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 by林斯如
林斯如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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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袋浑浑的,声音又绵又长,“不对啊,你俩怎么不喝酒呢?就只有我和吉兴他们在喝。”
程青盂可懒得搭理醉鬼。
格桑央珍只笑笑不说话。
万遥见此情形更加不悦,借着酒劲撒泼质问:“为什么呀?你们是不喜欢喝酒吗?……嗝,还是要我来帮你们倒酒?”
吉兴见万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扯过她胳膊让她坐下,“哎哎哎,你坐着说。”
万遥转头嘟着嘴看他。
吉兴赶紧替程青盂解释:“老大几乎不碰酒的,他对酒精有点过敏。”
“假!”
万遥抬手撑在吉兴肩膀上,歪着身子又重复一遍:“太假了你俩!”
“怎么假?”吉兴将她扶正。
“我就见过他喝酒。”
万遥虽然晕乎乎的,但是记忆还没混乱,她又扭过头去指程青盂,“我就见过……香格里拉篝火晚会那天,他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喝了酒哦。”
吉兴看了眼程青盂,又看了眼万遥,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那是例外。”
万遥摆摆手臂,明显不信,“那为什么我们不是例外?说明他!程青盂!他就是看不上我们……”
他就是看不上我。
吉兴隐约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
程青盂看了眼桌上的醉猫,又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我先去瞧瞧春宗,好半天没动静了,别又躺厕所睡着了。”
吉兴也担心他弟弟醉酒犯傻,“好,谢谢老大。”
万遥眼巴巴地看着程青盂离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红了眼眶。他宁愿去关心一下春宗,也发现不了她的难受。
吉兴拍拍她的后背顺气,想着反正老大也不在,即便说出那件事又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非得让你陪酒的光头?”吉兴问。
万遥乖巧地点点头,“记得。”
“他是我们这片儿的藏药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这人做事压根没什么底线,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就肯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你真以为你加了他的微信就安全啦?”
“没那么简单啊!他只会认为你在暗示他,默许他那些猥琐的想法。”
万遥觉得有些热,“怎么会?”
“你别不信。”吉兴的语气很严肃,“他们那伙人连酒店房间都定好了,就在咱们车队预定房的隔壁。你想想他们真要对你做点什么,那扇跟纸糊一样的门能起什么作用?”
“啊?他们这么凶吗?”万遥温吞吞地问。
“那可不。”吉兴继续跟她解释,“老大担心你出事儿,所以专程去找了那伙人,为表诚意轮桌敬了酒,这件事儿啊才算是摆平了!”
万遥的眸光闪了闪,思绪回到那个夜晚。
男人眉眼清澈,带着酒气,跟她斩钉截铁地保证:“放心休息,这层楼只有我们。”
她当时还疑惑他为何这样跟她保证。
原来背后缘由竟是这样。
吉兴话里的意思很心疼:“你不知道啊,老大那天难受到后半夜,一整夜都没怎么合过眼哩!”
万遥埋着脑袋捏捏指尖。
怎么办啊,程青盂。
好像更喜欢你了。
格桑央珍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最后扯了张纸巾给拉巴擦嘴。
“你们先吃,我先带拉巴去洗漱。”格桑央珍站起来,“他明天还要上学呢。”
万遥闻言忽地又抬起脑袋来,眼底水润缀满了星星,似乎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又拦着格桑央珍问东问西。
“等一下。”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喝酒?”
