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黄昏边界—— by燃秋夜
燃秋夜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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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暧昧不清的,她都明白,可她太想跟盛寻有个未来了,于是她仰起脸,在盛寻柔软的侧脸上轻轻碰一下。
“来找我,好吗?”
2012年,盛寻身无长物来到汇江。
最开始的工作是快递分拣,之前在电子厂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他有点累,但那些都是冰冷的文字,彼时的余照是不能共情的,直到她亲眼看到盛寻上完夜班的样子。
头发都被汗水浸湿,衣服都是灰,乱七八糟地黏在身上,累得好像没力气抬手指,整个人只有费力的呼气,蜷在单人床上沉睡。
他的手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薄茧。
房间不隔音,里面传来电话铃声,余照止住脚步,默默站在门口,因为盛寻不喜欢在她面前接父母的电话,每次都避着她。
他声音有气无力的,电话直接开了免提。
“盛寻,你是不是发工资了?发多少?”
他轻轻咳嗽一声:“嗯。”
“你要死啊,说话这么费劲。”那边追问,“发多少?”
“嗯...四千。”
“行,那你明天转三千回来。”
“妈...我得交房租。”
“那两千五...不能再少了啊,我跟你爸看一个洗衣机,听说最近购物节还打折呢...”
他没心思再听:“知道了。”
“你说你干嘛非得回这边来?以前在江淮,包吃包住,工资纯是挣的,现在倒好,一会儿要交房租,一会儿要吃饭,你说我跟你爸也就指望你,就你一个儿子,你往家拿的越来越少..你没谈对象吧?”疑心的语气。
他叹了口气:“没有。”
“你谈对象也得找个家里有钱的,别的不说,这附近邻居谁都说你长得好看,长得好看还愁找不到有钱对象吗?到时候...”
“妈,我得吃饭去了,晚上还夜班。”
“去吧,别忘了啊,明天就打钱,我们这等着呢。”
余照推门,瞧电话从枕头上滑下去,盛寻的胳膊顺势瘫下来,搭在床边再次睡着,显然累到极致。
她脚步轻轻,将羽绒服脱下来挂上衣架,拽一拽高领毛衣,蹲在盛寻面前,将冰冰凉凉的膏体涂在他掌心,柔软的手搓开,期待它能缓解细细密密的痛。
盛寻轻轻哼一声,缓慢眨眼睛,即使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还是向她绽放微笑。
她嗔怪:“还笑呢,你不戴手套吗?手心都磨破了。”
不满意地蹙着眉,又挤出来一点药膏,看他醒了也不再蹑手蹑脚,将他的手心扳向自己,涂完了药下意识地凑近轻轻吹一吹。
他的视线就一直随着余照的脸庞游走,满眼都是柔和。
“你下课了?”
“嗯,大二上半年的课实在是太多了...”余照小小抱怨,“听说今年的12月21号是世界末日呢,赶快吧。”
他笑出声来,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怎么还期待上世界末日了?”
她又泄气似的嘟嘟嘴:“胡说罢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的,我还有快递没到呢。”
提起快递,他问余照:“你双十二买什么了?”
“就那些呗,寝室里常用的东西。”提起这个似乎提醒了她,余照去床尾拎大袋子,“哈哈,还有个你的东西。”
盛寻不再慵懒趴着,撑着爬起来看她念念叨叨拆快递。
“你那个破棉服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太丑了还薄得厉害,零下三十度怎么活啊.....”
小小的单人间没有镜子,他在四个人共用的厕所里,神色复杂地对着布满水痕的半身镜缓缓摸索身上的新衣服,莫名其妙,很想流眼泪。
“好暖和,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很便宜的。”余照坐在他唯一的凳子上,撑着脸瞧他,“你还没吃饭吧?”
她神秘兮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眼神发亮。
“上次偶然吃到我们食堂的炸蘑菇实在是太好吃了,当时就想一定要给你尝尝,不过带过来的一路上好像捂出水气变软了....”
有人在爱他,可他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不敢回应,这让他鼻子发酸,盛寻去自己的外套兜里拿早就准备好的信封。
余照顿住:“这什么?”
“购物节嘛,我听说很多人都趁着打折囤货,我这也不多,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余照伸手一捻:“一千?够你交三个月的房租了,我不要。”
“拿着吧。”他再次劝,微微垂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买。”
“好直男啊。”她嘟囔着,将信封塞进自己衣服兜里,装作没听过电话,“你发工资了?”
