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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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做的可是好事!”
尤其其实这两句话,她不仅半点没有心虚,还说的颇为骄傲,好像鸠摩智不仅不应该责怪她,反倒应该好好赞扬她一番才对呢。
被鸠摩智挟持在身前,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甚至连嘴都被堵上了不能说话的段誉看不见鸠摩智是什么反应,但他眼里却满是笑意。
“好事?哼!”
鸠摩智为人向来高傲自负,被下药这件事其实是让他颇为恼羞成怒的,尤其是在他自认为已经有了防备的情况下。
没想到还是着了这样一个小丫头的道!
“我倒不知道星宿派里名震西域,令人闻风丧胆的紫衣蛊女竟然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大发善心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
鸠摩智是真的没想到阿紫会出手救段誉,甚至开始时见段誉敢吃阿紫手上递过来的东西都怕他被她给一时兴起毒死了。
从来只听过星宿派恶名昭彰,可还没听过他们行善救人,倒没想到偏偏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异类!怪道她要叛逃出西域了!
此时落日已经完全隐没在了西山之下,带走了最后一缕挣扎的余晖,黑暗中鸠摩智看着阿紫背影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意。
一开始能容忍她跟着是看她还算老实,再者就是武功高如他也不想随便得罪一个浑身剧毒,手段诡秘莫测的蛊女。
但现在她既对他下了手……
鸠摩智是不可能再让她这样跟着了,她若是方才就此离开就算了,可偏偏她又跟上来了,鸠摩智瞥了眼身前文文弱弱的少年。
猜到她大抵就是为了这小子,真是没想到……
本就开始生出寒意的夜晚在鸠摩智沉默下来的这一瞬间莫名更加让人遍体生凉,不管是段誉还是阿紫都意识到了这和尚的杀意。
“唔唔唔……”
段誉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被鸠摩智随手抓来终堵住他嘴的床幔经过这一路上他的努力终于被他推着吐了出去。
“呼……”
段誉来不及好好呼吸一下,急急忙忙开口道,“你这和尚怎么能对女孩儿这么凶恶,阿紫姑娘可是特意为了救你才跑回去的!”
“不然你早就被那些吐蕃人给杀了!”
“你自己不好好守清规戒律为了心中恶念强行绑了我来,还不准别的人做好事来救我?你难不成你还想造杀孽……”
段誉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希冀能说服鸠摩智这恶僧放弃对阿紫的杀念,方才还对着鸠摩智诡辩的阿紫这会儿却并不出言居功。
她会返回来救鸠摩智可不是因为什么善心,仅仅,仅仅只是因为至少她不想他是因她给他下的药才没了性命罢了……
再者,她虽觉得他虚伪,但他也的确帮过她。
鸠摩智之前只猜到大概,直到现在听段誉所言才知道事情详细的来龙去脉,当听到他说他们本可以逃之夭夭却为了救他回来时黑暗中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下。
“哼!”
鸠摩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重重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她给我下了毒,就那些杂碎又怎么杀得了我,何需你们不自量力来救?”
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但说是这么说,他手中掌刃上凝聚发出落在阿紫脖颈处的内劲却悄然散去了,到底没再想杀她了。
“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拿这小子开刀!”
