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黄昏边界—— by燃秋夜
燃秋夜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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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飞跃拎着菜刀转身瞧见,无奈叹气,利落刀工哐哐哐剁半晌,又抬起头,并没有指名道姓地下发任务。
“扒两头蒜。”
“我去。”盛寻机器人激活了似的。
厨房里仅剩主厨还在收尾,其余人都到客厅休息闲聊,等待开饭,盛寻不好意思坐着,于是独自走到长餐桌边,细心分餐具。
“姑父。”
他低头瞧恰好与他运动裤logo齐平的小男孩,对这个称呼没有抵抗力:“嗯。”
“你今年几岁?”
“27,你呢?”
“我妈妈说我5岁。”
“我记得你是2015年国庆节出生的。”
墩墩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的生日?”
“你姑姑告诉我的。”
小孩子总是好奇心旺盛,隔一会儿,墩墩又跑来问盛寻,妹妹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一起去幼儿园,甜甜远远瞧见爸爸温和的脸色,不甘示弱,不顾满手的橙子汁水,抓起果盘里的花生就咚咚咚跑向盛寻,把余照笑得直往后仰。
小女孩豪气抬手:“爸爸,吃!”
盛寻沉默看着,不忍心伤努力踮脚的女儿心,伸手接过黏糊糊的花生。
“谢谢,太孝顺了。”
甜甜被夸,嘿嘿一笑,脸颊肉圆鼓鼓可可爱爱,重复:“爸爸,吃!”
他们俩并排坐着,余照在餐桌下偷偷撞盛寻的腿,你来我往正暗戳戳玩得欢,余照突然发现她得不到回应了,于是顺着盛寻的视线扭身看向客厅里的电视。
“此前报道,2018年12月23日,河洲省清河中院对梁某犯拐卖妇女、儿童案作出一审宣判,梁某作为拐卖集团的首要分子,多年来流窜各地作案,以出卖为目的,拐卖妇女、儿童、偷盗婴幼儿,作案达百余起,行为恶劣,情节严重,一审宣判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宣判当日,梁某参与庭审,当庭表示不服判决,提出上诉。”
“日前,河洲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梁某犯拐卖妇女、儿童上诉一案,已作出二审宣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对被告人梁某的死刑判决,对梁某的死刑裁定将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2020年2月29日汇江新闻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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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关键词: 余照:秀秀操作 林美珍\余飞跃:还能咋办 甜甜:爸爸快吃 盛寻:有被孝到 被余照藏在工具间的生抽:所以有没有人为我发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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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天气晴朗,清新空气吸进肺腑将胸腔都净化一圈,余照仰脸,任阳光洒在她匀净的脸颊,静谧安宁。
“妈妈!”
甜甜尖叫,余照连忙从躺椅里弹射起步,将因为害怕,慌乱之间没有选择跑而是在石砖小路上往她方向爬的孩子搂起,紧张地转半圈,询问她被什么吓到。
“妈妈,虫~”
余照低头一瞧罪魁祸首,血红色的蚯蚓淌在黑色绵土之上缓缓蠕动,她下意识抱着孩子退几步,五官皱巴巴,表情管理失控,甜甜瞧见她的表情,咯咯笑着学她。
姥姥瞧见怂成一团的母女俩,摇摇头。
春季是播种的季节,小院疏于打理,要想在夏季收获绿意满园,要先将杂草拔除,随后翻地施肥,为播种做准备,能瞧见蚯蚓反而是好事,证明土壤肥沃。
没有甜甜在旁边捣乱,姥姥终于放心挥舞锄头,效率直线上升,直到进门的盛寻非要抢着干,才坐到余照对面暂歇喝茶。
“看着孙女婿,我总能想起你爸年轻的时候,刚来咱们家也这样,什么活儿他都第一个喊我来。”瞧余照感兴趣,姥姥又开口,“那时候他跟你大姨夫,我都不敢只指派一个人,吩咐这个就得吩咐那个,都有活儿干才行,要不就争起来了。”
余照哈哈大笑,放任甜甜吭哧吭哧爬下她的膝盖,蹦蹦跳跳去盛寻身边,配上今日穿的摇粒绒连体衣像只小兔子。
“你俩就这样啦?”瞧余照没明白,姥姥压低声音,说得直白些,“什么仪式都不办?”
余照微微侧头,想起前几天偷听到的父母与盛寻和解现场,她之所以认为是和解,主要原因在于父母虽然生气怒斥他,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盛寻的道歉,只叮嘱再不许出现先斩后奏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
林美珍不知道想问什么,欲言又止好几回,最终还是端正坐姿,看俯首认错的盛寻:“你..有没有计划接下来咋办?”
