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 by不落言笙
不落言笙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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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伯庸怒上心头,这逆子,简直要被他气死,大事当头还?有空喝花酒,他现在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颜韶筠坐在一旁,拢了拢衣襟:“父亲来?可有事?”
颜伯庸忍了忍:“你……若是……抬个通房就是了,去青楼那?种地方?,败德。”,又开始担忧他这副模样若是叫沛国公瞧见,婚事得?黄。
他现在愈发后悔对?他的管教少了。
颜韶筠神色淡淡:“不必,父亲还?是直接说事罢。”他也不打?算解释,任由颜伯庸误会。
颜伯庸一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只得?跳过了这个话茬。
临走前,他想着得?告诉郡主,成婚的事儿得?尽快提上日程了,免得?这浑小子玩儿过火了把?孩子都?搞出来?,比西府那?德行还?丢人。
光禄寺刚刚接到了懿旨,下旬宫中举办秀女大选,寺内开始拟宴席菜品单子,同上林苑对?接,还?要负责供应赐食出不得?错儿,颜韶桉心不在焉的坐在屋内出神。
外头人忙忙碌碌的,只他一人心绪不平,从都?察院道到光禄寺,他现在都?快成厨子了,接触不到朝堂政务核心,负责的是什么吃吃喝喝。
在衙署也不怎么上心,他得?想个法子尽快回到原职,以及颜韶笙,他这几日叫小厮盯着他的动向,若是他再去寻阿鸢便告诉他。
近来?他时常点卯迟到,晚上还?早退,早就引起寺丞的不满了,今日他又要早退回府时被拦住了。
寺丞是个微胖的老头,沉着眉眼:“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觉得?自己?从言官被贬黜到此,大材小用,心怀不满,但干好自己?的本?职才是最主要的,你如今点卯时而迟到,下值早退,若是不想干了,那?便向陛下请辞罢。”
颜韶桉被训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藏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他自翰林一路拙迁而来?,一直是人人尊敬,还?未有过如此丢颜面的时候,寺丞顾及他是颜阁老的侄子,没再多说,“你好自为之。”便把?人赶出来?了。
颜韶桉回府时酒意熏熏,踉跄的步伐往同鸢堂而去,如今那?儿灯火沉寂,了无生?气,像是从未住过人一般,他醉意涌上了头,嘴中喃喃:“阿鸢,阿鸢,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颜韶笙到底有什么好,你宁愿跟他也不要我。”,醉言醉语被前来?寻人的梅臻儿听了个正?着,她?脚步一顿,惊骇而兴奋的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扶着门。
孟禾鸢、孟禾鸢竟与颜韶笙勾搭在了一处,弃妇失德,若是传出去,或是叫孙氏和郡主知道了,她?如何还?能活得?下去,她?面色隐隐扭曲,闪烁着快意,她?站在屋外看?着靠在桌前醉的不省人事的颜韶桉,闭了闭眼,最终叫若梨说:“叫人把?二爷扶回流玉阁。”
翌日早晨,颜韶桉醒来?时梅臻儿正?端着醒酒汤进屋,眉宇不见丝毫郁色,浅笑安然:“二爷,喝点儿醒酒汤罢。”
颜韶桉冷冷的看?着她?,看?她?矫揉造作,他一想到他如今的境地是眼前这个蠢妇造成的,恨不得?掌掴死她?,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忍着没动手,她?还?敢凑到他面前。
梅臻儿似是没看?到他眼中的嫌恶,柔柔开口:“我知道二爷一心惦记孟姐姐,我思来?想去几日,想明白了不少事,从管家的事看?的出来?我蠢笨,不如姐姐手腕儿好,这个西府少不了姐姐,臻儿愿意帮二爷叫姐姐回心转意。”
颜韶桉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等输一愣:“你说什么?”
