了桌子边。
“过来,”靳泽坐下后,对云肴敞开手,“坐在我怀里。”
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这种举动也未免亲密的过分,可云肴却没有任何迟疑,他站起来,来到靳泽的面前,配合地坐在他的怀里,然后忧虑地问:“你这样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靳泽拿过碗筷,嘴上这么说,他想起来盛一碗粥都不容易,云肴却看出了他的举动,站起来替他盛了那一碗米粥,放在二人面前,然后重新坐进靳泽的怀里。
因为太过亲密,总是让人有些不适应的,可这不适应完全不被重视,靳泽抓起云肴的手说:“想好了?”
他向他确定,手上那枚戒指熠熠生辉。
靳泽不太敢置信:“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你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回答我?脑子真的清醒?”
“当然,”云肴蜷起手指说:“我都想清楚了,我不要做你的情人,三年前我已经当够了。”
靳泽吻他的耳垂:“很好。”
他拿起手边的东西,说道:“那就先吃饭,肚子饿了吧?”
“有一点。”
“你妈在这,这么着急赶她走做什么?”
“因为我跟我妈没话可说,我跟家主你可是有很多甜言蜜语要聊。”云肴的眸子写满了认真,这句话取悦到了靳泽,靳泽的神色严肃起来,也贪婪起来,他扣住云肴的下巴,看着里面真挚的光。
“你要是这么精神,我可没空跟你吃饭了。”靳泽威胁他,他无比想念这个清醒的云肴,这个带了点刺的云肴,上一次他们还在对峙,这一次他坐在自己的怀里,还说这么撩人的话,靳泽可没厉害的自控力,在他的面前。
“不,”云肴把人的兴趣撩起来,又不愿意负责,他拿起筷子,低头夹菜,“我饿了。”
靳泽轻笑一声,而后就这样抱着云肴,和他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靳泽和云肴去见了许蔚。
他最近的情绪波动有点厉害,毕竟发生了太多的事,但今天的诊断结果还算不错,因为云肴陪着靳泽过来,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许蔚给他做完一系列的检测后,在一旁坐下说:“没什么大事,你只是最近太忙了,加上变故太多,心力交瘁而已,我给你开些新的抚慰剂,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了,还有那方面,别太忍着了。”
靳泽扣上袖扣,面色不改道:“所以不是旧疾复发?”
云肴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了解靳泽病情相关的事。
“一点点吧,主要还是没休息好,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药少用一点,心神不稳的时候用我新开的这副,使用方法跟以前一样。”许蔚道:“至于你说的关于心里的某份冲动,靳总,听我一句劝,别那么做,您权利是很大,但他是你弟弟,不站在医生的角度,就是一个外人也接受不了这种信息,靳二少既然已经进去了,您该释怀了,你这些年的心理状态本来就不稳定,尽早从这件事里脱离出来,对你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现在一切正慢慢回到正轨,渡过这个劫也就好了,明白吗?”
靳泽没有回话,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蔚对云肴做了个手势,云肴都明白,他走上前去,捧住靳泽的脸,重复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靳泽扯唇轻笑:“我知道。”
云肴揉揉他的耳朵,像是安抚听话的小狗。
靳泽问:“那他呢?他没事吧?”
云肴也受过精神攻击,虽然恢复了,但难免不会有后遗症,靳泽多问了一嘴。
许蔚却捧一踩一道:“靳总,他的心理素质可比你强大多了,他没事了。”
云肴笑笑:“我早就说过了,我已经没事了。”他不会再忘记谁,再活在什么谎言里,他和他的恋情回到了正轨,也来到了尾声。
云肴牵住靳泽的手,“我们回家吧。”
靳泽道:“这样就走?”
云肴眉眼柔情:“嗯,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
他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在此之前,靳泽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可改变的事正在发生,他只是太贪恋身边的人,全身心都在他的身上,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中沉浸,不会察觉有什么异常。
回到家,云肴将靳泽拉进房间里,然后就踮着脚亲吻他,靳泽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但他很快适应,也很快回应过去,他含住云肴温热的唇,将滚烫传递进他的唇腔,和他交换津液,沉迷而又色情抚摸云肴的发丝,手面上的青筋凸显。
“这么热情?”靳泽在吻后问,云肴的眼尾绯红,忍不住让人伸手去触碰。
“难道川哥不想吗?”云肴拉扯他的衣领,“这三年来的无数个日夜,无数个病发的晚上,川哥不碰别人,又是在等什么?”
