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一卦,认罪又伏法—— by陈年奶泡
陈年奶泡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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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端给林家桦,“帮我试试味。”
林家桦不讲客气,接过碗喝了大半碗,两眼放光,“可以喔,桃胶雪燕?香江没人做。”
不似其他糖水档甜到发腻,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清甜,雪燕炖煮过后颜色呈现透明,淡红色的桃胶在奶白的椰奶里沉浮,一望就清新的搭配,在炎炎夏日更是添上一股清爽。
“这个可以做主招牌,打算卖多少一份?”
“雪燕进价不便宜,起码都要10元一份。”
楚月柠算了算,除去近三元成本,净利润七元,卖十碗就有70块。
她算过原主一天糖水的销量,最少都能卖30碗,大多是7、8块一碗,一天能赚近300元,除去成本,一个月可以赚5、6千。
要知道香江现在的白领,一个月也才3千多工资。
刚算完,车仔强就过了马路,眼光直勾勾仿佛要把楚月柠撕碎。他开口,声音仿佛宿醉了一夜般嘶哑。
“糖水妹,我要你即刻离开庙街!”

车仔强站在糖水摊前,宽大健硕的身板将纸板遮挡的严实,想买糖水的客人对上横眉冷目的大块头,马上被吓跑。
林家桦将碗放回,上前拦着说理:“做人不可太霸道,都是同条街坊,不要阻碍人做生意啊。”
“霸道?”车仔强一脚将写着风水算命的纸板踢远,又伸手推了林家桦冷笑讽刺:“无谓啦,好过庙街多一个骗子拖累名声!四眼仔,我劝你别多事。”
楚月柠看着被踢倒的纸板,扶住差点摔倒的林家桦,眉眼冷淡。
“人恶自有天收,叶天良死有余辜。况且,庙街的摊位费我已经给了一个月,不可能搬。”
不提叶天良还好。
车仔强听到叶天良的名字,怒火更一节高过一节,叶天良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就算真的杀妻,如今也已经伏法。a
他一生最讲义气,害死叶天良的罪魁祸首还日日在对面街摆摊,这口气怎么也顺不下去,当即瞪大双眼。
“糖水妹,你注意一下用词,否则天良半夜不敲你门!我都要来敲!”
楚月柠明白对方就是故意找茬,想要给叶天良出气,不论算命到底真不真,车仔强都会来这么一手,“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车仔强见人上钩,笑了:“你既然不是骗子,那就真的会算命啦,这样,我付钱你给我算一次,算中你留下,算不中就麻溜滚。”
林家桦敏锐找出漏洞,“我们不同意,这样话语权都在你那边。算中,你也会说没算中。柠柠,我们喊差佬(警察),不同无赖过招。”
车仔强就是这个打算。不管楚月柠算没算中,反正他一律说没中,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糖水妹,还有办法在庙街待下去!
“你敢不敢算?”
楚月柠一向都觉得这种作法很无聊,不过车仔强挡在这里,也会影响生意。“是不是我算中以后你就不会再来烦我?”
车仔强打定主意赶人:“不止如此,你要是真算中条命,我可以不要下半个月摊租,立马离开庙街。”
反正两个人,一定要有个离开庙街。
游客们见有人吵架,一个接一个过来看热闹。
很快,摊外边就被围了一圈圈人。
游客们听一些街坊的讨论,非常不解。
“怎么说算命的一定输?”
