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 by林斯如
林斯如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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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盂将手机熄屏后丢在中控台,“你自己起的名你自己不清楚?”
说完,他也开始系安全带准备打火,“我这是懒得改。”
“哦。”万遥鼓起腮帮子。
懒得改。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微信昵称叫什么,他那边就会显示什么呢?
万遥轻轻挠了挠脸颊,默默翻出手机,将网名改了去。
程青盂顺利将车掉过头来,踩着油门驱车前行。他开车时总是很专注,视线基本都在前面,偶尔看上两眼反光镜。
或许是昨晚休息得还不错,今天车上也没有其他人,他的神情也要轻松惬意些,只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沿上,眼里闪过沿途的风景。
沿路经过一家便利店,万遥突然又想起来,“对了!我的泡面!”
程青盂漫不经心地问,“饿了?”
“也不是。”万遥两手搭在膝盖上,“只不过泡了又没吃,觉得有些浪费而已。”
“没浪费。”程青盂轻轻打着方向盘,“我刚刚帮你吃了。”
万遥却皱起了眉,“那你吃了泡面待会还吃得下吗?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去吃晚饭吧?”
“怎么?没人陪你还吃不下呢?”他问。
“对,没你我得少吃两碗饭。”
万遥可怜巴巴地点头。
程青盂勾了下嘴角,腾出一只手拨开中控台下面的抽屉,声音依旧淡淡的,“先垫垫。”
万遥的视线往下挪,放眼望去,里面放着些小吐司,看包装袋颜色区分,口味应该也不同。
“没有巧克力和草莓。”他解释一句。
看来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特地避开了这两种烦人的口味,万遥笑着从里面摸出袋绿色包装的。
她带上抽屉,撕开包装取出一片塞进嘴里,跟着窗外的风摇头晃脑的。
程青盂的眼光快速略过她的手,抹茶红豆,了然于心。
“你要吃一片吗?”
她嘴里还藏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了句。
“行啊。”
万遥抽了片吐司侧过身,凑近之后举到他嘴边,俨然要喂他吃东西的模样。
程青盂没张嘴接,只道:“看来你比较想一个人吃饭。”
万遥迅速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紧急撤回手来,还是塞进了自己嘴里,“那还是别吃了,免得把你这小鸟胃撑坏了。”
程青盂神色淡淡地撇过脸,似乎带着略一警告的意味。
万遥被他盯得一紧,“不是小鸟胃。”
“您……牛胃,猪胃,河马胃!胃大无穷!”
在程青盂听来可不是什么好话,他有些不耐地重重给了脚油。
万遥赶紧将两指捏紧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缝合的小动作,手动闭麦,她不说了还不行吗?
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昨晚可不是才吃了某人的嘴么?
这叫什么,吃嘴,嘴软。
凡事怂上一点,让他那么三分,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程青盂当然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否则也不会好言好语地问出下一句。
“逛过丽江古城吗?”
万遥将包装袋捏在手心里,“没有,就中转那天住了一晚上。”
程青盂问:“去逛逛吗?”
万遥小心翼翼的,“可以去吗?”
程青盂不信她现在的乖巧,“你想去就可以去。”
“你要想带我去。”万遥偏过头笑着,一字一句道:“我就去。”
一路无事,程青盂顺利地将车停进了车库,领着万遥往古城大门走去。
小姑娘就乖巧地走在他的身侧,颇有几分参观景点的架势。
古城的路程程青盂不看导航都清楚,他将手机翻出来看了眼时间,界面还停留在他跟万遥的聊天框。
顶上那俩字不知什么时候换了。
「老婆」
程青盂跟着眉心一跳。
他走过去捏着她瘦削的肩,把屏幕举到她面前,“解释解释。”
万遥故作无辜,摊摊手,“程师傅好霸道,连人家取什么网名都要管吗?”