梅臻儿柔荑放在他手背上,笑得?贤良大度:“我们二人俱是平妻,这样既全了二爷的情谊,也平了外界的流言。”
颜韶桉眸色闪烁,犹豫着没有说话,最终淡淡嗯了一声。
梅臻儿不得?已出此下策,为了拢回颜韶桉对?她?已经死去的心思,人情冷暖这几日她?已经尝够了,若是能用这种法子叫颜韶桉回心转意原谅她?,她?愿意豁出去,左右人就算回来?了,没有家世?,不还?得?低眉顺眼做小伏低,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当日她?就张扬的以西府主母的派头带了不少东西,身后跟着三四个女使婆子,大张旗鼓的去了霁月居,孙氏又忙得?不在庭院,梅臻儿直奔后院厢房。
孟禾鸢看?着坐在对?面的梅臻儿,不复上次疯癫痴狂的模样,浅笑靥靥,一派和煦环视了一遭,不免露出轻蔑之色,“姐姐瞧着过的不大好。”
孟禾鸢睨了她?一眼:“都?是西府的主母了,还?穿这种艳丽的布料,小妾当惯了?”,她?淡淡回视,不掩厌恶。
梅臻儿忍了忍没有反唇相讥,“何必如此针锋相对?,我今日来?是替二爷当说客来?了。”
孟禾鸢蹙眉,颜韶桉?
“姐姐住在霁月居名不正?,言不顺的,这儿还?有未婚的哥儿呢,也不晓得?笙五爷来?请安会不会来?瞧一瞧姐姐。”
孟禾鸢侧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她?:“什么意思。”
“还?装呐,我都?知道了,你和你的姘头成日里在这屋子里颠鸾倒凤,还?真以为瞒得?过外人的眼睛呢。”,梅臻儿眸色中戏谑和不怀好意都?快溢出来?了。
孟禾鸢先是惊愕,随后意识到了她?认错了,心惊肉跳之色被压了下去,握了握冰冷的手掌,眉眼淡淡:“你想做什么?”
“倒也没想做什么,我就想着你在这颜府一日,二爷便惦记你一日,你若是离开这颜府,离得?远远的,我便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你觉得?孙太太若是晓得?你把?他宝贝儿子勾搭了,会怎么对?你。”梅臻儿幸灾乐祸的笑着。
孟禾鸢淡淡的看?着她?,忽的笑了:“为了颜韶桉,还?真是难为你了。”
梅臻儿凉薄一笑:“是也不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她?抚了抚还?没隆起的腹部。
“那?你去罢,现在就去同三叔母去说,去同郡主说。”孟禾鸢颇为不在意道。
梅臻儿笑意一僵,一时拿捏不准孟禾鸢是故意这样说想看?她?敢不敢,还?是真的不怕。
“你……你不怕?”梅臻儿惊疑不定问。
孟禾鸢哂笑,连人都?能认错,有什么好怕的,她?就不信颜韶筠能任由“姘头”这个名头落在旁的人头上,她?也在赌。
“有什么好怕的,不然,你试试?”她?很认真的同她?建议。
梅臻儿胸腔起伏了几许后牵着勉强的笑意:“孟姐姐当真是脸皮越发的厚了,二爷原本?想着我能把?你劝回来?,他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就是知晓你有了姘头还?能不计前嫌想把?你接回去,孟禾鸢啊孟禾鸢,你究竟有什么好的。”
孟禾鸢闻言面色微变,梅臻儿满意的看?着她?,起身施施然离开了。
颜韶桉在流玉阁不停的踱步,梅臻儿去了许久还?未回来?,难免焦心,又忽的后悔叫她?去了,阿鸢一向不喜梅氏,又因纳妾之事与他久生?隔阂,他真是昏了头才答应了梅臻儿的提议。
这时,梅臻儿扶着肚子进了庭院,颜韶桉几乎一瞬冲了过去:“怎么样?阿鸢如何说?”
梅臻儿笑了笑:“我瞧着姐姐是有些松动的,二爷莫急,此事成不在一时,待臻儿多去几次,表明了诚意,说不定姐姐就愿意了。”
颜韶桉不可置信:“当真?”
