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笼/嫁给反派世子后我一刀一个—— by任欢游
任欢游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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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跃庭大步向前,刚拐出一趟巷子,就见前方人山人海,百姓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你瞧他大腹便便,吃得脑满肠肥,往日还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家中孙儿用的还是迟大人所著的开蒙书册,哪里知晓他都是冒领他人功劳。”
花跃庭闻言心头一紧,赶忙推开身前百姓走上前去。
前方迟甚卿正赤膊赤足、披头散发游走在街上,他本就年岁已大,此时身前身后背着两块木板,上书数条无中生有的罪名。
迟大人一生清正廉洁,唯好饮些黄酒,吃些鱼肉,他这人好口欲,平日也吃不上什么精细的,一块儿五花丢锅中煸炒熟了,再丢些腌制的雪菜进去便能津津有味儿地吃上三五日。
是以这身体虽看着白胖,可到底不如其他精心细养的官员健壮。
走了百十来米,迟甚卿便要吃力地托举下身上木板,以短暂休息。
“这老贪官,打死他算了。”
一身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手中执着一块石头,刚要抬手就被身旁人拉住。
“滚。”
卫铮双目猩红,将那少年一把推开。
花跃庭看不过眼,正要上前去阻止迟甚卿为他解围,却是被卫铮一把拉住。
“老师自己的决定,我们已劝过一路了。”
花跃庭这才发现迟甚卿身后跟了许多穿着文人长衫的学生。
“这是……”
“前段时日老师劝圣上不要对南夷出兵一事,花小参将可还记得?”
花跃庭自然知道,当日迟甚卿与圣上在朝堂之上因“虚名”一事争执,可他未想过迟大人真会走出这一步。
那日圣上所言皆是气话,可迟大人这般做,这一生清名可就算是毁了。
百姓不知个中内情,他们只知晓某年某月,有一名为迟甚卿的贪官污吏在上京请罪游街,百姓不会想迟大人此举背后深意,只会跟风咒骂。
久了,谁又能知迟老的一片苦心?他们只会觉得他罪有应得。
“如此怎行?这岂不是……这岂不是……”
胸中起伏不定,花跃庭忍不住准备再度上前,却又被另一学子拦住。

那学子也如卫铮一般,一直护在迟甚卿身边。
只他年岁比卫铮要大上许多,如今正满面愁绪,但与卫铮一样的是他同样顶着一双赤红的眸子。
“我们拦过了,可先生说……”
那中年书生忽然哽咽:“先生说事已至此,唯圣上收兵方不算埋没他的苦心。”
“先生说他一生无谓虚名,若如此能让圣上收回成命,他……死而无憾。”
花跃庭口中苦涩,看着迟甚卿蹒跚背影心中蒸腾一丝怒火。
老爷子这是将命递给了圣上,是在以这种方式与圣上抗争,若此时半途而废,那必前功尽弃。
花跃庭看着迟甚卿脚下一趟带着血迹的脚印,忍不住一撩衣摆朝着他行了一大礼。
那中年书生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撩开衣摆跪地行礼。
一二人无声跪地,身后前来护送的学子瞧着皆学做前人模样跪地相送。不过一炷香时间,长街之外便跪了数百位四面八方赶到的书生。
他们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自然知晓迟甚卿此举深意,有那百姓在外咒骂,他们也不辩驳。
若是辩驳,先生的这一举止,便彻底成了沽名钓誉之作。
长街之上,学子越跪越多,他们沉默无声,也不发一言,周遭百姓见了渐渐收了声音,莫名向后退去将位置让给这些学子。
卫铮跟在迟甚卿身边,一路相护。
老人年纪大,又身负重物,走了一段便要歇上一阵,卫铮见状褪下文人长衫与象征身份的士子靴,走到迟甚卿身旁。
“弟子帮老师。”
他伸手去接迟甚卿身上的木板,迟甚卿摇头道:“湘王府地位特殊,你不该掺和进此事中。”
“正是因为湘王府地位特殊,弟子才要掺和进来。”
卫铮红着眼,抬手将两块木板从迟甚卿身上卸下,自己背在身上。
他腰脊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跟在迟甚卿身后。
花跃庭看着眼前场景,正想说些什么,可深思许久终究强行压下。他要入宫觐见,若有可能,他也该做些什么。
这般想着,花跃庭大步奔向宫中。
宫中此时也不太平,大小官员都在等入宫面圣,花跃庭一眼便望见了站在最前的湘王卫益清,他想了片刻凑上前去,果然看见了他身边的卫铎。
想起卫铎也是迟甚卿的学生,他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道:“你可知迟大人在福禄街?”