“……”

第42章 吃唐僧肉
落地丽江那晚上, 万遥其实也在民宿附近稍微转了下,只是古城里面的青石小路四通八达,加上穿的鞋不适合长途奔波行走, 拖着行李箱找位置就要丢了半条命。
错开七、八月的暑假高峰期后,古镇的人流量相较之下就少了许多,低矮的屋舍和石板路之间透露着静谧,甚至能听见屋舍两边潺潺的流水声。
万遥跟着程青盂刚刚走进古城南门,她就被绿松枝叶间的微微露头的雪山巅惊喜到了。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雪山似乎只比屋顶高上一寸, 山顶泛着茫茫四射的白光。
万遥赶紧翻出手机拍照。
程青盂就停在原地等着她。
只见小姑娘将发丝随意绑成麻花辫, 发尾用带有碧色条纹的丝巾挽着,她今日穿了条纯白色的长裙,外面套着那件墨绿色的毛衣外套,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露出纤细透白的脚脖子来。
古城的温度要比达克措高上许多,正午时分差不多将近二十来度, 现下临近夜幕温度降了好几度。所以程青盂也不着急穿外套,只将衣物搂在手腕里静静看着。
万遥凑过去,分享照片道:“看, 拍到了雪山。”
程青盂看了眼,只略一点点头。
万遥倒是不气恼他的冷淡, 只收回手机说道, “你随时都能看见这些, 肯定也觉得烦了吧?”
倒也不是。
程青盂在心底想。
分情况吧, 若是他独自来这里, 自然没心思欣赏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身边多了她,这常年如一日的景也多了几分姿彩。
古城里的建筑大多时红墙墨檐, 屋檐的四角挂着或红或白的灯笼,墙角种满了花花草草,三角梅最是枝繁叶密。
万遥一路走一路拍照,偶尔也会停下让程青盂帮她拍上几张游客照。只不过拍照技术烂似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他随意举起手机俯拍过来的刁钻角度,即便是又高又瘦的万遥也扛不住。
她兴致乏乏地搓了下眉尾,删去那几张实在见不得人的照片。
“我们去吃饭吧?待会再逛逛就当消食了。”
她提议道。
“想吃什么?”程青盂问。
“你问我啊?”万遥不自觉地皱眉,小脸瞬间垮下来,“你不是导游吗?给推荐推荐啊。”
程青盂:“我什么时候又成你导游了?”
万遥勉强一笑继续往前走。
行了,当她没说。
程青盂没什么表情,两步走到她的身边,又问:“特色菜吃过没?”
万遥不免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程青盂读懂了她的表情,也对,她从拼团去香格里拉开始,基本上都与他同吃同住,到了央珍的民宿不是盒饭就是泡面,哪有时间去吃特色菜。
“我对饭菜不挑,所以没啥推荐的。”程青盂接着说,“不过之前跟吉兴他们去吃过一家,菜品还挺丰富,你想不想去试试?”
“都行,我也不挑。”
万遥神色认真。
你还不挑?
程青盂腹诽。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唇枪舌战,程青盂自然没说这句话,抬手指了指右边的巷子,“往这边。”
万遥一路都在敬佩这男人的记忆力,弯弯绕绕的街道竟记得分毫不差,最后顺利来到他推荐的那家店。
两人刚刚踏进店门,服务员就迎了上来:“请问几位?”
“两位。”
服务员用手引了引木楼梯的位置,“正好有空出来的两人桌,上楼就会有人接待你们。”
万遥点点脑袋,又提着裙摆上楼,程青盂就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桌的位置都靠在阁楼的床边,往外便能看见古镇的青石小道,屋檐下坐着些排队候食的游客。
服务员将菜单递了过来,万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推到了男人面前。
“你推荐一下。别客气,随便点。”
“这顿我请客。”
程青盂接过菜单调侃道:“万大小姐阔气啊!”
“这是自然。”万遥拾起茶杯喝了口水,“跟着我,你绝对不委屈。”
程青盂懒得搭理她的疯言疯语,哧笑一声后埋头专注地研究菜单。
这家饭店的客人虽然很多,好在上菜速度也特别快。
服务员最先端上来一口铁锅子,汤里面还散发着滚滚的热气,一股酸酸辣辣的味道窜了上来。
“介绍一下吧。”
万遥托腮看着锅里。
服务员误以为万遥是在唤她,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说,“这是秘制雪山鱼。”
这一举动吓得万遥换了个坐姿,她连忙挥挥手解释着,“抱歉啊,我没叫你。”
她又指了指桌对面看热闹的程青盂,“我让他介绍给我呢。”
服务员一脸古怪地笑着离开。
心想着这又是什么新出的情侣小把戏?
