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卡米莉亚教书指南—— 作者:月照前墀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关灯
护眼

他先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卡米莉亚,卡米莉亚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伦敦巴特律所:卡特。巴特。”
巴特律师接着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和一封信,“伍德弗里尔小姐,我受您居住在赫特福德郡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堂姑金伯利夫人的嘱托前来寻找您。这是她委托我一定要交给您的东西。”
卡米莉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亲戚关系,好像真有一位远方表姑嫁给了一个姓金伯利的爵士 。
卡米莉亚打开信封,快速浏览了里面的内容。她一边读着,面色却说不上好看,“这是……真的?”
“是的,”巴特律师回答:“金伯利夫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希望见你一面。”
“这可真是令人悲伤的故事。
我以为她应该更乐意见到我的父亲和他的继承人。”卡米莉亚说。
“她选择了你,伍德弗里尔小姐。
如果您准备好了,我希望能够尽快出发,毕竟时间不等人。”
这时,爱丽丝已经拎着卡米莉亚的行李箱下楼来了,早在卡米莉亚和巴特律师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威尔森夫人就吩咐她上楼去收拾东西。
“我帮您收拾里一些换洗的衣物。”爱丽丝把箱子递给卡米莉亚。
然后,埃洛伊丝她们得到了消息,一一下楼来和她作别。
时间紧迫,很快巴特律师定的马车到了,卡米莉亚拎着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穿过厚重的雨幕。
坐上温暖的马车后,卡米莉亚靠着车窗回头凝视着渐渐变小的白色宅邸。
她明白自己真的离开那里了。
到了晚上,马车停在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小镇上,巴特律师带着卡米莉亚在驿站处稍事休息,“这里有没有内瑟菲尔德来的人?”巴特律师问应召而来的侍者。
“内瑟菲尔德?等等先生,您姓什么?”
“巴特和伍德弗里尔。”他回答。
“这儿有人在等你。”侍者说。
听到这,巴特律师立即带着卡米莉亚踏进驿站的过道。
敞开的门旁边,一个男人正等候在那里,在点着灯的街上,卡米莉亚依稀看到来一辆双驱马车,它比之前的那辆更新也更宽敞。
“我想这就是伍德弗里尔小姐了?巴特先生。”这人见了卡米莉亚,赶忙接过她的行李。
“是的。”卡米莉亚回答。
“希尔太太吩咐我来这里接你们。”
他把箱子举起来放到了车上,随后卡米莉亚和巴特律师坐上了新马车。
从他们的交谈里,卡米莉亚已经知道希尔太太就是内瑟菲尔德的女管家。
“这里离内瑟菲尔德还有多远?”卡米莉亚突然问。
“三英里左右。”
“我们大概多久能到那里?”
“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马车款款向前驶去,剩下的时间里卡米莉亚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这位表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从马车来看,她必然在当地是一个很体面的人物,但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仆人却一点儿也不趾高气昂,应该与常常出现在珍妮特讨厌名单的里德太太大不相同。
“内瑟菲尔德到了。”
卡米莉亚再次向外望去,他们正在穿过一片麦田,田野里萦绕着白色的雾气。
她看见就在不远处有一块耀眼的灯光,不到三分钟,马车夫跳了下来,打开车门带着他们穿过了庄园的铁门。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打着伞迎了过来,马车夫喊了一句:“希尔太太。”
“请从这边走。”女管家说。
卡米莉亚跟着她穿过一条四周挂满了画像的长走廊,她领着卡米莉亚进了一个方形大厅,里面有着明亮的炉火和烛光,足以驱散一切旅途的寒冷。
但或许是因为女主人沉疴难愈,大厅里显得有些混乱,一个女仆慌张地跑到他们跟前,“希尔太太,夫人又昏睡了过去,得去梅里屯请索恩医生!”
“我的上帝!”