“老师在福禄街做什么?”
卫铎蹙眉,湘王听闻此言也转过身来。
将方才看见的景象跟二人一说,花跃庭皱眉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迟大人的年岁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卫铎闻言十分焦急,湘王抿唇深吸一口气。
“凤鸣你去将迟老送回府去,我去太子东宫。”
花跃庭道:“太子前日上朝……睡在……”
说是太子在早朝中睡了过去,可众人皆知太子根本不是行事这等无矩之人,睡着是假,怕昏迷才是真。
也正是因为此,朝臣哪里敢让泰和帝御驾亲征?
这若是有个一二意外,江山定会大乱。
也可正因太子体弱,眼见着不太好,众人都不敢去东宫打扰太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让太子急火攻心,进而……
“此时已管不得那般多了。”
若这世上只有一人可劝阻圣上,就只能是太子。
卫益清长叹一口气,转头去了东宫。
今日东宫十分安静,好似并没有被宫外嘈杂所侵扰。卫益清入了东宫还未开口,便被宫中太监拦下。
“王爷,圣上有令太子身有不适,这段时日不让殿下见客……”
那太监话音还未落,便被卫益清一脚踹了出去。
这动静闹得有些大,他还未有其他举动,便跑来一群东宫禁卫将他团团围住。
“反了天了你们。”
卫益清大怒,正欲出声呵斥时,太子卫锵走了出来。
“皇叔。”
他挥手屏退东宫禁卫,那禁卫首领见状还要说些什么,卫锵却猛地咳了起来。
卫益清上前,将卫锵扶进书房中。
“皇叔今日怎么会来?可是有事寻我?”
他面上呈现死灰之色,眼白泛黄,便是简短几句话也说得虚弱无力,卫益清微微张口,话在舌尖滚了一番仍不曾咽下。
“你又病了?”
“老毛病了,碍不得事,皇叔有话直说,需要锵儿做些什么?”
卫锵眼神温和,虽常年病重但他身上从不见怨天尤人之色,他贵为太子却自幼刻苦,宽宥下人更严于律己。
太子更是少见的天资聪慧之人,可怎奈天不假年,让他一生与病痛为伍。
此时这一句需要他做些什么,更是让卫益清怜他通透。
沉默许久,卫益清才道:“圣上已点好兵,今日郑肃琮已出发岭南,而明日刘世武与花跃庭也要离京。”
“迟大人他如今正在福禄街,因上次圣上与他的虚名之辩,他正自泼污水……”
卫锵闻言猛地站起身,可却因眼前一黑又忽然向后仰去。卫益清见状忙伸手将人搀扶起来,可这般一折腾,卫锵却如卸了力一般,四肢发软。
“劳烦皇叔搀我到书案前去。”
缓了许久,卫锵才熬过眼前黑雾,恢复清明。
“我写一封太子手谕命郑肃琮退兵,明日我与朝臣一起去劝父皇,双管齐下,先将此事拖住。”
“这几日,我会想办法让父皇打消亲征南夷的念头。”
卫锵握着笔的手不住颤抖,他却是定了定心神,坚定落笔。
待印上太子金印后,他将之递给卫益清:“朝廷已经不起折腾了,这一仗不该打。”
“皇叔去吧,将此印信交给郑将军,由湘王府的人送去,郑将军会退兵的。”
卫益清看着太子书案上堆得满满的案卷,奏本,劝他休息养神的话终究未能说出口。
“我这就去办,你……好生休息。”
太子说明天去劝泰和帝,便是为他争取一日的意思,卫益清知晓此事不容耽搁,接了太子手谕后便转身离开。
他方离开,卫锵便再坚持不住从椅上滑落。
“殿下,可要奴才唤御医来?”