程青盂脸上笑意没散,拆了双筷子递给万遥。
“好的,大小姐,这边给您介绍一下啊。”
“这道菜的名字叫秘制雪山鱼,顾名思义啊,秘制雪山鱼就是用秘制调料做的雪山鱼……”
万遥险些一口茶喷出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啊。”
程青盂也跟着笑,扬了扬下巴,“趁热试试。”
万遥也没扭捏耽搁,夹了块鱼片放进瓷碗里,用筷子剔出小块鱼肉放进唇间,细细品味着鱼肉的鲜嫩,小米辣和番茄的酸辣口感瞬间释放了出来,余味还带着点小芫荽和柠檬的清香。
“怎么样?”程青盂观察着她的表情。
万遥点点脑袋,“好吃,很正宗的傣味。”
“你又知道正宗了?”
“这夸地域性美食好不好吃,不就得用正宗这个词形容嘛。”
程青盂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吃吧。”
这份秘制雪山鱼酸酸辣辣很开胃,万遥自然也多吃了几块,但很快便发现程青盂愣着没动过筷。
“你不吃吗?难不成真被那桶泡面撑到了?”
“哪能啊。”程青盂喝了口茶解释,“我不吃鱼。”
万遥猜测这或许就涉及到民族和宗教习惯了,也没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品尝着鱼肉。
没过多久,服务员又端上一口紫砂锅,锅的中间是排蒸汽的空心管。
锅缘是油亮金黄的菌菇和鸡肉,也冒着增增的热气和鲜香,红枣和虫草花就浮在汤面。
程青盂自觉拿起汤匙给万遥盛汤,介绍着:“这是汽锅鸡。”
万遥提前抢答,举起手来:“这我知道!汽锅鸡!顾名思义就是用汽锅炖的鸡。”
程青盂没忍住笑,纠正道:“算蒸,不是炖。”
万遥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
程青盂将小汤匙放进瓷碗里,将汤碗推到万遥的面前,“有点烫,晾晾再喝。”
万遥忙着吃雪山鱼没搭腔,程青盂又给自己盛了些汤,用汤匙慢悠悠地搅拌着。
接着服务员又端上一盘凉拌菜,菜丝浸泡在清油之中,配有橙红的胡萝卜丝和翡绿的葱丝,看着清爽又晶莹剔透的。
“葱油水性杨花。”程青盂说。
“水性杨花?”万遥不由得一惊,“就是泸沽湖里面长的那种水性杨花?”
“是水性杨花没错。”程青盂点点脑袋,“具体是不是泸沽湖里的,这我就不清楚了啊。”
“水性杨花还能吃啊?”万遥不敢动筷子。
“中国人有什么不敢吃?”程青盂反问。
万遥倒是被问住了。
再想想,嘶,这倒也是啊。
“试试?”程青盂问。
万遥咽了下口水,还是将碗递了过去,程青盂顺势给她夹了些。
她挑了两根放进嘴里嚼了嚼,菜根脆脆的,带着些清香,菜叶裹满了熟葱油和豉油,味道回甘而不腻,确实是一道清爽开胃的凉拌菜。
“好吃!”她举起大拇指。
程青盂用餐时话本就不多,只眼神示意她多吃一些。
万遥偶尔抬起下巴跟他讨论口味,程青盂也会顺着她回上那么几句,倒也不显得尴尬和冷场,最后上了份石锅黑松露炒饭结尾。
男人不曾动过那份雪山鱼,倒是吃了许多黑松露炒饭。他吃饭的动作很是迅速,并非那种慢条斯理的,但也并不显得粗鲁无理。
还挺有男人味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万遥也怔了下,低头扒饭怎么就扯上荷尔蒙了?
莫非是因为他小臂和胳膊硬实的肌肉?那自然流畅的肌理线条确实让人血脉喷张。
万遥盯着他舔了下嘴唇。
程青盂迅速将炒饭扒拉完,扯了张纸巾擦嘴,感受到小姑娘炙热的视线。
“怎么了?”他不解。
“想吃肉。”万遥喃喃道。
程青盂没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还想再吃点别的,弯腰将取下挂在桌边的菜单。
“看看想吃什么?”
