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这次我奶奶是真的住院,没像以前那样,借机给我相亲。】
【笨蛋:再说,你知道,我爸妈是支持咱们俩的,爷爷奶奶那边,有些旧观念在他们的脑袋里形成太久,不是很容易改,但只要拒绝彻底,拒绝的次数多,他们早晚会死心。】
早晚两个字太扎眼,她想,她受够了早晚,自己父母早晚会接受盛寻,盛寻祖辈早晚会接受自己,可早晚什么时候来呢?
早晚遥遥无期。
她的心脏在酒精的作用下狂跳,脸颊发烫,将空罐扔进垃圾桶里,另开一罐。
【橘子:你干脆留在家里算了,反正咱们也结不成婚,别回来了。】
【笨蛋:你别说气话行吗?比跟我阴阳怪气还让我难受。】
曾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过来聊天,提起工作,余照开启畅谈模式,不经意间第二罐也空掉,她对酒精敏感,虽没醉意,意识清醒,但是皮肤升温,心脏显然在超负荷运转,像是往水泥地上扔了一只乒乓球。
包间自带的厕所有人,瞄一眼陈欣雨撸胳膊挽袖子一仰而尽灌啤酒的豪迈相,余照握着手机自己去找厕所,愕然发现这家店的厕所没分男女,只有四个隔间,还好隔间与隔间的板材都厚实,且通天立地没有缝隙。
她确认门锁坚固,整理好衣物,两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恰巧她推开门,隔壁两间进人,没有碰面。
熟悉的嗓音语气轻佻:“还是顾江帆漂亮哈,越来越带劲儿,她什么工作?”
“幼儿园老师吧?听说那幼儿园还挺好,父母是事业编的孩子才能去上,估计挣得不少。”
“那真行。”
“哎!高山海,我还发现一件事儿。”
“啥事儿?”
“余照过得也挺滋润,你瞧见她包了吗?我给我媳妇拍照,她说那包两万四千多!”
“巴掌大的玩意儿两万多?假的吧...真败家。”高山海顿几秒,又开口,“啧,早知道我高中追她好了,独生女就是啥也不愁啊,少奋斗二十年。”
两个人对着哈哈笑,笑声里满是“男人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余照无语地冷嗤一声,在洗手池边看镜子里面色严肃的自己,掰开水龙头将水流调小,慢条斯理洗手。
“我记得她是不是跟咱们班谁...有一腿?”
属于高山海的声音响起:“你这么一说我是想起来了,那男的待半年就走了,叫什么来着?她老喜欢他了,因为那男的老跟我打架。”
纤细白净的手指揉搓泡沫,余照垂下眼睛,只觉得讽刺,高山海没少欺负盛寻,九年过去,他把当初被他霸凌的人名字都忘记,接受教育丝毫没有改变他的品性,卑劣至极。
余光里第四个隔间的门打开,余照下意识望过去。
居然是顾江帆,她比自己还早来,注意到顾江帆提起裤腿想踢门,她连忙轻咳一声,示意她瞧自己手边——从清洁工具里拿过来的盆。
已经快被她洗手的水蓄满。
发出声音使两个议论的人意识到厕所居然还有其他人在,连忙噤声,顾江帆脸色青白,气愤将拖布拽出来,将水桶放过去接水。
余照无声点赞,她觉得水桶不太顺手才选了盆,如果顾江帆能立刻接上一桶水,那简直太完美。
门里窸窸窣窣,高山海拽裤腰带:“我先回去了...我!”
狼奔彻底软倒,被结结实实的一盆水迎面砸下,高山海因为眼睛痛嚎一声,抹一把脸,看清面前怒气冲天的余照,不知道怎么的,气势弱下几分。
“怎么不说了?”余照微笑,“不是挺能说的吗?”