鸠摩智松开手一把把段誉丢在了地上,他看出阿紫在意的是这小子,如今她既然不肯离去也只能用他来威胁她了。
说完,鸠摩智就在一旁的树下盘坐,闭上眼睛。
一副不想再搭理他们的样子。
阿紫虽看着天不怕地不怕,镇定自若地样子,但见此心下到底是悄悄松了口气的,果然,她赌赢了……
她转身把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段誉扶了起来,也在离鸠摩智不算太远不算太近的地方坐下,他身上的伤可比她还要重得多。
阿紫是蛊女,但蛊能害人其实也能救人。
之前她已经喂了可以止血疗伤的蛊给他,但现在段誉这一身被马拖行的擦伤和之前砍在背上的刀伤到底还是需要上金疮药包扎的。
段誉不能动弹,她干脆地解了他腰带扒了他衣服,因为着急所以连说一声都没,猝不及防下段誉就光溜溜地袒胸露背了。
白皙的脸唰地一下通红。
甚至这红晕还有蔓延着往下遍布整个身躯的迹象,阿紫抬头就对上段誉惊慌失措,又羞又怯,水光潋滟的眼眸。
他涨红着脸期期艾艾道,“倒,倒也不用脱这么干净吧……”
阿紫看着他这幅仿佛是被非礼的良家妇女的模样,面纱上唯一露出的凝眸闪过忍俊不禁地笑意,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多吗?这还没全脱呢。”
段誉顿时被吓了一跳,呆若木鸡道,“还,还要……”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他就因为背上瞬间传来的仿佛被火烧的剧痛给痛地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原来阿紫趁着他转移了注意力,把酒倒在了他背上伤口上,这会儿面对少年更加惨白的面容,她还毫无歉意地笑吟吟道,
“忍一忍,这样好的快一些。”
不止是背上的刀伤,还有段誉身上因被拖行在地上造成的很多细微擦伤都被阿紫取了她自己的帕子浸了酒一点点把灰尘沙砾擦拭干净。
一开始的确痛地段誉脸色惨白,咬牙切齿。
但等这阵痛劲过后,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面前的阿紫身上。
她正在为他身前的擦伤上药。
神情很是认真专心,面纱上的一双凝眸微微低垂着纤长卷翘的羽睫,落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因为夜色黯淡她难免靠的近了些。
她给他用酒洗伤口时不留情,这会儿上药时动作却很轻,很温柔,柔软的指腹会带着点温凉偶尔会轻盈地落在他裸露的身体上。
肌肤相触的地方,有种莫名的灼烫感。
明明她是带着面纱的,但是隔着那重重叠叠厚实的面纱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近距离下她那如兰的吐息轻轻挥洒的温热。
这会没人说话,夜深人静。
静悄悄的如墨夜色里在这棵大树下,这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段誉只觉脸上灼烫的热意仿佛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砰砰砰……”
胸膛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响起,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声音大地好像震响的惊雷,段誉低头看着面前一袭紫衣的西域少女。
眸光里情不自禁流露出温柔和欢喜。
看着她总是对一切漫不经心的精致眉眼里如今的专心致志,看着,少年炽热的目光一顿,落在了那面纱下鼻沟的一角。
阿紫五官生地高鼻深目。
鼻骨很挺,两侧鼻沟自然也深,或许是他们离的太近了,或许是今日被扯下的面纱没有戴好,借着从头顶枝叶洒下的皎白月华。
段誉窥见了被面纱遮盖住的下半张脸上的瘢痕。
和她面纱上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美地近乎邪异的精致眉眼可以说格格不入,心地良善又柔软的少年对此并没有任何嫌恶之意。
只是眸底的灼烫不自觉消散了,化成了一片善意地怜惜,而距离极近像是互相拥抱的少年与少女原本黑暗里滋生的无言暧昧也悄然隐没。
阿紫始终垂着眸,看不清她神情。
她好似没有察觉到面前距离她极近的少年心跳和气息的变化,对一切都毫无所觉,认真为他上好药重新穿好衣服。
就平静地与他拉开了恰当的距离。
“咕噜……”
段誉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他神情顿时颇为窘迫,说来他们从早上吃了那一顿干粮后可什么都没吃,会饥肠辘辘也很正常。
而他们现在骑的马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匹。
也就是说准备的干粮也没了,阿紫轻笑了下,见少年头埋地更低没再取笑什么,而是道,“等着,我去看看马上有没有吃的。”
说完,她起身往马吃草的地方走去。
而在转身的一瞬间,少女总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的笑意尽皆化为了黯然。
好在吐蕃人的马上也准备了干粮,阿紫只拿了她和段誉的那匹马上的,没去动鸠摩智的那匹马,也没分干粮给他。
按理说睡了一天一夜的他应该是比他们更饿的,但经过她手里的干粮,只怕他估计宁愿饿着也不会吃的。
既如此,随他自己拿不拿,吃不吃吧。
刚刚才被鸠摩智威胁了一通,这会儿阿紫也没开口让他给段誉松一条手臂吃东西,而是像早上一样掰开了一口口亲手喂段誉。
吃饱了干粮,又喝了一口酒。
这酒是阿紫自己随身带在腰间的,段誉开始有些习惯这烈酒的味道了,但还是被辣地直脸红吐气。
阿紫笑了笑,然后很是自然地抬手摘下了面纱。
神情自若地开始自己啃干粮,一口一口很是认真,直到她抬眸看着段誉直愣愣看着她目瞪口呆的神情,还能轻轻一笑反问道,
“怎么了?”
