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似乎有点儿沉浸其中的意思，出招也是越来越刁钻，顾己有点无奈。
大概五分钟过去，对方终于开口：“怎么，另一条胳膊受伤了？”
顾己也终于笑了：“我说韩团，蒙舒说我这条胳膊再伤一次，这辈子就别想再狂了。”
听了这话，男人猛地收手，语气都带上几分急切和担忧：“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
两人停了下来，都有几分酣畅淋漓的意思。
男人随之开了灯。
乍然之间从漆黑一片到灯光亮起，这两人仿佛连个适应期都没有，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彼此身上。
顾己眉心紧，但第一时间还是并拢双腿，脚尖微开，姿态挺拔地对着眼前人敬了个军礼：“韩团！狼鹰特种大队前队长向您报到！”
韩团欣慰却又遗憾地看着她，最终也是回敬了她一个军礼。
礼毕，两人的手都放了下去，又都几乎在同一时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顾己看着他头上的白发：“您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半年，他怎么老成这样了？
韩绍盯着顾己的胳膊，眼里满是担忧：“做个警察你把胳膊做成这样？”
“缉毒警察。”顾己语气轻快，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不是您说的嘛，等我做了警察，就会发现做警察比做特种兵还难么？”
韩绍无奈又生气：“那我也不是让你来受伤的，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是让你来养伤的！”
顾己走到他跟前去：“那刚才交手，给你丢脸了没？”
韩团一愣，仔细回想刚才两个人交手的一招一式，忽然笑了起来：“嗯，不错，教你的东西还没丢。”
“还是舍不得多夸两句。”顾己说。
“骄兵必败。”韩团笑了笑，扯了把椅子过来：“说吧，你把我诓到这地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己抿了抿嘴。
刚才还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韩绍这会儿脸色忽然凌厉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顾己：“除非是非常要紧的事，不然你不会连发三条消息又刻意躲开我的联系，让我不得不亲自来找你。”
顾己站在他面前，像以前无数次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一样。
她盯着这个亦师亦父的男人，心里的话似乎要在舌尖奔涌出来，可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忽然就有点胆怯了。
最终她还是笑了一笑说：“韩团，我把咱们的黑豹找回来了。”
第424章 能回家就好
黑豹这个代号，在过去这几年里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是缠绕在韩绍身上的心病。
其实说的更具体一点，整个狼鹰特种大队，都是韩绍身上一块千疮百孔难以愈合的伤疤。
这个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千挑万选从众多新兵蛋子中选出来的，他清楚他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和缺点，他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软肋和王牌，在过去很多年里，他对这几个孩子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对自己的了解。
他们是他最最骄傲的作品，是他呕心沥血的成就，却也是他无法释怀的伤口。
他早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他清楚身为军人，为国捐躯是他们最光荣的归宿，可人心肉长，作为一个父亲，谁又能承受自己的两个孩子接连牺牲？剩下一个下落不明？
其余三个孩子，一个性情大变，一个在长久的卧底生涯中遍体鳞伤，最爱哭的那个看似正常，实则也是天翻地覆。
他最最骄傲的一颗明珠四分五裂，一个个都失去了应有的光辉。
“你说什么？”他脸色僵硬，几乎从来没有在顾己眼前露出过这样震惊的眼神。
顾己重复开口：“我把黑豹找回来了。”
韩绍站了起来，满是老茧的手撑住椅背：“活着么？”
顾己看着他颤抖的眼尾说：“活着。”
韩绍哽在心口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他急切地问顾己：“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这些年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伤？”