梅臻儿点头:“自然是真的。”
颜韶筠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情急之下抓着她?的肩膀,嘴唇嗫喏几下:“臻儿,谢谢。”
抱朴居送来?了几盆粉黛叶,本?是腊梅,但被郡主要走了,临时换成了粉黛叶,小厮怀安觉着颜韶筠应当是不太喜欢的,便想着送到六姑娘院子里,颜韶筠瞧见后若有所思的说:“留下罢,放在暖阁里。”
放在暖阁里,摆在窗棂前,她?到时候应该会喜欢的,怀安愣了愣,领了命,退出来?的时候摸不着头脑,同怀夕说:“暖阁都?许久没住人了,放在那?儿做甚。”
知道颜韶筠心思的怀夕瞪了他一眼:“多嘴做什么,叫你放就去,这几日差人把?暖阁打?扫出来?,被子换的厚些,枕头换成软枕,把?库房里太后赏的地毯铺上,茶盏换那?套越窑青瓷。”
怀安诧异不已,瞧这派头分?明是为娇贵的主儿:“这是……有人要住进来?了?”
“嘴稳当些,把?抱朴居签了死契的下人都?招过来?,安排在暖阁。”
怀安心中惊骇,听闻郡主要给大爷订亲,这怎么着新妇进门也得?大半年以后了,要住也是单独的院子,究竟是何人叫大爷这般看?重?,连贴身厢房的暖阁都?备好了。
梅臻儿的一番话叫在霁月居守着的暗卫听了去,转头便禀报给了颜韶筠。
他闻言后沉默了许久,而后轻轻的笑了,原想这梅臻儿会是他把?人带来?抱朴居的推手,他擅长?看?她?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然后再拉她?一把?,叫她?只能依赖自己?,没成想他想拿捏孟禾鸢,孟禾鸢倒是也抓住了他的软肋,他舌尖微微顶了顶腮,眉眼一扬,敲了敲桌子:“今夜,动手把?人带过来?。”
她?想的事,他偏不如她?所愿。

第36章
孟禾鸢今夜睡的格外沉,甚至于梦到了她的父亲和哥哥,正在那一方小院里练剑,畅怀大笑,春光明?媚,亮的有些刺目,白光乍泄,笑声远去,最先袭来的知觉是鼻端的熟悉的香气。
她缓缓睁眼?,入目是深沉肃然的帘帐,霁月居的东厢房,何时是这般颜色的,周身一片暖意,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淡淡沉声落在她耳边:“醒了?”
孟禾鸢一怔,侧目看去,颜韶筠站在窗棂前打理那盆粉黛叶,侧颜如玉,刚醒的脑子混沌不堪,转的极慢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颜韶筠回过头:“这儿是抱朴居的暖阁,你觉得怎么样?”