“嗯,发了五千。”
“累成这样才五千。”她单手捧着脸,“换个工作吧,这个太累了,每天上夜班休息不好就算了,这哪是人干的工作?”
他噗呲一笑,然后难掩疲惫地讲:“确实好累,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他这样说余照立刻一脸难过。
“要不去试试送外卖吧,我发现外卖行业越来越火,缺点就是你得先买个电动车,正好拿你这个月的工资买一个,不够的话我有。”
盛寻面色迟疑,说得含糊隐晦:“这个月的工资我爸妈有用。
“马上放寒假,我也可以找兼职做,等我用兼职的工资给你买。”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我再攒两个月看看。”
余照没再坚持,换话题问他等会儿打算做什么,盛寻慢吞吞讲自己要去银行,给父母打钱。
“这家银行现在出app了,你等会儿去注册一下,以后就不用去柜台转账,手机就可以。”
“真的吗?这么方便。”
“是呀,都出快一年了,太不关注时事啦,盛寻同学。”她晃晃腿,催促,“那你快去洗漱。”
趁着盛寻去厕所,她连忙将信封塞进盛寻的枕头下,轻轻拍拍碎花枕头,这还是她选的,所以她也不知道,盛寻回家后,颓然倒在枕头上时,听到一阵纸张挤压的咯吱声,摸出来瞧,定定看了很久。
盛寻依旧没跟她表白,却在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里,都跟她表露了心迹,余照慢慢地开始能理解盛寻。
因为上了大学,成年人的世界也徐徐向她展开画卷。
她的想法比高中时还要多,变成大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会宽阔些,把自己替换成盛寻:他没有底气表白。
他还住着合租房的小单间,三室一厅的房间被房东租给四个人,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属于他的小房间里只有一个简单衣架,单人铁床,和木头桌子。
大二下半年,余照的课变少,就会经常来见他。
他黑白班互相倒,有时候碰巧刚上完白班,也会执拗地让余照在床上睡,他趴在桌子上睡。
余照心疼得紧,转身要走让他睡觉,他又委委屈屈地想留下她,说好几天没见了,很想和她说说话,可她固执说要在桌子上趴着的时候,盛寻又一脸纠结。
“所以为什么不能都在床上一起睡呢?”余照愤怒地把想问的话问出口。
“床太窄了。”他垂着头这样答。
余照利落地躺进被子里,往里挪挪:“你看,咱们俩都很瘦啊,完全放得下。”
盛寻的脸皮薄得很,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最后是余照闹脾气说以后再也不见他,他才像个委屈的小媳妇,背对着余照躺在铁床上,余照开始思考她跟盛寻的恋爱故事怎么这么不同寻常。
她气得坐起来,直接从床尾下去,翻自己的包,随后握在手心里,回到纹丝不动背对她的盛寻旁边,塑料包装被撕开,余照把橘子糖含在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命令。
“转过来,盛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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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tips:盛寻跟父母说工资四千,跟余照才说了实话,是五千,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啦

几秒后,铁床响起轻微的吱嘎声。
他的牙膏是薄荷味儿的,轻柔的呼吸喷洒在余照的脸上,余照把自己的羞耻感抛开,轻声问:“你要尝尝橘子糖吗?”
盛寻咽了下口水,没开灯的卧室里,光线晦暗,双方的脸模糊不清,他像是被勾了魂一样轻轻说:“我想试试。”
于是她咬着橘子糖轻轻碰一下他,被揽着腰拢在怀里。
甜美的橘子味,好像怎么亲吻都不够,轻轻的触碰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盛寻伸出舌头,将橘子型的糖都抢过来含在嘴里,然后用舌头抵着它,将它推进余照柔软湿润的唇瓣里。
润泽的水声让余照的脸色爆红。
她的手抚在盛寻的锁骨上,发现他的体温高得惊人,自己气短,而他的气息绵长,舌头上还残留着柑橘的甜蜜味道,用柔软的舌尖描绘她的唇线。
眼眸半睁着,沉迷得不行。
直到橘子糖化开,他也没放开余照的腰,没有糖了就啄吻她的嘴角,像个黏人的小动物:“你的橘子糖好甜啊。”
余照柔软的手捂上他的嘴,他便顺势去亲她的手心,腻腻歪歪,期待问:“明天还能一起吃吗?”