“不必。”
强忍着虚弱,卫锵道:“明日本宫要入宫面圣,帮本宫备衣……”

第216章 出发
宫中闹了一整日,卫益清离开东宫的时候,还能见满街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打听着或是朝廷之事,或是迟甚卿。
还有些身残的退伍军将,一个二个默不作声,静静听闻南夷动向。
街头上满是百姓,酒肆、茶楼中皆坐满了人。
卫益清看着,将太子手谕紧紧护在怀中。
而湘王府却与外面不同,不仅未见一丝纷扰,反而寂静得让人心颤。
“王爷回来了,宫中怎样了?”
“凤鸣和铮儿呢?”
“在府医那处,今日炎热,迟老他年岁又大,凤鸣赶到的时候迟老已经晕倒,也不知是中暑,还是郁火攻心。”
“我过去看看。”
卫益清与江月楼一边走,一边快速交谈,江月楼将府中简短安排告知,二人便匆匆往府中药房赶去。
迟甚卿还未醒,而卫铎与卫铮正坐在迟老身旁。
兄弟二人一个愁眉不展,一个双目哭得通红好不凄惨的模样。
“父王,太子如何说?”
见卫益清进门,卫铎倏地起身,卫铮见状抹了抹脸也跟着走到湘王身边。
“进屋说。”
“我去煮些茶水来,你们父子三人慢慢商谈。”
江月楼转身将药房木门关上,又召走了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
见四下无人,卫益清将太子手谕拿了出来,沉声道:“这是太子给郑肃琮,让他退兵的手谕。”
“明日太子会去见圣上,劝阻他御驾亲征之事。”
“无论是御驾亲征还是攻打南夷,都不明智,可大军已经出发,我们绝不能让郑肃琮出兵南夷。”
“我不可离开上京,需要有人帮我将这封太子手谕,送到郑……”
卫益清话音未落,卫铎便道:“孩儿去。”
见卫铎开口,卫益清有一瞬犹疑,卫铎见状眸色一暗,心下不知是对卫益清失望,还是对自己失望。
他的父王,始终认为他难当大任。
忍不住微微握拳,卫铎一生从未有过争夺之心,可今日他偏想争一把。
他不在乎功绩,不在乎世人是否觉得他是纨绔,可他唯独不想在卫益清眼中,做一个形同废物的儿子。
“父王让孩儿去吧,孩儿定当完成此任,势会把太子手谕交到郑将军手中。”
“父王……”
见卫铎开口,卫铮也红着眼道:“还是让孩儿去吧。”
“铮儿非要争此一事?”
莫名的,卫铎心中有些憋痛。
他不是要跟卫铮抢夺什么功劳,也并非是拿了那做人兄长的款,他只是想向卫益清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兄长言重,弟弟并非跟您争夺什么,而是往日弟弟几次与郑将军会面,他认得我。”
“大战前夕,若非是郑将军信任之人,怕难以近将军的身。”
“而且弟弟已跑过几次上京到兖州的路,这一路我比兄长更为熟悉,可省下不少时间。”
卫铮看着卫铎,语气诚恳:“此去一路本就奔波,十分疲累,兄长重伤方愈,不适合长途跋涉。”
卫铮之言有理有据,卫铎根本辩驳不得。
只一句跟郑将军见面多次,就让卫铎彻底死了心。
亲王与边关将领私下联络,这等要命的大事父王不曾知会他一声,却是全然交由卫铮去办,可见其在父王眼中的位置。
杨木接骨术时,他就该看清的事实,也不知为何直到今日还存有侥幸之心。
卫铎抿着唇,心中失望,也有沮丧。
为公,卫铮此一去再回来,怕是王府再无他说话余地,于私,任何一个人被自幼敬仰的父亲看做是无用之物,怕都无颜苟活于世。
“父王,让孩儿去,孩儿熟知去兖州的道路,孩儿一人只身上阵定会比大军快上许多,说不得郑将军未出兖州,孩儿便可到达。”
卫铮撩起衣摆,双膝跪地。
他忍不住侧头去看还躺在床上的迟甚卿,眸中泛酸。
老师为阻拦圣上亲征,不惜身败名裂,他知道老师为的不是功名利禄,而只是单纯为了百姓和朝中军将。
他的师兄,也就是老师的独子便是弃文从武,进入军营,最后却战死沙场。
师母因此悲痛欲绝,不久后便也病逝,留下老师一人。
这几年老师的俸禄多用来接济寒门学子,而如湘王府亦或是他与兄长往日孝敬老师的银子,都被老师偷偷送给了那些家中有战死却未曾领到抚慰金的百姓家庭。
盛世之战,百姓苦,乱世之战,天下苦。
这一战,无论如何都不能打。