格桑央珍牵起拉巴的手,盯着醉醺醺的万遥说:“我怀孕了,孕妇不能喝酒。”
“……”
吉兴、万遥瞠目结舌。
格桑央珍又补了句,生怕他们想歪了:“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是扎西多吉的。”
万遥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眨眨眼,同样瞪大眼的吉兴也咽了咽口水。
“我骨头小,不显怀。”
格桑央珍牵着拉巴往浴室走,语气颇为伤感地留下一句,“等小二满月的时候再请你们吃酒啊,我呢,就能跟两个孩子一块等扎西多吉回来了。”
这句话的震撼程度不低于她怀孕那句。
一桌人散得差不多了。
只剩吉兴和万遥干坐着,久久缓不过神来。
饭后,吉兴先送醉酒的春宗回家,央珍在卧室守着拉巴睡觉,程青盂自觉承担起洗碗的任务,万遥则在大厅的沙发里醉得东倒西歪。
程青盂整理收拾好厨房之后,关上灯,扯了两张纸边擦手边往大厅走。
收银台上的电脑滚动轮换着屏保,偌大的一栋民宿楼都静悄悄的,刚走过去他就看见了沙发里的万遥。
他将废纸团扔进垃圾桶。
只见小姑娘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双臂为枕头靠在左侧沙发垫上面,整张小脸又深深埋在两臂的中间,或许是胃里难受偶尔也轻哼一两声。
程青盂慢慢地走过去,用手轻敲她的脑袋,“醒醒,回房间睡。”
万遥依旧趴着没有动静。
程青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担心她这样睡着对心脏不好,只能微微屈着身子,两手贴着她的肩,迅速将人扶坐起来。
万遥其实也没睡太死,猛地一个起身,睡意瞬间变得全无,只是脑袋依旧晕乎乎的。
她红着脸喊:“程青盂。”
程青盂撤回双手,看着她“嗯”了声。
“你,碗洗完啦?”她仰着头。
“嗯。”他俯视她。
“春宗呢?”
“回家了。”
“吉兴呢?”
“也回家了。”
“那……小拉巴呢?”她又问。
程青盂看出了她在没话找话,顿感好笑微微弯了下嘴角:“央珍和拉巴都回家了,我也要准备回家了。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万遥茫然地摇了摇脑袋,忽地捂着嘴干呕一下。
“程青盂,你能不能坐下跟我说话,我仰着头看你有点想吐。”
程青盂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动作,直到衣角微微发紧。只见小姑娘扯着他,声音又绵又软的,“好不好?”
他看了眼壁钟上的时间,反正无事,索性绕到她身边坐下。
万遥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了,所以老老实实地坐着看他,完全不敢再向他提任何新要求。
她先看看他略显疲倦的眉眼,再是他挺拔的山根鼻梁,最后来到了薄而不平的两瓣唇。
怎么会有人,每一个五官,每一寸毛孔,都长得那么恰到好处呢?简直让人无处可以挑剔。
程青盂被她炙热的眼神盯得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他问:“坐够了吗?坐够了就上楼休息。”
酒精总能让人的情绪起伏扩大。她上一秒还沉浸在对方的美色,下一秒又深陷“失恋”的泥潭。
“程青盂。”她的声音抖了下。
程青盂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能侧过头去看着她,“怎么?”
只见小姑娘紧紧握住他手,声音委屈得有些哽咽,给人一种立马就要哭了的感觉。
“程青盂。”
“格桑央珍都要生二胎了。”
“我还不能当你的备胎吗?”
程青盂被她冷不丁地发问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什么跟什么?
怎么还扯上了央珍?
“你醉了。”他只能说。
“我没醉。”万遥吸吸鼻子。
“那你又在瞎说些什么?”他目光深深。
“你是不是还喜欢格桑央珍?”万遥凑近他问。
程青盂能透过她清冽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影子,当即回答:“不喜欢。”
还说没醉呢。
稀奇古怪的话一大堆。
万遥很满意他的这个答案,并且可以不追究原因,小脸不知不觉间又凑近了些:“那你可以喜欢我吗?”
程青盂睁眼看着她。
万遥又往他面前凑了凑,直到两人的呼吸纠缠,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或者说,你能慢慢接受我的喜欢吗?”