一位知情的街坊解释,“算命说到底都是个人发生的事。准不准,车仔强说了算,旁人又不知。”
另一个人接话,“咩就是,车仔强是铁了心想把楚记糖水赶出庙街。”
“糖水妹想要不食亏,难噢。”
讨论完,他们连连摇头。
不用开始,就已经知道楚月柠是必定倒霉的局面。
两人在木桌对立而坐。
楚月柠看清车仔强的面相后,又说,“还要生辰八字。”
车仔强随便给了一个,楚月柠掐指算了算,秀眉蹙起,“八字和面相合不上,这个女八字的人已经死了,你要是想算就给个真的。”
车仔强板着脸,暗想这糖水妹还真有两分本事。本来想让她算的更不准,就给了去世的母亲八字,没想到让她看出来了。
不过,也不用担心,一口咬定不准就行。
楚月柠算了算新八字,确定能对上才看向车仔强的面相,后边不少人往里边挤,她将凳子往木桌前挪了挪。
“你是父母老来得子,从小骄纵,中一没读完就辍学混社会,黑社团那么多,偏偏眼界小跟了一个没前途的,刚当人小弟没一个星期,社团的大佬就让人劈死在尖沙咀,整个社团还让人端掉。”
“第一个社团倒了以后,你不死心又跟一个。这次,你自以为学聪明了,背着大佬私收保护费。”
“赚了第一桶金,但是你迷恋上赌博,全部又输光。你需要本金翻身,回家拿钱,你母亲极力劝阻你。”
车仔强不耐烦打断。
“你讲的这些,庙街是个人都知,调查信息谁不知?能不能算些未知的东西?西九龙骗子这么好当,我也去做啊。”
楚月柠下一句话,却让车仔强心头猛的一震惊。
“你母亲良心苦口,你却拿着匕首错杀了她。”
原本隐隐喧哗的环境,陡然静下,静到能清晰听到人的呼吸声。
车仔强的喉结滚动。
这事没可能会有人知道知道。
车仔强矢口否认,嚣张的语调却低了不少,“我不知你算什么。我阿妈是重病而死,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钵兰街找中西大药房的掌柜问,他是否卖过人参给我吊命。”
楚月柠没拆穿他,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死了以后,你戒掉了赌博幡然醒悟,不再当反骨仔,听从家里的安排。走之前,你还拐走了大佬的情妇,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你的妻子。”
“此后你就拜了个师傅,就在庙街一直卖车仔面,虽然发不了大财,但也能养活妻子稳住生活。”
车仔强见楚月柠再没算出什么,转身拉群众票,“痴线,除了我老母的事,其他所有人都知啊,各位街坊是不是?”
人群里还真有车仔强的街坊,连声附和。
车仔强起身弯腰,拳朝下关节嗑响桌面,“收摊啦八婆。”
“急什么。”楚月柠十指交叉握着,平静看向他,“你妻子是不是一直没有怀孕?”
车仔强又想否认。
知情人士快马加嘴。
“是啊,他们结婚三年一直没要小孩。”
“是不是阿强妻子没得生啊?”
“又或者是不是阿强没得生?”
车仔强扭头狠狠瞪了问话的人一眼,“舌头这么长,要不要帮你切了它?”
对方马上噤声。
楚月柠揭穿,“你子女宫呈淡红光,且有一条细纹,按理来说你应该早有小孩。再有,夫妻宫隐有离婚趋势却又安稳如初。你是有三婚的人,怎么一婚都没离?问题不在你身上。”
话音刚落,车仔强就抓住了把柄,犹豫要不要将真相说出。
其实,他与妻子结婚三年,对方一直没有怀孕,两个人去医院检查过,原来他精弱,成功受孕几率很低。
想到叶天良,他咬牙豁了出去:“你又算错了,其实我去医院查过。不管我老婆的事,是我有病,不能生孩子。”
“谁说你有病?”
“白纸黑字,医院亲自鉴定的结果还能出错?”车仔强虽然也不想大庭广众承认不孕,但为了将糖水妹赶出庙街,他认下了。
“你被骗了。”楚月柠直接指出,“其实你根本没有病,真正的鉴定结果被你妻子藏了起来,它就放在你睡觉的床板底下。”
车仔强冷笑:“实话告诉你,我床垫一早就搬到阳台晒太阳,床板不可能有东西。认输吧,糖水妹。”
隔壁,林家桦把奶挞打包好递给客人,扭头:“空口无凭,肯定要去现场看看。”
“去就去。”车仔强把桌上的打火机抓起,麻利起身。
林家桦不答应:“不用你去。如果真找到还不是让你藏起来?我知道你家在哪,喊你车仔档的伙计和我一起就可以。”
车仔强想起家里空荡荡的床,冷笑:“我倒是想看看平白无故,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找出来。”
楚月柠继续算。
“你发现不能生育后,愧疚、不安,所以处处忍让妻子的小脾气。”
车仔强大方承认:“毕竟是我有问题,她不离不弃,我当然要多纵纵她。”
楚月柠看向他,“如果没有这个因素,你还会宠她?”