顾己等他说完这些话才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韩团，我找到黑豹的时候，他失去了记忆，就连容貌都变了。”
韩绍脸色又是惊变：“那他……”
“这几年，他一直在宋晏辞的二叔宋明辉手底下做事。”
“宋明辉？”韩绍脸上的担忧又散了一点：“宋晏辞……就是跟你同个单位那小子的叔叔？”
顾己还有点心虚：“啊。”
韩绍何其了解自己手下的兵，她这么一个字他就看出了端倪：“是就是你害羞什么？”
“被你放逐的这段时间我去结了个婚。”顾己脚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宋晏辞。”
韩绍惊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顾己，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想清楚才结的？你爷爷知道么？你觉得宋晏辞这个人好不好？踏不踏实？他家里人好相处吗？”
顾己跟他相处的时间甚至要比父亲顾海潮和爷爷顾怀山都要久，他从来就是个雷厉风行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顾己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
但他越这样，顾己心里反而更难过。
“他是个很好的人，热情，上进，能力也很强，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跟他一起工作还是生活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己朝他笑了笑：“韩团，我挺开心的。”
“你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韩团看着这个曾经冷硬，心里只想着制伏巴格迪的小姑娘，如今说起另一个人的时候面色温和，语气里都带着柔和，只觉得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他最骄傲的兵，竟然都结婚了。
他忽然想到周列，心里叹息一声。
“在宋明辉的帮助下，周列的记忆已经恢复了，韩团，他很快就可以归队了。”
听到顾己这话，韩绍有点动容：“他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他这次很凶险，周妈妈又刚做完手术，所以我没有提前告诉周妈妈。”
顾己说：“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他会以周列的记忆和周列的面容回到他的妈妈身边，韩团，周妈妈苦尽甘来了。”
韩团舒了口气：“能回家就好，能回家一切都好。”
顾己沉默的时间里，他已经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目光老练地看着顾己：“这也不是你这次找我来的主要目的，说吧，还有什么是比找到周列更要紧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
顾己从身后抽出来一份资料递过去：“这是我来钦城后经手的所有案件，您看看。”
进入正题，韩绍身上所有的亲和懒散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个军人的冷冽与严肃。
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顾己这份资料看了两遍，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肃重。
“我们早就清楚，巴格迪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虽然他现在人在监狱，但这几年我们对他的关注并不比之前少，可惜的是，这个人老奸巨猾，我们至今发现的疑点也是少之又少。”
顾己眼皮微眯：“少之又少，那就是有，是吧？”
韩绍抬眼盯着她，忽然哼笑一声：“脑子转的倒还快。”
他掏出手机，打开个内部软件递给顾己：“你看看这个人。”
顾己接过他的手机，看到屏幕界面上的人物信息。
“仇兴国？”她看着人物姓名叫出这个名字，指腹滑动手机屏幕去看他的详细资料，很快就抬头看韩绍：“这个人的人物信息怎么这么少？”
韩绍重新扯了椅子过来坐下，也示意顾己坐：“这就是问题，我们也是花了许多精力才查到这个人，仇兴国祖籍宁州，二十年前来到钦城，我怀疑这个人身上或许还背着命案。”
“巨富集团？”顾己也坐了下来：“来钦城之前我就调查过，这个巨富集团在钦城比较低调。”
“但你看看这个巨富集团的经营范围是什么？”
韩绍开口，下意识还是叫了她的代号：“菜鸟，你看看巨富集团的发展史，从这个公司诞生之日起，他们就完美地抓住了每一次机遇，按照这个发展势头，他们不应该在钦城默默无闻。”
