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辞立即走过去：“你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
“已经没事了。”顾己说着这话，目光和顾怀山一起看向地上那把四分五裂的椅子。
宋晏辞脸不红心不跳地拍了江克一巴掌：“这小子没控制住脾气，说咱们家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要去给你找场子。”
顾己余光瞥到桌上那个平板，眉心轻轻一挑，她移开目光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顾怀山的视线：“这场子我会亲自找回来，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反而是顾己率先开口：“我现在可以确定，昨晚那个男人就是巴格迪的继承人。”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小黑板，宋晏辞的目光追随着她，很快就把黑板搬了过来：“你说，我写。”
“性别，男，身高在1.78到1.8之间，身形偏瘦，从我昨晚对他的观察来说，他应该有着很强烈的表演型人格，自信，自大，在巴格迪的训练下，他的人格已经趋于病态，所以我们跟他打交道不能走正常路线，他把所有的一切当做一个游戏而非任务。”
宋晏辞补充道：“巴格迪不会选择一个普通人去培养，他的继承人很有可能和自己类似，一个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经过多年的训练，他的反社会人格只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我从他的话里可以确定，在过去很多年里，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了解我，钻研我，不断演练着打败我。”
“所以他对你的情感会非常特殊。”宋晏辞想起那男人昨晚说的话，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我真想弄死他啊。”
“他的情感我们没办法左右，但至少我们可以利用。”
顾己走过去看着黑板上的文字：“对付这种人，所有的一切情感，都是可以利用的。”
就在这个时候，聂忠华的手机贴着裤兜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手机一看，脸色凝重地看向大家：“姜世涛和张丛文都否认了之前的口供。”
宋晏辞问：“张丛文也否认了？”
聂忠华点了点头。
“看样子张成业最后还是决定和姜正齐站在同一战线了。”宋晏辞冷笑一声：“也就短短两天，李少军的能力大家也看到了吧。”
“这个人很奇怪。”顾己又想起那个熟悉的目光：“他背后的靠山绝不仅仅是姜正齐，我的意思是……”
她看向宋晏辞：“宋晏辞，我暂时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撑我的猜想，但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不是姜正齐在利用李少军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李少军背后，或许还有藏得更深的人。”
宋晏辞突然想到了蒋志成。
他问顾怀山：“爷爷，我二叔那一辈有个叫蒋志成的警察，您有没有印象？”
“在钦城工作？”
“嗯，不过后来他离开警局下海经商了。”
“和你二叔同辈，那也就是和阿己爸爸差不多同一批的警察了……”
顾怀山回忆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听过，你们也知道，我一直在北方，要说东州和西宁的警察我还能说上一些，钦城的话我也就你们这些长辈才算得上熟悉了，这个人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系？”
宋晏辞点了点头，对顾己他们说：“我后来复制了一张八叔的画像，昨天晚上刚得到的消息，画像指向的人就是蒋志成。”
“怪不得闫局看到画像就不想让我们往下查了。”顾己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她撑了撑桌子：“一个曾经的自己人，突然成了一个贩毒组织的头目，对警队来说是一种耻辱，而且往往这种情况也会牵扯到自己人，闫局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才让我们中止调查的。”
“如果把我们接触过的所有案子放在一个大环境下……”
宋晏辞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圈：“假设这些案子都跟巴格迪有关，说的更精确一点，都跟毒品有关，不管是吴道林还是蒋志成，他们都是巴格迪计划里的棋子……”
郑沛和江克他们听得云里雾里，但顾己和顾怀山却意识到了宋晏辞在说什么。
“李少军也是巴格迪的棋子，包括林木他们正在调查的爆炸案，也一定跟这个巴格迪脱不了关系。”