车仔强想起青年混社团时挥向前女友的拳头,心虚的避开视线。
“可惜,你妻子本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日子久了,她经常抱怨,还说过要离开的话。你没生育,担心再也娶不到老婆。”
“于是,为了赚钱。”
楚月柠停了下,才说:“你捞偏门,卖起了白,粉。”
车仔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抬头对上楚月柠那双好像什么都能看清楚的眼睛,心脏激烈如打鼓般跳动,如置身蒸笼般,蒸出一身冷汗。
贩卖毒品被抓到后果很严重。
这件事做的很隐蔽,隔了一条街的楚月柠没理由会知道。
车仔强想也不想即刻否认,双手握拳在桌面捶响,火机被震起来情绪激动。
“你不要含血喷人,卖白,粉要坐监,别想着冤枉我啊!”
楚月柠摇摇头,起身揭开冰棍箱,倒了碗冰冻椰奶桃胶雪燕。
车仔强见楚月柠话不说完,笃定对方没有证据,“如果等下阿宽回来,没有找到所谓的检查结果,你就要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楚月柠喝了一口冰冻椰奶,凉爽压下了逐渐上升的火气,“你至多还有三分钟的时间,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车仔强听不懂:“什么三分钟的时间?”
楚月柠没答。
围观的人低头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车仔强还剩三分钟是什么意思。
也有不少人在讨论车仔强是不是真的在卖白,粉。
不过,车仔强一天都在卖车仔面,哪里来的时间去卖白,粉?
难道是糖水妹真的故意想要冤枉车仔强。
不知谁喊了声:“阿桦回来了!”

林家桦从人群中进来。
车仔强见林家桦板着脸,以为他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不禁内心大定,“早说过,床垫下不可能有东西。”
林家桦却从牛仔服的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柠柠,床隔板确实有东西。找的时候,阿强老婆还想阻止。”
车仔强表情僵硬在脸上,下意识去看伙计。
阿宽一脸为难,低头又抬头,“强哥,你还是亲眼看看吧。”
车仔强接过检查结果,展开仔细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越看神色越难看。
“我……真的没有病?”
此话一出,周围一遍嚯声。
隐隐骚动。
车仔强原本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狼狈,一时之间悲喜交加情绪隐隐崩溃。
悲的是,他被一张假检查蒙骗了三年。
喜的是,他原来还能传宗接代。
“点解啊,既然我没病,为什么她要来这么一出?”
楚月柠将真相说出,“你妻子不育,怕你嫌弃也怕你在外面乱搞,所以才隐瞒了你。”
围观的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车仔强的妻子要这么做。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先用公用电话和你父亲告个别。”
车仔强大动肝火,纸被揉的稀烂狠狠砸向桌面,“痴线啊,我还打电话告别?她害得我年纪轻轻没崽生,我只想问问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他一弹就从凳子上跳起来,捏紧拳头要冲回家和妻子理论。
“等等。”楚月柠喊住人,伸手,“多谢帮衬,算命一百。”
车仔强咬牙,满脑被妻子愚弄的愤怒,哪里还在乎楚月柠说的什么一分钟时间?怒火冲昏头脑,就更没时间理会要不要把这个讨人厌的糖水妹赶出庙街。
他快手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过去,又急忙往家里冲。
人刚过对街,车仔强就被两名军装警拦下。
其中一人从警服里面掏出证件,举到车仔强面前,“我们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调查会O记,现在怀疑你和一起贩毒案有关,麻烦你回警署配合调查。”
军装警正言厉色,声音传到了糖水档。一时间,群众直接炸了,他们又惊又怕。O记什么地方?专门打击贩毒涉黑组织。
车仔强竟然真的在卖白,粉!
“又中了又中了!”
“糖水妹真的有本事!”
“哇,这样都能中?”
“阿强真卖白,粉?”
“还用说嘛?O记都亲自出马,还有假?”
“难怪说没时间,判刑坐监肯定没时间啦。”
车仔强瞬间脸色大变,端起装有汤汁的食物格泼向警察,扭头拔腿就跑。
“调查你阿妈啊!”
掏证件的军装警马上拔腿追过去:“别跑!”
庙街一条长街,紧挨的摊档主一个个探头出来看。
车仔强边跑边不顾档主的喊声,拿起一盒盒录音带扔向军装警,“我不跑我才真的傻!”