孟禾鸢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他:“什么?”,她面色红润,眼?眸氤氲着丝丝水光,颜韶筠却无端想起她陷入情//潮时的模样,脆弱温软,他倾身凑了过去:“想日日待在这儿吗?”,他语气?淡漠,像是询问?。
孟禾鸢慢慢的反应过来了,蹙起了眉头:“你何时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颜韶筠拢了拢她的发丝:“昨夜,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孟禾鸢别过了头,对他越发得寸进尺擅作主张的行径而感到气?堵,不是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只是不知道?他这么不计后果,“不喜欢,放我回去。”她冷冷的说。
颜韶筠扬了扬眉:“不行。”,若是放出去了,又要开始自?作主张,他打定主意想把?人留在这儿。
孟禾鸢扶了扶额:“你别闹了,放我回去,若是我不声不响的不见了,叔母会担心的,你就算想把?我放在这儿也总有一日会发现的。”
颜韶筠却不甚在意,眸色深沉的盯着她,她的眼?眸很漂亮,很圆的杏眼?,笑起来眼?眸弯弯,不笑时清冷,“很遗憾,不可以。”,他薄唇微启,冷漠的堵回了她想说的话。
孟禾鸢不可置信,不待她说什么就被?推了躺了下来,大早上?的她有些羞耻,不自?在的挣扎:“我真的得回去,筠郎。”,她软了声音,有些哀求的看着他。
孙氏这几?日忙婚事忙得团团转,时不时还会来同她商讨说话,昨日颜韵华的带她去闻竹园后的事定然会传到孙氏耳朵里,指不定孙氏今日会来寻她。
颜韶筠垂眸看着她,她定然不知她这般模样不仅不会叫他心软,还会生出更想欺她的想法。
他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唇舌相依,吻的比先前急迫强势。
“日后你便待在这儿,你乖些。”颜韶筠不容置喙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孟禾鸢闭了眼?眸,泪水湿润了浓睫,心中一片寒凉。
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可以提要求的余地,只是被?支配,孟禾鸢这才反应过来她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从最初,她便想的太天?真了。
王妈妈和春缇留在了霁月居,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看着空了的被?窝和面前的暗卫,暗卫留下一句话:“不要把?孟禾鸢不见了的消息叫别人知晓,配合大爷遮掩。”
春缇忍不住问?:“那我们姑娘呢?”
暗卫面无表情:“不该问?的事情少问?。”
抱朴居多了一位金屋藏娇,只是庭院上?下的下人都跟封上?了嘴似的,一句都不敢透露,是已郡主和颜大老?爷并?不知晓,抱朴居的守门下人全都换了一批,此事自?然传到了孙氏耳朵里,她虽奇怪但也没有干涉,颜韶筠自?己事她一般都不大插的上?手,郡主如非大事也是不常管的。
只是少见的,郡主为了此事竟问?了颜韶筠一嘴:“听闻你院子里的下人都换了一遭,怎么,是有手脚不干净的?”
颜韶筠喝着茶淡淡道?:“劳祖母挂心,是有,不过不要紧,只是孙儿向来讲究,有些大动干戈了。”
郡主瞧不出什么情绪的盯着他瞧,颜韶筠平静的回以直视,不卑不亢。
“是有些大动干戈了,承阳侯府递了帖子来,过几?日天?儿见了晴,叫我们去城外庄子的果园处赴今年的探春宴,届时在那儿住几?晚,你和你父亲一个都不准不去,成日里公务繁忙,这回可得好好松快松快。”郡主不容置疑道?。
孙氏闻言:“果园?可是那枇杷树?今年这天?儿也不知怎么的,迟迟不见春景,零零散散的不停的下雪,冷的人实在不想出门去。”
郡主无奈:“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无妨,若是实在嫌冷那便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去应酬。”
孙氏掩嘴:“那可不成。”
颜韶筠却神思飘到了别处,昨夜她哭了一宿,默默垂泪,咬着唇赌气?似的不愿意同他说话,烛火摇曳,那滋味叫他食髓知味,不愿放手。
“筠哥儿,同你说话呢,你这是在想什么呢。”,孙氏唤了他两声,颜韶筠不动声色的压下眸色中的晦暗,应了声。
郡主睨了她一眼?:“届时你不可提前离开。”
颜韶筠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鹤归院。
孟禾鸢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正在酣睡,到了这处颜韶筠更为放肆,这暖阁后隔着身后的墙壁竟还有一处密室,他昨夜抱了她进去,孟禾鸢极为抗拒,一但踏入了里面,就会真的被?束缚,任他为所欲为。
颜韶筠循着她颤抖的脊背,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的拍了拍:“罢了罢了。”,但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她哀求过,却换来更狠的对待。
颜韶筠进了屋,孟禾鸢淡淡的抬头,轻轻掠过一眼?,没有说话,他也不大在意,甚至叫人把?办公的桌案搬了过来,放在了屋内,那些卷宗都没有避讳着她,甚至明?晃晃的摆在桌案上?,他凑近一瞧,果然有翻看过的痕迹。
颜韶筠眸中浮上?了一丝笑意:“还在生气??”