顾怀山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们的确很大胆，但是孩子们，查案子，最要紧的是证据，巴格迪这个摊子支的太大也太久了，他的棋子也一定不止这几个人。”
“他的摊子支得再大，也得明白一个道理……”
宋晏辞声音一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无论是东兴还是钦城都是我们的地盘，他还不一定是条龙呢，就算是，也得乖乖地窝着找打。”
聂忠华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李少军其实是巴格迪的人，那他选择帮姜正齐，很大可能也是有目的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肾源的事情，会不会也跟他有关？”
郑沛抓了把头发：“怎么说？”
宋晏辞忽然低头看了眼手机，他哼笑一声：“老聂，你还真没说错，老齐刚发来的消息，姜正齐手底下有个特别信任的高管，这人前两个月散出消息，在东兴黑市上寻找肾源。”
“肾源……肾源……”
顾己忽然说：“蔡全志在找肾源，姜正齐在找，就连程媛也在找……那么，他们找肾源是给谁找的？”

那些人从孙佳树身上割走的那颗肾，最后到底用到了什么人身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顾己好奇，裴遇也好奇。
此时裴遇正在前往巨富集团股东大会的路上。
“孙佳树在我们的意料之外，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就连瞎子都觉得这件事有点神奇：“那些人要孙佳树的肾是为了给谁的？如果只是普通人，他们不会这么着急。”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裴遇睁开眼睛，外头的光透过窗户刺得他眼睛疼，他挡了挡眼睛：“你昨晚得到的消息是姜正齐和程媛也都在通过自己的渠道找肾脏是吧？”
“嗯。”瞎子说：“按照这个关系网来看，需要肾的这个人一定非富即贵，至少蔡全志，姜正齐，程媛肯定都对对方唯首是瞻，甚至他们都进不了对方的眼。”
就在瞎子说完这话的时候，养伤的路东忽然给裴遇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路东就声音凝重地说：“遇哥，刚得到的消息，海城昨晚出事了。”
原本懒洋洋的裴遇猛地坐了起来：“什么？”
“凌晨四点的时候江礼带着顾怀山去了海城，刚刚剃刀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巴格迪的继承人昨晚堵了顾队，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顾队长在现场气急攻心吐血了。”
裴遇顿时眸光一冷：“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让咱们在海城的人去查了，不过剃刀那边传来的线索上说顾警官他们并没有去医院，而且顾怀山去的也是民宿，所以我猜测情况应该不严重。”
“路东。”裴遇暗自松了口气：“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但是在称呼上……”
路东倒是聪明，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介意的点是什么，他着急地说：“遇哥，是不是我对顾……顾前辈的称呼有问题？”
路东给裴遇汇报之前就有点踌躇，他知道顾己和顾怀山对裴遇来说是特别的存在，顾怀山又是长辈，直接叫他的名字会不会不礼貌。
路东心里第一想法是想说顾前辈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配这么叫。
“他是我的长辈，也是你们的长辈，在我跟前的时候，就叫他顾爷爷吧，我听着心里高兴。”
路东在电话那头愣了愣：“遇哥，能吗？”
“为什么不能？”裴遇说：“你和瞎子是我最信任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
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路东哽咽的声音了。
“男子汉大丈夫，你可别让我和瞎子笑话你。”裴遇笑了一声：“你好好养伤，随时跟我汇报海城的情况。”
那边路东挂了电话的时候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一直在想裴遇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和瞎子是我最信任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
他心里暖暖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脚彻彻底底地落在了实处，他路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家人了，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是为了一个家在付出了。