车仔强一直以为卖白,粉隐瞒的很好,完全没预料到竟然会有人上门抓他,跑路,这次一定要跑路。
之前还想过跑路的时候要带上妻子。
没想到什么都是假的。
害他大好年华没崽生,不砍了那个女人就算好。
可惜,前方也埋伏有便衣警察,一个穿扫堂腿把车仔强打翻在地。
“别动!”施平之将车仔强反手按在地上,迅速将银色手铐拷上,后边同事半蹲双手持枪对准车仔强。
施平之单手拎着车仔强衣领,脚踢了踢屁股,然后用力一拉,“起身!”
“阿sir!”
车仔强被力道拉住,看到手、枪吓到双手举起,头往后仰被迫起身,摔在水泥地时膝盖擦走大块皮,痛到龇牙咧嘴,“阿sir,你轻点啊。”
“轻点?”施平之一巴掌拍车仔强脑袋上,“见你跑的快过一匹马,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轻点?”
车仔强心灰意冷,“阿sir,也没想到会被抓啊。”
施平之作势又要踢,“还跑不跑?”
车仔强闪避挥手,“不敢不敢。”
施平之扭头,恰好对上楚月柠的视线。
女孩歪了歪头,随后淡定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单纯看了一场戏,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施平之来现场已经蹲了有一会儿,自然看到糖水档的算命风波。
同僚将手,枪别回腰后,奇怪不已:“施sir,她怎么知道车仔强贩白,粉?难道真是算出来嘅?”
“我都想知啊。”施平之把反手戴着手铐的车仔强推给同僚,目光又望向糖水档,围观的人散开,女孩又开始卖起糖水。
仿佛刚刚神机妙算的人不是她。
同僚十分费解头痛,“她还说车仔强只得一分钟时间。”
“是不是公共科不小心走漏风声?”
九龙警署公共关系部,主要负责面向媒体,向外界传递警署正面消息。平时接受上镜访问的时候,也会面相社会透露一些他们所关心的问题,用以安抚人心。
“没可能啊。”施平之觉得头痛难捱,这次行动是临时起意,准备时间非常仓促,没可能会走漏风声。
“真是光天化日撞大鬼。”
施平之决定不再想,先带人回警署。
车仔强真的被带走。
笃定楚月柠会被赶走的人,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局面。
靠算命就算出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信啊!
音响店准时上了班,好听的港乐飘荡在庙街,一间间门面也开铺做生意。
甜筒辉好似丧尸样,头发变成了鸡窝,衬衫的扣子也七上八下,露出一截鸡排,走路左晃右倒。
张见德把卷闸门拉上去,回头见甜筒辉一副衰样,吓得右手的烟壶差点没拿稳。
他赶紧吸了一口,“甜筒辉,怎么好像一副被人打死的样啊?”
甜筒辉茫然若失,不断重复一句:“没了,都没了。”
张见德一想就知什么事,烟壶从嘴里拿出,“知死吧,你昨天再晚半个小时,就可以看半岛酒店三女大战一男的现场啊,非得跑去买六环彩。”
张见德边说边感慨。
“真是第一次见有大师指点,还非要上门送死的。”
“大师?”迷茫的甜筒辉好像听见了救赎般,猛地抬起头,“是了,楚大师一定有办法帮我。”
糖水摊。
楚月柠刚将一碗芒果西米丸子打包好,递给客人微笑,“要趁冻吃,迟了就变味。”
“楚大师,救命啊!”
收到客人的钱,楚月柠仔细放在围裙外边的口袋,才看向号啕痛哭的甜筒辉,“全输了?”
“是阿,早知就听大师你的,坚决不买昨天那铺。”
甜筒辉哭丧脸,低声哀求:“楚大师,你快帮我看看,我哪天适合发财啊?你提前告诉我,我就靠那天回本啊。”
“死心吧。”楚月柠甚至都不想浪费精神去看,“你这辈子不可能有横财命。”
甜筒辉愣住,他极度迷信,要是放以前有人说他甜筒辉这辈子都没横财命,他绝对会咒那人一顿。但现在是楚月柠,神机妙算,说破产就破产轮不到他不信。
他一生人,最爱的就是赌博。
不让他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大师。”甜筒辉手脚麻利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好像有改命这种事?”