顾己看着下面关于巨富集团的资料忽然说：“早知道该带宋晏辞来的。”
韩绍奇怪：“什么？”
“该带宋晏辞来的，对于钦城的商业布局，他比我们更清楚。”
顾己将屏幕拉到最上方，重新看手上那份资料：“按照这份资料来看，巨富集团是刻意营造低调，韩团，为什么会怀疑他身上背着人命？”
“下面还有一个人的资料，你看看。”韩绍说。
顾己似乎很熟悉这个软件，手机屏幕往左一滑，手机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资料信息。
韩绍开口：“两个月前，这个叫张国源的男人因病离世，他的身份是巨富集团的高层，但以我的调查来看，这个人能力平平，甚至可以说没有能力，这两个人关系却非常好，我已经调查清楚，张国源是一宗人命案的凶手。”
第425章 更没大没小
“您是想说，仇兴国对这个人的态度有点奇怪？张国源杀人，是仇兴国的示意？”顾己问。
“还有一个人。”
韩绍抬了抬下巴：“仇兴国有个叫仇明希的干儿子，这个人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情况，至少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而且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干儿子失踪却没有人报案，这就有意思了。”顾己嗤笑一声，又看向韩绍：“韩团，这些线索当真是咱们的人调查的？”
韩团也盯着她，目光突然之间凌厉了一瞬，很快他就欣慰地笑了：“你有何高见？”
“钦城有我的暗哨，如果有咱们的人潜进这个地方，再调查这些东西，我这里不太可能收不到消息。”
顾己还是没敢把话说的太满：“当然，如果您手底下练出了好苗子的话也不一定，但我觉得，那么好的苗子，您不会让他们来做这种事。”
韩绍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你呀你呀，也就只有你跟黑豹敢在我跟前提出质疑了，我新带的那帮蛋子……”
韩绍忽然一顿：“算了，说的有点远了，说正事。”
曾经的韩绍也是那么意气风发，他手底下可是有他们狼鹰特种大队这个王牌部队，可后来精兵强将四分五裂，作为这个王牌的缔造者，他的挫败和痛苦似乎并不比他们少。
他以前哪会欲言又止呢，韩绍韩团长，曾是多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
顾己心里一声叹息。
韩绍已经开口：“顾己，如果我说，这些线索是有人发送到我邮箱里的，你怎么想？”
顾己脸色一凝，脑子里一根线似乎又将她到钦城后的那些线索串了起来。
为什么有人会有她当兵时候的隐秘照片，为什么对方会把那张照片给钱莉？为什么她接触的那些案子都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在东兴的那天晚上，那个给她送了一只猫和一袋子新鲜核桃的男人。
顾己像是试探：“迄今为止，敢破解又有能力破解您邮箱的……”
韩绍接上她后面的话：“敢在我头上动土的，只有你跟肥熊那臭小子，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他。”
顾己抿抿嘴：“所以说，您怀疑过我？”
韩绍脸上破天荒地闪过一抹虚。
顾己也不介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找到钱莉案中的那张照片：“韩团，这张照片您见过吗？”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韩绍脸色惊变：“这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来钦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这张照片是有人给其中一个受害人的。”
顾己说：“不止这张照片，韩团，刚才我给你的资料您也看过了，应该不难发现我来钦城所参与的所有案子，背后都有人在似有若无地做着推手吧？”
韩绍的脸色依旧肃重：“菜鸟，这照片是我拍的，也只存在于我的电脑中，不管是相机还是我的手机里都没有这张照片的备份，而且……”
时至今日，顾己终于知道这张照片的来源了。
她问韩绍：“韩团，照片上应该不只有我一个人吧？”
“这张照片完整的样子……”
他抬手指了指顾己手中自己的手机：“我记得你跟肥熊研究过，通过你们设置的代码，在我的手机上也可以登录我的内部邮箱，是不是？”
顾己二话不说就拿着韩绍的手机操作了起来。
五分钟后她把手机交给韩绍：“您可以登录了。”
韩绍输入自己复杂的邮箱密码，从众多分类邮件中找到一份文件，点开后里面全部是顾己他们的照片。
他似乎对什么日期对应什么照片了熟于心，很快就找到了顾己那张照片所对应的照片：“菜鸟，你那张照片的全貌是这样的。”
顾己看向他的手机。