希尔太太惊呼着让马车夫快马赶去镇上,然后去看她的女主人。
但是,她也没有忘记招待卡米莉亚他们,她吩咐人带卡米莉亚去换一件干爽的衣服并为他们准备晚餐。
希尔太太对卡米莉亚说:“小姐,如果夫人醒着,她一定很乐意见到您。
不过现在您需要休息,夫人也不会愿意您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一个年轻的棕发女仆端着蜡烛,让卡米莉亚跟着她走出大厅,踏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一个大房间里。
棕发女仆帮着卡米莉亚换上了一件素色的裙子,然后又带着她到餐厅用餐。
卡米莉亚并没有在餐厅呆太久,只潦草地对付了自己的肚子,便回到最初的大厅里等待着自己堂姑的消息。
不知不觉,窗外的雨停了,风又刮了起来,就像深夜里的狼哮,营造出了一种恐怖怪异的氛围。而卡米莉亚竟无所知觉地靠着沙发睡着了。
“小姐,醒醒!”
卡米莉亚被人摇晃着肩膀,缓缓从睡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从绿色鲜艳的印花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糊着米色墙纸的墙壁和铺着地毯的地板,和昨晚所见的有些阴森的样子截然不同。
还是之前那个棕发女仆扶着她站了起来,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活动着她有些麻木的四肢。
“小姐!”希尔太太快步走到大厅,“夫人醒了,正要见您。”
卡米莉亚对着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裙子的褶皱,她想她可以很体面地去见自己的表姑了。
她跟着希尔太太的脚步,走上橡木楼梯,走过铺着地席的走廊,来到了一间紧闭的卧室大门。
“你应该给我拿这件衣服。”门的另一边传来喑哑的女声。
希尔太太敲了三下门,“夫人,小姐来了!”
那个女声回答:“进来吧!”
希尔太太推开了房门,卡米莉亚进跟着走了进去,发现精致的丝绒帷幔大床上半躺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她的面容枯瘦,两鬓斑白,似乎被病魔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眼睛却亮的惊人,兴致勃勃地监督着贴身女仆为她挑选上身的衣裙。
“过来吧,孩子。”
金伯利夫人和蔼的目光落在卡米莉亚身上,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前,让她一起来看看哪条裙子最为美丽。
卡米莉亚斟酌着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金伯利夫人见此也察觉了她有些谨慎的性格。生满皱纹的手摸了摸卡米莉亚的头,淡淡地道:“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吗?”

这倒有些将卡米莉亚难住了。
在来内瑟菲尔德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根本想不出确切的答案。
金伯利夫人看卡米莉亚垂眸深思片刻,摇摇头,只能回答:“不知道。”
然后,金伯利夫人笑了,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让人将她扶起来,站到落地的玻璃镜前,让女仆小心地帮她穿戴上选好的衣物。
刚穿好一套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洛可可礼服裙,金伯利夫人就大喘着气,卡米莉亚和女仆扶着她坐在靠背椅上,她散着头发的脑袋靠在高高的靠背上,炉火的光照在她苍白瘦削的面容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照进一双和卡米莉亚分外相似的蓝色眼眸里。
卡米莉亚心想:她可能需要多休息一会儿才能恢复体力。
她静静凝视着壁炉已经有三分钟了,而卡米莉亚一眼也不敢错开地看着她。突然,她回过头来,瞧见卡米莉亚正盯着她看。
卡米莉亚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不语。
“给我拿一点儿水吧。”
从昨晚起,金伯利夫人就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来,卡米莉亚用纱布蘸着些清水,为她湿润了一下嘴唇。
不过金伯利夫人的意识依旧很清晰,还能时不时问上几句卡米莉亚以前的生活。
卡米莉亚都逐一照实回答。
“我年轻时的肖像被收在了库房里,拿过来了吗?再让我看一看。”金伯利夫人说。
女仆把一张三英尺高的画像搬到了床前,画上是一个和金伯利夫人穿着一模一样裙子的年轻女人,发髻高高盘起,戴着一套比海还蓝的蓝宝石首饰。
金伯利夫人十分怀念地抚摸着画框,轻轻一笑,对卡米莉亚说:“或许你愿意听听我年轻时候的故事?”