“旁门左道。”楚月柠伸了个懒腰,“逆天手段得来的东西都要还,你虽然穷,看着也是长寿样,不要走错路。”
甜筒辉沮丧:“我上有老下有小,没钱真的好可怜,楚大师帮帮我吧?”
“没法帮忙。唯一的帮忙就是不再参与任何与赌博有关的事情。”楚月柠断言,“你根本没横财命。”
甜筒辉不死心,还想再求求,“麻雀行不行?”
麻雀就是麻将,楚月柠摇头。
“麻将不行。”
“牌,牌总可以了吧。”甜筒辉想找到一个能玩的东西,被过来的张见德打断。
“省省吧。你全身加起来不到4000块钱,不知道还以为你有4000万身家破啊,做甜筒去啦,不要阻碍柠柠做事。”
甜筒辉得知再也不能赌,如被抽了魂的傀儡又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阿德哥。”楚月柠打了个招呼,转身去桌旁搬张木椅过来。
张见德挥手,“不用了。”
随后,他把卷成筒状的报纸递过去,“看看。”
楚月柠摊开报纸,打开水壶喝水,头版上面一张何诗菲眉头紧锁,抓着杀猪刀,旁边则是酒店大床,一个重点部分被马赛克的男人和三个用被子包裹的女子。
几个鲜红的大字打在旁边。
——半岛酒店一男大战三女,真相竟然是算命大师铁口段言?
“噗。”楚月柠刚饮下的水差点喷出,她把水壶放下,两眼睁大非常震惊,“怎么回事?”
天塌了啊。
周刊的侧边小字还引用了何诗菲现场说的话。
——“如果不是去算命,我真是临死到头都不知怎么死的!”
又旁边附录上编写记者总结。
:算命大师算中老公劈腿?是真材实料,还是空口碰巧?请观众持续关注记者的下期揭秘。
“怎么还有狗仔无聊写这种事?” 楚月柠将报纸翻过去想找署名,“哪家周刊啊?”
“不就是大喜周刊?郭富城的八卦料,就是她们爆的咯。”张见德收回报纸折叠好,打算回家就锁箱子里,“这个记者说话就是过分了点,明明就是真材实料算出来的,我们都有眼看的,怎么能任由对方怀疑作假?”
楚月柠捂脸,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上八卦周刊的一天。
张见德抓着烟壶吸了一口,笑道:“不如这样,我去打电话给大喜周刊,让周刊纠正这位记者的用词。”
楚月柠吓了一大跳,苦着脸摆手,“阿德哥,别开玩笑啊。”
张见德哈哈两声,“知啦,这么怕出名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嘛。”楚月柠叹气,“况且上报纸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出了名,肯定会像动物园的猴子被围观。”
“也是。柠柠食过早饭没?”张见德又提起一袋东西,“刚刚朋友请吃早茶,行运大酒楼早茶很出名,我打包很多回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么好?”楚月柠眨了眨眼,快手提过袋子,“谢。”
“德哥什么时候不好啊?”张见德原本同楚月柠也没多熟,自从一起看过现场八卦以后,越想就越觉得妹妹仔性格对胃口。
楚月柠低头在袋子里翻找一会,拿了两个,两眼弯弯开心:“真的好多喔,我就要猪肚烧麦和腊肠卷。”
烧麦色泽光润,糯米饭夹着红枣传来阵阵香气,楚月柠原本吃过早餐,但刚刚给车仔强算完命,肚子又饿的咕咕叫,闻香食欲大动。
张见德在旁边紧张的问:“怎么样?”
“正点。”楚月柠咬了一口点赞,“不如下次约着去试试干炒牛河啊。”
“没问题。”张见德被认可口味,不知多开心,手抓烟嘴,“德哥的口味从来都是最正的。行,你慢慢吃,我不阻碍你做事。”
“拜拜。”楚月柠边咬烧麦,边重新穿上围裙,给车仔强算完命,法力槽感觉快被清空,正准备把写着算命的纸板牌收起,打算今日不再接单。
一道细如蚊子的声音传来。
“老板,请问你有符卖吗?”