盛寻用手背蹭蹭下巴的眼泪,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听懂了画外音,没有毁灭好不容易挽回的好感值。
“如果叔叔阿姨同意的话,我爸妈就上门,双方父母见面,之后一起商量婚礼安排。”
“你父母知道你们俩偷偷结婚生孩子?”不怪余飞跃心存芥蒂,隐婚生子这种事儿任哪个女孩的父母知道,心口都要堵上千斤重,如果盛寻的父母明知道却还不对此表态,那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父母的人品。
“后来知道的。”盛寻绞紧手指,“圆..圆圆住院的时候,你们跟我说再见面的话就立刻带着她搬走,我..对不起,我听不进去,但我又害怕,所以我每天都偷偷去医院瞧她,直到她出院。”
“孩子那时候还小,离不开人。”
“我又怕你们搬走,所以我跟爸妈坦白了,希望他们能来帮帮我带一段时间的孩子,我白天去楼下待着..他们知道以后,也对我失望。”
余照垂眼,慢条斯理呷一口茶,娇娇俏俏:“谁知道呢,让他费心去吧。”
甜甜蹲在石板路,两只短胖的胳膊窝在肚子边,瞳仁黑亮的眼睛随着爸爸的锄头走,皱起眉头认真盯着翻过的土地。
“爸爸!虫!”
盛寻立刻撮起一捧土盖住,温声哄:“它回家了。”
甜甜鼓鼓嘴,小声念叨回家,随后再次全神贯注瞧锄头,争取第一时间在蚯蚓爬出来的时候叽叽喳喳给爸爸打报告,送它回家。
2020年4月20日。
“要不是偶然间看到他聊天记录,我还不知道这人有两幅面孔哪!”陈欣雨气急败坏,“在我面前装得像个小绵羊,背地里跟朋友聊天,把我贬得什么都不是。”
“好烂的人。”余照吐槽。
“可不是?我在他身上砸的钱,就是砸给狗,狗都知道真心朝我摇尾巴..拿他跟狗比,狗都受不了这侮辱。”
“消消气,抓紧断了吧。”
“我已经把他从我家撵出去了。”陈欣雨话语里火气稍降,“想起他说我腿粗,说我肤浅没内涵,我就想给他两拳,他倒是挺有内涵的,只会内涵。”
余照憋笑,听朋友电话里求安慰的语气,有点为难:“现在不行,我跟盛寻带我侄子参加亲子运动会去呢,他们幼儿园办的。”
“是呀,我哥和我嫂子没时间,就我跟盛寻两个闲人去,要不你晚上来我家吧?做点好吃的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最终跟陈欣雨定好明天一起逛街,用消费换好心情。
电话挂断,已经接近目的地,狭窄小路几乎都是家长的车,他们艰难在车流里找个缝隙安身,下车时余照牵起墩墩的手,盛寻快步走上来想牵她,注意到墩墩扬着的胳膊,中途拐弯,走去墩墩另一边,构成清俊丈夫与秀丽妻子牵着孩子的和谐画面。
亲子运动会当日,幼儿园到处都是横幅,展板打眼一瞧就知道花费许多心思,背景框架都源于老师们的手工制作,多彩绚丽的展示画则出自小朋友们,墩墩牵着他们去月亮中班的展示区域。
“姑姑!我的画在那!”
余照顺着墩墩的指引,抬眼一瞧,第一直觉这是棒棒糖开会,她将目光挪向右下方,看墩墩名字后面的画名,叫《多彩的宇宙》。
“老师跟我一起画的...舟舟老师!”
活动日,幼儿园老师们都穿了颜色鲜亮的荧光橙马甲,以便于家长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人,墩墩瞧见自己的带班老师,第一时间扑进老师的怀里,老师笑眯眯蹲着将孩子搂住,才抬脸瞧后面的家长。
四目相对,两边都安静下来,在这热热闹闹的幼儿园里形成安静一隅。
年少时,她们约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两颗炽热的心贴近,保护对方的优先级高于保护自己,是茫茫人海里自己选择的家人,春去秋来,曾经的争吵和别扭都如过眼云烟,甚至不必争个谁对谁错,因为无人在意,因为时间过去,一切都被抚平。
春日暖意融融,怀抱亦是,余照被放开的时候意外眨眨眼,瞧顾江帆灵动的小鹿眼里,不易察觉的水痕。
“你的头好了吗?都想起来了吗?”
