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笼/嫁给反派世子后我一刀一个—— by任欢游
任欢游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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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他具体想说什么?
想让她莫如幼年一般冲动动手,还是说他在湘王府查到什么,有了所谓的“实据”?
可雷晟在此,她又需要什么实据?
云纤抬手抄起红木食盒中的瓷盘,将上头还温着的宝妆饼端至屋中渣斗前,哗啦一声全部倒了进去。
“我不知往日王府是何规矩,但这外院来源不明之人送予世子的吃食,以后不要再接了。”
将空空瓷盘递给银玉,云纤走到盥洗架前仔细净手。
无论李玉蘅想说什么,她都不在意。
云纤只知晓雷晟需死,卫铎需死,整个湘王府……
都需给云家陪葬。
“对了,世子伤口痛得厉害,你去吩咐府中药房,让药童抓些药来,再搬一个小药炉进屋,他难得睡下,不能按时吃药,这般也免了药房里的大夫跟着受罪。”
“待屋中有了小药炉,便可时时温着药液,待世子醒来用。”
未想云纤如此关心卫铎,银玉听闻这话对她生了许多好感。
无论世子妃是否好相处,只要待世子是真心,她们便愿追随。
转头看了眼落了帷幔的喜床,银玉眼中泛红。
这些年王妃愈发刁歪难缠,令世子郁郁寡欢,如今有了真心待他的世子妃,也不知是否能让世子开怀一些。
“奴婢知晓。”
再回话时,银玉多了三分真心。
不过一炷香时间,银玉便带了小药炉与药回来,云纤见状一一接过,让人安排在了旁屋边上。
“让奴婢来吧。”
见云纤亲自动手熬药,银玉上前。
“不必,世子大婚你们应忙碌了许久,今儿好生休息,待明日你与促织二人再来换我。”
这话说得十分体贴,银玉看向单嬷嬷,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从云纤之言。
她本意不该令世子妃亲自操劳,单嬷嬷却想到了别处。
见她看向自己,单嬷嬷道:“那便辛苦世子妃了,世子夜半醒来,想必也更希望世子妃在身边。”
云纤点头,继续熬药不理会其他。
单嬷嬷抬手将银玉招到身边:“世子妃愿做便随她,若咱们拒绝得多了,反倒似在防备她一般。”
银玉点头,随了单嬷嬷退到一旁。
世子大婚,秋水居又因王妃矫枉过正,清了许多下人,着实令她们忙不开手脚,好容易挨到大婚之日,竟又节外生枝。
屋内几人都累得厉害,见眼下卫铎有人照顾,单嬷嬷便吩咐了促织值夜,她与银玉二人先去歇歇。
促织还需忙着为寒泓、麦秋等人安排耳房,不过一会儿旁屋里便只剩下麦秋与云纤。
“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云纤将药包打开,麦秋抱着双膝坐在小杌子上低声询问。
“这可是生草乌?”
麦秋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确是,麻醉止痛所用,你问这做什么?”
不理会她,云纤将药包中所有生草乌一一捡了出来,分散丢入其他药包中。
“哦,我知晓了,你想让他痛。”
麦秋睁大了眼,压低了声音:“这是为何?”
“求宠。”
云纤淡淡开口,麦秋却是了然一笑。
聪明人不必事事说透,麦秋知晓了原因便再无兴趣,反倒不如眼前药炉引她好奇。
待药熬好,云纤撩开帷幔将卫铎唤了起来。
“世子,用了止痛的药物再睡。”
卫铎睡得浑噩,借着云纤的手将药物喝了下去。还未彻底清醒,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卫铎被腰下细密疼痛疼醒。他咬着牙想要止住口中呻吟,却是未能如愿。
“唔……”
他方轻呼出声,云纤便伸手抚在他面庞:“世子?”
“什么时辰了?”
疼痛如潮水,一波波席卷而来,卫铎咬着牙恨不能就此昏厥。
“丑时了。”
“你守我一夜?”