水顺着衣服缝隙向下流,高山海不自在地扭扭腰,刚想耍狠,顾江帆匆忙间没灌满整桶,半桶水划着抛物线往他这浇,这次他躲开大半,仅被溅到几滴。
“两个疯婆子!”
余照将手里的盆一扔,扬起下巴:“不用谢,帮你洗洗你的臭嘴。”
“有那臆想别人的功夫,都多赚几块钱了。”顾江帆冷笑一声,“还早知道你就追了?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什么废物东西!”
声音越来越洪亮,余照眨眨眼,才发现使顾江帆脸色青白的动怒原因,居然是她自己。
“你..你们俩...”高山海头晕。
今天简直是出门没看黄历,遍地香蕉皮。
捏在手心里的手机狂响,余照没空理,而是眯眯眼睛,瞧眼前用一只手拦住她去路的小混混,酩酊大醉,衣服被酒浸过似的,不用张嘴,酒味儿就扑面而来。
“挺好看哪。”
“叫啥名字?”
小混混的穿搭只贯穿一个原则,闪耀的灯球,力争将每一束照到他身上的光折射回去,漂过色的头发掉色成难看的土黄,紧身皮衣,紧身皮裤,豆豆鞋,全都是带铆钉的设计。
“咋不说话?跟哥说说...叫啥啊?”
酒鬼眼睛睁开都费力,揉揉酒糟鼻,歪歪斜斜地要往余照身上靠,余照敏捷后退两步,用手机指他的鼻子,拉开距离:“别靠近我。”
他伸胳膊拦住余照的退路,两个人像是斗兽场的角斗士。
“你吧...做人不能这样,我问你名字呢,问你名字!你就得有礼貌,告诉我你叫什么...嗝..嘿嘿,美女,加个微信。”
“我加你六舅啊!”
余照耐心到达顶点,没等她上手推,她的眼角就看到一抹黑影,干净利落横踢一脚,挡在余照身前,醉鬼嗷的一声四脚朝天,也不知道是想吐还是被踢痛了,做一只翻壳乌龟。
急匆匆赶来的服务员愣住,本是经理在监控里注意到有人骚扰客人,派他来制止,现在局势秒转,变成劝和,千万不能打起来。
“对不起,这人喝多了。”他回过神来,一面道歉,一面去掺地上的人,“牛哥,能起来吗,没事吧?”
“谁踢老子?刚才是不是有人踢老子一脚?”
叫牛哥的人借力站起来,还是像一滩软泥。
服务生为难,这牛哥是店里的常客,大家都知道什么脾气,难缠,无理也要搅三分,对面情侣难免要沾一身腥,想到这,他想趁着牛哥烂醉,直接糊弄过去。
“牛哥,哪有人踢你呀,你自己没站稳摔倒了。”
他朝对面的人使眼色,想让他们快走,没想到抱着胳膊的男人纹丝不动,表情冷得像块冰。
“别蒙我!”牛哥胳膊一扬,原地晃晃,视线瞧到盛寻,就慢慢仰头,想把他瞧清楚,“哎呦喂,稀客啊,这不是我哥吗!”
服务员瞧瞧对面那张疏离淡漠的清俊脸庞,再瞧瞧扭成弹簧的牛哥,视线游移,不敢相信。
“牛冬冬,我可不是你哥。”
“他是牛冬冬?!”余照惊诧开口。
盛寻侧头瞧她一眼,哪怕是气到头发丝摩擦就能出火星,但到底思念一个月,他伸手揽住余照的背,缓缓摩挲。
“嘿嘿,这是嫂子吧?嫂子挺漂亮。”
牛冬冬甩开服务员的手,踉跄向前:“盛寻..你呀,你不用嘚瑟,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现在老子也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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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谢邀,刚下飞机,一进门就瞧见讨人厌的前亲戚对我老婆犯贱,迫击炮,启动。 ------------------------------------------------------------------------------------------- 报告一下,还有三章(或四章?)完结,结局写得比较艰难,争取一周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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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眼皮轻轻一掀,粗略将眼前的人扫一遍,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余照:“去拿包,把陈欣雨也叫上,咱们送她回家。”
“啧,我跟你说话呢!”