余照不自在地后退一些,贴紧墙面。
盛寻察觉到,笑着亲她一下,清脆亲吻后,重新背过身去,在黑夜里克制地呼气,并不宽阔的背就在她眼前,余照在被子里贴过去,将脸埋在他的背后,声音闷闷的。
“我可以帮你。”
“不用,等会儿就好了。”
“好吧。”
余照闭着眼睛蹭蹭脸,又有点委屈:“你都没跟我表白,什么都是我主动,这样显得我很倒贴。”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橘子糖过甜,夜里她口干舌燥地醒过来,迷蒙间发现自己占了大半张床,变成平躺。
左手的无名指接收温热的啄吻,爱怜珍惜,随后转移到小手指,然后是柔软掌心,盛寻正在细细吻她的手。
“渴了吗?”
“嗯。”她的嗓子有点哑。
“我去给你拿水。”
盛寻摸黑去给她拿瓶矿泉水,她靠在墙上,背贴着冰凉的墙,抿了几口就不再继续喝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危险,她几乎是沦陷了。
第二周,盛寻约她出来吃饭。
远远的,她就看到盛寻捧着一束洋桔梗,有已经灿烂开放的,也有含苞待放还带着绿意的花苞,墨绿色的包装纸衬得纯白花朵清新雅致,她喜欢得不行,一边表情扭曲压抑打喷嚏的冲动,一边听盛寻认真夸她,说她漂亮又可爱,说自己多普通和贫穷。
她恨不得扑过去蹦进他的怀里说我愿意。
最终,他终于问出口,那句余照期待已久的话。
“余照,能请你做我女朋友吗?”
余照迫不及待地揽住他的脖子,不顾还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凑上去亲了一口浑身都是粉色的盛寻,随后畅快淋漓地打了个喷嚏。
她将花瓣夹进不常用的书里,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花,是怎么也舍不得扔掉的。
盛寻的体温总是很高,在汇江的北国风雪里,很多个夜晚,她都不会觉得窗外的冬天寒冷,因为被盛寻抱着如同一个小火炉,他陪着她经历与室友抱头痛哭的毕业,经历焦头烂额的实习,经历找工作的艰难。
两个人终于在身份上完成统一,变成任劳任怨的勤恳打工人。
她忍不住跟顾江帆诉苦,她的笨蛋男朋友好像有个守身如玉的底线,不管她怎么暗示,他都像是听不懂一样。
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顾江帆说会不会是暗示没到位呢?
余照深以为然,决定继续坚持,打开手机的购物软件念叨要买一身漂亮内衣,把顾江帆逗得哈哈大笑。
出差回来,短暂的休假是推倒男朋友的良机,余照认为时机刚好,于是心情美妙地做好准备,赶去盛寻那里。
春夏之交,窗外并不热烈的光照在她脸上。
她紧张地脱掉自己的外衣,只穿着新衣服躺在被子里,顺便抚平碎花枕头上的格纹枕巾,21世纪了,没什么好羞耻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盛寻肩膀搭着毛巾,一身水汽回来时,她已经被斜阳晒得昏昏欲睡。
“圆圆,要不要把窗帘拉上?”