她得到的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但韩绍的照片里，却是他们六个人并肩前行，只是对方给钱莉的那张照片里将其他人都抹掉了。
“关于仇兴国和张国源的那些资料，您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顾己问。
“半个月前，准确的说，是十三天前。”
韩绍说：“发现对方入侵我邮箱的第一时间我就上报了基地，计算机专家已经全面检查过我的电脑，对方只是入侵邮箱给我留下了这些东西，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密文件，现在基地还在调查对方的身份信息，这样的人才必须为我们所用。”
“可我得到这张照片的时间可比十三天前早多了，对方得到这张照片，又把照片交到钱莉手中，甚至还要在此之前知道我来钦城的消息……”
顾己和韩绍目光相对，她说：“韩团，也就是说，在我来钦城之前，对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侵过您的邮箱，并且得到了这张照片。”
韩绍语气沉沉：“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在我的电脑里到底拿走了什么东西是么？”
这一点顾己却并不是很担心。
她笑起来，笑容里带着点心虚的孩子气：“我跟孤狼分析过，自从肥熊胆儿肥，第二次入侵你电脑后，您就养成了用两台电脑工作的习惯，真正的机密，都在另一台电脑中吧？”
韩绍脸色如常，眸光却闪过一抹凌厉。
半晌后他笑，语气虽带着数落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也就你们几个小王八蛋敢这么跟我作对了！”
“所以对方就算入侵了您的电脑，依旧触及不到真正的机密文件是吧？”顾己心里放心了几分：“要真是机密泄露，您早就该召回我了。”
韩绍是又气又自豪，气的是这丫头依旧还是那副自信满满的臭德行，骄傲的是她依旧是他手底下最聪明的那个兵。
他抬手想打她，一看到她受伤的胳膊和眼底的乌青，最后失笑一声，在她脑门弹了一脑壳儿：“还以为你成了家能更稳重一点，没成想更没大没小了。”
顾己只笑，心里却从进门就盘算着事情。
韩绍终于说：“行了，别藏着掖着了，其实从一开始，你想跟我说的，并不是你找到黑豹了是不是？你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顾己抿了抿嘴。
韩绍乜了她一眼：“老实交代。”
顾己站了起来，认错态度非常良好：“来钦城之前，我去了趟吉塔拉马中央监狱，我见了巴格迪。”
顾己说完这话的时候，韩绍已经站了起来，怒目盯着顾己。
“顾己。”
见面到现在，他第一次叫了顾己的名字：“你明知道，如果非要在这世上找一个巴格迪最恨的人出来，那你顾己一定排在第一位，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见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顾己也就只有在他跟前才会那么恭敬和乖巧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如果是您手下的兵菜鸟，我一定执行命令，可是韩团，我是以被他害死的缉毒警顾海潮的女儿，顾己的身份去见他的。”
韩绍气的咬牙：“你少给我钻这种文字和身份的空子，我不管你是顾己还是菜鸟，都只有一个血肉之躯！你……”
韩绍气急败坏，却在此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探究似得看着顾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打算让你来钦城的？”
顾己老实回答：“在我去见巴格迪之前。”
韩绍深吸了一口气，拳头都攥了起来，恨不能现场就教训这臭丫头一顿。
“你啊你！你啊你！”
韩绍最终也只是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她：“所以来钦城，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是吧，如果我当时不让你来钦城，你也会想办法来这里？”
顾己目不斜视：“钦城是我父辈战斗和倒下的地方，也是巴格迪发家的地方，韩团，把巴格迪送进监狱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就是说，你来钦城这么久，并不只单单在缉毒支队查了那些案子……”
韩绍顿了顿：“孤狼那小子呢，在你的计划里，他是个什么存在？”
“他毫无所知。”顾己说。
韩绍毫不留情戳穿她：“你放屁！那臭小子唯你独尊，你来了钦城，他能不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你菜鸟再能上天入地也是血肉之躯，就算你不找，那小子也得屁颠屁颠地找你！”
顾己抿了抿嘴，小声说：“您还挺了解他的……”