她戴上面纱时凝眸微弯一笑,只觉有一种神秘诡魅地美,而在这黑暗的夜色里顶着那张条条刀疤,处处瘢痕的脸只觉得恐怖。
段誉瞳孔下意识地一缩,头本能地向后仰去。
若不是被点了穴道身体不能动弹,只怕他还会往后退好几步远离,这是人受到惊骇时的本能反应。
“我早就说过了,我很丑。”
“左右你已经看过了,那我就不必丑人多作怪地遮遮掩掩了。”
阿紫就像看不到段誉的反应一般,依然淡淡笑着这样道,只是眸光却转开了不再看着他,而是随意地投注在了虚空的黑暗里。
似乎是吃干粮吃得渴了,她仰头抬起酒囊喝了一大口,动作明明还像段誉早上时见她那样洒脱又豪迈,带着略微地急促。
又有了说不出的不同。
段誉看着阿紫一时沉默着,甚至喉咙里像是被刚才的烈酒给烫伤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可他明知道酒不可能烫伤人的。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在一片鸦雀无声,莫名让人窘迫难捱的静默中,谁也没想到开口的会是一旁坐在树下几乎从不插入他们交流的鸠摩智。
他睁开眼,目光如冷电看过来。
因他那宝相庄严的外表看起来颇有怒目金刚之态,鸠摩智目光扫过阿紫那张可怖的面容没有丝毫波动,然后冷厉地落在段誉身上。
“素来听闻大理段氏精深佛法,怎么连这点都参不透?”
这句话说的颇有训诫之意,若换做之前被这个掳走他的恶僧这样教训还扯到大理段氏,段誉是定要不服气地和他好好辩驳一番的。
但这会儿他却是乖巧地低下了头,自责道,
“是我愚钝。”
鸠摩智也没有回应他,说完那两句话他又重新闭上了眼打坐,一副看也不看,理也不想理他们的模样。
但明明之前对阿紫要喊打喊杀的是他,刚才出言责问段誉,维护阿紫的也是他。
阿紫倒是对此并不那么意外,只是微微一笑。
毕竟其实鸠摩智早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见过她的真容了,在他的随从现出惊骇嫌恶之色时就是这样教训他们的。
至于段誉……
看着已经深深羞愧地低下头去的少年,阿紫其实并没什么介意,面对这样一张脸她自己都怕了看,其他人又怎么不怕呢?
7200字的更新奉上!
这章的标题是:情起情断。在阿紫对段誉情起的同时,段誉对她的情却断了。

鸠摩智依旧带着段誉向北行。
阿紫也依然跟着他们二人,从前是无所谓,但现在鸠摩智自然是不想再带着她这么一个随时会造成变故的隐患。
但奈何她非要跟上来,鸠摩智又不想枉造杀孽,而要像对待段誉一样点了她穴道让她不能轻举妄动又实在警惕她身上的蛊毒。
因此只能当做视而不见。
只是比起之前更加防备,莫说不吃不用她经手过的东西,一路上就是距离都至少要隔着十尺,每每总是挟持着段誉在他们之间。
阿紫明白他这是以段誉作人质之意。
倘若自己再有妄动,鸠摩智纵使防备不了以他的武功也足够让他在死之前先杀了段誉,阿紫对此只故作若无所觉。
坦坦荡荡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并不像之前一样神出鬼没,虽然不像段誉一样被点了穴但无疑也有了阶下囚的自觉。
如此三人就这样和谐又诡异地继续同行。
那日离开那座被人围追堵截的城镇后,他们终究还是又遇上了第三波吐蕃人的刺杀。
照之前阿紫偷听到的谈话他们是早知道鸠摩智的目的地,在大理往江南路上都有眼线,但阿紫可不会特意把这点告知鸠摩智。
因此当他们三人在官道上再次被人前后围上时。
阿紫并不如何意外。
甚至还能骑在马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嘻嘻道,“别的和尚行走在外不说奉为佛祖也是人人尊敬,大师你倒是很招人恨呐。”
鸠摩智其实脾气并不算得好,但也不会轻易动怒,况且少女清吟吟如金铃脆响的嗓音含着笑意虽知她是挖苦但听来也不觉刻薄。
他不气不恼,只是越过他们间的段誉平静看了她一眼。
“你负责前方,我去后方。”
这些敌人对于鸠摩智来说要解决其实不难,但他这话的意思竟是要阿紫也出手了,不过想来他是不放心放她和段誉单独在一边。
不然只怕他一时被缠住时她就会趁机带段誉跑了。
“好吧。”
阿紫微挑了挑眉,似无奈又似纵容。
“大师有命,阿紫岂敢不从?”