程青盂的大脑一片空白,小姑娘坦荡得让他不知如何接招。只是在这两个问题抛出之时,他的心脏毫无预兆的,在胸腔里面砰砰地撞了撞。
他微微张了张嘴,万遥又紧凑过去。
这一次,他们的鼻尖不可避免地触在一起。
“程青盂,你先别着急拒绝我。”
温热的眼泪忽地从她眼眶里坠出,一滴落到她的脸颊上,一滴又掉到了他的手背上。
那滴眼泪很烫很烫,程青盂的手颤了一下。
“我真的会难过的。”她带着些鼻音。
说完,万遥稍微往后撤了撤,隔出小段的距离来,抬手挡住了他那双深情的眼。
程青盂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小姑娘的气息再度席卷而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湿热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了过来,继而深深地含住了他的唇瓣。

第40章 原始欲望
程青盂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看似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实则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遏制这个擦枪走火的行为,毕竟万遥沾了点酒也失去了自制和判断的能力。
可他的脑海里忽地又闪过小姑娘委屈的脸。
“程青盂。”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
“我真的会难过的。”
她的一字一句犹在耳畔。
男人在原地短暂的失了会儿神, 在万遥眼中无异于没有拒绝,也给了她进一步动作的勇气。
她收回遮挡他眼帘的手,很快又搂上他的脖子,又闭着眼睛倾身贴过去,再次吻住他冰凉的唇。
这个吻明显不同于前两次。
在昏暗又透风的楼梯口亲他的那次,更多的是一时兴起, 也没有任何预兆跟准备。她就是想知道挑破这层纱的结果, 想知道程青盂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这也不是她头次这样想了。
所以那个吻才会又急又生硬,她甚至都没有对准他的唇, 只亲到靠近脸颊的那一侧,还蹭到了他扎人的下巴。
直到刚刚那次蜻蜓点水的触碰,才算得上令人心热发晕的亲吻。
但她并不满足于此。
万遥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脸、耳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隐隐发烫,她压根不敢睁开眼去看对方, 只好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扣得更紧些。
起先,她只是毫无章法地慢慢磨吮着他的唇, 或咬或啃, 很是生硬, 还时不时在他上唇咬一下, 发出些暧昧不明的嘬嘬声。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那没什么事会比跟程青盂接吻更有意思了。
万遥开始源源不断地探索, 直到找到其中的乐趣,动作也柔得跟一汪水似的。
她冰凉的指尖就抵在程青盂的后颈脊椎, 逆时针打着圈儿轻轻抚摸着。就这样含着他的唇瓣,断断续续地吻着他,就像是在品尝奶质绵密的冰激凌。
唯一遗憾的是,程青盂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但他也不制止她的动作,不排斥,不主动,不迎合,任由她紧紧搂着,深深吻着。
那股木质茉莉香在体温的加持下越发清冽好闻。
直到万遥的呼吸凌乱,挺起的腰微微发颤,只好趴在他的颈窝轻轻喘着气。她急,也烦,更热,接着毛毛躁躁地抬起头,胡乱在他唇边咬上几下,每一下都带着惩罚的意味。
“程青盂。”
万遥松开他,心里痒痒的,渴望得到他的回应,眼眸跟注了水的玻璃珠似的,雾气四起。
程青盂面色如常。
两人的状态简直天壤之别。一个面色|潮红呼吸不均,一个镇定自若还是圣人。
“亲够了?”他还是任由她勾着脖子。
男人眉眼里正气像极了坐怀不乱的苦行僧,让脸颊滚烫、微微喘息的万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她竟这么没有魅力?
万遥有些茫然地摇摇脑袋,纤密的睫毛也跟着颤颤。
程青盂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轻笑一声:“那你继续?”
“不用了。”
万遥虚虚抬起手臂按太阳穴,接着满脸镇定地摆了摆手,阴阳怪气道:“亲块木头也没什么意思。”
“木头?”
这下换程青盂脸黑了,嗓音也更沉了。
万遥瞥向被她啃肿的那张唇,“嗯,木头。”
程青盂的胳膊搭在沙发背缘上,觉得有些好笑,“那某些人除了能亲木头一脸口水,还能做什么?”
“……”
万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程青盂这老小子在质疑她的吻技?亏她刚刚还吻得那么卖力!
“行,再来一次。”
她今天还非得把木头亲出反应来。
程青盂垂眼打量着她,迅速伸出两指抵在她的额头,将人挡在凭空多出的那条楚河汉界线之外。
“你还敢再来一次?”程青盂淡淡道。
“有什么不敢?”她问。
“得寸进尺。”他冷冷将她推开。
万遥听见这句话自觉地撤回了脸,视线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耸耸肩,无谓道:“小气鬼。”
程青盂的语气里终于多了层情绪,反问:“这他妈是小不小气的问题?”