“我想喝水。”
盛寻拿过来她也耍赖不动,要盛寻喂给她,然后她流氓地揽着他的脖子不许他走,忍住羞耻掀开被子,邀请他一起躺下。
“别这样。”
盛寻红着眼睛将她的被子捂紧,坐在床边没动,余照摸索到他的手,被子的右上角鼓起一块。
脸面只能支撑到上一秒,余照扭头看墙壁,脸颊红透。
最开始,是她引导盛寻,现在变成了她柔软的手搭在盛寻的手背上,嵌入他的指缝,盛寻爬到她身边,在被子外紧紧圈住她,似是与她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还不是时候。”
可他的身体比他诚实多了。
湿润的吻一直流连在余照的颊边耳际,把她亲得毫无招架之力,她迷迷糊糊地再次邀请。
“到被子里来。”
他们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余照满头细汗,抓紧盛寻的棉t恤领口,哼哼唧唧泪眼婆娑,仰头瞧盛寻轮廓清晰的下颌,阳光照耀,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难以言喻的此刻,她在盛寻的怀里,对他的爱意溢满,流出眼泪来。
他轻轻蹭余照的额头:“你是女孩儿,圆圆,这个程度就足够了。”
她抽噎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啃咬变成舔舐,最后转换成温柔的亲吻。
盛寻在她额头亲亲,确认余照被睡意捕获,慢慢将胳膊抽出来,细心盖好被子,转身去陈旧的浴室。
路过镜子扒拉自己的领口,看锁骨上泛着红的牙印,是赐予他的印章,他喜爱地摸了摸,心里悸动,希望这个余照给他留下的痕迹能多在他身上停留几天。
水龙头打开,他对着哗哗的透明水流不舍得洗手。
纠结好久,还是像个变态一样用嘴唇轻轻碰碰手指,才舍得洗,他在手上揉搓着泡沫,盯着镜子里一脸满足的自己,那种酸胀又被喜悦填满的情绪要把他淹没了。
推倒盛寻的计划再次以失败告终。
因为被抚慰到的仅仅是她一个人,她被几根手指就折腾得一身薄汗昏睡好一阵,看得出来盛寻也忍得艰难,她真的不理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这里不合适。”
“等等我,我已经在找房子了,这次不跟别人合租,你来跟我一起住,到时候你再穿给我看,好不好?”
于是余照的怒气被迅速化解,并每天催问盛寻租新房子的进度。
新房子就在余照的公司附近,余照高高兴兴退租自己的房子,暗喜中午可以不用趴在硬梆梆的办公桌上睡觉,可以躺进盛寻的被子里睡觉了。
还可以随时调戏自己迷迷糊糊时超级柔软的男朋友,想到这,她就迫不及待带着全部家当搬进盛寻的出租房。
有了女孩子东西就变多了,盛寻经常要一脸莫名地问余照,浴室里全是外语的某个瓶子是用在哪儿的,在他看来连香味儿都差不多,浴室的柜子里被各种瓶瓶罐罐堆满,一进去就觉得全是化妆品的香气。
他原本的肥皂被打发去了洗袜子,而他也开始被女朋友带着精致护肤,虽然本来皮肤就很能打。
盛夏时节,两个人吃过饭后囫囵冲了澡就躺在卧室的床上双双出神。
天已经擦黑,出租屋没有空调,他们便开着窗透气,只有余照带来的粉色落地风扇在呜呜地吹,清凉的气流让人心情舒畅。
盛寻拿过自己的手机,小声问:“要看点什么吗?”
她想,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终于会主动了,她从小到大还没看过呢,所以她惊喜地凑过去盯着他的手机,不住点头,难掩期待。
“看看看!”
盛寻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打开视频软件找了个动画电影看,毫不意外被一记直拳打倒。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她气愤翻个身,把夏凉被裹在自己身上,一丁点也不给盛寻留。
反正木头制品又不会冻死,她背后的人轻轻扒拉她几下,看到她不为所动,只能扔掉手机在她耳后开始了亲吻。
最开始她就知道那天晚上的吻不同于以往,因为真的滚烫,把她烫得不断流泪,奇怪的、怪异的、被别人支配的感受让她不适应。
她被盛寻打在颈窝的呼吸喷得想哆嗦,想把他狠狠推开。
但是看他恬淡的睡脸,到底也没舍得,僵硬着胳膊拽夏凉被盖住两个人,将脸歪向盛寻睡着了,那晚的梦里,余照梦见自己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怎么都挣脱不开。
第二天清晨,随着她睁眼,她愕然发现盛寻一整晚都将脸贴着她颈边沉沉睡,她怒上心头,狠狠把盛寻推醒,气愤地问:“快看看我右肩是不是骨折了?”
盛寻睡眼惺忪,在她肩上蹭蹭脸,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
余照坐起来,发现新买的漂亮床单报废,可以直接卷起扔进垃圾桶,忍不住拿起手机跟顾江帆控诉,差,体验太差,她要给盛寻留“一点都不体贴”的差评。
顾江帆疑惑,没懂“一点都不体贴”具体指什么,但这种事儿又不好意思问,于是精挑细远给余照发了珍藏的压箱底宝藏。
余照挠挠脖子,点开前又想,盛寻也得看,他太差劲,于是她掀开被子,让盛寻也躺进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看他线条流畅的下巴。
“一起看”。
“好。”
柔和的吻落在眉骨上。
余照发现,此时他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甜香,这小发现让她脸颊一红,很快,她的脸色几乎称得上沸腾,这居然是顾江帆嘴里偏清水一点的吗?