靳泽目光变得危险:“别挑衅我。”
云肴歪着脑袋,伏在靳泽的胸膛,仰起头,目光迷离:“我知道,你从吃饭的时候就在忍着了,现在可以不忍了,上一次不是没要够我吗?我补给你啊,这三年的债。”
他看着靳泽的喉结清楚地上下滑动,双眸里沉着猎杀和残暴之意,下一秒,云肴就被拦腰抱起,扔在那个早上他铺得整齐的床。
靳泽急切地拉扯着领带,云肴撑着双臂看着,等着,呼吸重着,乱着……
他知道,这是个狂乱的夜晚,也许会让他濒临窒息,让他失去开口求饶的力气,但他都不在意,他不在意那个后果是什么,他只是想在今夜,把所有的债和情都尽可能弥补给这个人。
他欠得太多,一夜无法偿还,就算这副身子被揉碎,他也还不清了。
在逐渐平静的深夜,云肴躺在温暖的臂弯里,他被往怀里裹去。
两个人不曾开口说话,靳泽的指尖插进云肴湿热的发丝里,低头吻他的发顶。
他疲于开口,心跳声却充满了力气,震颤着云肴的耳朵,他抬起手臂,抱住靳泽的劲腰。
戒指在月色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可以吗?”云肴闷哼,“我可以随时回到这里。”
靳泽闭着眼,吻着他的额头:“当然。”
云肴志得意满,露出欣慰的情绪,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万叔说,以前家老给你指过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靳泽睁开眼睛,他脑海里还是方才的激情,烫得手臂发红,他护着云肴的后脑说:“不记得了。”
云肴抬起头道:“你肯定记得,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
靳泽睁开眼,低头看着求知欲的一张脸,他捧起来问:“为什么想知道?”
云肴的指尖刮着靳泽的肌肤,有些难以启齿,他吞吐道:“想……看看被你家人认可的人,是什么样子。”
靳泽轻笑一声,他的笑声太迷人,可他又很少笑,想了会,靳泽道:“是一个千金小姐,留着一头长卷发,喜欢穿高跟鞋,打扮得很时髦,还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知识分子,美女里少见的高知女性,知识分子里少见的极品美女。”
“你观察得这样仔细?”
靳泽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你骗我?”
“我连别人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长什么模样?”靳泽道:“我编的,按我身边的秘书编的。”
云肴埋怨:“你什么时候这样无聊。”
“是你非要听的,我说我不记得了,你还硬要我说,怪起我来了?”靳泽道:“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问万叔他们都比我清楚。”
云肴嘴上责怪,心里却开心,嘟囔道:“你就这样对人家的?”
“那不然呢?我娶她?”靳泽握住云肴的指尖,揉着那枚戒指,“犯了重婚罪,也不知道京州的警察抓不抓。”
云肴捶了下他的胸口,被靳泽往上提了一些,他和靳泽睡在同一水平线,目光相接,靳泽吻了下他的唇,而后深情款款地望着云肴的脸:“再好的姑娘也不会属于我,六年前,你就把我连人带心全都吃了。”
云肴眉眼羞涩:“是你……先喜欢我。”
“我没有不承认,”靳泽揉着云肴的脸蛋,“我这辈子都不会否认,初见你时的心动。”
一切都刚刚好,那天的风景,那天的邂逅,那天的机缘巧合,成就的一段谁也不敢想的恋情。
“那以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云肴低语,他的眉眼太过温柔,要把靳泽钉在瞳孔里,“川哥,不要让我担心,也不要担心我。”
靳泽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会有。”
他把云肴抱进怀里,夜色温柔,云肴的眉宇难以舒展,他贪恋这样的生活和温柔,他贪恋这个男人的拥抱和味道,偶尔他也会动摇,要不就这样留下,就这样任外面喧嚣,他和他只要过自己热情的生活就好。
可最终,他还是狠了心,没有做到,他想,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有别离,也总有不得不别离的时刻,生活中毕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其他责任。
他和靳泽,从未真正地别离过,从未和平地从对方的世界里离开,这一次如果不能做到,以后就更难做到了。
想到这里,云肴湿了眼眶,闭上眼,把泪水砸进枕头里,再也不敢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每一眼,都在动摇。
第二天的早上一切都好,靳泽回了家一趟,回来的路上,还在跟万叔计划他和云肴新的约会行程,他想把先前亏欠他的约会补上,给他一个美满的,三年后的新约会,他订了国外的情侣酒店,打算带他先去看看风景,然后晚上在酒店里相拥入睡,打算带他走他曾走遍的城市,观赏完那里的风景,丰富他们的共同回忆。
