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 by不落言笙
不落言笙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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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颜韶筠待她是不错的,二人各取所需,该利用和保护自?己的时候她绝不会犹豫和手软,她左右也没失去什么,真心假意本就分不清楚。
天亮时,言氏睡了过去,孟禾鸢睁开清明的眼睛,外头天色未亮,她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衣服往院子里走,此处静谧,屋内陈设雅致温暖,看?得出来那人上了心。
门外果然停着马车,孟禾鸢不再犹豫提着裙子上了去,意外的是颜韶筠坐在里头闭眼小憩,衣裳倒是换了一身儿,眉宇间不见疲乏,坐在马车里头对她的上来没有表露出惊讶。
“我娘只是太担心我了,还望兄长莫要介意。”,孟禾鸢垂头丧气?的说?。
颜韶筠勾起她的下颌,巴掌大?的小脸触手一片温润滑腻,“你娘说?的没错儿,我们二人纠缠,见不得光,你不怕?”
孟禾鸢被迫仰起了脖颈:“怕,只是横竖都是死,希望死得其所。”
颜韶筠微微凑近,视线流连在她的脸上,“阿鸢,你实在太招人了。”
她的下颌被掣在大?掌中,迎上了他的视线:“恕鸢娘不知,我自?问恪守规矩,从不逾矩半步,这招人一词鸢娘担不起。”
颜韶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遂狠狠的咬在了她的唇上,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春日。
那年他在屋外意外偷听到了郡主在商议他的婚事?,他们口中的女子便是孟家?嫡长女,说?的天花乱坠一般的好,才?学美名无一不声名远扬,只是出身有些瑕疵,她的母亲年轻时是一名舞女,注定了她与勋爵人家?无缘。
起先颜韶筠不仅无感,还有些反感,他心思?都在政务上,现在要给他同一个陌生女子绑在一处,他没有心思?也不想,但碍于父母之命,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后来他便没再想这件事?了,再往后听闻这个姑娘被西府捷足先登的订下来了,郡主直呼可惜,颜韶筠倒是无所谓。
直到那日宜春酒宴,府上酿的宜春酒已经成熟,宴请相熟的好友妇眷在东府百晖园举办宴会,其中便有孟景洲夫妇携带亲妹出席,表面是参加宴席,实则是暗暗叫定了亲的男女人家?相看?一眼,交换一下信物。
他嫌啰嗦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去,独自?躺在百晖园的树上喝酒,直到树下来了一位姑娘,和她的女使鬼鬼祟祟的拔着酒塞子偷喝。
那女使还一脸忐忑的说?:“姑娘,您还是别喝了,叫大?爷知道了要教训您。”
那姑娘好奇的闻了闻:“酒宴酒宴,不喝酒怎么行,就叫我尝尝,就一口。”
女使嘟囔:“未来姑爷还等着见您呢。”,那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颜韶筠偷听着这才?知道树下那个偷喝酒的姑娘是颜韶桉的未来妻子,也是差点?成了自?己妻子的人选,同他们颜府还挺有缘分,他面无表情的想到,仰头又喝了一口。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连酒都没喝过,可想而?知家?中多么宝贝,那姑娘偷喝了一口,被辣的呛声咳嗽,呸呸了两声,颜韶筠暗自?嗤笑,到底是不懂得欣赏好酒。
“姑娘,您还是别喝了,辣到了吧。”女使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孟禾鸢双眸泛起湿润的绯红,“不知这酒是何人所酿,怎么这么辣,我瞧爹爹和哥哥平日喝的喷香,谁知竟是这种味道。”
“酿酒之人”在树上静静的听着,垂眸透过树影婆娑,那姑娘又托着下巴:“若是酒是甜的就好了,一点?点?甜。”
女使嬉笑:“那不成饮子了。”
树上的颜韶筠大?马金刀的靠在枝干上,看?着手里的酒瓶,嗤笑,暗道一声没眼光,后来那姑娘红着一张脸走了,树下落下一只淡粉的香囊,上面绣着合欢花,瞧着像是要同男方交换的信物,颜韶筠跳下了树,捡了起来,嫌弃的掂着。