她一副拿他没办法又乖巧听话的模样,只看了一眼脸带担忧的段誉面纱上那双盈盈若秋水的凝眸弯起冲他一笑让他放心。
阿紫扬鞭驱马上前,马蹄声踏响,同时从重重叠叠如花铺散在马背上的裙摆下取出了一柄折叠起来不过她小臂粗细的铁管状物。
“啪嗒。”
指尖在机关上叩动,那铁管状物霎时就绽开成了伞状,二十四根精铁所制的伞骨黝黑发亮,伞面透明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见她听话上前,鸠摩智也调转马头向后方。
这次来的人比之前还要多,他们应该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加上知道被发现只能强弩之末做最后一击。
如此段誉身处在道路中央。
前后两方都是战场,前方的阿紫手持铁骨伞骑在马上穿行在吐蕃人的人马队伍里,后方的鸠摩智一双肉掌运用火焰刀虎虎生威。
两人都只是伤而不杀。
但相比于鸠摩智干脆利落,轻而易举地一掌一个地用强大的内劲震伤,阿紫这方的战斗就看起来要更眼花缭乱也更血腥许多了。
她无论是内力还是身手都只是平平。
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所能凭借地只有更为灵活的轻功和手上那柄可攻可防的铁骨伞之利,再有就是她最近新配的迷药。
足尖轻点,阿紫冲进队伍里后直接站在了马背上。
手中铁伞轻轻转动宛如天女散花,伞面上的迷药也随之混入空气中围着她最近的几人的马匹都纷纷倒了下去,霎时人仰马翻。
真笨,他们人捂住了口鼻但马可没有。
阿紫面纱上的凝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而那些吐蕃人见状脸上虽有恼怒之色但还是在领头人的命令下直接舍弃了身下的马。
而这正好合了阿紫的心意了。
他们舍弃了的马,正好借她来用一用,繁复精致的紫色衣裙上那点缀的一串串充满异域风情的金铃心随意动地叮泠泠作响。
明明金铃声清脆,但密密麻麻重合在一起莫名诡异。
听在耳里让人不禁心神恍惚。
以人的意志力稍微坚定些的最多几瞬就能清醒,但阿紫想要影响的可不是人,而是此时低低不安地嘶鸣着向她奔来的马儿们。
这些马儿们就在铃声下异常乖巧地围绕着她。
像摆成了一个严密的阵法,而一袭紫衣的西域少女就身处中央,这些吐蕃人骑的马个个膘肥体壮,这马蹄是真的能踩踏死人的。
围着阿紫的吐蕃人隔着马群一时不知如何攻击她。
但阿紫却借助着马阵足尖轻盈地穿梭在马背上,时不时以铁骨伞上锋利的伞缘攻击马阵围成圈被分散的吐蕃人。
再辅以浸了迷药的暗器,逐个击破。
不需要像上次一样有昏迷的鸠摩智掣肘着,阿紫的身手显然更灵活自在许多,哪怕是一人对上比上次还多的人数都能从容应对。
并且她实在聪敏机灵。
能利用周围一切能利用之物作为便利,补足了她内力和身手上的不足,至少让身处两边战场中心又置身事外的段誉看的叹为观止。
他暗想换作自己来应对,只怕不知该有多狼狈。
鸠摩智那头的战斗比阿紫要结束地快许多,地上躺了一地的人,手腕都被折断不能以防暗器偷袭,但还留着活口。
他骑马回到段誉身边,看着对面那道穿行在马群和人群里缥缈如惊鸿掠影令人眼花缭乱实则动作多余累赘的紫衣身影。
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星宿派的紫衣蛊女能名震西域,甚至是让鸠摩智这位吐蕃第一高手都心生忌惮连近身都警惕不已,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
只因她舍弃了自己本该最擅长的优势。
但到底阿紫还是胜出了。
她的战斗经验显然极为丰富,像是在沙漠干燥的瓦砾石缝里挣扎着顽强生长的青草,会抓住一切微小的机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活下来。
待结束时,地面到处时鲜血淋漓的血人。
但到底他们还活着。
阿紫练的招数本就是杀招,在以弱胜强的情况下还能够克制住分寸留他们一口气已经是她尽力了。
而阿紫自己一人一马也是都成了血人血马。
手里握着的铁骨伞上透明的伞面已完全被/干透又层层覆盖的鲜血给遮掩住了本来模样,时不时从伞骨边缘落下几滴粘稠血液。