“那是什么?”万遥很不满意他这幅态度。
她眼神轻飘飘地往某处一瞥,“噢,我知道了。该不会是木头担心被我亲出生理反应吧?”
程青盂欲盖弥彰地收了收腿。
万遥语气轻轻的,“别藏了,我都看到了,你那儿都举旗投降了。”
“……”
程青盂脸色精彩极了。
懂得还挺多,神他妈的举旗。
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万遥敛眉,心里舒坦了。
毕竟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局,她赢。
她又仗着酒气推了男人一把,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起来。
“我上楼了,小气鬼。”她丢下一句。
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身后的程青盂并没有出言叫她,万遥带着点情绪慢慢爬上了楼。
她并不是那种主动的人,更不擅长死缠烂打,一次次的主动,又一次次被拒绝,说自尊心不受挫是假的。
她以为最原始的亲近,一次接一次的亲吻,怎么都能让程青盂明白她的心意,只可惜对方收到了讯号依旧冷漠至此。
那就只能说明,他对她真没那种心思。
酒后迎风头疼不已,万遥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垂头丧气地从衣袋里面翻出了房卡。
“咚——”
进房后,她用脚尖将门带上。
嘴硬的狗男人。
谁他妈爱追谁追去!
程青盂头天晚上又是去吉兴家里歇的。
他平时长时间开车又没法好好休息,欠觉厉害的时候一沾枕头就能睡着,醒来的时候就连做了什么梦都没印象,就更别提失眠这类奇怪的病症了。
时隔几年,他竟然在昨夜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着后,又做了个隐涩的梦。
梦境里的昏暗小房间陌生又熟悉,落地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自然的光线。
床头柜上点着盏昏黄暧昧的小灯,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床脚的吱呀动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翻涌的潮。
暴汗如雨,愈下愈烈。身下的女人看不清脸,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她皱眉用力掐着他肩膀紧实的肌肉,直到暴雨惊起海底成片成片的鱼虾。
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模样。
只记得她莹白手腕处的墨色纹身,一如暴雨中凌乱晃动的荆棘枝丫,一根根锋利又尖锐的刺,猛烈冲击着他的心脏。
再醒来时,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高高耸起。
“别看了,你那儿举旗投降了。”
清丽的女声冷不丁地在脑海里响起。
程青盂低骂一声。
他知道梦里的女人是谁了。
他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头发,拿了套干净的衣物去浴室,还是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与此同时,这场无妄之灾甚至还波及到了吉兴和春宗两兄弟。
春宗捧着俩大肉包,睡眼惺忪道:“老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按理说程青盂在没有安排之时,都会补觉到中午饭点那会儿,谁要是不知趣地去叫他吃早餐,指定会被连踢带骂地赶出去。
怎料他今日不仅起了个早,甚至连早饭都买回来了,春宗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程青盂托腮看着两人,随口找了个借口:“院子里狗太吵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
春宗很困,食不知味。
“我也没听见。”吉兴也机械地咀嚼着肉包,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于是凑近程青盂打着商量,“老大,我能不能睡醒再吃啊?现在才七点钟啊!这个点儿我真吃不下来……”
“睡去吧。”程青盂答。
吉兴如释重负地将肉包搁在桌上,却又听见程青盂冷笑着补了句,“我待会拿去喂旺达。”
院里的黑色藏獒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忽地抖了抖耳朵,汪汪地干叫了两声,期待着窗口能扔个大肉包来。
吉兴闻言又默默退了回来,拾起桌面的包子啃了起来。
小镇早餐店里售卖的牛肉包,里面配着一种独特香料,旺达对这种香料过敏特严重,轻则呕吐重则一命呜呼。
吉兴当然能听懂程青盂话里的威胁,只能“感动”地品味着这份爱心早餐。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老大这大清早的火气,究竟又是从哪儿来的?
吉兴张嘴咬扯下一块儿面皮,扭头发现程青盂埋着脑袋,好像是在翻朋友圈?