好俗气?的东西,随后便打算找侍女把东西还回去,但因着临时有事?便忘在了脑后。
后来再见时,是颜韶桉新婚第二日,她作为新妇身穿了一袭雾蓝色滚金褙子,衬得肤色极白极耀眼,笑意肉眼可见的夺目,翡翠璎珞加身,容色艳华,如春日盛放的海棠。
坐在颜韶桉身侧,面颊氤氲着浅浅的羞红,顾盼生辉,满心满眼都是嫁过人的欢喜和希冀,颜韶筠别过脸,眸中俱是轻蔑,果然甚是没有眼光。
她站在身前给自?己敬茶,那一双手嫩如水葱,一举一动都克己守礼,绝不逾矩,好似那日树下偷喝辣酒的姑娘从未出现过一般。
后来他外放出京,再也没见过她,再回来时政务繁忙,只是听说?过她在西府过的不怎么好,而?后便是百晖园她无意跌坐在自?己怀中,颜韶筠恍惚的想,像是掐了一朵嫩出水儿的娇弱海棠。
颜韶筠左思?右想,她定然是故意的,就像是三年前的那样?,表面乖巧听话,骨子里还有一丝不服,背着所有人在树下偷偷喝酒。
他看?向?孟禾鸢的视线不自?觉带上了轻蔑,却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看?着颜韶桉亲近旁的女子而?冷落她,心里不免快意,看?,果然说?你眼光不怎么地。
他瞳孔散漫着,手却不自?觉收紧了下颌,孟禾鸢吃痛的吟了一声。
颜韶筠松开了手,她的下颌被攥出了丝丝的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几?眼后覆身深而?重的吻着她,唇瓣捻着唇瓣,鼻息间缭绕着淡淡幽香,孟禾鸢被箍在怀中,她的心被迫推着往前走,层层叠叠厚厚的茧壳被轻柔的剥了开来,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兄长昨夜带我来看?我娘,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她担忧的问,后知后觉的有些招摇。
颜韶筠抚了抚她的发髻,淡淡嗯了一声:“会。”
孟禾鸢心骤然被抓紧,却听颜韶筠说?:“此人你可想抓到他?”
孟禾鸢怯怯抬头:“可以吗?”
颜韶筠手指碾上她的唇珠,“你想就可以。”
孟禾鸢蹭了蹭他的手指,嗓音轻柔却坚定:“我想。”,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颜韶桉那事?可是兄长做的?”
骤然听到他厌恶的名字,颜韶筠眸中晦暗,有些不悦:“提他做什么。”
“最?开始的谣言,到后面的朝堂之事?,都是兄长一手操控对吗?”她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固执的问。
颜韶筠不自?在的别开脸,话语生硬:“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谣言那事?不是我做的,怎么,你心疼了?”,他蹙眉问,那厮聒噪的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脚踩两条船的事?儿干的相当?顺手。
谣言不是他干的?孟禾鸢诧异一瞬,复而?听道他的话,急急道:“自?然不是,我只是问问罢了。”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门口,颜韶筠松开了大?掌,“好了,你先回去罢。”,孟禾鸢瞧他一下子冷冷淡淡的模样?,心里头某个地方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冒了上来。
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儿来,便只好缩回了探出去的角,“是。”,她提着裙摆下了车,颜韶筠松了眉眼,烦躁的摁了摁眉心,他袖子下露出一角淡粉色,手心捏着。
今儿是大?年初一,人人都忙碌着,王妈妈得了信儿,低垂着头在小门处候着她,二人小心的往霁月居而?去,免得被人碰上了有嘴说?不清,只是在一处廊庑下,她碰上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梅臻儿脸色憔悴了不少,隐隐有哭过的痕迹,瞧方向?像是从东府刚出来,孟禾鸢瞥了一眼,本想躲开,却被梅臻儿眼尖的瞧见了。
“孟禾鸢。”她尖声喝到,随即快走几?步拦在了孟禾鸢身前,身前隐隐疯癫:“都是你,你这个贱人干的好事?,是不是你同颜阁老?说?了什么,才?叫他见死不救,我就知道,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害了你父兄还要来害二爷。”
