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烈枪 刑侦/逐光 刑侦—— by北斗二娘
北斗二娘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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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遇克制着自己双手的颤抖,缓慢地将胳膊收了回去。
顾怀山的眼泪打在那块红布上,他满脸是泪抬头看眼前的孩子:“这……这布,你从哪里得来的?”
裴遇同样悲苦,此时却明晃晃说了谎。
他说:“我一直知道,顾伯伯遇害后,凶手割走了他制服的心口部位,这东西,是我机缘巧合拿到的,如今物归原主。”
这事知道的人太少了,就连顾己都不知道。
顾怀山手背擦过眼睛,他心中不喜,更不曾恼怒,反而浮上浓浓的担忧,他托起红布往下一看,看到红布下的窟窿。
那个窟窿,是子弹穿过他孩子的身体时留下的。
用这样一块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顾怀山根本不敢想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他没有问裴遇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更没有开口问他做过什么。
一句机缘巧合,就意味着他一定不会说实话。
裴遇缓缓揭开那块红布,里头却只是两张一寸的黑白照片。
一张,是孟国强的。
一张,是孟淮之的。
若是仔细看,就能看的出来,这两张照片,是父子俩在互相凝望,他们的眼眸里,是彼此的面容。
裴遇将那两张笑着的黑白照片持平而放,像是恳求一样看着顾怀山:“爷爷,我父亲顶天立地,可入烈士陵园,他的儿子却不能,只愿……”
他微微哽咽,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只愿将来,孟淮之的陵墓上,放的是这张照片。”
他点了点自己那张照片,又用指腹缓缓拂过父亲的照片:“至于这一张,就跟我的骨灰放在一起吧。”

第416章 我没有选择
顾怀山这一生,妻子病逝,儿子捐躯,儿媳惨死,身边挚友也都是大伤小伤死里逃生,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少年后辈,如今也只剩下这么寥寥几个。
他一步步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孩子们离开他的世界,白发人送走一个个黑发人,他已经炼就了一颗仿若钢铁的心。
可是这一刻,他恸哭出声,抓着裴遇的手,根本不敢正视那两张照片:“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见一面,你就当着老人家的面说这话,你这是往爷爷心口上戳刀子你知不知道!”
“我是我父亲教出来的,自然也学了他的谨慎。”裴遇心下叹气,面上却笑着跟他解释:“爷爷,我只是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顾怀山口不择言:“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万一!”
裴遇笑中带泪,像哄着他:“好好好,没有万一。”
“你们日子还长啊……”
顾怀山看着这张瘦弱却又神似他父亲年轻时的脸,忍不住抬起胳膊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们正当年少,得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除了隐藏在暗处的蛆虫,还有大好的河山和路途等着你们去看去走,若老天爷非要……”
“爷爷。”裴遇几乎有些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我会活得长久,长长久久。”
“孟家……孟家……”
顾怀山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声音颤抖,对眼前这人满是心疼和怜爱:“孟家又……又何尝不是三代忠良!”
裴遇眉心轻拧,停顿半分:“爷爷,您说什么?”
“你爸爸没跟你说过你爷爷的事情?”
裴遇摇头:“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我只知道我爷爷在我爸十二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顾怀山脸色复杂,他一口饮尽杯里的茶:“你爷爷孟良,曾孤身一人,仅靠着一个人的力量,赤手空拳,捣毁了一个贩毒村。”
裴遇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相关事件,最终还是摇头:“爷爷,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当事人,你想想,他一个人干了这么大的事,别说那些想要寻仇的毒贩子,就是自己身边,也有人嫉妒他的才能啊……”
裴遇眉头又是一拧。
“因着这件事,他也的确吃了大苦头。”顾怀山语气落寞,有点不忍说下去了。
裴遇何其聪明,从顾怀山的神情和语气就猜测出了什么:“让他吃苦头的,是自己人?”
“是,是自己人啊……”顾怀山叹息一声:“这份职业听起来再神圣,不过也是一份工作,他露了风头,自然有人看不惯他。”
裴遇知道这样的事情在任何地方都不可避免,他只是问:“我爷爷孟良,他最后是怎么没的?”