卡米莉亚知道自己的这位姑妈是要为自己揭晓问题的答案,挪动着身子,坐得离她更近了些,好将她的声音听得更清晰。
“一个月前我还经常到教堂去,在那里我总会碰见一位姓金的太太,她只有一个女儿,还不怎么听管教。
她总是坐在第一排听着牧师布道,然后长久地怀念她死去的丈夫。
我和她还能说上几句话,有时候也会请她到内瑟菲尔德庄园来喝茶。”
说道此处,金伯利夫人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别人都以为我们两个寡妇是凑在一起怀念亡夫呢,毕竟我从来没有改嫁,整个教区的人都认为我和他伉俪情深。”
听着金伯利夫人的语气,和瞄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卡米莉亚便猜到事实恐怕恰恰相反——
她和已过世的金伯利爵士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外界想象得好,甚至还可能十分恶劣。
“事实上,我非常厌恶他。”
果然是这样。
金伯利夫人咳嗽了几声,女仆连忙帮她顺气。
她摆摆手道:“孩子,你不需要担心,我没事。讲到哪里了呢……对的,我小时候寄住在你祖父家,我是你伯祖父的女儿,我十岁的时候父亲意外死掉了,你祖父继承了我爸爸的财产,所以他必须照顾我。
可我的叔叔,从你父亲那里就可以知道了,认为女孩都是无用的,白养了张嘴在家吃饭。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把我许配给了他的朋友——也就是金伯利爵士。
刚满十六岁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嫁出去了,好在他没能克扣我的嫁妆。
我母亲生前将嫁妆委托给了伦敦一家银行打理,他可插不了手。但如果你认为我暂时解脱了,那可就错了。”
“人与人之间能够结成友谊,必然便有共同之处。
金伯利爵士可一点儿也不尊重他的妻子,他认为女人读书认字做什么,会生孩子就行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在家看书,如果被他发现了,我面临的定然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所以,后来当他死于坠马事故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他的财产不受《限定继承法》的管束,我很顺利地得到了两个庄园,成为了附近最富有的寡妇。”
金伯利夫人的语调里全然平静,没有半点儿激动,不知道是不是对这段早年经历已然麻木了。
卡米莉亚不敢肯定金伯利夫人对她讲述这些故事的缘由,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扮演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那些男士们对我殷勤备至,人人都在夸赞我,哼……我可对他们一点儿兴趣都不管。”
说起丧夫之后那些见钱眼开的男人,金伯利夫人冷笑一声。
或许是她描述得过于生动,卡米莉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房间的里的氛围总算轻松多了。
“我可不乐意我那个黑心表弟来继承我的财产,他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金伯利夫人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了,“自私、冷漠,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去慈善学校任由她自身自灭。”
这个女儿说的就是卡米莉亚了,显然金伯利夫人早就提前做了一番调查。
“我选择你,孩子。”卡米莉亚抬头发现一束光正落在金伯利夫人身上,她正微笑着望向自己,“就当是解救曾经的自己。”
“夫人……”
金伯利夫人止住了卡米莉亚还未说出口的话:“金钱不能代表一切,但能让你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我已经通知了律师,完成了对你的收养程序。
以后你可以获得一笔巨额的财产,也可以从法律层面上彻底摆脱他们了。”
他们指的就是卡米莉亚的父亲和从未曾谋面的弟弟。
金伯利夫人紧接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些事情甚至琐碎到不能再琐碎了。
卡米莉亚惊异地发现,她的面色竟然渐渐红润了起来,整个人也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并不是死神的阴影放过了她,而是他的脚步正在继续慢慢靠近。
“我今天说的有些多了。”
金伯利夫人叹了口气,她最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她最后嘱咐卡米莉亚不要停止对海伯里的一所女子学校的资助,“我希望你有空去看看,你的专业或许能对那里有极大的帮助。”
金伯利夫人接着催促着卡米莉亚离开房间。
“牧师来了吗?”