孟禾鸢眼神一凌,使了个眼色给王妈妈。
王妈妈接受到了,上前一步劈手狠狠给了梅臻儿脸上一巴掌,梅臻儿被打的踉跄后退一步,骂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敢打我,你、你敢打我,我是西府的当?家?主母,我是正妻,你竟敢对我不敬。”
王妈妈啐了一声:“凭你?下贱坯子,没教养的东西,张嘴便骂,没一点?儿主母的德行,老?奴便斗胆替沈太太好好教训教训您,好叫您知道,这人啊,落魄一时得意一时,劝您好好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日子,免得到时候自?己又抓不住,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姑娘身上扣,到处攀咬人。”
梅臻儿气?疯了,捂着脸颊颤抖着嘴唇瞪着她们,“你、你一个人人唾弃的罪臣之女也敢好意思?说?我?都是因为你,二爷才?被大?理寺带走。”
孟禾鸢眼神淡淡:“我是罪臣之女,所以你最?好小心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免得哪一日你便摔了一跤。”
梅臻儿摸着自?己的肚子,扶着身后的若梨喃喃:“你、你休想动我,我、我是二少奶奶,任二爷多念念不忘你,这主母的位置还是我的,我、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为了我的孩子,二爷不会怪我的,不会怪我的。”
若梨突然说?:“奶奶,该喝药了,今儿个您药还没喝。”
梅臻儿惊醒了一般,神色惶惶,再也没看?孟禾鸢,绕过去走了。
孟禾鸢却犹疑惑的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
“去,打听打听,那谣言从何处而?起。”
王妈妈领会了她的意思?,匆匆的又往外边儿去,孟禾鸢揣着一肚子疑惑回了院子里。
夜半时分,屋顶上趴着一处暗卫,打了个哈欠,他成日里盯着那个小院子,里头也只是一个妇人每日坐在院子里绣绣品,一坐便是一整日,无聊的要命。
他昏昏欲睡间,突然一抹身影带着斗笠从巷口而?来,高大?挺拔,极为轻巧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屋顶打盹儿的暗卫。
他屏息凝神,这声音一听便是个内功深厚的练家?子,那身影挡着面容,潜入了小院,暗卫赶紧飞身入内,揭开了屋顶的瓦片。
屋内灯火清明,那身影拿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什么,你看?清楚了?确定是他?”太师椅上的人暴喝一声,倏然凑近问。
暗卫垂头:“是,小的不敢隐瞒,那人脖颈处有一道疤痕,是黑水城外山崖上小的亲自?砍的,千真万确。”
人影跌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扭曲:“竟然,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第31章
东府一派喜气洋洋,西府却是愁云惨淡,这个年都没有过好,沈氏肉眼可见的老了不少,整日哀哀哭泣,魏老太太带着抹额靠在罗汉床上含着?参片,颜韶桉被带走几日了,没有一点儿消息,颜二?老爷多方打听也没什么?用,只说审问明白了自然会?放回来。
吴妈妈进门来,把打碎了的瓷盏收拾了:“太太,今儿个是初二?,要回娘家的。”
沈氏叹气不耐:“回什么回,我头疼,哪有心思回去?。”
吴妈妈劝她:“礼不可废,您越是不去?,越是叫人寻了短处说三道四,二?哥儿又没犯什么?大罪,非说过错,昌爷才是主谋,老太太耳根子软,娘家姐妹一上门求人,便叫您给安排差事?,您合该上门去?,若是有怨气,发泄出来也好。”吴妈妈提醒她。
沈氏灵台清明了,是了,都怪她那劳什子表姨母,总喜欢上门撺掇她母亲,此?次得找她负责去?。
她想明白了当即道:“备马车,我要回家。”
沈家原是阳成伯的旁系,说起来也算是和?勋爵人家沾亲带故,这阳成伯现任伯爷既无荫官也无才华,平庸的坐吃山空,沈氏的曾祖母是阳成伯府二?房的嫡姑娘。
沈氏回府的时候,什么?姨母舅舅的都聚在正院儿堂屋说说笑笑,孩子们正磕头拜年要压岁钱,冷不丁沈氏一进门,沈氏母亲庄氏笑意?一顿,复而展言:“晚春回来了,姑爷呢?”