可是推开门,昨天晚上的热情已然不在,室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了尘埃的味道,喷上了好闻的香水,外面的阳台上晾晒着干净的被子和衣服,柜子和桌子一尘不染,打开的窗吹进清醒的风,靳泽盯着桌子上的戒指,以及压在戒指下的一封信。
万叔顿时感到不妙,他匆匆走到客厅里寻找,而后联系起了人,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他不敢想,室内那个人的心情。
靳泽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字一句,灌输进他的脑海里。
“川哥,我走了。
对不起,这个决定,我昨天就已经做下了,你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太伤心难过,我并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觉得,这两年有点难以喘息,我们都很累,你别说不是,我了解你,我知道外面的声音快要把你压垮了,你看,你都要去看医生了,就不要否认你的疲惫了。
我想,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放松和消化最近发生的事,我们之间不是正缘,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罪孽,但我还是很爱你,也许比不上你对我的千分之一,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就没有想过别人。
我和靳辰这些年的拉拉扯扯也让我很累,我知道把他关进那里是你对我的承诺,给我的交代,可是他说的没错,你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关在那里,他总有出去的一天,他毕竟是你亲弟弟,我不想你和你的母亲再因为他有什么激烈的争执和纠葛,所以……差不多的时候,就放了他吧,我也不知道那个差不多是什么时候,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们不能这么逼死一个人,我会学会放下,然后去享受新的生活,你也是,不要太执着,你放了他我不会生气,你除了要爱我,还有一份当哥哥的责任,不仅是对于你母亲,还有外界,你也要有这样的一个交代。
最近外面乱了套,我那天去见了靳辰,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我们永远背负着伦理道德的指责,让你我染上污点,没法心安理得地在一起,我不想让他如愿,所以我的离开是最好的破局方式,外面的人喜欢看热闹,八卦就像秘密一样,会有时效性,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就会忘掉,我想让大家忘掉,忘掉我跟你弟弟的事情,忘掉我们的事情,他们总会忘记的,只要时间够长,那个时候,也许是我们的重逢之日。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生活,处理好身边的一切,然后安静地养病,工作上的事情让身边人帮你分担一些,不要大包大揽了,你的病情有一半是因为家庭的琐碎,人轻松下来百病自然会消,记得养一个良好的心态,像我一样。
戒指我给你留下了,我不确定重逢的时间,我不确定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想要我,如果你碰到更合适的人,你也会再动心的人,你完全可以选择他,你不欠我,是我欠你,你永远拥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我想出去玩两年,放松放松,我知道权利很大的川哥你随时可以找到我,但请不要,川哥,让我喘口气,我并不是心态好,而且我的神经绷得有些紧,我觉得自己随时要垮掉,也许不该告诉你的,可我希望你怜悯我,不要找我,让我再自私一回。
爱从不知晓自己的深度,直到离别的时刻。
我永远亏欠靳柏川热烈的爱,如再相拥,永不分离。
云肴。”
信的内容到此为止,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靳泽甚至能够想象到他坐在这里写这封离别信的模样,他也许早就该发现异常,那样快的决定,那样亲密的相拥,他好像突然一刻就通透了,原来是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靳泽垂下手,信封被捏在手里,半晌,又松开,掉落在地。
万叔急匆匆地赶来,语气谨慎地说:“打过电话了,公司那边说……他辞职了。”
靳泽反身坐在柜子上,他点了一根烟,侧眸盯着窗外的风景,清风拂在轮廓分明的面庞,一缕烟丝飞向上空,靳泽目光伤神,却又记得他小心翼翼地请求。
“别找了。”
他从不去找真心想要离开的人,就像三年前放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溜走,这一次,他还是心软,总是抵不住他的温声请求,他说过会给云肴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