若是牺牲,那么多年来,父亲不会不告诉他。
可见……
“被人卖了。”
顾怀山深吸了一口气:“他性子刚直,从来不懂得拐弯,得罪了不少人,后来不是死在毒贩手中,反而折在了自己人手中……”
裴遇眸中带怒:“为什么!”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心这个东西,恰恰又是人难以捉摸的,有时候人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又怎么去明白别人的心?嫉妒,愤恨,误会,又或者没来由的厌恶,都足以让一个人去毁了另一个人。”
顾怀山的话说的模糊,但裴遇却听得明白。
爷爷一腔热血,最终却折于自己人手里,这样的归宿,父亲又怎么能对他开口?
他教他的从来只有信任,要没有缘由的去信任你的朋友,要放心将你的后背托付于他们手中,即便你们素不相识,你都要记住,那是你在这世上不用理由就可以去信任的几个人。
父亲是怕,怕他知道爷爷的事情,怕他对朋友失去信任,甚至怕他对那个职业充满憎恶,所以那么多年来,他闭口不谈爷爷是死于信任的战友之手,而是一句又一句地教导他:信任你的战友,即便你们不在同一个战壕里。
“所以孩子……”
顾怀山握住他的手腕:“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去过另一种日子,你不要把自己陷进去,抓坏人的人,这世上多得是。”
裴遇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起来:“您跟我说这个,是想要我心中怨恨,失去信心,放弃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么?”
顾怀山脸色一滞。
“可是爷爷……”裴遇无奈一叹:“从我十岁起,我父亲就教我正直和信任,他教我对这个职业的憧憬和热爱,也教我分辨自己的队友和敌人,从他被害的那一天起,我的信仰就只有一个……”
他和顾怀山目光相对,炯炯有神,坚定不移。
他说:“爷爷,我花费数十年的心血,就是为了这个信仰,我不管这世上有多少背叛,憎恶或者误会,我心里只记着一件事……”
顾怀山心凉一片,心知肚明自己无论如何劝说,这个孩子都不会听他的话了。
他听到裴遇说:“爷爷,坏人,必须伏法。”
“这世上的坏人遍地都是,只靠你一人,什么时候才能抓的完?”
“人来到这世上,总要做点事的,我抓我该抓的那几个坏人,剩下的,自然有别人去抓。”
顾怀山连连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今天来……”裴遇看了看天色:“是有正事的,爷爷,我时间紧,这些没有必要的劝导就算了吧,您知道我父亲,知道我爷爷,也该知道他们的儿孙是什么样的。”
顾怀山久久看着他,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唉,你说,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事,我都帮!”
裴遇怀中的飞龙睡了一觉起来,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最后跳上了桌子,圆滚滚的身体直奔着桌上的点心晃**了过去。
它的爪子扒拉了一块点心下来,觉得好玩又一下又一下当玩具拨动,可顾怀山和裴遇此时都没有心思去管它了。
“爷爷,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啊。”
裴遇捻起眼前的茶杯又轻轻放下:“无论是阿己,还是我,亦或者郑伯伯养大的聂忠华,我们的身体里或是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或是继承了他们的遗志,爷爷,身为缉毒警的后代,当我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了。”
我们这一生,只能背负着他们的遗志而活。

半个小时后,裴遇从清心茶馆的正门走了出来。
瞎子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车子过来停下,裴遇开门上车,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喉头一痒,连掏纸巾的时间都没有,匆忙之间抓起衣角就咳了起来。
感受到口腔腥甜的时候,他都没有松开衣服,攥了攥刚才捂嘴的地方将外套脱了下来:“找个地方处理了吧,别污染环境。”
他说完这话就一直咳个不停,瞎子连忙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下,又是找药又是递水,直到裴遇满脸通红,额头都沁出汗来才稍微好了点。
又喝了点水顺了顺呼吸,裴遇长呼了一口气,终于舒服了下来。
“隋晨阳……”他嗓子又痒起来了,立马压下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她现在人在哪里?”