沈氏款款坐下,淡声?:“官人忙着?呢,表姨母也来了,您儿子现如今还在大理寺关着?呢?您还有闲心在这儿吃茶,我可真真儿学不来。”
表姨母面?上不大挂的住,庄氏呵斥:“没大没小,大过年的你是回来搅事?儿不成。”
沈氏气不打一处来:“事?到如今,母亲还在包庇,若不是因为?表姨母那混账儿子,能把我们韶桉牵扯进去?吗?该出银子该出力的总得有所表示吧。”
表姨母讪笑:“晚春啊,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都是一家人,那是你表弟韶桉他表舅啊,当初韶桉安排的差事?实在勉强,如今出了事?儿,韶桉也逃不了啊,再说了,人家官爷说了,只是叫韶桉配合审查,没多大事?儿。”
“再说了,你家可有青天大老爷在,帮帮自己的侄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若是、若是能再帮帮我们昌儿就更好了。”表姨母一脸理所当然,沈氏气得想抽她。
庄氏附和?:“你放心,晚春若是能帮,肯定会?帮的。”,她一副胳膊肘儿往外拐的样子,沈氏一甩袖子便往外走。
这一顿饭到底还是没吃成,两?三日后,颜韶桉被放回来了,沈氏去?大理寺把人接回来了,发丝略微凌乱,胡茬布满了脸颊,人都瘦了一圈儿,双眼泛着?红色的血丝,身上衣裳沾了脏污,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儿。
同时,一道懿旨到了西府,颜韶桉被降职了,原本在都察院任右俭都御史,小说漫画广播剧都在腾讯裙巴把弎零泣启勿伞柳官列正四品,出了这样的事?儿直接被调出了都察院,调到了光禄寺做少卿,官列正五品。
沈氏张罗着?,命厨房赶紧做些吃食来,颜韶桉面?色憔悴,不咸不淡的朝着?父亲和?祖母见礼,魏老太太殷切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颜韶桉始终沉默着?,沉默到沈氏和?魏老太太有些心惊胆战,饭食也只用了一点点,便说要回院子歇息,二?人赶忙让他回去?了,并吩咐人仔细看?着?。
颜韶桉回了院子,沐浴了一番,换上了干净舒适的寝衣,躺在床榻上,分明累极了,却始终睡不着?,在大理寺的七八日,他说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
狱卒每日只给他一顿饭食和?水,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地方,叫他险些崩溃,审问每日连续三四个时辰,都在重?复一些问题。
就这么?过了七八日,他刚开始还怀着?希冀,他父亲会?疏通些关系来救他,再不济,还有他大伯,他大伯是内阁首辅,谁敢动他。
可是直到出来时也没人管他,希望破灭,颜韶桉恨极了东府的人,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害的他如今被降职,他们定是躲在犄角旮旯看?他的笑话,颜韶桉辗转反侧,神情愈发阴晦。
“二?爷?臻儿来看?你了,二?爷不在这些日子臻儿很担心你,孩子也想你了。”梅臻儿咬唇轻轻的叩门,屋内低沉嗓音冷淡:“我乏了,待会?儿见人。”
梅臻儿不甘心的放下手,转身离开了。
孟禾鸢得知颜韶桉回府后没什么?波澜,仍旧低头做着?绣品,但王妈妈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在为?颜韶桉的骚扰而担忧,“姑娘,听闻二?爷被降职了,现在西府正焦头烂额呢,暂时腾不出空闲不会?来纠缠姑娘。”
孟禾鸢没听进去?,只是茫然的啊了一声?,她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两?三日的时间,她还是没有想明白那日颜韶筠怎的突然冷淡了。
直到发觉自己已经出神许久,针尖不小心扎入自己的指尖,才懊恼为?何要这般揣测他的心思,心间烦乱的跳动,为?她灌入了从未感?知过的情感?。