万遥托腮眼巴巴地看着,直言不讳:“想吃……唐僧肉。”
这直勾勾的话,加上小姑娘不明的语气,程青盂要想装不懂都难。
他只好干咳两声,用菜单敲她的脑袋,咬牙切齿警告道:“我看你是想死!”
万遥忍不住笑,吃饱了无事做,选择继续撩他,“要能啃上一口程长老啊,就算被打死我也认了!”
程他妈的长老。
程青盂实在是佩服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力。
“再发疯你就今晚就住古城。”他又喝了口茶。
“……”
不得不说这招对万遥还挺有用,瞬间就老老实实搁下筷子,再不吭声了。
虽说好这顿饭由万遥来请,饭钱还是程青盂结的。万遥自然不会在收银台与他争执这些,男人嘛,怎么又好在公开场合拂了他的面子。
两人走出餐厅,万遥才凑近说,“说好了我请客。”
程青盂将手机放回裤兜,“不是已经请过了?”
“什么时候?”她问。
“那碗泡面。”他说。
“那敢情好啊!”万遥凑过去撞了撞他的手臂,“以后我天天请你吃泡面,你顿顿请我吃大餐,好不好?”
程青盂理理手里的外套,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想都没想,“行啊。”
“这么好?”
程青盂垂下眼紧紧盯着她,温热气息喷薄到她脸上,瞳孔颜色沉沉的,沙沙哑哑的继续勾着她,“只要,某人别惦记着唐僧肉就行。”
万遥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撩,顺势搂住了他匀称又紧实的小臂,手感那叫一个不错啊!
“那怎么行?我可不是吃素的!”
她还捧着他手臂闻了闻。
程青盂被她贴得难受,小臂却怎么都抽不出来了,“……”
得,又把自己玩进去了。

饭点之后, 古镇的游客要稍稍多些了,但始终不及人头攒动的旅游旺季。
万遥和程青盂并排走在青石板小道上,沿路的柳枝也落上了暮色的层层寒气, 三两前行的旅客沿途低声低谈着。
程青盂将烟灰色的牛仔外套穿上,拨起挡在眼前的柔软柳枝,与身旁的小姑娘从树下穿过。
万遥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前方旧墙上的花盆吸引住了,各式各样的花盆被镶嵌在墙面,盆里的绿枝和红花配色和谐,下面就是清澈见底的涓涓细流。
她微微侧身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扭头便看见了兴致乏乏的程青盂。
她慢悠悠地走回他身边, 刚想说点什么,一眼就注意到他头顶的枯柳叶。
“你头发上沾东西了。”她指了指。
程青盂闻言当即就抬手揉了揉头发,枯叶没弄下来, 原本就有些自然卷的发丝更凌乱了。
万遥看见他这个“流浪汉”的造型忍俊不禁。
“还在那里,我帮你弄。”
程青盂左手还揣在兜里,停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万遥见他没反对, 就慢慢凑了过去,仰头望了望他的头顶。
“你蹲下些。”她说。
程青盂倒也配合,自觉地将两条长腿敞开些, 甚至垂下脑袋来让她摆弄。
万遥将那小片枯叶从他头顶取下,看着那头松松软软的微卷的黑发, 没忍住将手指插|进发丝里揉了揉。
程青盂当即捉住她胡作非为的手, 不耐地轻“嘶”一声, “干嘛呢?”
万遥踮着脚笑嘻嘻地看他, “没干嘛。”
“撸狗呢?”他对上她浑圆的双眼。
万遥还是笑, “我可没说啊。”
程青盂将她的手放下,睨她一眼, “你那手法跟吉兴撸旺达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可不敢撸旺达。”
“我只敢撸你。”
“头发和别的……都行。”
她似笑非笑地丢下一句。
程青盂直接被呛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
心道这他妈真是小姑娘吗?
叫声女流氓也不为过吧。
万遥见他愣在了原地,偏着脑袋“咦”了下:“我是说还可以帮你……撸袖子,比如你洗碗不太方便的时候。”
程青盂脸色不太好看。
万遥坦坦荡荡地笑他,“想岔了吧?满脑子装的什么废料啊?嗯?”