“父王,让孩儿去吧。”
卫益清看着卫铎和卫铮,许久后低声道:“你二人一同前去。”
“你兄弟二人一起总有个照应,且上京不安全,此事最终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去兖州亦或岭南,总比上京安全几分。”
他今日看过太子,太子那身体分明已命若悬丝,看着撑不久的模样。
若太子身亡,他实在不知圣上会做出什么。
二皇子身患奇疾,皇帝身下再无其他子嗣,若圣上有心让卫铎、卫铮接任储君之位,他二人在外总有可回来的一日,若圣上无这想法,他二人也算逃过一劫。
“我今日去过东宫,太子不大好。”
简单一句,卫铎、卫铮便听出话外之音,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皆有些震惊。
“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你二人便乔装出发。”
“孩儿知晓。”
再来不及思索其他,卫铎起身离开,卫铮则寻了药童让他们好生照看迟甚卿,这方离去。
卫铎回到秋水居时,面上还带着几分兴奋。
他在京中做了近二十年的纨绔,终有一日能为天下做些有意义的事,如何能不开心?且此行他也能告知湘王,自己并非他心中一无是处,被养废了的嫡子。
“我要离京一趟。”
方见了云纤,卫铎便轻声开口:“半个时辰后。”
“做什么去,何时回来?”
虽这般问,云纤却是将银玉促织二人召来,让她们帮着卫铎收整行囊,以及准备药物、干粮等物。
“圣上下了圣旨准备亲征南夷,郑肃琮郑将军已经出兵,父王给了我和卫铮太子手谕,我与卫铮要将它交到郑将军手中。”
卫铎说完,忍不住捧着云纤面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此去虽无危险,但至少也要走半月之久,若京中有其他变故,许还要耽搁。”
卫铎揽着云纤,满心眷恋不舍。
他二人也算经历颇多,虽成亲不久,但好似却成了老夫老妻一般。
忍不住以指尖梳捋她的长发,卫铎心中柔软。
“自从婚后我二人还未分开过一日,也不知离开王府后,我会如何思念你。”
“都何时了,你竟还有这等兴致。”
云纤在他怀中轻笑,双手却是忍不住环在卫铎腰间。
“我不舍你。”
卫铎贴着云纤额头,笑得落寞。
“父王本属意卫铮去办理此事,可见他多不信任我。”
“他并非不信任你,他只是不喜王妃这方连带着迁怒了你。”
知道他的心结,云纤温声安慰:“他低看了王妃,也就强迫自己低看了你,这并非是他本意,也不是你真的如他所说那般被王妃养废。”
“我知晓,可越是这般,此次差事我越不可办砸。”
“不会的。”
抬手轻抚卫铎脊背,云纤道:“此去一路你要小心,不仅外力,还有卫铮。”
湘王府前路不可判断,也不知卫铮会不会被眼前富贵迷了眼。若他有旁的心思,怕要对卫铎动手。
“他不会的,卫铮不是这种人。”
“还需小心。”
卫铎笑着点头,道了句知晓。
二人相拥许久,卫铎感叹:“我实在不舍得你。”
他走到书案前,从抽屉下拿出一个锦盒,那锦盒样式简单外头包着的绸布也十分寻常,可上面却无半点折损刮痕,一看便知被人保护的极好。
卫铎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根蝴蝶小簪。
那蝴蝶小簪不是什么名贵材质,但造型却极其精美,蝴蝶之下是一朵绢花牡丹。与寻常绢花牡丹不同,这是簪子牡丹小巧,蝴蝶却大,乍一看去蝴蝶犹如实物,活灵活现。
更为奇妙的是,那蝴蝶翅膀可以弹动,每一落步都给人蝴蝶盈盈欲飞的模样。
卫铎将它拿在手中,轻轻抖了抖,转身对云纤笑着道:“这东西,是好多年前我陪书院一个同窗去给他未婚妻子买钗环时看见的。”
“我瞧它做得灵动可爱,便买了下来。”
将蝴蝶小簪插入云纤发中,卫铎道:“送与你,你戴着十分秀美。”
他面上带着点点羞红,只因这簪子颇有些不同。
当年他年纪还不大,但他那同窗却是要比自己大上几岁,那人彼时已定了亲,也十分喜爱自己的未婚妻子。
那日放值,他被同窗拉去金铺为女子选钗环。