她的心早已被鸡飞狗跳的日子磨平了棱角,疲累、麻木、千疮百孔,家中的事?让她忧思难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颜韶筠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不过是见色起意?的怜惜,但仍旧似是在平静的湖面?投递了颗颗石子,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她有些迷茫,也不知如何自处,只得被动的等待。
当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上突然一凉,冻的她打了个哆嗦,但她实在太累了,也太困了,便没有睁开眼睛,随后一阵温热潮水袭来,强行驱散了她的困意?。
她睁开眼眸,入目便是颜韶筠冷硬的面?容,垂着?眼眸神色别扭,眉眼冷冰冰的,手却紧紧的掐着?不放,孟禾鸢湿润了眼眸,呢喃的唤了声?:“筠郎。”,纤嫩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鼻梁。
随即便感?知到他身形一紧,覆了下来,喘息的声?音在她耳边愈发浓重?,哑声?道:“再唤一声?。”
孟禾鸢低低的似是抽泣一般:“筠郎。”,颜韶筠珍而重?之的吻了吻她的鬓角,前几日的别扭和?冷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餍足和?愉悦。
正月初五,官员休沐结束,颜韶桉面?色勉强的换了官服去?上朝,因着?他被降级,不能站在都察院那一边,光禄寺的官员对他也疏离的很,颜韶桉一时觉得如芒刺背,周围的声?音都在议论他。
众人站在宣德门前等候着?,颜韶筠来时,一片招呼,绯色官服衬得他高大清贵,面?容白皙俊美,站在前列承受众人的和?颜悦色,巨大的落差感?叫颜韶桉怨气难忍。
神色恍惚,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才能打压颜韶筠,让自己重?新回到以前的位置,他被困在大理寺,刑部与大理寺同位三法司,颜韶筠定然知晓他的惨状,不,说不定就是他……
他心头冒上一阵寒意?,开始见谁都不安好心,旁边的官员瞧他面?色发白的模样,关怀问了一句:“颜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颜韶桉摇了摇头,不说话,那官员也只好转回了视线。
朝堂之上,内阁先禀了几件年前提上议程的事?,汇报了进度,官家依旧唯唯诺诺,太后说了一通最后又把事?情扔了回来:“就依着?内阁所拟的方策继续吧。”
眼瞧着?早朝进入了尾声?,孟逸文突然站出来跪了下来:“臣有禀奏。”
“臣要控告刑部侍郎颜大人窝藏罪犯,年前逆贼孟逸寒之案已进入尾声?,孟逸寒同其子孟景洲生死不明,是死是活未可知,孟逸寒的家眷就在城南宏元巷,三日前,臣的下属亲眼看?见孟逸寒深夜出现在宏元巷内第三个院子,臣请下旨即可去?宏元巷搜查,免得逆贼潜逃。”
孟逸文声?音铿锵,头磕在地上,短短几句话,朝堂惊起了一片震惊哗然,一时间厌恶、怀疑、嘲讽的视线投递流连在颜韶筠身侧。
颜韶桉恍惚的抬头,孟逸寒,孟逸寒,他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儿,面?色骇然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颜韶筠,你也有今日。
面?对这千夫所指的场面?,当事?人镇定自若,适时的露出一丝诧异后神色淡淡,露出一丝嘲讽,恰到好处的平了太后的犹疑,颜阁老蹙眉回头,满腹疑问却仍旧没在殿上说话,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颜卿,你有何说法。”太后声?音庄严,面?色凝如霜寒。
颜韶筠拱手:“孟大人所言,臣并不知,臣也绝对没有做任何忤逆不敬之事?,太后若是想查,那便依着?孟大人所言去?查一遭就是了。”
孟逸文蹙起了眉头,颜韶筠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他预期的反应,但暗卫成日里守在那儿,他确保定不会?叫人逃了,再者说,宏元巷的房产地契就是颜韶筠的名字,这一点他也逃不了。
良久,太后道:“殿前司……”