她问守在门外的希尔太太,在余下的生命里,她希望能忏悔一生的罪过。
当卡米莉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门,回到楼下的客厅,一个穿着神袍的牧师正迈着急促的步伐穿过长长的走廊,希尔太太正捂着脸掩面痛哭,在胸前不住地划着十字。
二十分钟后,窗外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庄园里的钟声突然响起,回荡在寂寥的天空。
内瑟菲尔德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慈爱、和蔼的女主人已经去往了极乐世界。
内瑟菲尔德里前所未有忙碌起来,卡米莉亚低声安慰着悲痛欲绝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排事务的希尔太太。
庄园外的小路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前来吊唁的人来了。

第18章 春末之地(3)
就在距离梅里屯不远的朗伯恩,居住着班纳特一家,他们以貌美如花的五个女儿闻名乡里,还有为了嫁女儿时不时闹出笑话的班纳特太太。
但是,梅里屯的年轻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一点儿,因为和那些可爱的小姐比起来,班纳特太太也不怎么令人生畏了。
当然,对于另一些人来又是另当别论了。
至于卡米莉亚,在内瑟菲尔德见到被希尔太太称为班纳特先生的中年男人时,才把自己所在的庄园、梅里屯等地名联系起来。她起初还有些震惊,但想到她和简·爱都能处成好朋友,现在又撞上了《傲慢与偏见》倒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是等到班纳特先生回到家中,自己竟成为了朗伯恩一家在餐桌上的讨论的话题。
“亲爱的班纳特先生,”班纳特太太在餐桌上对丈夫说道:“你有没有见到内瑟菲尔德庄园的新主人,那位小姐?”
班纳特先生没有理睬她,低头专心对付着盘子里的土豆泥。
“哦,老爷!
你得跟我们讲讲这位伍德弗里尔小姐长得漂不漂亮?”
班纳特太太顾不上餐桌礼仪,不耐烦地对她的丈夫嚷嚷道。
班纳特先生尝里一口奶油蘑菇汤,觉得味道不错,又多舀了几勺,但他实在被自己的太太磨得不行。
如果他再不满足班纳特太太的好奇心的话,他那位二十多年的老朋友——班纳特太太脆弱的神经就又要发作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班纳特先生反问。
这样的态度足够让班纳特太太抓狂了。
班纳特先生因为美貌娶了脑袋空空的班纳特太太,除了一起养育了五个孩子后,他们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
“亲爱的,”班纳特太太高声说道:“我们的女儿们可都还没有找到丈夫呢。”
这和内瑟菲尔德的新主人有什么关系?班纳特先生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班纳特太太继续念叨:“假使伍德弗里尔小姐足够漂亮,她就会成为简的劲敌。”
这下,所有人才弄明白朗伯恩的女主人如此焦躁的原因。
班纳特小姐们固然拥有出众的美貌,但仅有的一千英镑微薄嫁妆却是她们最大的缺点,许多没有财产却期望通过婚姻致富的的年轻男士都不会选择她们,简的初恋也因为这个原因无疾而终。
一个足够漂亮并且继承了巨额遗产的小姐,在班纳特太太看来,会吸引走本地绅士的大部分目光。这样,她的女儿们无疑就处在劣势地位了。
“妈妈,”简生性善良,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如此议论一位刚刚痛失亲人的小姐,开口阻拦道:“我们或许应该去安慰伍德弗里尔小姐,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我们和她说不定能够成为朋友,就像莉齐和夏洛蒂一样。”
简看向自己的妹妹伊丽莎白:“莉齐,你说对吗?”
伊丽莎白冲着简眨眨眼,她不像简那样总喜欢把人往好处想,但在没有见到那位小姐前,她对一切保持客观态度。因此,她十分捧场地应和了她的姐姐:“我想有可能吧,如果她不像格雷沙姆小姐和她的母亲一样讨人厌。”
奥古斯塔。格雷沙姆和她的妈妈阿拉贝拉夫人、还有她的妹妹碧翠丝居住在梅里屯另一侧斯伯里庄园,依附着她们的舅舅生活。
但是,她们素来行事十分嚣张,傲慢地将当地的夫人小姐们得罪了个遍,只有索恩医生的侄女玛丽愿意搭理她们。
“听说格雷沙姆小姐要嫁给一位莫法特先生。”
班纳特姐妹中最小的莉迪亚突然插嘴,她和凯瑟琳总上梅里屯闲逛,消息最是灵通。
凯瑟琳接着她妹妹的话说:“是一位丝绸商人,每年至少有六千英镑的收入。”
班纳特太太想到自己的女儿们全部都还待字闺中,捂着胸口叫嚷起来:“格雷沙姆小姐可真是幸运!