不止是突然亲昵的顾江帆奇怪,身旁的盛寻也很奇怪,总是走神,心不在焉,导致墩墩在踩石头过河的项目里只得到第三名,委委屈屈地领了朵小红花,直到姑姑陪他在避障接力里拿到第一名才高兴几分。
余照在人群里回望。
穿着鲜亮马甲的顾江帆马尾高束,依旧如高中时元气漂亮,本来挥舞频率缓慢的手臂,在瞧见余照犹豫的回应时,突然加大力气,笑脸灿烂,就像是,就像是她们从未分开,只是目送余照走出校门买零食,只是寻常的一天。
“圆圆!下次见。”
余照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眼眶发酸。
清浅均匀的呼吸一窒,余照纳闷在盛寻的臂弯里翻个身,瞧他双眸紧闭,急促换着气的模样,就知道他陷进难缠的噩梦难以脱身。
“盛寻。”
手指抚过的额角都是薄汗,她不由得加点力气去拍他的肩。
“盛寻,醒醒。”
骤然睁开的眼睛惶恐无措,他夜色里仅仅分辨出眼前之人是谁,就把她揉在怀里,痛苦闭眼。梦醒时刻,仍残留在脑海里的痛苦记忆缠绕着他,也许用牙刺破皮肤,将尤带温度的血吞咽下去,才会好受。
他哆嗦着将嘴唇贴到余照耳际,粗喘几声,最终还是克制地亲亲她柔软的侧脸,随后躺平,泪眼朦胧地看着天花板平复心情。
余照往上挪,在他肩窝懒懒靠着。
“最近你总是做噩梦,有什么压力吗?”
“没事儿,就是总想起以前。”
他咽口水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无比,手指无意识顺着余照的发丝深入,抚摸她侧脑的伤痕。
双人床边搭着一张三面带围栏的儿童床,甜甜穿着厚厚的睡衣,背对他们睡得香,原本团在她脚边的橘猫听到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慵懒使用下犬式抻懒腰,随后抖抖毛,猫步走到余照胳膊边蹭着撒娇。
余照揉揉猫头:“我记得你之前说,牛翠英死了。”
“嗯。”盛寻声线平淡,“死在我眼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不得好死,盛寻。”
“胡说八道,她才不得好死。”余照翻身趴在他胸膛,愤怒噌噌顺着头发尖往外冒,“我记得大学的时候,王叔叔说她参与拐卖,坏事做尽,活该。”
盛寻笑起来,轻轻揉她的头发。
“所以现在我躺在家里,她躺在坟墓里,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多行不义...”余照咬住嘴唇,将闷哼咽下,看盛寻眼角眉梢涌上来的愉悦,抵住他肩膀的手指越来越软,“孩子还在呢。”
“没事儿,不会醒的。”
瞧盛寻的视线黏在她唇边,她连忙往后躲,腰却被有力胳膊紧紧箍着,亲吻降落,她的神情也茫然一瞬。
“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他舔舔嘴角,缓缓发力,瞧余照紧张又害羞直呼不行的模样,忍不住挑眉,“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放松,别这么紧张,嗯?”
言语越挑逗,余照越紧绷绷,瞧盛寻沉浸其中即使难耐也万分甜蜜的模样,她咬牙切齿:“让孩子看到,咱们俩就一起轮回吧。”
“那换个地方。”
盛寻疑惑地轻轻咬她的耳朵,在耳畔呢喃:“为什么不抬头?”