男人无声地扫她一眼,轻撞她的肩与之错开,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了。
“干嘛?生气啦?”
万遥急忙追了上去。
“程青盂!”
“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人特别容易生气……”
“咋那么容易跟我这么个小姑娘置气呢?”
“嗯?嗯嗯嗯?……”
她小跑到他跟前,一边倒着走一边追着问。
程青盂看都不看她一眼,提着她脖子将人拎到身旁,“看路。”
“哦。”她仰了仰后脖颈,抵住他粗粝的手。
程青盂这才将手收回来,揣进衣袋里,沿着这条小道继续走。
“我们要把古城逛完吗?”万遥又问。
“你随意。”他淡淡道,“要是不想要这双腿的话。”
万遥听出了他的反话,提议,“那我们再逛逛就回去吧。”
“嗯。”程青盂没反对。
两人并肩穿过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墙角种着一株让人叫不出名字的树。
树干高大,枝叶茂密,枝叶间满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树下的阶梯上坐着个少年人,怀里抱着一把木质吉他,聚精会神地翻阅着纸质吉他谱。
万遥他们从他面前经过之时,少年不由得抬头看了眼,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视一笑。
程青盂不由地皱皱眉,语气依旧淡淡的,“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万遥这才跟过去,“买什么?”
程青盂眼底如潭,“我怎么知道你要买什么?”
万遥也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脾气:“嗯……去买两套衣服吧。”
身后巷子里传来少年干净清冽的嗓音,混着木吉他的和谐伴奏,一首抒情的经典老歌娓娓道来。
“没了?”
“没了。”
“行。”程青盂想了想哪条街能买到衣服,又冷不丁问,“喜欢音乐?”
万遥有些错愕,抬眼看着他,“还行。”
“你不觉得会玩乐器很酷吗?以前我们念高中那会儿啊,那些男生抱把破吉他坐操场上,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周围就会坐满小迷妹,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就跟看偶像剧男主一样。”
程青盂顺着她的话问,“你也喜欢?”
“喜欢啊。”万遥实话实说,“青春期的女孩嘛,谁能拒绝那种众星捧月的男主角?”
程青盂略一点点下巴。
“过桥。”他说。
“哦。”万遥自觉地走到桥的最右边,给他留出个同行的空位来,“对了!”
“古城有没有那种香料店?”
“香料?”
万遥见他只默默跟在身后面,解释道:“就是那种搭配好的香料,有类似安神助眠之类功能的,然后装到那种小香囊里面。”
程青盂明白她的意思,却抓住了关键点,“你失眠?”
“有点,就想买两个挂起来,图个心理安慰嘛。”
程青盂捏了捏后颈,不可置否,“那确实只能当个心理安慰了。”
“没关系,只要味道好闻就行。”万遥步子很轻快,“就像你车上挂的那个香囊,很淡雅的白茉莉香,香囊的样式也很特别。”
“你就带我去那家店就行。”
程青盂声音散散的,“我那个不是买的。”
“是吗?”
万遥又仔细回忆了下那个香囊的模样。
蓝灰白极简的配色,装着鼓囊囊的藏药,四周的缝合走线很精细,流苏上面的白石晶莹剔透,就连挂绳都好像是编织过的。
“手工缝制的?”她问。
程青盂“嗯”了一声。
万遥露出狐疑审视的神情,“是谁给你缝的?格桑央珍吗?”
“……”程青盂将她拉到身侧,以免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你猜。”
“我才不猜。”小姑娘语气酸酸的。
即便真是格桑央珍送给他的又怎么样呢?
她总不能将它一把火烧了吧?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程青盂扭头看她,心里一乐,又有些想不明白,“我说,为什么你一来就要猜香囊是央珍做的?”
不远处的扎染衣裙店亮着醒目的灯牌,他虚着眼看过去,又因沉沉的夜色和寂静的街道而发困。
万遥古怪地盯着他,“她不是你的初恋老情人吗?再说现在她未婚你又未娶,送个香囊也说得过去。”
程青盂沉默了,“谁给你说的?”