牛冬冬迷蒙之间想去拍盛寻的肩膀,结果被紧紧攥住手腕丢到一边,他躯干跟着晃,看向嵌在走廊的多面镜,映照的身影破碎重组,光影交错,不似人形。
从记事起,他就比盛寻受宠,比盛寻高一等的概念是从哪儿来的?他想不起缘由。
但他清楚,盛寻哭哑嗓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他会有;他们抢玩具,盛寻占据上风会被拉开训斥,他占据上风,只会听到不痛不痒的别打架;衣服穿腻可以给盛寻,自己再买新的,随手拿走盛寻的东西,除了盛寻本人,也没人会在意,当然他也瞧不上这人的破烂。
直到某一天,时异事殊。
最初的变化像是墨水滴进游泳池,能瞧见污渍,但受不到影响,仅仅是——姑姑有一阵没来做客。
第二周,他没法再上补习班,天知道他刚跟补习班几个厉害小子交成朋友,约着去打联机呢,他气急败坏将书包摔在爸妈鼻子底下,问他们凭什么不续交补课费,不想让他上高中?
但破天荒的,爸妈无视他的作闹,反而互喷起来,他愣在原地,只听懂一件事,那就是姑姑犯罪被抓,要罚钱,很大一笔钱,他妈不想管,他爸和奶奶却想垫上,想给姑姑铺一条退路。
那都是姑姑自己家的事儿,他想,实在不行让盛寻打工还呗。
可盛寻消失了,无影无踪,家里人提起他都是晦气脸,不愿细说,出门去,他从指指点点的邻居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全部。
原来盛寻不是姑姑和姑父生的,只是买来的。
随后家里乱成一团,奶奶去探望坐牢的姑姑,回家途中突发脑溢血,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后,命是救了回来,可惜半身偏瘫,无法再买菜做饭,连上厕所都得有人扶着。
端屎送尿这种事,谁也不爱干。
他妈埋怨上班本来就累,回家还一大堆家务排着队,婆婆那边换完衣服还得擦洗身子,忙活完,连饭都没胃口吃,质问他爸为什么不亲自照顾,那可是亲妈。
他爸脸红脖子粗:我一个男人怎么给我妈擦身子?
连牛冬冬都看明白,到了这地步,不方便只是借口,实际上他爸也不想照顾,每天吵架的父母无心关注他,直到中考成绩下来,才回过神。
他连盛寻能去的清河一中都没考上。
后面的日子好像按了加速键,他的生活里总是环绕着没钱、没钱、没钱,没钱两个字的分量居然这般重,随着奶奶去世,压垮了他的家。
爸妈离婚了。
他爸背起包袱,说要去外地打工,临走前,只是摸着他的后颈:“该懂事了,冬冬。”
他被乌烟瘴气的台球厅呛到流眼泪,借朋友的摩托车夜间飞驰,去找可恶的、要跟妈妈再婚的何老头麻烦,被踢倒在地。
还是不懂,怎么就变成这样?
他向来脑子不好,不愿深究背后的答案,但他清楚,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盛寻过得好,大家都生活在这烂透的世界,凭什么他幸福?
“你等着吧。”他对上盛寻疑惑的神情,越想越开心,怪笑从嗓子里挤出来,裹挟着满满恶意,尖锐又刺耳,“哈哈等着瞧吧。”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张脸狠狠踩进泥里,这是..他对盛寻的诅咒,下一秒,视线摇晃,他被拽着领口怼到墙面。
“你刚才说你有钱,谁给你钱?”
“哈哈,关你屁事,呸!”
“你是不是见到牛翠英了?”
那张冷淡的脸风云变幻,瞬息充满焦虑,他害怕了,看清这一点,牛冬冬咧开嘴。
“说话!”