要知道她的坏脾气连我的简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又开始了。
简和伊丽莎白面面相觑,每当班纳特太太得知附近有哪位小姐嫁了出去,她的神经就要发作一次。
不过,与班纳特家希望女儿嫁得高门来避免未来被庄园继承人扫地出门的局面不同,斯伯里庄园的所有者理查德爵士颇有一些入不敷出。
好在他们还有些祖辈流传的政治遗产,在托利党中还有一定的人脉,借此和意图从商界进军政界的莫法特先生一拍即合。
除此之外,理查德家唯一的愿望便是儿子弗兰克。理查德能够迎娶一位有着丰厚嫁妆的淑女,进一步缓解自家糟糕的财务状况。
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客厅里,卡米莉亚正接待着今天的最后一波客人。
随着金伯利夫人的死讯传遍附近,访客们陆绪光临内瑟菲尔德向卡米莉亚表示慰问。
不同于班纳特先生以及卢卡斯爵士那样单独前来,理查德一家几乎全家出动。理查德爵士和阿拉贝拉夫人带着他们的儿子、女儿浩浩荡荡地造访了会客厅,卡米莉亚新上任的贴身女仆海伦正在招待他们。
阿拉贝拉夫人像一只高昂着头的天鹅,满脸嫌弃地打量着会客厅墙壁上的装饰。
但在理查德爵士的眼神示意下,她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示意自己的二女儿碧翠丝同卡米莉亚搭话。
“金伯利小姐,我们对发生的一切向你表示最真诚的问候。”碧翠丝说。
真不真诚唯有上帝知道,他们竟然连卡米莉亚的姓氏都没有弄清楚,卡米莉亚在心底对他们的意图打上了个大大问号。
卡米莉亚淡淡地回答:“碧翠丝小姐,我姓伍德弗里尔,金伯利是我姑母婚后的姓氏。”
现在轮到几位客人尴尬了,好在碧翠丝涵养极佳,理查德爵士的脸皮也足够厚,他们只是悻悻地笑了笑,向卡米莉亚表示歉意。
斯伯里庄园的独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不断地朝会客厅外望去,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碧翠丝见状扯了扯他袖子,让他不要走神。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听说索恩医生在内瑟菲尔德忙活了一天一夜,说不准索恩小姐也在这里。
他可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阿拉贝拉夫人在哥哥的催促下开始向卡米莉亚介绍他们的家庭成员,轮到小理查德先生的时候,声音不由地提高了好几度:
“这是我的侄子——弗兰克。理查德,毕业于剑桥国王学院,是赫特福德郡有名的有志青年。”
这时候,伤心了快一天的希尔太太出现在会客厅里,她听说理查德们来了就快步走了过来,弯腰对卡米莉亚附耳说了什么。
卡米莉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再次看向对面整整齐齐的一家人眼里全是了然。
一位财产丰厚的小姐,会立马成为别人的猎物。
继承了包括内瑟菲尔德在内的两个庄园和两万英镑的现金后,卡米莉亚在理查德家眼中,就是一只能抱着金蛋的母鸡。
如果小理查德先生能够娶到她,作为嫁妆,他们自动这些财产拥有了完全的处置权,足够去填补他们家的大窟窿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时间已经接近晚餐时分,既然知道了理查德爵士此来的目的,那么留客就显得没有那么必要。
卡米莉亚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满含悲伤地表示自己需要尽心竭力地打理姑妈的身后事,实在没有精力再招待他们。
希尔太太得到了卡米莉亚的指示,立马指挥门房替客人们套好马车,麻溜地把这一大家人送出门去。
第二天。
天边刚刚泛起晨光,卡米莉亚就被海伦从床上拉到了梳妆台前。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一团浆糊,任由女仆摆弄,换上黑色的丧服。
当她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下楼去,发现沿途的镜子全被黑布遮住了,据说这种习俗是为了防止死者通过镜子附身于活人。
金伯利夫人的葬礼在梅里屯的教堂举行。