知慕少艾,少年情怀诚挚也令他感动。
那时他不知这等情愫是怎样的滋味,可帮着那同窗挑选许久后,他硬是将此簪留下。
卫铎也说不上当日心情,可晚间回府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一早,他就去那金铺将这簪子买了回来,一直收藏到今日。
往日他也时常拿出这簪子把玩,在看着这簪子的时候,也会思索未来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象不出那人模样,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将它拿出,甚至更曾暗暗祈祷他的妻子是个知书识礼,性情端方和顺的女子。
后来江月楼为他说了傅家女,他是高兴的,他想傅家女贤德举世闻名,来日自己也会如当年那同窗一般,爱重妻子。
可亲事推进后,傅家露出贪恋之色,又在聘礼上大做文章,他心中失望便将这簪子束之高阁。
让卫铎没想到的是,他跟傅知禾一路携手而来,竟也殊途同归。
“很美。”
卫铎蜷起手指,在那蝴蝶翅膀上轻轻拨动,终于忍不住露出满意笑容。
这是他少年时最为诚挚的爱慕和真情,今日终落在了心爱之人手中。
“待我回来,若湘王府危机解除,我二人便做一对逍遥夫妻如何?”
他想过了,若湘王府可熬过这一劫,那天大的富贵多半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无心争权夺利,更不想再因一亲王之名困于上京。
“若我回来,我二人去天下四处瞧瞧如何?”
“去看看漠北的沙,冬林国的雪,南夷的奇山巨石,东渠的芷阳花……”
“我想带你去品一品塞北的酒,江南的春茶,还有乌嘎镇的紫糖烧饼。”
“这天下好吃好玩的很多,待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游历一番如何?”
卫铎轻轻摸着云纤的发,想象着二人日后生活。
“说不得我二人以后会生下一儿半女,他们可以远离权力纷争,过世间最快乐的生活。”
虽他知道这一切如梦境般难以实现,可卫铎偏就忍不住去想。去想象二人以后两鬓斑白,蹒跚相扶的模样。
经历傅家事后,卫铎觉得人之一生,若能与心爱之人过如此悠闲生活,也不枉白来世上一场。
“知禾你说,我这提议如何?”
云纤垂着眸,柔声说十分不错。
“世子,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可要现在出发?”
银玉上前叩门,打断二人的话。
“还要换衣。”
恋恋不舍离开云纤身边,卫铎换下一身富贵华服。
临行前他对云纤道:“你莫送我,我怕我生眷恋之心。”
“好。”
云纤站在门边,目送卫铎背影离去。
他就见卫铎一点点走出游廊,就要消失时她忍不住冲上前:“卫铎。”
“怎的?”
卫铎回过身,满面笑意看向她。
“一路平安。”
“我会的。”
云纤挥手,目送他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云纤方喃喃道:“待你回来,我将一切都说与你听。”
卫铎不知她说了什么,很快便跟卫铮离开了湘王府。
云纤站在原地许久,银玉来唤时她才回过神。
落寞走回房中,云纤从自己妆匣最下面翻出两张薄纸。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打开。
那两张薄纸上头什么都没有,只独独盖着两个世子金印的红戳。
云纤看着,将它们放在袖中,又小心将头上的蝴蝶小簪摘下,视若珍宝一般仔细放回锦盒,放在卫铎书案上……

第218章 金印
卫铎与卫铮二人刚离开湘王府,云纤便接到上京戒严的消息,三日内无论何人皆不许出入上京。
她不知是因为今日上京事乱,满朝文武与百姓皆人心惶惶,京中怕闹事的原因,还是其他,这方让宫中下了命令戒严上京。
可无论如何,卫铎离开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银玉,外院的李秀才可在府中?”