他转过头,就见云纤身着水红色里衣蜷缩在床边,只堪堪扯了半个被角。面上疲惫之色亦十分明显。
“你不必如此……”
“我知晓。”
见卫铎咬着牙,云纤拿了几凳上挂着的浸了温水的帕子,将少年面上冷汗一一擦拭干净。
“我知我不必如此,但我……”
少女垂着眸,面颊染了点点樱粉:“我不忍见你如此。”

卫铎久久不语,心中却略感失望。
世人都道傅家女贤德,江侧妃为他挑选傅家女做世子妃时,他也曾欢欣雀跃。
少年怀春,他无数次于夜深人静时,在脑中勾勒来日睡于枕畔之人是何种模样。
许是柔婉纤巧,许是灵动惑人,总之,无一处不好。
可待到与傅家议亲,开始过礼时,他方知市井传言有多可笑。
若傅家真见世出贤德之辈,又怎会将那貔貅嘴脸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
那等只进不出的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这等人家、这等家风底蕴,是万养不出高矜之人的。傅家女盛名,可见多是流传,亦或是……
傅家自己琢磨出的把戏。
沽名钓誉罢了。
只可惜他的婚事是禀过上头的,圣上虽是他嫡亲皇伯父,可皇权之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
这世上最让圣上忌惮的,怕就是他湘王府。
所以空有盛名而无实权的傅家,已是他所能选择的最好之人。
今日之前,他本抱了一丝侥幸,说不得傅家这等歹竹林子也可出了好笋。
可眼下……
卫铎紧闭双眼,长睫微颤。
他这等出身,难不成没见过逢迎女子?瞧不出她真心假意?
无缘无故未见一面,她何处来的情根?
功利心太重,似傅家人。
心中失望,卫铎不接云纤之言,暗自忍着疼。
“世子可还疼?”
轻轻扶着卫铎的颈,云纤抬手抹在他额头紧蹙的川纹上。
二人心中皆有盘算,却是一个戏做得深沉,一个顺势而下随她演绎。
湘王府世子,往日再金贵不过,便是擦破了皮的时候都少得可怜,更何况受这般重的伤。
他忍了许久,硬是将牙关都咬得酸了,也未能抗过那一浪又一浪,可将人淹没的痛苦。
“若世子疼,便喊出声来。”
云纤语气如旧,卑顺中带着温柔,卫铎虽不喜女子在他面前动那些个歪的心思,但苦于他自幼见母妃于后宅沉沦,将光阴错付,以至于他……
也懂她的难处。
固宠的手段罢了,虽他不喜,但也会给予她世子妃之位该有的尊重。
“我忍得住。”
女子馨香萦绕,卫铎本能抬头想脱离她怀中,想了片刻却是不曾动作。
虽不喜她,但傅知禾说得没错,进了这间屋他二人便是夫妻,哪怕至亲至疏。
躲不开,亦无需躲。
卫铎叹息,努力想要再赴周公之约,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不仅如此,他这会子还……颇有些难言之隐。
“你……”
卫铎面色微窘:“劳烦你帮我去寻下白榆。”
“世子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云纤悉心问询,混怕自己哪里照顾不周。
“我……想……”
卫铎闭上眼:“净手。”
云纤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紧紧蹙眉,可挣扎半晌眉眼仍露嫌弃之色。
“我寻促织唤他来。”
放开卫铎,云纤利落穿了软底子绣鞋下地。
卫铎只听耳边传来轻巧的哒哒哒声,这丫头跑得倒是挺快,想是装不到尽头。
也不知为何,这模样反倒让他松下一口气。
想了片刻,卫铎哼一声笑了出来。
绣鞋还未穿好,云纤便膈应得寒毛竖起,她快步走至促织值夜休息的小榻前,轻声将人唤了起来。
“若不是世子妃提起,奴婢都忘了今儿一整日也未见白榆呢。世子妃先等等,奴婢这就去寻。”
促织说完披了衣裳颠颠跑了出去。
云纤坐在一旁等着,不过片刻就见她红着眼捂着唇从外头走了进来。
“世子妃……”
刚一开口,一串泪便落了下来,促织吓得慌忙将眼泪擦去,哽咽着道:“白榆他,他被王妃杖……”
“人……白日就……没了。”
她自幼伺候世子,虽与世子情分不浅,但远不能与白榆、白檀二人相比。
这两兄弟五六岁上头便被王爷拨给世子做伴读,她跟银玉还有单嬷嬷,是看着兄弟二人,以及世子一起长大的。
白榆性子跳脱,人也不机灵,平日甚至可说一句愚笨。
可他待世子一腔忠诚从来真心,这些年来,世子一直将他放在身边,说是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可实际更像是互为玩伴。
世子从不将白榆白檀兄弟做下人看待,可王妃她怎么就……