“我不光了解他，我还了解你们每一个人！顾己，我们花了十年时间培养你，你身上这条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国家的，人民的！你怎么能因为……”
“报告团长！”顾己猛地开口：“我有话说！”
韩绍忽然被她打断，气得胸膛起伏，却在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划过无奈，他冷笑：“好好好，你顾己如今也不是我的兵，我是打不了你骂不了你，你说！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环境所限，顾己无法铿锵有力，但说出的每一个字依旧斩钉截铁：“无论什么时候，狼鹰特种大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您的兵。”
韩绍眼眶一热，嘴上却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顾己忽然一笑。
见韩绍依旧生气，她放轻语调：“韩团，戚铭虽然是我们当中看起来最傻的，但他却是最听您话的，他来钦城的时间比我还要早，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转业么？”
韩绍眯眼冷笑：“继续说。”
“如果是您下达的命令，孤狼就是死也不会跟我说，从我们在钦城相见，后来他又顺理成章地加入我们在钦城的行动，其实都是有任务在身是吧？”
韩绍失笑：“但我听说，东兴的案子是你向你们局长申请让他参加的。”
顾己眉尖轻挑：“因为我想知道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但这些年我在变，那小子也在变，让我觉得高兴的是，整个行动中他都表现的很好，至少其他人都没发现他是带着其他的任务来的。”
见顾己这样说，韩绍的眼里也露出了几分喜悦。
顾己又笑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孤狼现在也在这个房子里吧？”
韩绍哈哈笑了两声，拍手叫道：“行啦，你们队长都猜到了，你也就别藏了。”
话音刚落，一道矫健的身影借助楼梯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顾己眼前，明明身手矫健，脸上的表情却像个求夸的孩子似的：“老大，你咋不再夸夸我呀，我还没听够呢！”
顾己朝他翻了个白眼。
“行了，先说正事吧，我时间不多，有新任务，马上就要出发了。”韩绍看了看时间：“菜鸟，你说。”
顾己和戚铭同时脸色肃重了起来，戚铭忍不住问：“您不是……”
“我那点伤都是小事，你看看你们队长，人家刚才绑着个胳膊都能跟我对招，你再想想自己，你来的时候坚持了多久？”
顾己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戚铭摸了摸鼻子：“老大，在韩团手底下坚持十分钟，我这是进步了呀……”
“算是进步了吧，毕竟以前只能坚持五分钟。”
顾己没有坐下，而是像以前汇报工作一样站的笔直：“韩团，巴格迪的发家之地是在东兴，不管是我还是戚铭，无论我是主动还是被动，我们两个都来了钦城，其实都是为了巴格迪是吧？”
事已至此，韩绍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他点头：“对，最终目标是巴格迪。”
“也就是说，巴格迪在这里留了后手。”顾己说。
“顾己，你在巴格迪手下卧底过，你算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了解他的，而且当初抓捕他以后，你也旁观了我们对他的审讯，从我们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毒枭和犯罪集团首脑来看，大多数人一开始会很嚣张，但没过多久都会因为恐惧而悔恨交加，但你想想巴格迪……”
顾己接上他的话：“巴格迪伏首已经五年，他的状态更多的是平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挑衅了，韩团，有个问题我必须向你汇报。”
顾己说完这话的时候戚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肩膀微微一松，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韩团，从始至终，我的真实身份都是高度保密的，甚至包括我去监狱见巴格迪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但是……”
顾己拿出手机点开一份文件递给韩绍：“目前来看，巴格迪入狱后没多久，他的人就已经查明了我的身份。”
看着顾己总结的那份报告，韩绍看的是心惊肉跳。
“无论他用了什么办法，事实证明他在我来钦城不久，亦或者在此之前，他就知道了我是狼鹰特种大队的一员，也知道了我和我父亲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才会用跟我父亲有关的东西来刺激我，甚至拿我身边人的安全来威胁我。”