她明知道鸠摩智就在那儿看着,这些也本就是他引来的敌人,但她却并未开口向他求援,或许是因为她想借此回报他的恩情。
或许是她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人帮忙的独自战斗。
阿紫骑着马带着满身鲜血的铁锈味向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面纱上总是似笑非笑的凝眸平静地可怕,气质更是变得冷厉幽魅。
宛如一柄开了鞘的利刃。
“阿紫姑娘……”
段誉眼里含着担忧看着阿紫轻轻唤了她一声,那马上的轻纱覆面的紫衣少女顿了顿抬眸看向他,平静或者说空洞的眼眸动了动。
微微恍惚映入少年的身影,才漾开点点光亮。
“傻小子。”
她笑着轻不可闻地呢喃着唤他,因为有他的存在才确定了自己已不在过去的噩梦里,原本紧绷的身体霎时放松了下来。
鸠摩智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
“走吧。”
他沉声催促了一声,随意地挑了地上的领头一个吐蕃人带走,段誉的马也被他拽着缰绳跟上去,阿紫自然也驱马向北行。
直到又行了许久,至少确定离方才战场足够远。
三匹马才在鸠摩智的带领下停了下来,行了大半月后已近江南,人烟越来越密,此时日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在一处村落外缘已经废弃了的草屋落脚。
来的路上阿紫已经听到了附近有水声,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也觉有些恶心,和鸠摩智说了一声给他找水喝她就出门去了。
鸠摩智也没多问。
这一找水就是小半个时辰,生活在西域沙漠里的人找水是本能,阿紫花费的时间自然是用在好好沐浴了一番。
等她终于神清气爽地再回到草屋里时。
不出意外地看到地上身体蜷缩的吐蕃人,身上到处是被他自己抓破的血痕,脸色苍白,显然在这期间已经受过极大的痛苦。
上一次太过匆忙,这次鸠摩智特意带他回来自然是为了审讯,不过看这和尚的脸色黑沉显然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阿紫并不在意,径直走向段誉。
这一看就从小生活无忧无虑,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公子看了一场审讯逼供的戏码后脸色比那被审讯的人还要难看。
阿紫在他身旁坐下,塞了颗红彤彤的果子在他嘴里。
段誉下意识一咬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恍惚的眼神才渐渐明晰,待看到身旁熟悉的紫衣少女眼底是不自觉地惊喜和安心。
“阿紫姑娘,你回来了!”
阿紫笑着点点头,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和不忍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说鸠摩智审讯那吐蕃人的事,及时地又塞了个果子给他轻声道,
“我们吃我们的,别管。”
这是他们吐蕃内部自己的争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同情的,更何况这和尚并不会轻易犯杀戒。
段誉还是想说什么,但阿紫霸道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颗颗果子塞进他嘴里,没有从前她故意捉弄他时千奇百怪地或酸倒牙或苦地像胆汁的古怪口味,个个都是极水灵甜津津的。
白嫩嫩的少年两颊被塞的鼓鼓囊囊,像只松鼠。
段誉吃得开不开心不知道,阿紫投喂倒是投喂地挺开心的,面纱上弯弯的凝眸看着少年都是忍俊不禁地笑意。
她不想搭理,但那边偏偏提到了她。
“你倒是条真正的汉子,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火焰刀内劲入体犹如万蚁噬心的痛苦都忍得下来,哼!”