余照羞愤在光洁镜面里瞪他一眼,看自己柔滑白皙的肩膀后,将她完全搂在怀里的臂膀,皮肤因为兴奋而泛起粉意,线条流畅,肌肉结实,微微起伏。
她的呼吸滚烫,任凭盛寻怎么哄,都不肯再抬眼看浴室镜子,浓密微翘的睫毛随着他沉重的呼吸颤抖。
“圆圆。”
蕴含着情热的脸颊贴过来蹭她,她愕然察觉出淡淡湿意,睁眼瞧盛寻沉迷的脸。
“好爱你。”
“所有的幸福生活都是你带给我的。”他眼眶湿润地凑到余照嫣红的唇边,被啃得微微肿的嘴唇雪上加霜,“你就是修复我这破烂人生的补丁。”
“真的好爱你。”
余照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击中心房,干脆将手指搭上盛寻拦在她身前的胳膊,乖顺配合,在呜呜咽咽里,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也..嗯..有一点..喜欢你。”
盛寻含笑的眼睛将她瞧一遍:“想到未来还能跟你在一起六七十年,我就觉得幸福,但今天不是最幸福,每一天醒过来,我都更幸福一点,永远也没有尽头。”
余照小小抽噎,无比认真:“你再不放开我,我保证今天就是你生命的尽头。”
盛寻噗呲笑出声来,撒娇似的:“那你看看镜子嘛。”
橘猫团在孩子的脚边,像是小小守卫,甜甜手掌握拳放在脸颊边安睡,盛寻探头瞧一眼,安心地将视线挪回卷成蚕蛹的余照,轻轻扯一扯,余照愤怒地滚出去半圈,不许他碰被子,他也不恼,捞不到被子盖,就八爪鱼似的抱紧余照,在她额头温柔亲亲,随后合眼入眠。
只要他的爱人在身边,他永远对明天充满期许。
余照瞧他的睡颜,本来想恶作剧地捏他鼻子不许喘气,但最终还是没下去手,反而分给他一半温暖的被子,瞧他下意识将自己拥在怀里,柔美漂亮的杏仁眼眨一眨,灿若繁星。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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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欣雨灵感涌现,给盛寻起外号:幸福哥

“不要不要。”
余照坐在副驾摇头,她手脚极其不协调,是个玩卡丁车都刹不住车的选手,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她还是不碰方向盘为好,她瞧向衣领拉到下巴的陈欣雨,将吸管水杯递到她嘴边。
“你开累了?”
她们在回清河参加同学聚会的路上,余照原是不愿意参加的,因为她中途转学,与同学称不上亲厚。
但耐不住组织聚会的班长赵佳盛情邀请,说高二分文理班后,高二五班就成为完全体,再没什么人员大变动,在班里待过一天,也是班里的一份子。
再加上盛寻因为奶奶住院,已经回江淮待了一个月,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跟陈欣雨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看看久违的同学都变成什么模样,忍不住唏嘘,上次见面大家都还是十几岁少年,再次相见,已经变成有家有业的近三十代,时间从不等人。
“我不累。”陈欣雨伸手将遮阳板掰下来,车窗外属于十月份的灿金暖光映在她深褐的眼珠,如琥珀般晶莹剔透,随口八卦,“听说赵佳结婚了。”
“好像是,头像是结婚照。”
“我啥时候能结婚哪——”陈欣雨拖着长调,缓缓降车速,国庆期间的高速,微堵已经是好路况,“前段时间有个金融男我还真的有点心动。”
余照在脑海里疯狂检索金融男相关聊天记录。
“呃...情人节送你99朵玫瑰的?”
“哈哈,是他,但我后来发现,那天他在同一家花店下了好几单。”陈欣雨皱鼻子,“真正笑开花的只有花店老板,符合我对金融男的刻板印象,我发现我也很怪啊,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表现得很爱对方,嘴上甜蜜蜜,但我心里..一般般,我觉得我要是结婚,肯定会出轨。”
余照笑嘻嘻:“你知道女性出轨文学最吸引人的点在哪儿吗?”
陈欣雨一脸的愿闻其详。
“那就是对比。”
“女主角的老公基本上都是好吃懒做的猪头,什么都不行,这时候有人出现,处处都比猪头强,又年轻又帅气,谁会不心动呢?”
“即使道德败坏,即使名声扫地,也该做个坏女人,主动结束旷日持久的折磨,而不是继续生活在婚姻的噩梦里。”
陈欣雨哈哈大笑。
接近目的地,余照新奇地指着窗外给陈欣雨瞧:“这家火锅还开着呢,上次来的时候把盛寻辣哭了。”
她抿着笑拍一张,想分享给盛寻,突然想起两个人还在吵架,于是面无表情关掉聊天框,听说她要回清河参加同学聚会,盛寻万分不支持。
一会儿遇到盛立业怎么办,一会儿见到姜远怎么办。
余照一一解答,她会和陈欣雨手挽手,混在班级队伍里,不会出去乱逛,至于会不会遇到姜远,她询问过赵佳,姜远拒绝参加,不会来。
赵佳还纳闷,说姜远也问过余照会不会来的问题,怀疑两个人有旧情史,逃避见面。
出门前,余照瞧镜子,水蓝色风衣沉静温柔,配上黑色垂坠感丝滑的西装裤加高跟鞋,将一半的长发扎起来用夹子夹住,只有细碎的八字刘海在脸颊两侧,整个人都泛着干净透明,眼神明亮,她细心涂上红棕色唇泥,给盛寻回复消息,说陈欣雨的车已经到达楼下。
【AAA电脑修理:你气死我算了。】
最后统计,班里有二十六个人参加,本着热闹聚聚说说近况,班长只定了两大桌,与陈欣雨热情拥抱后,赵佳仔细瞧余照的脸,惊喜猜测:“余照?”