他跟春宗使了个眼色:“老大什么时候刷朋友圈了?”
春宗也瞥了眼桌角,掀起眼皮,“我怎么知道?”
吉兴眨眨眼:“你说老大在看谁朋友圈?”
春宗被面皮哽了下,眯着眼摇摇脑袋。
两人用眼神隔空无障碍交流着。
而埋头翻着朋友圈的程青盂毫无察觉,注意力全在三个小时前的那条动态。
也许是昨晚的睡眠质量不佳,程青盂这一上午都乏乏的。
他一边仰天打着长长的呵欠,手里捋羊毛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偶尔还会抽空摸手机看两眼微信。
央拉嘎姆坐在小凳上摆弄着羊毛线。
她拍拍他的肩膀,用手比划着询问:“你要是有其他事就先去忙,阿妈自己可以弄完这些。”
程青盂闲下手来:“我没事。”
央拉嘎姆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处理纺器上面的手编羊毛线了。
程青盂心不在焉地撕着羊毛。
这小姑娘嘴里嚷嚷着喜欢他,撩拨不成,又三番五次地占他便宜,每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玩失踪。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
真是喜欢他吗?
程青盂不免嘲讽一笑。
多半是小朋友一时兴起,那是不作数的。
格桑央珍酿的酒确实后劲十足,万遥竟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下午三四点,就连被褥上都沾满了昨夜的酒气。
趁阿姨打扫更换被套的间隙,她去浴室里洗了澡和头发,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走出来。
她扶了扶裹着发丝的毛巾,坐在床沿边上翻出手机,给格桑央珍发了一条微信过去,点了桶还没尝试过的新口味泡面。
正准备回浴室吹头发之时,她的手机微微震动两下,刚刚熄灭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看清那条微信内容以后,万遥明显一怔,接着又多了几分雀跃。
只因聊天界面上清清楚楚摆着一行字。
程青盂:[要不要去市里?]

第41章 吃嘴嘴软
湿发的水渍在发尾蓄成一颗颗晶莹的小珠, 紧贴万遥后背的那片衣服被沾得湿润冰冷。她笑着拔下手机充电线,将手机一并带去了浴室。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出了吹风机, 打开开关后轻抚头顶的发丝。
热风透过发层嗡嗡地传回耳膜深处,莫名想起程青盂帮她吹头发那次。
当时他与藏族阿加的谈话内容她听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听错,因为他说藏语时的语调很像一杯低醇的浓茶,她舍不得听错。
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万遥知道这个称呼可能只是借口,可依旧抑制不住一阵阵的悸动。
妹妹、朋友……种种理由。他却选择了“女朋友”, 可想而知在他的心里面, 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特别的吧。
察觉到镜面里少女眉梢的笑意,万遥又换了一只手拿吹风机,抿唇硬生生将笑容压了下去。
她随意地吹着长发,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心底嘀咕着程青盂是不是连好好发条微信都不会。
[要不要去市里?]
她甚至都能脑补出那种冷冰冰的语气。
万遥又瞥了眼时间,距离收到这条消息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也是时候回复他了, 她学着他的口吻慢慢敲下字。
遥遥:[去干嘛?]
程青盂几乎是秒回的,[不干嘛。]
遥遥:[不干嘛是干嘛。]
程青盂似乎不愿跟她闲扯,[到底去不去?]
遥遥:[你说, 这是你请我去的。]
程青盂:[嗯,请你去。]
这么爽快?有些不对劲。
万遥又问:[就咱俩去吗?]
程青盂隔了半分钟才回, [你还想有谁?吉兴他们?你要是嫌无聊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万遥揉了揉鼻尖, [不用不用, 就咱俩, 挺好的。]毕竟甜蜜又火热的约会最忌讳有电灯泡。
遥遥:[多久出门?]
程青盂:[你准备好下楼就行, 我就在央珍的店里面。]
万遥闻言去扯了条干毛巾,裹住发尾快速擦了擦水, 感叹着这人咋那么积极呢?