孟禾鸢没有作声,沉默的捧着一卷书翻看,半响后微微带着哑意的嗓音疲惫响起:“你究竟想做什么,当?初我是为了父兄答应同你这般,可这不代表你能?随意把?我关在这儿,你都要成婚了,待你成婚后我便离开。”
她态度自?认强硬,却在颜韶筠瞧来像是奶猫儿举起爪子轻轻的挠人罢了。
颜韶筠扬了眉,气?笑了:“我祖母同你说的?”
孟禾鸢没说话,颜韶筠走近她:“就是为了这个和我生气??”他嗓音里带了些笑意,叫孟禾鸢有些莫名其妙,她何时为了这个事生气?了,她是因为他擅自?做主没有尊重她而生气?,这两件事她认为并?无什么关系,也不知颜韶筠怎么就牵扯到了。
“我不会成婚的,我已经回绝了,至于他们怎么想的我管不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她的青丝。
孟禾鸢一怔,犹疑的目光仰头看着他,她是不大信的,男人为了说好听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更何况他是耀目的嫡长孙,郡主和颜阁老?绝不会任由他的性子。
但她没有问?出口的是既然他不打算成婚难道?这辈子都不娶妻了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同她纠缠一辈子吗?还是说……
她不敢想那个念头,是不可能?的,她也没有这种想法。
颜韶筠俯身给了她一个近乎安抚的亲吻,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贴着,随后抬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你放心,西?府那边我会解决的,不会有任何旖旎流言传出去,阿鸢,我这二十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你可愿做我的枕边人,常伴我身?”他低声呢喃,落在额上?的问?灼热异常,几?乎烫到了孟禾鸢心间?,叫她心神俱震。
她喘息重了几?分,瞳孔微微紧缩,不敢置信的想,他在……挽留她。
颜韶筠静静的等着,眸色晦暗,离开?想都不要想,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把?人让给了颜韶桉三年,若是当?初没有叫颜韶桉捷足先登,也许她现在早就生下了他的孩子,现在是晚了些,他不介意用?一些手段留住她。
孟禾鸢攥着他的袍裾紧了几?分,最终,到底没有说话,只是手却环上?了他的腰身,收紧了手臂。
颜韶筠垂眸瞧着她的发顶,冷傲的面庞勾起了一丝笑意。
去城外这日,天?气?阴沉,颜韶筠看着孟禾鸢为他整了整大氅的模样,就像个寻常的小媳妇一般,虽说父母在不愿游,但是郡主和颜阁老?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他便在这儿建个南府,眼?不见为净。
不过这些事现在谈还有些远,陛下未亲政前,他还没有打算考虑个人问?题的心思,过早的把?软肋暴露在人前,于他和她而言均不是好事。
“我走了,三五日我便回来了。”颜韶筠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孟禾鸢淡淡的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抱朴居。