“噗...哈哈,轻点掐我脖子,小心我讹你啊。”牛冬冬任自己像个被钉在架子上的尸体,脖子以奇怪的角度弯折,鞋上的铆钉闪亮,“我后爹给的。”
他抬头,昂下巴:“后爹!知不知道后爹!嘿嘿。”
盛寻松开钳制,拉着女朋友下楼前,仍不放心地回头瞧他一眼,牛冬冬使劲挥手,压着作呕的感受,在飞速挥舞的胳膊中大喊:“我后爹给的!”
余照发现,盛寻的内心在下雨,眉眼越来越冷。
也许这场潮湿的雨与自己有关,所以他抬眼瞧自己的眼神才如此哀伤,因为细雨浇不透愁绪。
她默默挪过去,被盛寻熟练自如地膝盖发力,轻轻颠到怀里,温热的脸颊凑近她颈侧轻轻嗅,拥抱使人心安,盛寻开口时,温柔语气如潺潺溪流。
“想不想我?”
“不想。”
闷笑的震动从胸腔传递到余照心口,她抿抿嘴唇,开口问:“怎么突然回来?”
“不回来怎么办?从你昨天要来清河,我就心神不宁的,所以我必须到你身边来。”
“小题大做..那你奶奶呢?她不是想见你嘛。”
“过年我早点回家,多待几天。”
交颈相拥,余照浓密如帘的睫毛翕动:“咱们俩这恋爱谈得真没意思。”
她被扳着肩膀被迫坐直,四目相对,盛寻牙齿咬住嘴唇,缓缓放开,斟酌开口。
“你说没意思..是觉得无聊?我最近确实陪你太少,这样,我争取在你有时间跟我见面的时候,随叫随到。”
眼睫低垂,两罐酒精饮料的后劲上头,余照逃避,想爬下去又被掐着腰固定在原地。
“什么意思?说清楚。”
她眉头微蹙,盯着盛寻的外套几秒,缓缓去拽拉链,瞧他顺应力道将外套甩在一边,只着一件半袖,纤细的手指又去掀他的衣角。
无视盛寻弱弱的抗议,她干脆将他推倒,动情去吻,手掌则换个方向,灵活解开他的运动裤系带,盛寻立刻闷闷哼一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粉色。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际摩挲,似是鼓励。
“为什么觉得无聊?”
余照在他唇边轻轻啄吻,不作回应,随后,她的肩被手掌握住,推开距离,许是发现这样并不保险,天旋地转之间,她被囚禁在盛寻的臂弯里,等待答案。
她将潮湿的掌心往盛寻衣服上抹,淡淡开口:“好不容易见面,就别浪费时间了,今晚不用害怕我爸妈查岗,多好的机会。”
“你不太对劲。”
“那什么才算对劲?”余照偏过头去,瞧酒店的铁艺台灯,“总是见不到面,电话都不敢打,只能隔着手机聊天才算对劲?”
“还是说,每次见面都提心吊胆,匆匆忙忙..除了滚到床上,没别的事情可做才算对劲?”
盛寻躺倒,将她整个拥在怀里,舒一口气。
“那今晚咱们只聊天,好不好?”
余照眨眨眼,越想越委屈,鼻子泛酸。
“我真羡慕别人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我也想结婚。”
“即使不结婚,也不会影响咱们什么。”
“可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她眼眶一烫,透明眼泪流进头发,湿润发丝,“我想每天早晨醒过来,都能看见你。”
“咱们现在跟网恋有什么区别?我不想要一个只能陪我聊天的男朋友,我想要他时刻都在我身边。”
盛寻亲亲她的头发,嘴里泛苦。
“我也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等咱们回到汇江,再去争取一下...”