路东想着想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好像有浑身的力气去使似的。
他下床，套上衣服，拿上手机，步伐缓慢地出门了。
聂晓光在车底下修车的时候，有个兄弟跑进来：“晓哥，有人找你。”
聂晓光脚一蹬划出来：“谁找？”
他上次的刀伤还没好彻底，叫他的兄弟赶紧上去扶了他一把，一脸八卦：“就你在KTV救回来那姑娘啊，哥，你说那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胡说八道。”聂晓光拿过毛巾擦了擦脸，扒了手套往旁边一丢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钦城虽然刮风，但也没到很冷的地步，聂晓光甚至还穿着短袖，但站在门口的何小玫身上却套着一件厚厚的长毛衣。
看到聂晓光的时候，她的脸从衣领中露出来，朝着聂晓光露出一抹讨好又羞怯的笑。
聂晓光眉心紧了紧快步走了上去：“你怎么了？”
就算何小玫化了妆涂了口红，依旧挡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和虚弱，和KTV里那个终于鼓起勇气指认龙哥强*暴她的人简直是两个人。
何小玫只是笑了笑，还没说话眼眶已经红了。
外面风吹的有点大，聂晓光拽了拽她：“先进去再说吧。”
他带着何小玫进去的时候，修车行的兄弟们一脸八卦地笑，被聂晓光一眼刀扫过去：“别瞎起哄，包子，你去买点吃的来，清淡点，有营养的，对了，带份红烧肉吧。”
聂晓光冷起脸来他们几个都怕，他这么说，那几个兄弟立马收起笑去干活了，被他点到的那个应了一声，跑着去买东西了。
聂晓光带着何小玫到了里面一间屋子，将沙发上堆着的东西抱开：“有点乱，你别嫌弃。”
见他又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杂物，何小玫终于开口了：“你别收拾了，我坐哪儿都成。”
听到她的声音，聂晓光脸色更凝重了，他清理了桌子又给何小玫倒了杯水：“你的嗓子怎么了？”
明明在KTV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何小玫现在的声音非常嘶哑，说出的话好像是用气音发出来的一样。
聂晓光忽然想起那天赵五对她的所作所为，他搬了个马扎坐在了何小玫对面：“赵五弄的？”
何小玫只是苦笑，她仿佛并不在意这个，而是几乎有点急切地对聂晓光说：“龙哥出来了……”
聂晓光脸色惊变：“不可能啊，我没收到消息。”
何小玫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今天早上我看到他了，晓光，我不会看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聂晓光问她：“哪里看到的？”
“东风市场，他在那里有家棋牌室，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我也亲耳听到那些人叫他了，晓光，我没有看错，你相信我！”
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身体不断往前倾着，最后直接从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掉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晓光，他杀了人，他害了那么多的人，他为什么还能好好地活着？不是你说的么，警察会给我一个公道的，警察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他们怎么又把他放出来了呢，晓光，他杀人了呀……杀人凶手怎么能好好地过日子呢？”
聂晓光知道她一定没有看错，龙哥一定是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

“赵五呢？”他问：“你看到赵五了吗。”
何小玫摇着头，她紧紧拢着自己身上那件毛衣，用气声说：“没有，没有看到他。”
“赵五是龙哥的狗腿子，既然龙哥能出来……”
聂晓光心里也说不上个答案来，当天警察是抓了正着的，KTV的情况，从赵五他们身上搜出的毒品，甚至包括何小玫的举报和指证，赵五和龙哥都不应该被放出来。
就算放出来，也不应该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几天时间，调查取证都不够。
“晓光。”何小玫忽然抬起头，她的目光里满是绝望：“警察也不会站在我们这种人一边的，我真傻……”
她的眼泪流下来，但她就像是无知觉一样，双目绝望地看着聂晓光：“我太傻了，我怎么会相信呢，我怎么能信警察呢，警察救不了我，我自己也救不了我……晓光，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连活着的权利都得求，是不是？”
“你别说这种话。”聂晓光递了纸巾过去：“你相信我，这世上有好警察，你别担心，我先去查查，我查明白了再跟你说。”
何小玫只是拢着衣服，她听不进去聂晓光的话，只是摇着头：“晓光，普通人活着，可真难。”
刚才去买东西的人在门口敲门：“哥，吃的买来了，我给你们拿进来？”