“慢着?。”一声?清脆孱弱的声?音响彻殿内,满朝文武一时寂静,诧异的看?着?出言的小皇帝,少年单薄的身躯似乎一如既往的挺直,面?容俊秀,宽大的龙袍愈发的合身,“母后,儿臣觉得,孟尚书的怀疑毫无根据缘由,仅凭下属的深夜一眼便断定,未免太过儿戏,母后,儿臣觉得颜侍郎不是那样的人。”
小皇帝的语气太过天真儿戏,叫朝臣们不自觉失笑,太后拧紧了的眉目松了下来,当即被转移了心思,官家还是那个听话顺从她的官家,便道:“逆贼潜逃,传出去?人心惶惶,此?事?就交给卫大人了。”
孟逸文心间骤然放松。
良久,朝堂上寂静一片,孟逸文满脸阴晦,颜韶筠却云淡风轻,叫孟逸文越发的疑惑,他的暗卫十二?个时辰一刻不离的守着?,绝不可能叫人逃的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人回来了,卫昭跪在殿内:“回禀太后、陛下,臣按照孟尚书所言,进宏元巷搜查,与孟尚书的暗卫接头后,进入院内,确实是有一对儿夫妻。”
太后面?色陡然一变,孟逸文浮起一瞬喜意?,下一瞬却被卫昭的话打入了地狱。
“只是屋内二?人并非是孟逸寒夫妇,是一对儿江湖侠客,那宏元巷的庭院也非颜侍郎所有,是……”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有话就说。”太后肃然道。
“是颜少卿母家表姨母的儿子那位行人司司副的院子,江湖侠客不过是司副的友人,暂居此?地罢了,孟尚书大抵是草木皆兵,但又何必这般攀咬。”卫昭冷嘲热讽道。
孟逸文不可置信:“绝不可能,这实在太荒唐了,我与他什么?仇什么?怨,何必攀咬。”
“太后,臣绝无虚言,颜韶筠……”,孟逸文还想再说却被太后呵斥了:“够了,哀家知道你大义?灭亲,是为?大义?,但也不是你随便攀咬的理由。”
孟逸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颜韶筠摆了一道,他早就知道自己发觉了他包藏罪犯,这障眼法到是把他也骗了过去?,瞧着?太后不悦的脸色,孟逸文咽下了这口气,憋屈的退了朝。
颜韶桉又被架在了火上烤,面?色一时红一时白,怎么?也没想到又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他羞恼愤恨的看?着?颜韶筠不为?所动的模样,怨恨过后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虑孟逸文同颜韶筠有什么?不对付,好端端的怎么?又派暗卫去?盯着?颜韶筠,必然是颜韶筠有什么?关于孟逸寒的把柄孟逸文自认拿捏住了。
颜韶筠闲闲踱步而出,经过颜韶桉面?前时突然掉出来一个东西,颜韶筠蹙眉矮身去?捡,颜韶桉则垂头不经意?一瞥,霎然间神情俱震,死死地盯着?那一淡粉色合欢香囊,那一角鸢字,他瞧得实在分明,颜韶筠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的收了回去?,掩袍离开。
颜韶桉心神恍惚的看?着?那道清隽的背影,浑浑噩噩的回了颜府,直奔霁月居,不顾女使婆子的阻拦冲进了孟禾鸢的小院儿,敲门。
孟禾鸢开了门,入目一张急迫的脸庞,神色冷了下来,“二?爷看?来是苦头没吃够啊,还敢来纠缠。”
颜韶桉话到唇边却说不出口,该怎么?问呢?你与颜韶筠是否相熟?为?何他身上会?有你绣的香囊,而我却从来不知道,你二?叔又为?何笃定颜韶筠窝藏孟逸寒,若是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得答案又该如何。
事?到如今,颜韶桉隐隐觉得或许孟禾鸢自请下堂并不是为?了他,他完全不敢想那个念头,也不绝不相信。
颜韶筠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被休弃的罪臣之女,一个同他的弟弟在一起了三载的下堂妇,无论如何二?人都是那么?的不搭。
孟禾鸢蹙眉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叫她有些不耐,随即便要关门,颜韶桉抵住门框,低声?问:“阿鸢,你以后还会?有别人吗?”