“别自欺欺人了。”余照爬起来,眼眶湿润地瞪他,“你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盛寻,咱们自私一回好不好?谁的意见也不考虑,这是你我的事,只凭我们的想法做决定。”
盛寻贴贴她湿漉漉的脸颊,柔声安慰:“圆圆,你只是心情不好,还有点不清醒,先睡觉吧。”
“我清醒得很。”余照反驳,她目光搜寻到电视附近的零食角,没细看价格表,嘭的一声,拉开啤酒的拉环,走回来看纳闷坐起来的盛寻。
不由分说捏住他的下颌,将啤酒往里倒,吞咽不及的酒液顺着她的手背向下流,沾湿衣袖。
盛寻小小呛一口,微微扭脸想避开,又被余照掰回去,眼尾泛红,小声地求。
“亲亲我。”
于是余照双膝跪在床边,一手捏着啤酒罐,另一只手搭在盛寻肩上维持平衡,低头与盛寻唇舌交缠,啧啧水声不断,盛寻清冽的甜香味道里混一丝酒气勾得她腿软,使原本挺直的腰背越来越弯,及时被有力胳膊搂住,另一只手摸索到余照的发夹,轻轻摘掉。
她舔舔湿润的唇瓣,将目光放到啤酒罐,盛寻了然地拦住她,抢过来自己喝,喉结滚动,他小小打酒嗝,朝余照摇摇空罐,抬手丢进垃圾桶。
“还喝吗?”
“你想让我喝,我就喝。”
余照手指轻抚他升温的脸颊:“喝到你答应跟我结婚,好不好?”
盛寻惬意蹭蹭脸,在她掌心里落下濡湿的吻:“我怎么可能不想跟你结婚呢?我做梦都想,想让你是我的。”
“那咱们明天就回去拿户口本,来清河登记。”
盛寻被余照这句话逗得明朗笑出一排牙,眼睛弯成月牙。
“再等等吧,别急。”
“等到什么时候?五十岁,还是八十岁?”余照柔美的眼底蓄起一汪清泉,语气委屈,“我现在只想凭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地活着。”
“盛寻你算一算,2008年,你和我就互相喜欢,马上就是第十年,我想和我喜欢的人有个结果,有错吗?”
人类是贪心生物。
最开始只想得到余照的心,后来想与她共眠到天亮,日夜厮守,现在想与她缔结婚姻关系,做她合法的丈夫,做她得到世俗认证的亲密爱人,能够被婚姻束缚在彼此的身边。
就像余照说的,十年太久,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个结果。
盛寻咬住嘴唇内侧,瞧余照扭身又要去拿啤酒灌他,连忙把她拢回怀里:“去,明天就去。”
“真的?”
“嗯。”
他摁住余照的后脑,偏头带着点凶狠啃咬上去,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他舌尖轻轻戳余照的唇瓣,嗓音喑哑。
“圆圆,桌上有能用的东西吗?”