“仇兴国派人送她出来了,身边跟的是平时照顾她的蔡婶,不过我观察了,还有人在后面跟着。”
“先跟她汇合吧。”裴遇恢复了正常:“把跟着她的那些人甩开,该带过去的人带了吗?”
瞎子重新开起车子:“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跟她在墓地停车场见。”
裴遇轻笑一声,靠着椅背想挽起袖子,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车子开了一段路,瞎子忽然又问:“你不高兴么?”
见顾怀山让裴遇费了很多心神,这会儿他浑身都不舒服,耳朵一空:“什么?”
“见了家里人,不是应该很高兴么?”瞎子又说:“可我看你的情绪并不好。”
裴遇怔怔,很快又笑了:“往常觉得,只要靠近就觉得高兴,慢慢的又贪心,想见一面,说说话,可见了面,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恨不得把这些年的苦水都倒出来,好像他们稍微心疼一下,受过的所有苦就都能一笔勾销……”
他缓了很久,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树影,人影和建筑的影子,缓缓闭上眼睛:“见过了,心里的贪恋又被喂大了,竟然想活的长长久久,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们身边,听他们叫我的名字,听我说话……所以不是不高兴,而是害怕。”
“为什么不能?”瞎子目不斜视,眼中却也动容,他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只说出一句:“孟淮之,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裴遇猛地睁开眼,两人的目光通过后视镜相对。
瞎子又说:“你答应带我去西宁看雪,大丈夫当言而有信,这还是你教我的。”
裴遇良久无言。
“我们活在这世上,在意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
红灯亮起,瞎子将车停下,看着人行道上来往的人群他说:“这世上跟我有血缘的家人都死在了巴格迪和仇兴国手上,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你总不能……”
他觉得说这话有点矫情,却又有点难过:“你想要你的家,我又何尝不想要我的?”
绿灯亮起,车子开起来,车里安安静静了许久。
不知道远处是什么活动,一束亮光直冲云霄,几秒后亮光在空中爆开,巨大的烟花如流星一般散开。
裴遇微微探出头,盯着那转瞬而逝的光华,在最后一点花火落尽的时候,借着短暂的静谧问:“我就这么重要啊?”
“是,你就这么重要。”又是一道烟花炸开:“孟淮之,长长久久地活着吧,尽可能地活着,至于活多久,咱们尽人事,知天命。”
“好。”裴遇嗓子眼又开始发痒,但这次他硬是压了下去:“咱们尽人事,知天命。”
随着车速前进,他们距离再次炸开在天际的烟花仿佛特别近,裴遇的声音轻地瞎子都听不见,他喃喃开口:“可是瞎子,我不想知天命,我只想赢。”
他们到墓园停车场的时候,隋晨阳的车子已经停在车位上了,在瞎子将车停好的时候,一辆大众也在他们之后开进了停车场。
见瞎子下了车,那辆黑色的车子上先下来了个中年妇女,她先从车上拿了个轮椅下来,而后和司机一起扶着隋晨阳下来坐在了轮椅上。
裴遇下了车,见顾怀山时穿的西装已经脏了,他下车的时候只穿着黑衬衫。
见有点起风,瞎子脱了自己的外套,抖了抖才披到裴遇身上:“因为你见的是尊敬的长辈,所以接你的时候我换的新衣服,你别嫌弃。”
裴遇扯了扯嘴角,直接将衣服穿上了:“去见亡者,要衣着得体。”
他理好领子,抚平袖子,抻了抻衣角,往隋晨阳的方向走了过去。
瞎子跟在他身后,见他瘦得在他的衣服里晃**。
隋晨阳身体不好,只是起了点风,她身上已经套上了毛衣,脸色看起来依旧苍白,但看到裴遇的时候她还是笑起来,音调都带着亲近:“你来啦?”