“春宗啊。”万遥故作无所谓地摊摊手。
“……”
程青盂的瞌睡都醒了一大半,正打算好心给她解释一下,岂料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扎染店。
他心思难窥,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下。
真行啊,春宗这小子。
嘴里总嚷嚷着最了解他。
敢情就是这么了解的啊?
万遥在买衣服这方面并不纠结,觉得还不错的直接付款拿下,所以一路买来也没花太多时间,手里很快就多出几个袋子,这点倒是跟其他女孩儿有些出入。
她也不贪多,见好就收,最后主动提出:“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程青盂接过她手里的纸袋,“没有。”
“这么说你是专程陪我来逛古城的?”她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良心发现了么?”
“先回车上再说。”
两人走在潮湿的石板街道上,听着沿路商家的揽客声,冰冷的月光透过朦胧云层印在古城里。
程青盂拎着东西先去取车,谁知万遥还是跟了过来。
他打开车门,直接将纸袋放在后座,瞥了眼身后的小尾巴,“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万遥绕过车头走到副驾旁,“我不放心。”
程青盂扶着车门,猜测着她不放心什么。
“我怕你把我丢下自己跑了。”万遥语气认真,拉开车门率先钻进车里。
程青盂也上车坐好,敛着眉扣好安全带,合着在她眼里他就是这副形象?
但转念一想,他确实说过不少要把她丢下的话,所以也不能怪她胡思乱想、这么警醒吧。
他沉默地踩着刹车打火。
回达克措这一程,车上就比较安静,万遥逛得有些疲乏,几乎上车倒头就睡。程青盂则听着歌,安安静静地开车。
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小镇,万遥感受到车停下,搓搓小脸醒了过来。
相比市里面的灯火璀璨,达克措的街道就有些荒凉了,街道上面只有寥寥几个人影。
万遥取下安全带,“那我先回去了。”
程青盂拧了拧肩颈,将车窗摇下些透气,取下安全带微微侧身,伸手够过后座的购物袋,扔到了万遥的膝盖上。
万遥提着大包小包开门下车。
“开车慢点,早点休息。”
程青盂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面,“也就只剩几百米了。”
万遥不在意细节,“几百米也必须小心点。”
“嗯。”他笑了下。
只见小姑娘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被晚风吹得微微耸起了肩,裙摆犹如白茉莉花瓣般绽放着。
“哎。”他喊了声。
万遥闻声立马转过身来,隔着朦胧萧瑟的夜色看向他。
只见男人将往副驾方向探探身,抬起小臂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万遥几乎想都没想,又几步跑回了车边。
她就站在副驾门边,趴在车窗上看他,“怎么了?”
程青盂的左臂撑在反向盘上,目光深深的,嗓音哑哑的,“你刚刚的问题……”
“对哈!”万遥也想起来,“你今天是特地带我出去玩的,是吗?”
“嗯。”他还是嘴硬,“出去放风。”
“总这么关着也不是问题。”
万遥眼睛亮晶晶的,嘿嘿一笑,“我呸,你才需要放风!”
程青盂脸色变了一瞬。
她心情很好,懒得计较:“不过咱俩这样隔着窗说话,确实怪怪的。”
“不是在偷情,就是在探监。”她丢下一句。
程青盂脸色缓了缓,只静静看着她的脸,“还有一件事。”
万遥踢了踢脚尖,“你说。”
程青盂喉结跟着滚了下,余光偏向反光镜上的香囊挂坠,“这个香囊是我母亲缝的,里面的香料也是她自己配的。她是聋哑人,所以其他感官很敏感,也最喜欢侍弄这些香。”
“阿妈自己做的吗?真是心灵手巧啊!”
万遥夸赞道。
程青盂抬手点点她的额头,“乱叫什么呢?”
“你的阿妈就是我的阿妈啊。”万遥说得很亲昵,遗憾地盯着香囊,“我还想着买个同款呢,可惜了。”
“对了,你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说这个啊?”
她又换了一茬。
“嗯。”他的嗓音略沉,就像哄她那样,“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万遥扣着窗户缝,脑袋一时短路。
见她似乎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程青盂瞬间觉得白瞎口水解释了,出言赶人:“没什么,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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