听到声音，何小玫急着去擦眼泪，聂晓光站起来去开门，将东西拿了进来。
他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又一点一点地拿出来：“罗超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让你好好活下去。”
听到罗超这个名字的时候，何小玫眼里忽然迸发出几分光彩来，她盯着聂晓光泪流满面，最后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相信我。”
聂晓光撕开打包盒子：“罗超不会白白死，赵五和龙哥也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你相信我，你相信我，这个世上是有好警察的。”
“可是哪个好警察能活的长久！”何小玫忽然压着气声嘶吼了一句，却也不像是在质问聂晓光，而是充满迷茫，自己也不知道该找谁要个答案。
“罗超不好吗……”她哭着说：“晓光，罗超不好吗？他应该好好毕业，建功立业，而不是……而不是为了救我这样的人……为了我这样的人就死了……”
“何小玫。”
聂晓光其实算不上喜欢这个人，无关她曾经的职业，而是他的朋友不惜用生命换来她的今天，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她还是学不会坚强和冷静。
他叫了何小玫一声，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说：“人要往前看，你自己立不起来，十个罗超都救不了你，你是什么样的人？被侵犯过的人就不该活下去了吗，不，你得活，你得好好活，你得抬头挺胸的活，你不光得活给罗超，你更得活给你自己，人这辈子就那么点时间，咱们有什么可怕的？早晚都要死，有什么可怕的？”
“有什么可怕的……”何小玫喃喃自语：“我不怕，晓光，我什么都不怕！”
“既然你不怕，你就相信我。”聂晓光把饭盒推过去：“吃点东西吧。”
何小玫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看到菜色的时候她忽然一笑：“罗超最喜欢我做的红烧肉了，他喜欢吃甜口的，我做的时候会多放点糖。”
聂晓光不忍心也不会告诉她，罗超是川渝人，无辣不欢，他吃甜口红烧肉，只是因为何小玫曾经给他送过一次饭，里面的菜就是红烧肉。
“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经常会做莲藕汤。”何小玫眼里的光越来越柔了，她掰开筷子：“晓光，你陪我吃顿饭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饭菜买的是两人份，聂晓光也没说什么，他也掰开筷子，给自己拿了份米饭说：“好。”
“晓光。”何小玫擦干了眼泪，也拢起了头发，她身上似乎有了点精气神：“你跟我说说罗超吧，说什么都好。”
聂晓光皱了皱眉有点为难，何小玫又笑：“不说也没关系，没事的，我就是……我就是忽然特别想他。”
聂晓光快速扒拉了两口米饭，虽然很不习惯在人前说这么多话，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
“刚来钦城的时候他什么都吃不惯，吃什么吐什么，又跟大家都不熟，更不好意思开口，后来课间去上厕所的时候饿晕在厕所了，正好我进去把人带到校医室去了，打了两瓶葡萄糖，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哭着问我说，同学，你知道学校附近哪儿有川菜馆吗，你救救我吧，我快饿死了。”
“后来我们熟悉了起来，他的理论实践都很出色，但体能有点差，拉着我陪他练了三个月，结果考核前一天吃坏了肚子，半夜就被送进了医院，第二天哭着从医院跑回来去找导员，哭着喊着不要给他不及格。”
“他这个人特别热心，他的桌子上有很多见义勇为的奖杯，他真的是个特别热心又善良的人……”
聂晓光就这么说着，何小玫只是笑，这次她一滴眼泪都没流，等聂晓光的话音停下的时候，她碗里的米饭已经一粒不剩了。
“这儿还有。”聂晓光又推了碗米饭过去。
“不吃了。”何小玫对他笑，收拾起自己吃完的饭盒和筷子：“晓光，我吃饱了，我得走了。”
聂晓光还想跟她说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小房间的门又被敲响：“哥，有人找你。”
聂晓光看了何小玫一眼起身去开门：“谁？”
门口的男生呲牙一笑，朝他一挑眉就侧开了身。
聂晓光的视线看过去，忽然脸色一滞，身体却下意识地站直，手背擦了把嘴，又背过胳膊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你怎么来了？”
林一月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朝他招了招手，故作镇定：“我今天下班早，正好路过这儿就过来看看，啊，我的车子引擎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这儿能修吗？”
聂晓光还没说话，来敲门的男生就笑道：“能，当然能！我们老大可是修车的好手！”
聂晓光瞪了对方一眼。
他刚准备说话，何小玫忽然出来了。
看到何小玫，林一月忽然脸色一僵。