“嗯。”裴遇走过去对中年妇女说:“蔡婶,我来吧。”
蔡婶有点担心:“都是上坡路,还是我来吧。”
“我来。”裴遇的手已经放在了轮椅上。
蔡婶依旧不放心:“我照顾小姐惯了,今天天气不好,我担心她……”
“这点时间不要紧。”隋晨阳也开了口:“蔡婶,就让裴遇推吧,我妈妈墓前我和裴遇去就够了,你们都在这儿等我们吧。”
“那可不行!”蔡婶一脸担忧:“你身体不好,我还是跟着才放心,老爷说了,我得在你跟前照顾着,我不能……”
开车的司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二话不说,抓住蔡婶的胳膊:“晨阳小姐不是犯人,她有自己的自由。”
蔡婶吓得一哆嗦:“你!”
裴遇看了那男人一眼,见他只是抓着蔡婶朝自己颔首。
“裴遇,花在车里。”隋晨阳说。
瞎子去了她来时坐的车,从里头抱出一束花交给了隋晨阳。
裴遇推着隋晨阳往墓碑的方向而去,蔡婶想挣开司机的手跟上去,却被司机拽得紧紧的,情急之下,她愤怒地看着司机:“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承担责任吗!”
瞎子的目光从裴遇和隋晨阳身上收回来,有点烦躁地看向蔡婶,恰好此时他的目光和司机相对。
下一刻,那司机将蔡婶往瞎子跟前一推,蔡婶一个踉跄扑过去,被瞎子抓着胳膊捞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偷偷拿出来的枪也在踉跄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第418章 我做你的刀
看到地上那把枪的时候,瞎子脸色一变,但司机已经先他一步,冲过来将枪拿到了自己手里。
瞎子拽着蔡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将枪上膛,枪头直对着瞎子。
瞎子的速度也没慢到哪里去,在枪头对准他的时候,他同样掏出一把枪对向了司机。
两人谁都没有开枪,蔡婶脸上的惊吓不减,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瞎子说:“杀了他,你快杀了他,他背叛了先生,也背叛了小姐!”
司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未开口说话。
“你杀了他啊!”蔡婶在瞎子手里挣扎着:“你快杀了他啊,他是个叛徒!”
“柳青枫。”司机叫出了瞎子的名字:“我清楚你拿枪指着我的用意,你也应当明白我指着你的用意。”
瞎子冷眼看着他,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就连路东都不知道。
也并非刻意隐瞒,而是裴遇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是裴遇的心腹,他平日里又少言寡语,大家都有点怕他,谁都不敢问。
至于外人跟前,他就只是个裴遇的司机,也没人在意他是谁。
瞎子冷漠一笑,警告蔡婶:“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不然这两把枪随时都会走火,打偏了可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蔡婶猛地安静了下来,她朝着裴遇和隋晨阳的方向看过去,见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她眼里闪过焦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只手缓慢地朝着裤兜的方向够了过去。
但就在她的手要够到兜里手机的时候,瞎子的手忽然一换,捏住她够到手机的那只手,连带着手机也带了出来。
一台小巧的老式手机掉在了地上,司机的枪头依旧对着瞎子,但因为瞎子手里有蔡婶,他的动作总要快瞎子一步,那台手机也落到了他手中。
“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手机被抢走让蔡婶非常焦急,她挣扎着想扑过去,也正是她这么着急,让瞎子和司机确认这手机比刚才那把她都拿不利落的枪还要重要。
“看看短信。”瞎子率先开口:“看发件箱。”
“不要!”蔡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力。
司机抬眼看了瞎子一眼,点开了蔡婶的发件箱。
瞎子看到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很快就愤怒了起来。
手机里,全是蔡婶向仇兴国汇报的隋晨阳的情况。
那一头,裴遇一路推着隋晨阳,两人一路无言,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裴遇看着眼前的墓碑,心中无悲也无喜,只等着隋晨阳开口说话。
“裴遇,你看。”隋晨阳盯着眼前的墓碑,怀里那束花也没有放下去:“我妈妈墓碑上的土可真厚。”
裴遇看着那块墓碑没有说话。
隋晨阳又看向怀里那束白色的**,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重重将花丢了出去,但她力气太小,那束花也只是掉在了离她半步远的地方。
“这花是仇兴国让蔡婶准备的。”她语气很轻,却带着森森恨意:“他从不在意,从不在意……我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裴遇依旧没有开口。
但下一刻,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隋晨阳却两手撑住轮椅把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让裴遇都有点诧异,他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隋晨阳堪堪站住,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但她却抓开裴遇的手说:“裴遇,我的路,我要自己走!”