孙氏到底没有同郡主一起去,她还得给六姑娘置办嫁妆,只是这几?日孟禾鸢都称病不出门,她难免有些担心,想着今日带了些补品去瞧瞧,岑氏胎像稳了,吵着闹着要一同去。
“阿鸢,阿鸢?”二人拐过了廊庑,孙氏便扬声喊,屋门推开,孟禾鸢拢着斗篷踏出了门槛,恰逢乌云散开,一缕阳光映在了她的脸颊处,孙氏脚步一滞,愣了愣,何来的病气?,这分明?是气?色极好,红润灵动。
“叔母,寰舒。”她淡笑道?。
岑氏一拍掌,端详了她一会儿:“我瞧着你气?色不像是生病的模样,是极为滋润的,说说这是吃了什么补品?”岑氏嘴快,随口打趣了几?句。
孟禾鸢神色一滞,不自?然的别开头:“这几?日我头疼,许是一直在睡觉。”
岑氏赞同:“你不知,这孩子闹的我,晚上?都睡不好,瞧我,脸上?的粉都敷了这么厚,比不得阿鸢国?色天?香。”
孟禾鸢赶紧转移了话题:“该是同郡主去庄子上?散心才是,还得多走动,才能?吃得好睡得香。”
岑氏赶忙摇头:“散什么心啊,郡主是有正事在身,承阳侯家的姑娘也同行其中,此番前去是要把?大哥和这姜姑娘撮合一下,看来颜府离第二桩喜事也不远了。”
孟禾鸢心间?一紧,骤然急促的胸腔跳动唤回了她出神怔愣的思绪,浑身犹似坠入了冰窖,她装作好奇开口:“就大爷那般性子,瞧着只听郡主的话。”
孙氏说到这可就话多了:“那可不,我家笙哥儿和简哥儿若是能?有老?大半分我也心满意足了,偏生老?大哪儿都好,就是迟迟不成婚,郡主为他操碎了心,此次是抱着必成的决心去的,郡主说了,她就不信,这山清水秀,郎才女貌的公子姑娘凑在一起,不想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感情嘛,多相处相处就有了。”
孟禾鸢眨了眨眼?睛,把?那一抹水光敛去,牵起笑意,轻轻的笑了笑。
三言两语,宛如在她心里扎刀子一般。
她该信他才是,就这一次,一次就好。
岑氏虽然嘴快,但心思却极为细腻,她笑意一顿,视线敏感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孟禾鸢勉强的笑意,压下了疑惑。
承阳侯别庄,门前候着承阳侯夫妇与兄妹,郡主被?颜韶筠扶着下了马车,眉开眼?笑的便上?前同承阳侯夫人寒暄,此次来别庄的,除了颜府还是别的勋贵宗妇,面儿上?是探春宴,实际是两家人相看。
颜韶筠纵使再不高兴也得保持好他在郡主前谦逊有礼的皮子,在承阳侯夫妇打量他的时候面不改色的淡笑颔首,姜鸢蕊脸颊红扑扑的偷瞄了一眼?颜韶筠,而后乖顺的垂着头跟在承阳侯夫人身后。
颜韶筠漫不经心的听着几?人闲聊,颜阁老?从后腰处杵了一下他,颜韶筠当?做没有察觉,气?得他频频瞪眼?。
城门外,一队人马押送的一名囚犯从官道?而来,黑水城在长平侯接手后以雷霆手段扫平了敌军,却在前几?日时,生死未知的孟逸寒突然出现在了军帐外。
孟逸寒衣衫褴褛,发丝微乱,被?风吹日晒的脸庞还带着血痕,浑身的煞气?威严是千军万马一刀一枪堆积出来的,他孤身一人,淡然的看着周遭长枪抵着近在咫尺。
长平侯听闻这个消息时险些被?面饼噎着,不可置信起身:“你说谁回来了?”
北路左参将欲言又止:“回侯爷,是逆贼孟逸寒回来了,就在帐外。”
长平侯一抹嘴:“还不赶紧拿下,快,向京中传讯。”他面色隐隐闪烁着兴奋,此次定能?立一大功,北路左参将说:“侯爷,这孟逸寒说……”
长平侯蹙眉:“说什么?”