促织看着云纤,哪怕知晓自己不该在主家面前落泪,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噗通一声,促织跪在地上,蜷着两指塞入口中死死咬下,却仍未能止住眼中泪。
她一时也不知在为谁哭,是莫名丢了性命的白榆,还是那个……穷尽半生也未能得到母妃半点体贴的世子。
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转瞬消逝。
因为她。
云纤垂眸看着促织,终半蹲下身环着她的肩低声道:“我知晓了,你先回房吧,好生哭一场。”
轻轻拍了拍促织的肩,云纤转头离去,促织却拉住她的手:“世子妃,莫……”
“莫告诉世子。”
她眼带哀求,看得云纤都动了半分恻隐之心。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府中事瞒不过世子,你先回吧。”
云纤打发了促织,走到床前自床底拿了白日下人备好的夜壶,放在床边。
卫铎见状微有惊讶,随后不悦挑眉。
他正想说什么,却被云纤抢先开口:“我去端水盆,你快些。”
说完,她将帷幔遮下。
大红帷幔遮了卫铎面上被冒犯的不喜,亦遮挡了云纤眼中的憎恶。
她也曾伤人性命,也见过朝凤里的人为活命厮杀,可这与湘王府这等草菅人命的境况大有不同。
生死较量,他不死就需我亡时,她们没得选。
可湘王府这等皇权贵胄,自知位高掌生杀予夺,便肆意害人性命,真不知在他们这群人眼中,寻常百姓究竟算得什么?
帷幔之中,卫铎轻敲床沿,云纤粉唇紧抿直至恨得双颊泛白,才撩起帷幔将净手的黄铜盆子放在卫铎面前。
唤来尺素将污秽物处理妥当,云纤重新坐回卫铎身边。
他心中有气,又觉着过于难堪,莫名心绪难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强迫自己入睡。
云纤看着,心中无来由烦闷。
片刻,她似报复一般轻声开口:“未找白榆来,是因为白日里他被王妃活活打死了。”

卫铎睁开眼,就见云纤沉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前。
她面上再无白日里的温柔小意,因帷幔只堪堪掀开一角,昏暗中衬得她一双眼晦暗不明,卫铎一时瞧不真切她的心思。
他也无心去瞧。
一时间,他似未听懂云纤所言。
“你说什么?”
“我说……”
云纤弯下腰,似红着眼凑到他面前:“白日里你舍命相救的小厮,被王妃杖毙了。”
“白榆他……”
一句话未完,卫铎突然拱起腰身,似被人扼住咽喉一般。他拖着肿胀得青紫的双腿,如溺水般猛然挣动。
“世子……”
云纤上前将人抱在怀中,卫铎却是狠命推开。
“她……她……”
卫铎咬着牙,眼角滚落大片泪水。
“她怎能如此?她为何如此?”
她究竟为何……如此?
他不懂,亦想不明白。
那个人是白榆啊,是陪他习第一个字,作第一幅画的白榆。
是自幼贴身伺候他的小厮,是他当做亲兄弟一般看待,甚至会舍命相救的人。
他知晓府中人都在背后唤白榆做白愚。
只因他的确生了一颗愚忠之心。
那个若自己外出,不曾交代让他定时用饭,便一整日不敢吃喝,七八岁时敢为他一句湖中可有鱼,便跳入湖水查看的白榆,就这样被生生打死了?
他知母妃向来不喜白榆,可他以为自己会舍命相救的人,母妃无论如何也不会……
卫铎双腿猛地抽动,他咬着牙,浑身不住颤抖。
“世子……”
云纤静静看着,却在见到被打湿的衾被时,缓缓将头转过另一面。
身后传来浅浅呻吟声,云纤想了片刻撩开大红色帷幔走了出去。
她坐在绣墩儿上,面无表情听着身后人细弱压抑的呼痛声。
那声音如幼兽,微弱而压抑,脆弱且痛苦。
云纤想,她此时或许该上前悉心安慰,温柔陪伴,给予那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关心。
可不知为何,她却是没有这等心情。
看着窗外风景,云纤暗叹今日算是个好天儿。
白日万里无云,晚间皓月当空。
可今儿又不是个好日……
听着身后人略带哭腔的喘息,云纤知晓,往后再无好日。
新婚之夜,她面前放着喜如意、合卺酒,可一人于床榻之上痛苦哀鸣,一人对月直至坐到天明。
天色亮起,王府下人起身,身后人渐渐安静下来,一如他白日受伤那般将血与泪尽数吞咽入腹,不欲让外人知晓。
莫名的,云纤也无意打扰。
“世子妃,江侧妃让府中绣纺送了衣物过来。”
促织与尺素端来数套衣衫鞋袜、首饰头面,做工用料无一不精,无一不美。云纤走上前低着头细细查看,半晌后略带疲惫道:“今日要拜姑舅?”