余照吸吸鼻子,扭身瞧酒店提供的花花绿绿方盒。
“不用这的。”
“那我帮帮你,咱们睡觉吧。”
余照咽口水,些许执拗:“不,我要你自己来。”
“咱们俩这年纪,不用就是备孕。”
余照不在乎:“如果一次就怀,那我只能认为,咱们俩的孩子命中注定就要在这个时候出生。”
余照缓缓闭眼,脆弱的脖领舒展,柔韧的长卷发散乱在背后轻轻颤动。
世界汪洋一片,她只能撑着浮木,恍若透明的脸庞失措无助,微微启唇呼吸,寻求生机,腰间缠着水草,将她不住往深水拖,即便躲开,下一次定是报复般的更深处,漩涡之中,丰沛水液被排挤在外,她手指蜷紧,费力绞着,期待早日浮出水面。
盛寻哭笑不得,两手向后撑住自己。
“圆圆,幸亏没给我灌第二罐,喝多的话,感官迟钝,你更难熬。”
余照的呜咽可怜,盛寻敛去多研究的心思,搂住浑身细汗的余照,在娇气的哭腔里任烈火焚尽他们的理智,烧成火海。
牛冬冬注视手机半晌,最终还是点开名叫“花儿”的通讯录,嘴角扬起,露出笑意。
【见到盛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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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照:一次就怀(怀疑) 盛寻:一次就怀(确信)
一个月后。
余照握紧手里的验孕棒呆愣愣坐在马桶上,低头瞧与平时无异的肚子,只是新芽,生命的新芽,但改变发生新芽破土的这一秒。
她抿起嘴,即使狠狠用牙咬着唇内侧,依旧阻挡不了强势扬起的嘴角。
这是她跟盛寻的孩子。
她嘴巴圆鼓,深深呼气,飞速眨眼抵抗紊乱的呼吸和心跳,随后才抽纸卷起验孕棒,利落打开抽屉撕下新垃圾袋,将“犯罪证据”层层包裹好,揣进裤子口袋,若无其事走出厕所。
已满两岁的墩墩被身后逗他玩的秦思博追赶,咯咯笑着往余照身上扑,余照下意识护小腹,随后紧绷的手指松懈,弯腰将墩墩抱起来,比预想中要沉得多,胳膊直抖。
【笨蛋:怎么样?】
【橘子:你猜猜。】
【笨蛋:我现在手都在抖,猜不出来,还是洗耳恭听[轻轻跪下.jpg]】
【橘子:如果真的有,你什么想法?】
【笨蛋:我会高兴得疯掉。】
【笨蛋:但这件事应该由你做决定,我不是逃避做选择,只是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留与不留,我都支持。】
她绽放淡淡的笑意,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询问,一定是陷入爱情之人的通病,想听他亲口说甜言蜜语。
【橘子:如果没怀呢?】
【笨蛋:那挺好的,也当吸取教训,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少发疯。】
余照回想起混乱疯狂的一整晚,忍不住摸摸后颈。
时至今日,她仍然认为一击即中的罪魁祸首是她脱力后,任盛寻为所欲为的时间,她无力背靠在盛寻怀中,由他支撑,模糊的视线里仅有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双腿,冷白织着暖白,导致盛寻恶意地微分膝盖之时,她被迫跟随,在他的怀抱中越陷越深。
拥抱变成她的牢笼。
她费力扭头想寻求安抚,却被凶狠咬住耳朵,疼痛在此刻比欢愉更甚,盛寻闷闷低沉的喘息吹散她的理智,她浑身陷入滚滚热流,连骨头都融化,泪湿睫毛。
余照秋后问罪,怀疑他源源不断的灵感来自于不健康小电影,盛寻努努嘴,眼神亮晶晶地凑近她,揶揄:“你喜欢,是不是?”
“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挨一记直拳,盛寻反倒露出一种被亲一口的沉醉表情,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泛红的嘴唇凑上来含着她唇瓣,讨好地轻轻舔。
“圆圆,这种事儿,不需要学啊。”他呼一口气,如数家珍,“你皱眉头就是不喜欢,慢慢眨眼就是还受得了,仰脸的话就是觉得舒服...唔别打我,没说完呢,最需要注意的是,你露出很茫然的表情,那就代表着我得快点..投降。”
余照脸颊滚烫,咬牙切齿:“我杀了你。”
【笨蛋:所以?】
【橘子:所以——虽然你会高兴得疯掉,但请你听听劝,先别疯。】
【笨蛋:[捂脸三秒.jpg]】
【笨蛋:真的真的真的嘛?】
【笨蛋:好想抱抱你。】
秦思博突然在余照眼前挥手,黑影一划,余照吓出双下巴,抬眼瞪她哥。
“叫你吃饭都听不见,手机这么好玩?”