她常年坐在轮椅上,单单这一步,像是走得精疲力尽,身体都直不起来。
她撑着墓碑,弯腰站着,缓了一分钟的时间,在这一分钟里,她的双腿一直在轻微颤抖着,但她没想过坐下,也没想过回到轮椅上。
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瘦弱的身形似乎都晃了几下,但阵风过后,她再次蓄了一口气,这一次,她在这个墓碑前站直了身体。
裴遇和隋晨阳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对她的了解,一些是亲眼所见,一些是暗中调查,所有的线索加起来,对隋晨阳也不过是可怜可悲二字。
所以他虽然恨仇兴国入骨,但对隋晨阳至少愿意给个好脸。
但现在,裴遇觉得,这个被疾病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女人,或许会成为他手上一张有力的牌。
“裴遇。”隋晨阳说话有点喘,她转头:“你需不需要一把刀?”
裴遇凝眸看着她。
“一把刺向仇兴国的刀。”隋晨阳有点激动,呼吸更加喘,脸上却有了红润:“我来做那把刀!”
裴遇盯着她,过了良久才说:“你不是帮我,而是要跟我交易,是吗?”
“是。”隋晨阳没有半点犹豫。
“你做我的刀,我该为你做什么?”
隋晨阳笑了起来,却忽然拐了话题:“仇明希在你手上,是吧?”
裴遇似笑非笑:“何以见得?”
“我没有证据,全靠猜测。”隋晨阳说:“裴遇,我跟仇明希,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我有这个猜测,但我没想到结论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心里敞亮点,我们彼此都会少很多麻烦。”隋晨阳笑了笑:“裴遇,咱们俩是同路人。”
裴遇这次笑的有点真实了:“何以见得?”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深切地恨着仇兴国,而且,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裴遇笑而不语,眼里却带着冷意。
“我恨仇兴国,亦如你恨他,我恨仇明希,或许超过你厌烦他,裴遇,我半生受困于给我身体发肤的父亲,若我运气好一点能多活点时日,也注定痛苦不堪。”
她指了指自己的腿:“你看,我这双腿,本应该和寻常人一样走路的。”
裴遇眼里闪过诧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脑子里总有个画面……”
隋晨阳有点撑不住了,她腿上一软跌坐在墓碑前,先是愣了愣,随后又大笑起来,但她身体太弱,笑声都没什么力气。
她用手去擦墓碑上那张模糊的照片,但上面灰尘太多,她手心有汗,反而越擦越脏。
最后她索性放弃了,就那么靠着墓碑:“我总能想起孩童时的自己往我妈妈怀里跑的场景,裴遇,我这双腿,原本应该能跑,能跳啊,我原本可以用我的脚,亲自丈量我走过的路啊。”
裴遇忽然和她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所以你想要我做的,是什么?”
“救我妈妈。”隋晨阳语气坚定:“裴遇,救我妈妈,我做你的刀,做刺穿仇兴国心脏的那把刀。”
裴遇诧异地看着她,终于确定了隋晨阳的真实目的。

第419章 我也是在赌
“蔡婶是仇兴国的人,有她盯着你,你根本没有调查这些东西的机会,而且,你的身体也不允许。”
裴遇缓缓开口,目光朝着远处看了一眼:“你的帮手,是那个司机,是吗?”
隋晨阳也朝着远处看了一眼,但她的视线里根本看不到瞎子他们。
“他叫魏涛,以前做过张国源的司机,你应该知道,张国源私底下和仇明希关系很好,后来他又做过仇明希的司机,不过仇明希嫌弃他开车慢,没过多久,他就被打发到了我跟前。”
“他的身体素质,可不只是个司机。”裴遇说。
“有些人要在这世上活的安稳一点,总有许多被逼无奈的时候。”
隋晨阳缓缓一笑:“魏涛一开始,也只是想安稳度日,但仇明希这个人有多讨厌,你应该不比我了解的少吧?”