她的目光在聂晓光和何小玫身上转了个来回，甚至还朝着何小玫颔首笑了笑才问：“啊，你女朋友啊？我就是路过，我车子真的出问题了，那个……”
何小玫先开了口：“不是女朋友，我是替我男朋友来看看他的。”
林一月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聂晓光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何小玫又拢了拢衣服，她率先走出去：“那我先走了。”
聂晓光猛地回屋，从外套里掏了钱包出来，将里面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追出去的时候何小玫已经走出大门了。
“在这儿等我。”他对林一月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带林一月进来的男生非常热情：“美女啊……那个，你要不要进去等，这儿风大，一吹灰尘就进来了。”
林一月朝他一笑，非常热络地就进了小屋。
那男生没进来，林一月看着这个逼仄又杂乱的房间皱了皱眉，正准备坐在地上那个小马扎上的时候，眼睛瞥到聂晓光刚才丢下却掉在地上的钱包。
她顺手捡起来，动作使然地打开钱包，看到钱包里她的照片，确切地说，是她和聂忠华的照片。
那是一张背影照，但林一月记得非常清楚，这是聂晓光答应她的伤好了就请她吃饭的那天，她进了警局大门碰到聂忠华，两个人一起上楼的那一天。
她那个时候还吐槽：“聂警官，你弟弟是不是随了你，不怎么回人信息的？”

第438章 脏成什么样
聂晓光追上何小玫，将手里所有的现金都塞进她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好好补补身体，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别大老远地跑过来了。”
何小玫的手都去推了，聂晓光不容置疑：“现在不是跟我客气的时候。”
何小玫犹疑了一下的功夫，聂晓光已经把钱塞进她兜里跑回去了。
她看着聂晓光的背影有点失神，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往回走。
她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还是后来罗超给她租的，罗超出事后她很多次想搬出去，但聂晓光一次性给了房东两年的房租，房东也是个好人，见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还主动减免了她三个月的房租。
何小玫疲惫地回到这个地方，一层层走上楼梯，却在距离还有几个台阶的时候被人挡住了去路。
何小玫抬头一看，一路空洞的目光忽然迸发出惊惧来，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往下跑，但这些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她往下跑的时候，楼下突然上来了两个人也挡住了她。
何小玫愣在原地。
“你跑什么？做了坏事，跑到哪里都没用。”
那个犹如噩梦一样的声音在何小玫头顶响起，何小玫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化成灰她都忘不掉的脸。
是龙哥。
这个人曾经用非人的手段折磨伤害过她，把她的身体当做可以肆意玩*弄的工具，带给过她噩梦一样的痛苦，甚至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光都夺走了。
看着龙哥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何小玫死死攥着聂晓光塞进她兜里的那些钱，忽然之间，她仿佛什么都不怕了。
那是一种绝望的平静，甚至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为什么要怕他？”
何小玫心里忽然升起这个念头来，她看着那张曾经一次次让她恐惧的脸心想：“都是肉体凡胎，她凭什么要怕？”
她忽然之间，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龙哥：“那你呢？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迟早下地狱！”
“干！”龙哥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烟深吸了一口，又把烟头摔在地上吐了口痰：“几天不见，怎么忽然变成呛口小辣椒了？”
何小玫双腿发软，她的双腿发软，身体不断在发颤，但她依旧盯着龙哥：“我说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迟早会下地狱！”
龙哥哈哈大笑，他看何小玫的目光带上了更多兴趣：“我下不下地狱，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他猛的往下跨了两步楼梯，一把抓住何小玫的头发将人往后一拽。
何小玫感觉头皮都要被他拽掉了，曾经那些犹如炼狱的过去，她身体和心灵上经受过的那些痛苦，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龙哥丝毫没有怜惜地拽着她到门口，指着门锁：“给爷开！！”