“就不知你忍不忍得了真正的万蚁噬心地折磨。”
草屋里有遗留下来的柴火,在阿紫回来时就已搭好了一丛篝火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火光映照得对面鸠摩智背影格外阴森高大。
“女檀越,到你该报恩的时候了。”
“据说蛊虫是世间最能折磨人的利器,也让贫僧见识下星宿派的紫衣蛊女是否真的名不虚传。”
鸠摩智没有转身,但这屋里的女子就只有一个。
阿紫正要继续投喂段誉的手顿了下,被她晶莹如玉的指尖捻在手里的果实薄薄的皮被掐破,红红的汁水沾湿了白皙的玉指。
阿紫缓缓转身,眸光意味不明地看向对面。
却并没有言语动作。
草屋里一时陷入了莫名的寂静里,只有中央的地上篝火燃烧的哔啵声以及对面狼狈地躺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地牙齿颤动声。
明明是一个身高七尺的魁梧大汉,此时望着对面模糊的光影里身姿纤纤,几乎可以说弱不胜衣的少女瞳孔放大,恍惚不定。
肉眼可见的满是惊惧之色。
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额间是大颗大颗渗出的冷汗津津,紫衣蛊女,这个名号他显然是听过的……
他从前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所以一开始并没想到这和鸠摩智同行的紫衣少女竟然会是那位星宿派的紫衣蛊女,而现在知晓了脑海里立刻将之与从前听过的种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传闻对应上了。
更何况……
这人其实是见过死在紫衣蛊女手中蛊毒的尸体是如何惨状,完全活生生由表及里被蛊虫啃食干净了内脏血肉,只剩一张人皮……
万蚁噬心,毫不作伪。
至今回想起,依旧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大师,蛊虫的确够折磨人。”
阿紫洋洋盈耳的清甜嗓音带着轻轻淡淡地笑意终于在简陋的草屋里的一片越来越令人紧张不安地寂静里响起。
“不过一旦种下了,这人可就活不了了。”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既没答应鸠摩智,也没拒绝,话中更没有对地上那人的性命的丝毫在意或不忍,仿佛一切交由鸠摩智决定。
因此地上的人闻言不觉放松,反而越发心惊肉跳。
“那又如何。”
鸠摩智的回答同样是冷漠不近人情的,“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他的主子卖命,想必过程如何都是心甘情愿的。”
阿紫沉默了下来,却并没有起身的动作。
段誉左看看对面的鸠摩智,右看看身侧的阿紫,眼里和脸上都写满了更多的欲言又止,但还没开口又被阿紫眼疾手快地塞了颗果子堵住了嘴。
好在地上那人本已被鸠摩智折磨了一遍,正是身心俱伤最脆弱时候,此时没用阿紫出手就因她的存在和从前曾亲眼目睹的蛊虫噬身的惨状自己吓自己竟一五一十向鸠摩智交代了。
说实话阿紫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自从离开星宿派不管期间遇到什么事除了给段誉种的治伤的蛊她再没动用过,当然她身上那些本可以见血封喉的剧毒同样如此。
鸠摩智和地上那人说的是吐蕃语。
段誉听不懂,阿紫听懂了也对吐蕃国内的权谋斗争不在乎,只一心一意给段誉投喂,终于他吃饱了也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阿紫姑娘……”
段誉犹犹豫豫地唤她,他却没再提之前想说的关于地上那吐蕃人的话,而是有些好奇又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眼色问道,
“紫衣蛊女……是你江湖上的名号吗?”
这个名号他好像从鸠摩智口中听过两次了,好像在西域很有名的样子,在此之前段誉是没听过的,但星宿派的名号他倒是知道。
在江湖上也算鼎鼎有名的门派。
虽然……出的是恶名。
先前段誉对星宿派和紫衣蛊女还没什么实感。
但亲眼见到那吐蕃汉子在鸠摩智以火焰刀内劲入檀中穴承受犹如万蚁噬心的痛苦折磨得在地上翻来滚去,把全身抓得像血淋淋。
依然不屈不挠,刚强地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但仅仅是听到紫衣蛊女的名号就吓得丢盔卸甲,什么不屈不挠,什么刚强,对主子的忠心耿耿都瞬间丢到了脑后。
段誉也该知道鸠摩智口中曾说过的“名震西域,闻风丧胆”的评价应该是丝毫没有夸大其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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