银玉点头:“侧妃说带您见见府里人,也需得给王爷王妃敬茶。”
“我知晓了。”
随手挑了件颜色看着喜庆的,云纤让麦秋帮自己换上。
说来,在不了解清和心思,以及未摸清寒泓尺素二人心性前,她竟只对相对熟悉的麦秋可亲近几分。
见麦秋低头为自己系压襟坠子时,还略有几分认真的模样,云纤忍不住觉着世间事着实滑稽。
“世子妃,奴婢已为您穿戴妥当。”
仔细为云纤将衣物穿好,麦秋又指着江月楼送来的那些个首饰道:“世子妃喜欢哪一套?”
麦秋睁着眼,在那些个价值连城的首饰上反复打量,十分贴心模样。
她好似对眼下做陪嫁演上了瘾一般,日日乐此不疲。
“戴陪嫁箱笼里,最上头那一套。”
那一套首饰,是江月楼在她及笄时,越过王妃所赠。她本打算今日戴着,以继续挑拨王府王妃、侧妃之间关系,令王府后宅生乱。
如今虽已放弃这计划,可云纤心生他计,此物倒也得当。
若寻常人家的新嫁娘陪嫁,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第一日便与未来婆母作对的动作,可怎奈麦秋是个只想看热闹的,赵嬷嬷经昨日一事彻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管其他。
而清和等人,更是无心管云纤如何行事,一个二个都不知在心中盘算什么。
这秋水居中,不过区区数人,却是藏了十条八条不止的心思。
待穿戴整齐,云纤扶了扶头上新梳的妇人髻走出秋水居。
令她没想到的是,江月楼竟早早等在院外,不知是何心思。
“江侧妃。”
云纤行了半礼,以表对江月楼尊敬之意。
“你这孩子。”
见她一身装扮,江月楼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今日要给王爷王妃敬茶,你怎么戴了这套东西?”
她正是怕云纤不懂王府规矩,现差遣了下人送来合规的衣裳,便连鞋袜都选得妥当,生怕她出了纰漏,惹得王爷不喜。
到底是她选的人,江月楼不希望云纤初嫁入王府便生乱子。
“去换了,好好的莫惹王妃生气。”
江月楼意味深长:“聪明人都有心思,可若聪明太过,便惹人不喜了。”
知晓对方这是看出自己,要借她的势敲打王妃,心有不满借此提点,可云纤也有自己的谋算。
她想知道江月楼对卫铎,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意味着,日后她该如何应对对方。
略一思索,云纤道:“侧妃娘娘可知道白榆?”
“白榆怎么了?”
江月楼不解,云纤叹息:“看来您不知。”
“白榆昨日……被王妃杖毙了。”
“什么?”
江月楼怒喝一声:“她疯了不成?”
见她气得红了眼,云纤垂首,难判对方心思。
“她真是魔怔了,她怎么就魔怔了呢?”
江月楼扯了帕子按在眼角,不住向秋水居方向张望:“世子他知晓吗?”
“知晓,昨个儿……哭了一夜。”
“世子向来重颜面,小时候淘气从屋檐摔下来都不曾哭过,昨个儿白日里伤成那样,也不曾哭过,倒是白榆……”
江月楼仰着头,不让眼中泪落下,怕花了妆容。
“郁诗容真是疯了,她日日觉着我要抢了她的孩儿,可无论卫铎还是卫锒,她可曾真心对待?若不是她这些年愈发过分,我又怎会因实在看不下去,这才……”
不知想到什么,江月楼忍了半晌的泪,还是未能忍住。

第67章 昏招
见江月楼如此,云纤知晓这人对世子确有真心,难怪卫铎从不曾怀疑是她对自己动手。
亲母对世子犹如仇敌,反倒是一介侧室满腔真心与怜惜,这湘王府真真奇怪。
温声安慰了江月楼,云纤似有惆怅地摸着头上发钗道:“孩儿怎不知如此做会惹得王妃,对我生了嫌隙?”