孟禾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冷淡敷衍:“同你有什么?关系?”
颜韶桉盯着?她的神色,企图看?出什么?,但孟禾鸢自始至终都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叫他稍稍打消了些疑虑,“我只是想着?你一个弱女子,同我和?离了谁还会?要你,你总得要寻一个依靠才是,阿鸢,我说的话永远作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孟禾鸢双眸宛如淬了冰似的:“不必了,我也没有非要到非要寻找男人的地步才能活下去?不可。”,说完强硬的推开了颜韶桉,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颜韶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他想多了,京城里名字里有鸢的女子这么?多,不一定就是阿鸢,瞧那荷包年岁已久,阿鸢同他一向琴瑟和?鸣,满心满眼都在西府和?他的身上,怎么?可能和?颜韶筠私相授受。
孟禾鸢抚了抚不稳定的心堂,刚才一瞬间她竟有些心虚,但转瞬即逝,分明是颜韶桉对不起她在前,凭什么?他就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晚间的时候,她突然被郡主叫到了鹤归院,说是来了些时兴的果子,叫她去?尝尝,孟禾鸢没想太多乖乖的去?了,郡主眉眼含笑冲她颔首:“来了,坐,今儿个我年轻时的好友上门来带了些蜜糯粉酿糕,你成日里独自一人,该吃些甜的。”
孟禾鸢福身:“多谢郡主。”
郡主打量着?她清清艳艳的模样,论容貌,满京城的姑娘妇人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论才情,孟氏出来的姑娘也差不了,美人娇楚,风情无限,饶是她瞧了也是想疼疼的。
“今儿个朝堂上发生了一件趣事?儿。”,郡主不动声?色的提起,三言两?语的随意?说了几句,“要我说,阿鸢同孟府划清了界限也好,孟逸文此?人,总有一日酿成大祸才是。”
孙氏附和?:“是了,也不知我们筠哥儿同他有什么?不对付,竟然这般坑害,这下好了,虽说是个误会?,但说到底,若是陛下和?太后带了异样的眼色日后该如何自处。”
随后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阿鸢莫要误会?,叔母没有别的意?思。”
郡主也点了点头:“你父亲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同你的祖母年轻是有些交情在的,这样罢,我便做主,京郊有处别院,那里清净些,你住颜府多有不便,你可愿意?去??”
孟禾鸢顿时一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孙氏也诧异了一瞬:“母亲,这可有些不大合适?”,孟禾鸢虽说如今名义?上暂住霁月居,可到底还是得同西府商议一番罢,要不然面?子上不大说得过去?。
郡主神色淡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这家里的老祖宗,颜韶桉怎么?着?也是我的孙子,我还轮的着?同西府商议?更遑论鸢娘早就同他脱离了关系,来去?自由,东府到底不是个长久住的地方,还有两?个未婚的哥儿,没得叫他们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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