“他说他是被?冤枉的。”
长平侯哼笑:“十个逆贼九个说自?己是冤枉的,押回京,交由刑部发落。”
此事几?日后便传回了京城,朝野满堂皆震,其中不乏快意的、看热闹的,义愤填膺的,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太后在帘帐后阴沉着脸,眸色蕴含着无声的风雨。
唯独孟逸文面色煞白,他恍惚的险些站不住脚,冷汗濡湿了后背,脑袋一阵阵发黑。
不可能?啊,分明?他的亲信亲眼?瞧着孟逸寒跌入悬崖,尸骨无存,怎么还有命活着回来,这群办事不牢的蠢货,他擦了把?头上?的汗,尤其听到殿前司的人说他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冤枉的时,孟逸文的心彻底提了起来,掩饰不住的目光递向了帘后。
太后意味不明?道?:“先把?人收押,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仔细审问?。”,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领了命,暗自?对视一眼?,眉宇间?俱是化不开的肃然。
得知消息时,孟禾鸢刺绣的针一抖没入了她的指尖,殷红的血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滴在了她雪青的百迭裙上?,晕染成了梅花状。
她怔怔的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嗡鸣声中,被?春缇推了推下回过神来,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回来了,回来了,父亲没死,哥哥呢?哥哥回来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那副模样瞧得春缇和王妈妈心酸不已。
“没有,只将军一人回来,不过将军都能?回来奴婢相信大公子夫妇定然也活着。”春缇安慰她。
孟禾鸢觉着自?己心头空了的那一块儿好像被?若有似无的填满了,尤其是听闻父亲也许并?未通敌叛国?时,她眼?中含泪光的点了点头,坐在门前,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像个孩子一般用?袖子抹泪。
她哭了有一刻钟才停下来,当?即抓着春缇的手:“快,备马车,先去别庄找大爷。”,父亲被?收押在刑部诏狱,她想进去探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寻颜韶筠。
春缇不解:“可大爷正……”她没说后面的话,孟禾鸢也明?白了过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让我见父亲一眼?,我什么都愿意做,春缇,备马,去承阳侯别庄。”
春缇闻言也不再犹豫,王妈妈赶忙说:“奴婢也陪您一块儿去,那别庄在城外,远的很,姑娘身子不好多穿些。”
只是还未出颜府的门,便被?颜韶筠的暗卫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说:“您不能?出去。”
孟禾鸢抓着他的胳膊哀求:“这位小哥,你行行好,带我去寻大爷罢,真的是有人命关天?的急事。”
暗卫思索了一通,最终松了口,主子不叫她乱跑,但没说不让她去寻主子。
三人来不及同孙氏说便匆匆坐了马车向城外而行,暗卫替他们驾车,今儿个天?气?本就不好,出门时寒风刺骨,她的衣裙烈烈,寒风卷在她的青丝,吹在她的面颊一侧,拂过她红肿的水眸,那双眼?睛充斥着期盼与哀切。
颜府距别庄路途甚远,要走大半天?,待三人去了就临近傍晚了,更遑论半路便下起了雪。
春缇撩起车帘:“姑娘,下大雪了。”
王妈妈担忧:“可别封了路,届时不大好走。”
孟禾鸢拢紧了厚实的大氅,车内没来得及点火盆,阵阵冷气?从脚心窜到了四肢百骸,她的双颊被?冻的通红,不住的呼着手。
没多久,大雪倾覆,铺天?盖地的雪景只余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前行。
行到别庄时,天?隐隐泛着橙红,周遭都黑了下来,雪已经厚厚的铺了一层,冷到了极致,孟禾鸢冻的打哆嗦,呼出的寒气?都结成了冰霜。
暗卫隐隐有些后悔,若是这孟氏出了什么好歹,着凉了还是磕着了,他小命不保。
孟禾鸢踩在厚厚的积雪里上?前敲门,许久后才打开,露出门房的半张脸:“谁啊。”
暗卫上?前掏出令牌:“我来寻颜大公子有要事禀报。”
门房摇了摇头:“郡主说,这几?日谁来都不见,你们回去罢。”孟禾鸢惊诧的拦着他关门的动作:“为何不能?见,人命关天?的大事还请小兄弟行行好。”
门房却坚决不开门:“郡主有令,除非陛下传召,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颜大公子,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人家啊正同未婚妻风花雪月呢。”
风雪落满了她的墨发,鬓发凌乱,冻的鼻头、眼?尾都泛了红,一双水眸引含泪光,扒着门框愣愣的看着他。
暗卫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个底层暗卫,被?派来看着孟禾鸢不得出颜府的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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