她眼含笑意地点点头,与班长激动拥抱。
“潜力股啊,这么漂亮!”
他们到达时第一桌快要坐满,余照瞧见刘艳艳熟悉的脸,热络挨着她落座,问候几句才将包放在身后,刘艳艳是顾江帆的同桌,自然将话题引到顾江帆身上:“我同桌说马上就到,先去她男朋友家里问个好。”
“是么。”余照兴趣缺缺,转头跟陈欣雨研究菜色。
大家都能第一时间认出顾江帆来,相比高中,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偏圆的脸蛋上婴儿肥褪去,变成柔和鹅蛋脸,马尾高束,打眼一瞧,像朵水灵灵的芙蓉花,娇艳灵动。
第一桌人满,顾江帆坐在第二桌。
挥手跟刘艳艳打招呼时,视线不由自主跟余照相撞,余照心头一颤,不自在地移开眼神。
这并不是她转学后,她们的初次见面。
余照心不在焉夹一块红烧肉放在盘子里,两年前,那场壮壮哥送她门票的音乐会,散场时,也曾猝不及防跟顾江帆打了照面,双方都愣在原地,余照愕然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身旁的男伴余照并不认识。
盛寻还纳闷问她怎么跟顾江帆如此疏远,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她不愿意再提那幼稚可笑的友情崩坏导火索,只是蔫巴巴说联系得少,关系自然就断了。
这没什么奇怪,朋友是阶段性的,新的朋友出现,旧的朋友淡化,能陪你走很远道路的同行人是无价珍宝。
要不要修复这段关系对于余照来说,是个杂乱的毛线球,一边是重新拾起年少的友谊也不错,一边是从此形同陌路也不太郁闷,她捧着毛线球在手心里,慢慢拆,哪一端先露出来似乎都可以。
余照歪头向刘艳艳:“你同桌的男朋友是清河的啊?”
“对呀,你应该也认识吧?盛庭竹,原来二班的体委..他们俩挺奇妙的。”
余照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俩高中的时候不是有好感吗?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高考之后我同桌报的外省。”刘艳艳翻过手机,找顾江帆的好友,一瞬间,她瞄到顾江帆的昵称叫扁舟,于是眨眨眼等待刘艳艳的下文,“直到她回这边工作..去年,你看她这条朋友圈,去年才兜兜转转在一起。”
她刚伸脖子,还没来得及细瞧,陈欣雨就来碰她的胳膊,示意需要余照陪着上厕所,陈欣雨关上门就不顾表情管理,眼角皱巴巴:“肚子疼,好像来月经了,这两个月总是不准。”
“你带卫生巾了吗?”
陈欣雨揉揉肚子,摇头。
“那你在厕所等我,我去买。”
穿着高跟鞋不太好走饭店的逼仄楼梯,余照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小小松一口气,发觉暮色即将弥漫,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染出瑰丽粉紫,形形色色的路人脸庞,都在这倏忽就会坠入黑暗的环境里模糊不清。
空气里泛着一丝丝铁板鱿鱼的香气。
饭店门外,台阶边的水泥台上,懒散坐着高瘦影子,瞧见她犹豫的高跟鞋,黑影率先笑出一排白牙:“余照。”
“姜远?”
“干嘛去?”
“..我去趟超市。”
“我陪你去。”他自然地走到余照身边,丝毫没有几年没见的尴尬之感,“你家少爷呢?”
余照笑出来:“回老家了。”
“怪不得呢,他微信问我参不参加同学聚会,听说我不参加就不说话了,防我呢。”
“你都到这了,怎么没上楼?”
姜远手指戳戳帽檐,淡淡开口:“也不是成功人士,也没想见的同学,就是路过这,准备坐一会儿就走。”
超市灯光明亮,余照回身瞧身后的姜远。
他比盛寻要高上两厘米,黑发略长,在帽子边紧贴脖颈,脸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衬得乌黑眼珠如平静深潭,身量高挑偏瘦,浑身纯黑,眼尾微微上挑使他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冷肃杀手,分分钟扭断别人脖子。
“放心吧,吃着药呢。”
余照被逗笑,拿起货架上的卫生巾抱在怀里,走到收银台附近,姜远拦住她扫码的手:“吃不吃别的,吃糖吗?”