这一次，何小玫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和拒绝，她顺从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
龙哥将人往里面一扔，在后面带上门：“瞧瞧，你早这样不好吗？女人活在这世上，就是得听话，你早一点听话，你今天能受这种疼吗？”
何小玫被她丢在地上，她的身体柔弱的就好像一块轻薄的毯子。
她摔在地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她如今那么瘦，就连龙哥都听到她倒在地上的时候骨头断裂的声音。
但她用一种狼狈的姿态坐了起来，她看着龙哥问：“我有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看她倒在地上，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又极力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龙哥暂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一脸玩味地欣赏着何小玫那张瘦骨嶙峋却依旧有个性的脸，目光慢慢下移又游上去：“你问问题，我当然要回答啊。”
“赵五呢？”何小玫问：“赵五在哪里？你们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为什么你会出来的这么早，赵五呢？”
“他关着呢呀。”
龙哥笑：“不过也关不了几天了，你看我，小玫啊，我做过的坏事多了去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吗？”
“所以他很快也会出来。”何小玫眼里露出愤恨：“因为警局里有你们的人，不管你们做了什么，都会有人帮你们。”
“你想少了。”
龙哥忽然走上去，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一只手抓着何小玫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警察局那些人，根本不值当我去端茶倒水地叫爷爷叫奶奶。”
“所以我们这种人就活该被欺负吗？”何小玫问。
龙哥哈哈大笑，他松开拽着她头发的手，一点点游离在她脸上，最后又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忽然变得阴狠起来：“何小玫，这世上没有应不应该，而是有些人生来就有玩*弄别人的资本，当然，你也可以，但你必须得付出代价。”
何小玫恨恨地看着他。
她忽然凄厉一笑，一口唾沫吐在了龙哥脸上：“呸！你这阴沟里的老鼠！你们暗地里的蛆虫，只要有太阳照过来的那一天，你必死无疑！”
“啪！”
那一口唾沫无疑是彻底惹怒了龙哥，他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何小玫脸上。
也是因为这一巴掌，何小玫直接被他打晕了过去。
到龙哥并不在意她的生死，他嘴里骂着，狠狠几脚踢在何小玫身上，再次抓着她的头发，就像是拖着一根木头似的往前走。
时间过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何小玫从剧痛中苏醒。
她似乎很清楚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她经历过什么，她浑身上下寸着无缕，就那么冷冰冰地望着天花板。
又过了很久以后，她再次狼狈地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朝着屋子西侧的方向站定。
她呼吸都疼，但她又觉得畅快。
她浑身是伤地看着那个方向，用手拨开自己的头发，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
她望着那个方向，语气颤抖，每个字却又清晰无比。
“你们看，这个社会都脏成什么样了？为民请命的，死于非命，作恶多端的，蒸蒸日上。”
她说完这话，目光坚定地走上去，掀开桌上的杂物，找到一个破旧的平板。
点开屏幕，轻车熟路地找到个程序打开，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
下一刻，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在刹那之间朝着窗户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不活了，她要向死而生！

第439章 给你咬一口
何小玫**的身体撞击在大地上，鲜红的血液犹如带血的玫瑰散开的时候，一段长达半个小时的视频开始进入浩瀚的网络，并在短短时间内掀起轩然大波。
彼时聂晓光还在和林一月说话。
他从外面回去的时候，林一月已经坐在他坐过的小马扎上了，正好又有人来找他，他又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