“奴婢不知,奴婢去帮世子妃打听一二。”
银玉离开,云纤将赵嬷嬷以及寒泓、尺素三人唤来。
傅家覆灭,这三人也算有了自由身,再无人可辖制她们。若她们有心离去,她愿意放三人自由。
赵嬷嬷是知晓傅家倾覆一事的,傅绍山父子身亡,傅绍光失踪后,云纤便将一切告知了赵嬷嬷。
自那日起,赵嬷嬷便沉默寡言,再不曾说过一句话。
“京中乱了起来,湘王府也不算安全,若你们想要离开今日便可离去,去上京寻一营生,亦或是待戒严结束,去别处瞧瞧。”
将六张银票和装了碎银的荷包递给三人,云纤又道:“若实在无其他去处,也可留在湘王府。”
赵嬷嬷出自朝凤,她心思比尺素二人机敏许多,见云纤将银票荷包递到手中后,方说可留在王府,便说明世子妃根本无心留她们在此处。
且傅家覆灭跟世子妃也有些关系,世子更是知晓她的出身,男子爱色,世子妃年轻时二人情深意笃,来日世子妃再无颜色,未必见得世子不会嫌弃对方出身。
更何况她们跟世子妃也无同患难的情意,强留在湘王府对自己无半点利处。
未曾犹豫片刻,赵嬷嬷接了银票荷包,沉默寡言收拾包裹去了,竟大有一日都不想多留的决绝。
尺素见状抓着荷包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愿离去。
“多谢世子妃。”
寒泓自问并不算聪慧,但她向来会看人脸色。赵嬷嬷是个再有城府不过的,她都不留在湘王府便说明此处没有她们的位置。
二人都走得干净利落,尺素再不愿也唯有勉勉强强接了东西,转身离去。
待处理了三人,银玉回来禀报,说是李玉蘅在王府,如今已经等在小书房,若云纤有事吩咐眼下可去。
“我知晓了。”
“世子离开前有些事交代给李秀才,我去去便回,你与促织帮赵嬷嬷三人收拾行囊,她们今日离府。”
银玉闻言十分惊愕。
如湘王府这等人家甚少发落下人,便是有的下人年岁大了需要离府荣养,也没有一来便打发三个的。
可云纤这般说她也不敢反驳,只愣愣点头便帮着处理琐碎去了。
云纤一人去了小书房,一路上湘王府的下人都来去匆匆,各个面色肃沉,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得出下人也瞧出些不寻常,一个二个皆小心翼翼,行事谨慎。
将视线收回,云纤按了按袖中的薄薄纸张。
薄纸发出点点声响,她垂眸犹豫许久,这方踏进小书房。
书房中犹如上次一样,窗门大敞避嫌之意明显。可府中正忙碌着,她以卫铎有事交代李璟棠为由,是以无人来打扰他们。
走进屋中,云纤方落座,李玉蘅便道:“你让我处理的那三人,我已经处理妥当。”
先前见面,云纤让他帮忙处理当日去云家参与灭门的另外三人,如今三人都被他暗中处置,云家灭门的血仇,如今也算报了大半。
二人相视一眼,别无他话,却是一齐红了眼眶。
前后不过三年左右,可二人却觉仿佛历经一生,历尽沧桑。
“辛苦。”
云纤擦去眼角泪水,良久也只艰难说出这二字。
“为爹娘祖父,还有阿姐喜妞,怎能说得上辛苦?”
他看着云纤,终温声一笑。
只是这笑容之中满是苦涩,还有再难以言说的绵绵情愫。
李玉蘅低下头,遮挡了自己的目光。
他总怕自己的情意令她为难,也更怕让她难堪。
“你处理那些人的时候,可曾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
李玉蘅摇摇头:“他们只说奉雷晟之命。”
知晓那些人只是王府爪牙,问不出什么,云纤点头道:“朝中因南夷之事乱起来了,你可知晓?”
“知晓。”
“卫铎、卫铮今日已离开湘王府,去了兖州找郑肃琮。”
“为何?”
李玉蘅眉头紧锁:“此时时机敏感,湘王府跟郑肃琮联络若被他人知晓,怕是会带来灭顶之灾。”
圣上要御驾亲征,太子又有重疾在身,无论是在大战前夕还是太子监国期间,湘王府与郑肃琮私下联络被圣上知晓,怕都会被怀疑生了不臣之心。
更重要的是,如此会牵连整个湘王府。
李玉蘅正要再开口询问,云纤便道:“是太子给了手谕,让他二人去寻郑将军。”
李玉蘅也是书生,自然能看清局势,听见云纤这般讲心中安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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