“你拿着手机。”
她干脆耍赖地给盛寻,然后抱着他的腰,瞪着眼睛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盛寻是什么表情?她微微抬头,才发现盛寻一直在憋着笑看她的脸,流畅的柳叶眼里都是笑意,柔软的唇抿着,脸颊都鼓起一点肉来。
好呀,差生还不学是吧。
她伸手拧一把他的腰,干脆自己也不看了,实在是暂时不太能接受这种....直白的画面。
“关了吧。”
盛寻就依言把她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搂紧她的腰,抱在一起聊天。
“一直以来,你小心翼翼的,让我觉得咱们有隔阂,总是不能坦诚相待,总是差点什么。”余照努努嘴,“你是我的男朋友,又不是男仆人,适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要总是让我猜,好吗?”
“我会改的。”
“我还有个小要求。”余照咬牙,“以后...结束以后,不许比我先睡着,昨晚我一直看着你睡,我觉得好孤独。”
“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他这句话低得像是气音,暧昧的呼吸洒在余照的脸颊上,“圆圆,再试试好不好?”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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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时间好像按了加速键,他们见家长时盛寻的父母态度怪异,丝毫没有亲切之意,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从他家出来的几天,盛寻就一直在接父母的电话,余照偷偷听几句,无非就是他保证自己攒钱做婚礼的费用,绝不会让他们掏,即使结婚,也不会断掉给父母的生活费。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盛寻忍着怒气,声音压低:“我算什么东西啊?你们别挑拣,余照愿意跟我结婚,我就该去上香。”
2017年10月5日。
光线变幻,在悠扬的前奏里,余照纤细的手腕提起婚纱裙摆,挽着爸爸的胳膊小心翼翼迈上台阶。
她清瘦,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脊背挺直的姿态,头发利落地梳起在脑后盘着,头纱环绕着少女的肩膀,层层叠叠的纱裙衬得她清丽动人,皎洁得像一轮圆月。
与盛寻隔着短短的距离站定。
“婚姻生活一地鸡毛,也许会有很多爱意磨灭的瞬间。”余照握住话筒,下句话说得有点抖,“但希望你能一次又一次地爱上我,我也会一直爱你。”
盛寻听完,脸可怜巴巴地皱成一团,把观礼的亲戚朋友都逗笑了,司仪哈哈笑着活跃气氛:“新郎?新郎还能讲话吗?”
盛寻泪眼朦胧地点头,又抽噎一下,才哑着嗓子。
“谢谢你嫁给我,圆圆,今天是我长这么大最幸福的一天,我会对你好的。”他一片赤诚,又想起余照的誓词,连忙补充,“我发誓,我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余照换一身丝绒的酒红色长裙出来敬酒,裙子背面缀着大大的蝴蝶结,把她衬得腰身纤细皮肤柔滑,特别漂亮,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余飞跃和林美珍领着两个新人挨桌敬酒,盛寻小心翼翼地揽着余照的腰就没放下过胳膊。
他一身西装穿得整齐连扣子都没解开一颗,不说话时,整个人都泛着冷冷淡淡,但是低下头望着怀里的余照,瞬间融化成爱意,能流淌出温柔来。
盛寻喜气洋洋,傻兮兮的谁来敬都一口闷。
“哎!你们别刚开始就把盛寻灌倒了。”余照连忙拦着,小声在他怀里凶凶警告,“你少喝点,后面还有好几桌呢!”
“知道。”盛寻白净的脸上浮现因为酒意化成的红霞,“我听你的。”
婚礼当晚,她决定胡作非为,趴在床上看喝多酒迷蒙的新郎,推推他滚烫的脸颊。
“盛寻,你醉到什么程度?”