“不用,我自己付。”
他不由分说拿一袋八宝糖,示意超市的人算钱:“别这么斤斤计较,请你吃袋糖而已。”
“那你分我两块得了。”
姜远拆开包装袋,朝余照白净的手心里丢两颗,随后又掏出一把:“给你家少爷带几个。”
余照默不作声将糖揣在风衣口袋里,丝毫不怀疑小气鬼知道姜远给她买糖,会气得糖卡嗓子,直接噎过去。
不到百米的路,也只适合说说近况,余照开口:“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挺平静的。”他不追求快乐,也不希望忧郁,只贪图平和,“我喜欢这种状态,你呢?”
“我也不错。”
说话间已经看到饭店的门,姜远将手揣进衣兜里:“等你们俩结婚,让他微信告诉我一声。”
“好。”
“上去吧。”瞧余照犹豫,他摆摆胳膊,“去吧,我也回家了。”
“那再见,姜远。”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开口,姜远转身撕开一块糖扔进嘴里,被甜到四肢百骸,走出几步又回头瞧,只瞧见一抹水蓝色的衣角。
身后无人等待不是正常的吗?
他在期待什么?
世界倾倒,万物坠落,能接住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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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去了,实不相瞒,等会儿还得回去布置求婚的场地。”
转移第二场前,齐士掏出兜里摩挲许久的戒指盒,一桌人都沸腾起来,纷纷询问他女朋友的事。
“这钻戒得是多少钱啊...哇好闪,我这种底层医生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这种钻戒。”刘艳艳捂住嘴,“你快收好了啊,丢了我们可赔不起。”
余照在人群里微笑,趁着低头,眼里的艳羡消散,安慰自己谈恋爱没有既定路线,也无公式能代,每个人的恋爱旅程都不同,她与盛寻只是差点运气,只是差点运气。
【AAA电脑修理:吃饭结束了吗?今晚跟陈欣雨去她家住?】
【橘子:没呢,商量换摊去大排档喝酒还是直接去唱歌。】
【AAA电脑修理:???还不散场?】
最终商议分几个人去买烤串和啤酒,其余人先去包房边唱歌边等,余照不再回复,将手机揣进风衣兜里,捞起背包的细链条。
“同桌,咋不跟我打招呼?”
肩膀一沉,余照侧头瞧,高山海认为自己是帅哥的风姿依旧没变,可惜抓头发的手艺不太妙,狼没奔起来,配上发腮阔面,黝黑皮肤,倒像是被风吹歪的箩筐。
她穿着中跟高跟鞋,这人居然没比她高多少,显然是自高中起,没有长个。
两声脆响同时响起。
一声是余照拍掉他搭在肩上的手,另一声是大跨步过来的陈欣雨铆足劲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高山海一个趔趄,站直了嘬腮。
“哎呦...哎..行啊,都挺有脾气。”
172的陈欣雨双手搭住余照的肩,推她往外走,边走边骂:“少动手动脚,没素质。”
包房赠送果盘零食和两扎啤酒,顾忌到25人里大部分都是女生,班长买酒水的时候,没有买高度数酒,全是酒精饮料。
余照捞一罐柠檬红茶味,婉拒陈欣雨的游戏邀请,在情意绵绵的歌声里,独自窝在沙发角落,很快,有人捏着白桃味的饮料罐,隔着半条胳膊的距离坐下。
没有交谈,光影闪烁,像是两个并肩而坐的沉默观众。
白桃甜香晕开,意识到背景音乐太震耳,余照微微倾身,听顾江帆重复:“你要吸管吗?”
说着,她递过来一根浅蓝色吸管,余照眼眶发酸,缓慢去掰,用大口喝饮料掩饰自己。
“王梓怎么没来?”
“他...”余照清嗓子,用喉咙扩音,“他在昌平街当民警呢,这种节假日!都要值班!”
顾江帆点点头,回正身体,再无话题,几分钟后,面对同学邀请她去对唱,她犹豫看向余照,笑了笑接过话筒。
余照深深呼一口气,解锁看盛寻气急败坏的消息,一会儿叮嘱随时报位置,一会儿念叨不许喝酒,一会儿又气愤根本不该去,她咬着嘴唇把盛寻的备注改成笨蛋。
【橘子:那你呢,你家长辈又给你介绍结婚对象了吧,这次安排见面了吗?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相亲十次八次,还没找到条件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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