得益于金伯利夫人数十年积攒的好名声,当地有名有姓的人几乎全部到场,整个教堂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卡米莉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闻名世界两百多年的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和她的姐妹们。
隔着长长的黑色面纱,卡米莉亚不得不感叹班纳特先生年轻时为美貌所惑实在是情有可原。
按照礼仪,到场吊唁的宾客都必须身穿黑衣向亡者表示哀悼。
班纳特五姐妹整整齐齐地跟在班纳特太太身边,即使是同样的黑色装扮,她们也难掩其姝色,颜值波谷的玛丽也是个清秀佳人。
人们簇拥着金伯利夫人的棺木从教堂中走向墓地,长长的队伍遥遥地缀在身后。
金伯利夫人活着的时候给自己另择了墓地,美其名曰不愿意打扰久在地下的亡夫。
卡米莉亚听着人人夸奖她情深似海,心里只觉得讽刺。
和一个深深厌恶的人共躺在一个墓穴,不亚于死后的巨大折磨,连灵魂也不得安息。
漆黑的棺木一点点地被深埋于红土之下,卡米莉亚必须打起精神应付依次上前问候她的夫人小姐们。
希尔太太担心卡米莉亚应付不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低声提醒她每位宾客的姓名。
终于,希尔太太在卡米莉亚耳边低语道:“那是班纳特太太和她的女儿们。”
卡米莉亚抬头,瞧见六个美人朝她款款走来。

纵然青春不再,班纳特太太也必须被算在美人的行列里。
能生出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班纳特太太只要闭上她那张容易说错话的嘴,远看便只是位安安静静的中年美妇。
“伍德弗里尔小姐,这可真是让人遗憾啊!”
班纳特太太一边拉着卡米莉亚的手,一边捏着手绢试图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这夸张的有些用力过猛了。
年纪较大的两位班纳特小姐再次为她们母亲的举动感到尴尬,涨红了脸。
简发挥了她一惯的长姐风范,扶着激动的班纳特太太退到了一边,等女仆拿来嗅盐送到班纳特太太的鼻孔前。
伊丽莎白则代替班纳特太太暂时成为了和卡米莉亚交谈的话事人。
这位小姐能够用最尖刻的言辞讽刺拒绝达西先生,也能巧妙地运用话术让交往的人都对她怀有好感,傲慢如达西在她面前都只能束手就擒。
卡米莉亚不得不感慨,上天果然给了伊丽莎白。班纳特一副有趣的灵魂。
伊丽莎白先是尽力弥补了母亲行为上的过失,在这一点上,她熟练的有些让人心疼。
然后,转而关心起卡米莉亚的初到赫特福德郡的生活来。
她用轻松又不是俏皮的语调给卡米莉亚介绍了本地的风光,又悄声介绍了她所认识的人物们。
比起希尔太太干巴巴的提示,伊丽莎白的说明无疑有趣多了,她简短的几句话便能描述出一个人身上最近发生的趣事。
或许是两个人兴趣相投,她们很快眼见的就亲密起来。
卡米莉亚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巨大的偏见下,达西先生仍旧会不自觉的沦陷。
毕竟,这样有情趣的美人谁能不爱呢?
“如果你欢迎的话,”伊丽莎白临走时对卡米莉亚说:“不久后,我们会按照礼节拜访内瑟菲尔德。”
朗博恩地处乡村,人员流动较少,伊丽莎白难得遇见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自然想要竭力相交。
说这个姑娘执拗也好,她对于自己的那些朋友也愿意诚心诚意地信任他们。
她之后会听信威克姆的假话,除了对达西的偏见,未尝没有是把威克姆当做了朋友的缘故。
一天的丧礼下来,卡米莉亚快要累瘫了。
她浑身酸痛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幔,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来,走到套间外面的红木书桌前。
比起在布里奇顿的房间,卡米莉亚现在的卧室足足大了一倍有余,住惯了小房间,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这里空旷的有些可怕。
卡米莉亚斟酌了片刻,终于蘸了蘸墨水,提笔写下一封信来。
她写一点儿停一会儿,不断思考着用怎样的措词才算合适。
“请你们原谅我的失礼,但我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
继承了内瑟菲尔德和另一座庄园后,卡米莉亚必须学着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庄园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