“江侧妃,便同您说句真心话,我这也着实是没了办法。”
云纤眼中泛红,略带委屈:“若王妃只单单不喜孩儿,孩儿万万不敢如此。可眼下我又只能如此。”
“谁人家的新嫁娘不是在婆母手下讨生活?若我识相便该敬着、顺着王妃。”
“不瞒您说,今儿一早我都将您送来的首饰头面穿戴妥当了,临行方回屋换了这及笄的厚礼。”
“您道为什么?”
云纤侧着头,捏着帕子按在眼角:“昨个儿世子咬着牙呜咽了一宿,我便坐在床边听了一宿。”
“世子他……”
眼泪滚落,云纤迅速抹去:“世子他疼啊。”
“他亲如手足一般的身边人,他可舍命而救的人,却是被自己……”
她乃晚辈,不可指摘王妃,这话说出一半只能咽下。
“我若顺应了王妃,做与寻常人家相同的、与王妃同出一气的媳妇,我怕世子他……会更孤单。”
“既嫁入王府,我便是世子之妻,我想着无论何时我都应与世子站在一处,将世子放在第一位。”
“父母尊上,有些事儿世子说不得、做不得,我却可说得做得。”
“王妃杖毙白榆,世子只能于心中痛哭,不能道王妃一句不好,可总该有人告知王妃,这事儿做得不对。”
云纤语气虽缓,但抓着江月楼的手却是不住颤抖,好似着实气着却是只能生生忍下一般。
她眼中泪欲落不落,眼底满是倔强与刚直,真真一个为自家夫君打抱不平,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哪怕得一不孝之名也不畏惧的贤妻模样。
江月楼真心疼爱卫铎,听了云纤这番掏心之言,哪里还有先前被利用的不愿?
“难为你一番苦心。”
拍了拍云纤手背,江月楼道:“你且去吧,有我。”
她语焉不详,云纤却是听懂了言外之意。
江月楼这是应下给她做靠山,让她与湘王妃随便斗个你死我活去。
感激似的望着江月楼,云纤扯了帕子做抹泪状,遮了眼中讥讽。
这王府侧妃对世子应有几分真心,可对上湘王妃便难说了。
江月楼若真如她表现出的这般大义凛然,此时早该训斥自己不可对王妃不孝,不可忤逆王妃,又怎能话里话外暗示她随意去闹,闹后还有人在背后撑腰?
怪道她一介侧妃,可将湘王府把持在手中多年,这心机手段不知比王妃高出多少。
也难怪她能将王妃逼成那般样子。
一个侧妃,逼得湘王妃在王府中,不如有头脸的婆子有颜面,如今还扶助着她嫡嫡亲的儿媳与自家婆母打擂台,若说出去,怕是连湘王都得担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可偏生江月楼这一招,便是来日把官司打到圣上面前,湘王妃也是不占理的。
只因江月楼并非给自己牟利,而是在为世子抱不平。
她既做实了自己乃真心疼爱世子,又无形陷王妃于不义,真真好算计。
若自己闹赢了,江月楼隔岸观火,尽得利益,若她闹输了对方也没有损失。
左不过是她们婆媳之间的自家事,若江月楼心情好劝上一劝,怕还能得天下人赞一声大度。
思及此,云纤忽觉有些趣意。
这江月楼对世子的真心,究竟有几分?
不敢说一分没有,但也不至于有个七八分。
混似自己不曾想到这样深,云纤擦干泪亲昵地挽着江月楼手臂。
二人似亲母女一般同进同出,走到王府正堂时,云纤忽而福至心灵。
江月楼早早等在院外,当真只是为了“提点”她王府规矩?
一个嫉恨自己已至疯魔的王妃,看着最恨的人与自己的儿媳亲如母女,会是什么心情?
可谁人又能说江月楼此举不对,亦或是心机深沉?
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世子。
因对世子爱屋及乌,也对她这个世子妃厚礼相待,谁能挑出一个不对?