盛寻瞧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答非所问:“我们结婚了,圆圆。”
他把余照抱到自己身上,高兴地傻笑:“我的老婆。”
余照被傻劲感染,也扬起唇角。
“咱们要个孩子吧,盛寻。”
接下来他们在床上厮混了一整天,他几乎是发疯,让余照有种被拆开吃进肚子里的错觉,刚结婚就怀了甜甜,速度快得惊人,把父母气的轮番打电话问他们,是谁的昏头决定。
随后,父母卖了清河的房子,来到汇江买了个三居室,他们开始与父母一起住,节约开销。
她身体素质不好,孕期反应也大得惊人,吃不下去睡不着觉,失眠脱发,腿肿脚肿,腰也疼,难受得天天发脾气。
有一天她照镜子。
看镜子里浮肿又头发散乱的自己,被自己丑得想哭,而盛寻因为担心她摔倒,跟着走进来,皮肤紧致清俊好看,对比下来,盛寻的年纪像个男大学生,而她沧桑得不能看。
她突然生出一种恐慌感。
失去年轻,失去漂亮,眼前这个人还会爱她吗?
她心态出了问题,接下来一段日子看盛寻的眼神总是带着他还爱不爱自己的探究,晚上睡不着,她就会坐起来,幽幽地看着盛寻,明知道他白天要工作,也闹脾气把他叫醒。
盛寻已经习惯,眼睛也睁不开就条件反射给她揉腿捶腰,直到她满意的再次睡着,长久下来,盛寻也挂上淡淡眼袋。
她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少折腾盛寻。
注会已经拿下,她在客厅里转半圈,花半分钟决定参加2018年年末的国考,换掉总是出差的审计工作,加入税务铁军。
2018年6月22日,关于这天的记忆她十分模糊,是盛寻复述给她听的。
“你老婆生了啊,男孩,七斤六两,等会儿出来了你们家属记得分一个去跟孩子。”
刚才还在对面,沉浸在游戏里的男人立刻美滋滋应声,林美珍翻个白眼,随即转头看了眼盛寻,那眼神锐利得像是班主任一样,看到他没玩手机,脸色也煞白,林美珍没说话将头扭了回去。
此刻心疼自己孩子的心达到巅峰。
门开了又开,始终也没有提及余照,尤其近几次开门,都是突生变故要家属签字同意做其他手术,盛寻越想越害怕,紧紧用手揪自己的运动裤。
旁边一双带着细密沟壑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盛寻惶恐害怕,小声问:“妈,怎么还不出来啊?”
“别着急。”气氛已然焦灼,林美珍开口缓解他的焦虑,“现在知道怕了?”
“你们俩那时候就是胡闹,哪有刚结婚就要孩子的,怎么也得等两年,我要是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林美珍低声叮嘱。
“你也看见了吧,生孩子多遭罪,圆圆身体不好,从小还娇气,小时候手划个小口子都得站在原地干嚎,等我去给她拿创口贴,那是一点疼都不能忍的人。”
“孩子生完才是压力最大,事儿最多的时候,她要是跟你闹脾气,跟你摔摔打打的,你都让着她点,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就是心情也不好。”
“我明白,妈。”
盛寻想,没人知道余照被推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个人给他一个家,一个完美的家,无根浮萍长出根系,扎进淤泥里,他泪如雨下,为余照的虚弱心疼,为家里的新生命欣喜,为那些难以说明的归属感落泪。
余照恢复体力,睁眼时,她妈正喜爱地瞧孩子,盛寻在她床边支着头睡觉,想张嘴叫醒盛寻,她妈小声制止。
“别叫他,刚睡没一会儿。”
余照拧起眉,立刻开口:“盛寻。”
无视林美珍瞪她的眼神,余照瞧盛寻醒了就凑近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她偏头:“我哪儿都不舒服。”
心疼的表情不是假的,余照好受一些,不再看他,觉得自己出了什么毛病,需要不断确认盛寻爱不爱她。
坐月子期间,她始终不让盛寻离开她身边,一会儿见不到人都要问盛寻去哪儿了,所以都是盛寻照顾她,她妈毛巾都拧好要给她擦身体她也要拒绝,坚持让盛寻来。
“甜甜哭了,盛寻哄孩子呢。”
“不行,那等孩子睡着了再让他来擦。”
“你呀....”她妈纳闷,“你最近这脾气有点阴晴不定的。”
盛寻进来的时候无比自然地重新洗毛巾,然后牵过余照的手臂给她擦身体,她哭笑不得地发现盛寻的睡衣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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