韩绍脸色凝重。
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戚铭终于能插进去话了：“韩团，老大，所以巴格迪有继承人的传言未必是假的吧？”
“不是未必，而是确有其事。”
顾己冷笑：“怪不得巴格迪那么自信，甚至连戴尔斯那样的雇佣兵都能牺牲，他一定对他的继承人寄予厚望。”
戚铭问顾己：“老大，我们当中你最了解巴格迪，你对他的继承人有什么想法？”
“至少在我卧底期间，我没有发现巴格在培养继承人方面露出过什么端倪。”
顾己说。
“事实证明，他不仅培养了他的继承人，而且非常引以为傲。”
韩绍站了起来：“菜鸟，孤狼……”
韩绍随口叫出这两个代号的时候，顾己和戚铭身体里的服从性就仿佛刻在骨血里一样，两个人几乎同时挺直身体，像是曾经无数次一样站着标准的军姿齐声应道：“到！”
反倒是韩绍忽然一怔。
看着那两双坚定的目光，韩绍心里又是一热，他仿佛透过眼前这两个孩子，回到了当初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我们有线索表明，仇兴国执掌的巨富集团很有可能就是巴格迪留在钦城的财富基地，仇兴国当年的发家肯定离不开巴格迪的帮助，仇兴国和巨富集团，是目前为止，我们能够跟巴格迪扯上关系的唯一线索。”
“韩团，或许并不止于此。”
顾己说：“几个月前钦城发生了一起劫持爆炸案，后来经我们证实，被救的三名人质都跟钦城两个大集团有关，更巧合的事，那次爆炸事件跟国际犯罪组织黑桃集团有关，我们这两天在海城调查的案子，似乎也跟他们扯上了联系。”
所有的线索都是碎片式的，顾己只是凭借多年的经验和第六感觉得所有的事情或许都跟巴格迪有关，但她现在还没有一条线把这些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不管怎么样……”韩绍又看了看时间，手机上已经发来组织催促的消息了。
他定了定神：“菜鸟，巴格迪的继承人很有可能来了钦城，我已经跟上级申请过了，由你来负责这件事的调查工作，当然，我也跟你们闫局打过招呼了，他会尽可能给你提供帮助。”
顾己苦笑，指了指自己后背：“韩团，只是尽可能吗，我后背上可还有……”
顾己说到这儿的时候戚铭忽然脸色一变：“老大，你刚才说，直到你去监狱的时候巴格迪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在你去卧底之前，你们不就已经跟巴格迪打过交道了吗，你们俩后背的伤不就是拜他所赐？”
“那时候我跟黑豹做了易容准备，而且巴格迪只是下达命令，我们并没有面对面见过，不然以他的狠辣程度，如果见了面，我跟黑豹根本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话虽这么说，可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顾己心里却忽然冒上来一个离谱的想法，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顾己忽然后背一寒。
“老大，你怎么了？”戚铭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僵滞。
顾己脸上闪过一抹凝重，最后摇了摇头：“一个暂时在我这里还不成立的猜测，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说吧。”
韩绍手机上又来两条消息，他呼了口气：“我争取尽快完成任务，到时候……”
他忽然顿了下来，眼里闪过伤感：“还有九天的时间就是鱼鹰和牦牛的忌日了，我怕是赶不回来……”
“我们去。”顾己说：“我，黑豹，孤狼……”
戚铭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韩团，还有肥熊，我们四个都去，必须去。”
他这样子勾得韩团眼眶都热了：“好，我尽量，尽量能腾出时间来……”
手机上接连发来催促，韩绍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韩绍一走，顾己和戚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的目光就那么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戚铭问：“老大，你怎么不问韩团牦牛的事？”
“想问，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己语气有点低落：“孤狼，你也看到韩团的白头发了，他今年才五十岁。”
一说到这儿戚铭眼眶又热了，他一抹眼泪：“他当初赶我来钦城的时候还骂我，说我没骨气，遇到那点事就跟活不下去了似的，差点都打了我一顿，可是今天看到他……老大，韩团才像是活不下去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