云纤心下一紧,不得不再叹江月楼手段高明。
这种除了湘王妃无人能察觉的细密刺痛,不知在平日的柴米油盐中还有多少。
这细微的、难说恶毒,却无止境令人闷痛的软刀,不知扎了多少在湘王妃身上,方能逼得那女人如疯似魔。
人已踏入正堂前院,云纤却是又往江月楼身边近了近。
二人愈显亲昵,郁诗容到正堂时第一眼便见了此等场景,再看云纤头上太后赏赐下的御赐物件,她恨得猛地握紧了拳。
那东西先前被王爷夺去送给江月楼,江月楼又在她摆明不喜傅家女,不愿为她笄礼做颜面时,硬是以不好让凤鸣为难做借口,越过她将此物送给傅知禾。
无论是卫益清亦或江月楼,又或是这个她打从心底便不喜的傅家女,都在和她作对!
郁诗容咬着牙,隐于袖中的手恨至发抖。
为何?究竟为何?
这偌大一个府中,偏生所有人,都被江月楼那个虚伪至极的女人哄骗了去?
踉跄着摇晃身躯,郁诗容身后的婆子忙上前搀扶。
“乳母……”
她恨得唇舌发麻,心中却苦。
见她似头晕,江月楼忙放开云纤,三两步上前:“王妃怎的了?可是不舒坦?”
她神情担忧:“快寻府医……不,去宫中请御医来。”
“不必。”
王妃乳母见状道:“不必劳烦宫中御医,王妃这是老毛病了,江侧妃又不是不知。老奴身上有药,王妃吃了便好。”
她家王妃这动不动晕厥的毛病,也不知从谁人身上学来的。
先前使了还能让王爷心急一二,可次次都惊动宫中御医,又查不出个具体毛病,这时日久了……
那老嬷嬷暗自叹息。
如今她家王妃便是真有个头痛脑热,她都不敢往府中报了去,生怕江侧妃劳师动众,继而惹得王爷不喜。
看着双腮咬紧、一脸铁青双目却炯炯有神的湘王妃,湘王妃乳母暗自摇头。
她家王妃,日日出那无人耐看的昏招,真真是……令人难受。

云纤凑上前,与江月楼一同关心询问。
湘王妃死死拉扯着自家乳母,将那两鬓斑白的婆子,抓得咧着嘴忍不住就要呼痛时,才将憋得那口气咽了下去。
她知晓自己不可当众发怒,可这些年却是愈发难忍了。
“王妃,您可好些了?”
江月楼软着声,郁诗容却是咬得两腮酸痛,才堪堪吐出一句甚好。
“都凑在这处做什么?”
一道浑厚且带着上位者威仪的男音响起,云纤闻言呼吸一窒。
她转头去看,果见一身穿龙纹锦袍男子站在不远处。
男人已至中年,生得浓眉狮眼,即便只单单站在那不发一言,也令人观之生畏。
见自己望向他,湘王卫益清转头将云纤从头打量至脚。
莫名的,云纤脊背发寒,生出一丝心虚畏惧之意。
可她不好露怯,只能垂眸朝着卫益清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自家人,无需客气。”
看了一眼被人簇拥在中心的郁诗容,卫益清眸色冷淡:“若无事便先进屋。”
说完,他也不看湘王妃一眼,大步进了正堂。
正堂里已有不少人,尤其是府中庶出及晚辈。卫益清在屋中扫视一眼,见唯有卫锒不在,不由向身后人问道:“锒儿呢?”
郁诗容抿着唇,不知怎么作答。
“禀父王,三弟方才在院中抓鱼弄脏了衣裳,这会儿被丫鬟带回院中,换外袍去了。”
答话之人身形与卫铎相似,云纤抬头去看,猜测此人应是王府庶出二子卫铮。
也就是湘王妃口中的小畜生。
她对卫铮略有好奇,闻言忍不住细细打量此人。
这一看,倒是让云纤颇为讶然。
卫铮与卫铎生得并不像,虽眉眼可见同出一脉,但二人大有不同。
说来,若让云纤先遇卫铮,她会认为这人方是湘王府世子。
不知是否因见到卫铎他便重伤的缘故,云纤总觉得卫铎身上,虽有帝室之胄的贵,却不见其对世事应有的纵横捭阖、游刃有余之态。
那种皇家子哪怕收敛,却难遮掩的傲然万物的气魄,她未在卫铎身上瞧见,却是在卫铮身上看见了。
尤其对方与湘王站在一起时,卫铮比卫铎更似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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