裴遇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搭她的话。
“有一次仇明希喝醉酒,我的轮椅挡了他的道,他磕在轮椅上摔了一跤摔破了下巴,他恼羞成怒,将我连带着轮椅推进了池塘里,那一次是魏涛救了我。”
裴遇这才接话:“但以仇明希的脾气秉性,他会加倍欺辱你们。”
“是啊,加倍……”
提起仇明希这个人,隋晨阳眼里只有极致的憎恶:“可清醒之后,他除了言语上侮辱我,却不敢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所有的气,都出在魏涛身上了。”
裴遇抓到她话里的重点:“我一直觉得奇怪,仇兴国很在意你,但那种在意不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为什么?”
“裴遇,你见过绝症病人对特效药的在意吗?”
隋晨阳这一句话,忽然点醒了裴遇。
隋晨阳又说:“裴遇,你知道Hh孟买型血型吗?”
裴遇眸光一紧。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血型,就算在人口基数如此大的华国也是寥寥无几,巧合的是……”
裴遇心里的谜团突然就解开了。
“你和仇明希都是这种血型,是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隋晨阳笑了起来:“你想验证我和仇明希的亲缘关系,一定也是看出了仇兴国对他的不同吧?表面上他瞧不上他,不器重他,甚至贬低他,可是实际上呢?仇兴国身边从不养废物,不是吗?”
裴遇也是讽刺一笑:“仇兴国为他谋划布局这么多年,我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看清这一点。”
“那也是因为仇明希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是吗,仇兴国想方设法让他游离在权利中心之外,他完全可以受着仇兴国义子的身份做个吃喝玩乐的废物,可他经不起挑唆。”
裴遇看眼前这个病弱的女人,眼眸中又多了几分深沉。
“所以那个挑唆他的人是你。”
隋晨阳承认的干脆利落:“是我,而且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只是在确定我们俩的关系上倒费了我太多心神。”
“让他和曹雄志曹雄飞兄弟俩勾上……”
隋晨阳摇头打断裴遇:“我没有自由,我的身体也不争气,我的手更伸不了那么长,我只是推了他一把,至于后续发生什么事,我当时没有考虑过,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把事情搞到了什么地步。”
“你那一把,推得倒是很精彩。”裴遇忽然笑了,他拢了拢衣服:“你知道巴格迪吗?”
隋晨阳摇头。
“仇兴国的靠山是这个人,最大的威胁也是这个人。”裴遇说:“你那一掌,把仇明希推到了巴格迪跟前。”
不知其中具体缘由,隋晨阳依旧想不明白:“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裴遇说:“至少如今,仇兴国夜不安寝,让巴格迪的人知道他仇明希,是仇兴国最不愿意看到的。”
“有你再推一把,徐宏图也不好过,是吗?”隋晨阳心里高兴,身体看着都比平时好了许多。
“是。”
裴遇又往舒服坐了坐,一抬头,见隋晨阳从怀里掏出两颗桃子,其中一颗正递在他眼前。
她晃了晃手:“那咱们庆祝一下吧。”
裴遇这次笑出了声,他接过桃子的时候,隋晨阳又说:“洗干净的。”
裴遇咬了一口,桃子汁水津甜,他咽下一口,才看向他们眼前脏兮兮的墓碑:“所以你妈妈还活着,是吗?”
“是,”隋晨阳的桃子还在手里捧着:“裴遇,我敢确定她活着,我想要你救她。”
裴遇没有过多的惊诧:“你花了多长的时间才确定她还活着?”
“八年零十个月,算上今天,是八年十个月零二十三天。”
隋晨阳指腹摩挲着那颗桃子:“我没有自由,为了更好地控制我,这些年来,蔡婶一直在仇兴国的授意下给我注射肌肉松弛剂,裴遇,我想站起来,像个人一样行走,我想找到我的妈妈,我想逃离这个地狱,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我可以死,但我需要自由。”
裴遇低头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桃子,他看着上头的牙印问隋晨阳:“仇兴国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关于你妈妈,你确定不是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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