楚月柠咬着烧麦看过去。
穿水手校服裙的女孩紧张地捏着背包带。
大量的黑气从女孩身后涌出,逐渐向前收紧,就像是一个被包裹住的蚕蛹。边上环绕的黑气逐渐蔓延到摊档上,在触碰到楚月柠时又像碰到刺痛的荆棘,迅速后退。
楚月柠看着黑气咬了一口烧麦,把纸板放了回去笑了。
“有啊。”

“劳烦。”
女孩声音细小,拽着背包带走近糖水摊而后在小桌旁坐下。她扎着高马尾,白色娃娃领下绑了一根绿色的蝴蝶结丝带,外面搭了一件藏青色的毛线马甲。
楚月柠特意看了一眼女孩校服裙前的校徽,“崇正中学?你在那里上学?”
苏茵茵魂不守舍点了头。
楚月柠也没想到会遇到楚怡的校友,从摊车底下翻出红色塑料袋,转身放到桌面上,一沓黏连的黄色符纸、一支粗糙炸毛的毛笔,还有被装在小药瓶盖边上都染红的朱砂,抬眸。
“想买什么符?”
苏茵茵看着粗制滥造的现场,更加紧张。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误入咩符纸黑工厂?
“这样画出来的符会有用吗?”
以往和外公去黄大仙庙,住持用的符纸和毛笔好像都要高级很多。
楚月柠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莫名也心虚。“外观确实……差点,但符的效力肯定没问题。”
“哦。”苏茵茵虽然怀疑,不过也没起身就走,想起刚刚楚月柠准到吓人的批命,又问,“买符之前可不可以先算命?”
楚月柠原本已经撕下一张黄符放到桌上,动作停顿了下,又将药瓶打开将朱砂放进盖里,“买符吧,你今天不能算命。”
“为什么?”苏茵茵不解。
楚月柠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啦,一定是你今天已经算过一个,功力耗尽所以不能算。”苏茵茵神情忐忑不定,才缓缓说出想买符的缘故。
“最近晚上回家,我总感觉有人跟踪,好朋友却说我疑神疑鬼。前几日长沙湾发现的女尸知道吗?”
苏茵茵也没管楚月柠答不答话,静静地诉说着苦恼,就好像找了一个人倾诉。她家里只剩外公外婆,不想家人担心,所以压力都独自扛着。
“死的是我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幼稚园、同一所小学。我没兄弟姐妹,她就像我的精神支柱,我们互相扶持约好要考同一间大学,她却突然离去。”
“我每晚都梦到她,她一直对着我哭。”苏茵茵紧咬着下唇,眼眶里都是打转的泪水,“她肯定想要提醒我什么,才会一直进梦找我。”
“我好害怕,总觉得有人想要像害阿香那样害我。睡不好压力大,已经影响生活。大师,你觉得这种情况,用个安神符会不会效果好点?”
楚月柠听完,将炸毛的笔头浸入朱砂液里,“安神符不行,用平安符吧,出入保平安很适合你。”
一会儿,苏茵茵才点头同意:“那就平安符吧。”
楚月柠凝气聚神,一手将黄符压住,红色的液体浸湿符纸,由上至下,很快一道符画完。
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
她讲黄符折成三角形,交给苏茵茵,“洗澡避水,用红绳串好戴颈上。”
说完,她看着渐渐被黑气包裹住面庞的年轻女孩,着重提醒,“一定不可离身,今晚过去,你再找我算命吧。”
苏茵茵不明所以,她接过三角符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一瞬间,贫瘠不安的心好像重新恢复平稳的跳动,身体被塞入一股能量。
苏茵茵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两百块,多谢惠顾。”
“两百块?”苏茵茵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会这么贵。
不过拿了符以后确实安心不少。
冲这点,也值。
苏茵茵把未来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全拿出来,并有礼貌的说了一句多谢。
楚月柠收钱,看着苏茵茵离去的背影。
小女孩有了符好像吃了定心丸,开心离开,一改之前怯弱的模样。
“柠柠,刚算命啊?”
楚月柠回神,看到阿山婆便微笑,“是买符的生意。”
阿山婆一听楚月柠还会画符,连连拍大腿,“安安好(刚好),我姐妹最近夜夜做梦同鬼相亲啊,你也画张帮忙镇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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