蓦地,她想起了一件事来,又赶紧捧起手机:[我的泡面现在什么进度了?如果还没弄就叫央珍别弄了。。。]
程青盂告诉她:[刚灌好水,准备给你送上来了。]
万遥又回了三个句号。
程青盂又问,[怎么?]
万遥实话实说,[我不想吃泡面了,想去市里吃肉肉。。。]
发完这句万遥又忙着去行李箱里面翻衣服,思考着要不要迅速搞个淡妆什么的,一来二去又将泡面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待将一切收拾整理好,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
万遥拿上手机和房卡,下楼前抽空看了眼微信,还有两条程青盂发来的新消息。
程青盂:[不想吃就不吃呗。]
[总发那句号做什么?]
[年纪小小的,倒总干我们那年代非主流的事情。]
万遥笑着回了句,[这你就不懂了。]
[只有句号才能表达出我那种堪比肾虚的疲劳和无奈。]
万遥蹦蹦跳跳地跑到大厅时,却没有看到程青盂的人影,只有格桑央珍窝在前台的椅子里,对着镜子精细地补着口红。
她凑过去问,“你青盂哥呢?”
格桑央珍浓眉一扬,剜了她一眼,“刚刚出去了。”
“哦。”万遥还是笑盈盈的,“谢谢啊。”
女人最易察觉到女人潜在的变化。
比如格桑央珍此刻就注意到了万遥的变化,粉扑扑的脸颊细腻得看不见毛孔,补了层淡淡的眉粉,睫毛夹得又卷又翘,唇上抹了层浅色唇釉。
她很适合这种淡妆,看着也不显刻意,保留了她那个年龄段的稚气,五官却又精致了许多,就像只俏皮的瓷娃娃。
“约会去啊?”格桑央珍问。
万遥眨眨眼,“对呀。”
“和青盂哥?”格桑央珍猜都能猜道。
“嗯啊。”万遥故意逗她,“你可千万不要嫉妒哦。”
“哦,是嘛。”格桑央珍见不得她这幅臭屁的模样,“反正闲得无事可做,你信不信我现在一通电话打过去,想来顺带捎上我,对于青盂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你!”万遥瞪她,“你休想!我们约会你凑什么热闹?”
格桑央珍的狐狸眼笑得弯弯的,拨了拨耳垂的金饰,一副就要去拿手机的模样。
万遥气得撒开腿往大厅外面跑,嘴里还嚷嚷着:“程青盂!我好了!”
“快快快!我们直接出发!……”
格桑央珍见她这样笑得不行,又将手机扔回来了抽屉里面,心里感叹着:再怎么装成熟啊,都改不了小孩心性。
青盂哥真被这小姑娘拿下了?
她不敢细想。
万遥一跑出民宿的门,就看见了程青盂的车,刚好就停在马路的对面。
她看了看马路两侧的车况,径直跑向了副驾驶的位置,也不着急拉开车门,就隔着车窗探了探脑袋。
只见程青盂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单手托在胸口前面,右手肘抵在左手手背,虚虚捏着手机刷着短视频。
他穿着件纯色短袖t恤,手臂的肌肉很硬,激起条条硬朗的线条,两腿毫无形象地敞着,腹部微微卷起,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腹肌。
想到衣物下面的壮观场景,万遥莫名地咽了下口水。
得找机会体验一下。
“愣着干嘛?”
程青盂的余光早就注意到她。
万遥赶紧拉开车门往上爬,又问:“你未卜先知啊?怎么知道我下楼了?”
程青盂将她刚刚那条“肾虚”的微信翻出来,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看到你回消息了,应该大差不差。”
“还挺聪明啊。”她随意夸了句。
程青盂压根不吃这一套,“肾有问题就早点治,别拖。”
万遥知道他在讽刺刚刚那条消息,所以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瞥他,“你才肾虚。”
程青盂也不看手机了,掀起眼皮冷冷看过去。
奥,肾虚。
多么敏感的词语。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尴尬忽地又冒了出来,这个话题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晚那个吻。
“咳咳。”万遥轻咳两声。
她瞥到聊天框顶端的“遥遥”二字,想着岔开话题故意打趣道:“遥遥?这么亲密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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