“秦主任,我可不是你的学生。”
“哼哼,但你刚才瞧手机的表情,跟早恋的学生一模一样,我的眼睛都练出来了,火眼金睛,一瞧就知道谁心虚。”秦思博两根手指戳自己的眼睛。
“少胡说。”余照紧张地瞧餐桌附近的父母,两人谁也没给这边视线。
清蒸大闸蟹,本该是余照爱吃的菜,面对嫂子的笑脸,余照僵硬端起水杯灌一口,偷偷在桌底下搜索【怀孕能吃螃蟹吗?】
秦思博想起来:“哎圆圆,你注会考得怎么样了?”
“过完三科。”
“考下来能不能涨工资?”
“当然能,但是考完的话,我想换个单位,我们这太累了。”
郑洁附和:“是累,总加班,总出差,你怎么没参加公务员考试?”
余照还没回答,林美珍就抢先:“你以为她没考?从应届考到往届,最好的成绩是笔试第四,人家那岗位就招一个,前三进面试。”
余照皱鼻子。
近几年考公大热,分数一年卷过一年,她没什么不甘心的,因为她是重在参与型,别人的高分是付出十二分努力、褪掉一层皮考下来的,而她没系统学习,没疯狂刷题,成倍的努力加疯狂的执念才是好运气的代名词。
聊完工作,话题转移到恋爱上。
哥嫂纷纷说给她介绍男朋友,问她的择偶标准,近几年她对这种话题都是疯狂逃避,可今天她垂眼瞧瞧肚子,随后清嗓:“我喜欢的类型..”
迎着餐桌上家人的眼神,她硬着头皮继续:“180-183之间,不能胖,也不能太瘦,身材要匀称,要有薄薄肌肉。”
“爱干净,家务包揽,会做饭,黑色头发,长得白净清秀,眼睛漂亮的类型。”
余飞跃显然是想到某个具体的人,与诧异的林美珍对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扭头,林美珍一把将余照手里已经开壳的螃蟹抢下来,怒斥:“别吃了,快找他复合去吧,说你什么好?有没有记性,还得在他身上吃多少亏才行啊?”
“哎呀。”余照秒怂,语气越来越弱,“干嘛这么大的火气?不就是..说说嘛,理想型本来就很不容易变啊,你以前还叫他小奶油呢,说不定我这审美就是遗传。”
视线触及父母的脸色,余照理智噤声,丝毫不怀疑再说下去爸妈就要掀桌子,哥嫂连忙圆场,说带墩墩去医院检查营养情况的事儿,余照蔫巴巴从妈妈手里把螃蟹抢回来,闷头啃一口蟹黄,不着痕迹叹气。
饭后,由她下楼扔垃圾,顺带着送哥哥一家。
转身就被浑身遮挡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钳制,抱到楼梯背面,小小一个方块,无比昏暗,平时被居民停放自行车和电动车。
“真的吗?”两个人挤在角落,盛寻迫不及待摘口罩,又问,“真的吗?”
紧密拥抱无声似万言。
“嘘。”
余照紧张地用手指摁盛寻后颈,心脏狂跳,听属于秦思博的声音在单元门口遥遥朝郑洁说落下的东西自己去拿,她小心翼翼吞咽口水,竖起十二分精神听脚步声拾级而上,却还是不敢动。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柔软嘴唇爱怜地贴着她的耳际轻吻,余照缩脖子,恼怒地拍他肩膀,盛寻完全没反应,只是无声傻笑。
经过这一遭,她必须去超市一趟,才能圆上“没比去而复返的秦思博早到家”这个逻辑bug。
2017年12月。
怀孕的第三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她每天的祈祷奏效,肚子仅仅是微微隆起,可以靠厚重的衣物遮住,且她下班时间偏晚,除了周末,很少与父母打照面。
只是胃口很差,面对饭菜毫无食欲,接连干呕。
盛寻开始变着花样给她送午饭到单位,还是没起效,闻到油味儿就得冲进厕所,吃不好睡不好使余照面对高压工作力不从心,原本想要上班到七八个月的想法逐渐动摇,家里也不能再住下去,害怕父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