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黄昏边界—— by燃秋夜
燃秋夜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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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记住了。”
她的语气正经起来:“你想想你上学这些年,一直都是学渣啊,你得给自己慢慢提成绩的过程,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处于低谷期是正常的。”
“但是,只要你肯努力,只要你不放弃,未来一定会好的,你肯定能有好成绩。”
“再说,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你看我就很不擅长数学题,人无完人嘛,有短板是正常现象,上山的路是很难走的。”
她老神在在的语气把盛寻逗笑了。
“你这都是在哪儿看的鸡汤?”
“nonono,盛寻同学,这是我比你多活了14个月的宝贵人生体验。”
跟余照打完电话,他心里关于学习很困难的郁闷都顷刻消散,眉眼舒展地回到家,刚打开家门,谢淑梅立刻探出头来。
“不是说去买瓶可乐吗?怎么这么久呀?”
“我在小区的广场上坐了一会。”
“那下次告诉妈妈一声,不然我在家总担心你丢了。”
谢淑梅招呼他吃西瓜,盛寻急忙啃两口,就在妈妈不解的眼神里一溜烟回卧室了。
“我还有一篇文言文没背完。”
清河和江淮的教材都是不同版本,他缩在被子里,将家教老师带给他的语文书摊开,磕磕巴巴往下背,背到实在想不起来,才抬起书瞧一眼。
“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1]
给他补习文科的女老师明显是一丝不苟讲究效率型,一句多余的闲话都不会讲,听他背完了也只是平淡地点点头,示意他默写一遍。
“金石可镂不是金石可缕,注意偏旁,在这里是雕刻的意思,你这个字写错了。”[2]
因为补习文科的老师是女老师,在他卧室里不太合适,他们俩是坐在客厅里学习的。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个老师,补习的时候会让他的脑袋里只有知识,没有魂儿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神游天外的感觉。
下午不出意外的他又被骂了。
“齐老师,这道题我是蒙的C,你能帮我讲讲这个吗?”
因为他的答案选对,齐老师的讲解本来是略过这道题的。
“不论鲜重还是干重,组成细胞的元素中,C、H、O、N的含量最多,这个是对的啊。”
可这道题是在四个选项里选择描述正确的一项,他等于是把第三个正确选项念了一遍,盛寻想起余照的话,锲而不舍地问:“那其他三个选项为什么错啊?”
齐老师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最后也没给他讲其他三个为什么是错的,晚饭后盛寻一点点翻书,将其他三个选项的错误原因写在旁边,自己默背。
今日没能和余照视频上,于是睡前,他冲了澡发梢湿润地躺进被子里,打开手机近段时间保存的照片,看冰冷屏幕里余照柔软的脸,下意识想亲一下。
脸凑过去又顿住,随即缓慢虔诚地将唇贴上去,在心里祈求。
“来我的梦里吧。”
2009年8月22日,周六,在他的恳求下,谢淑梅跟两位老师请了假。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出门吗?”谢淑梅再三确认。
他摸摸兜里的银行卡和钥匙,扬起笑脸:“不用,我就随便走走。”
“那你有事儿及时给我打电话,回家以后也发个短信告诉我,我下午有事儿不在家。”
“好。”
他是失而复得的孩子,谢淑梅对待他总有种生怕他下一秒又丢了的感觉,什么都要确认好,才勉强放心他出门。
三十二万。
他从没有过这么多钱,这钱是四个祖辈还有父母补给他的十六年生日礼物,他面无表情将卡从atm退出来揣回兜里。
所以今年圆圆的生日送什么好呢。
这是他第一次可以给她庆祝生日,他的目光从手机的柜台一路看下去,显然送手机是不行的。
商场里逛来逛去,他整个人陷入纠结,直到他逛到了一家相机的专卖店。
“这款,能自动对焦,你试着拍一张,特别高清。”老板将单反塞进他手里,“重点是,这款保值啊,不会降价很严重的,买了也不后悔。”
他确实心动了。
“多少钱啊?”
“不贵,”老板嘿嘿一笑,“八千。”
“那我买一个吧。”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老板立刻问:“你成没成年啊?买了可是不能反悔的。”
“嗯,不反悔。”
余照的生日礼物买完了,但是裙子很漂亮,项链也很漂亮,他都没能忍住,简直看到什么都想买。
商场外面的小推车商贩看到他拎着一堆包装袋,吆喝他来瞧瞧零食,他笑着摆摆手,只拿了一瓶矿泉水润润干涸的嗓子。
随后将礼物悉心打包,填了王梓家的地址。
心里有点奇异的快乐,曾经有块缺失的部分露着洞,现在他打磨好缺角,平淡又随意地补上了。
只余裂缝在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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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来源于《荀子.劝学》 [2]同上 ----------------------------------------------------------------------------- 余照:正式进入《我的网恋男友》模块,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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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荀铮去剪头发,将陪同的他摁在凳子里,随后回家的他们光从身形上已经看不出太大区别。
远远的,站在校园里还能瞧见光远寺山上伫立的塔,在晴空如洗的碧蓝天空下,孤寂又美丽。
“我叫陈实。”
他同桌坐下来就将暂且空荡荡的书包往身后一放,他们这届恰好赶上学校扩建,军训取消,大家第一次见面就在教室里。
“我叫荀钰。”
“你考多少分进来的?”
“我....”
他摸摸后颈,注意到前座的女生回身放书包,拽住桌子往后挪,给她让开更空旷的位置。
“我自费的,成绩不好。”
随着他轻声说完,同桌陈实与前桌都尴尬地瞧他一眼,同桌立刻哈哈笑着转移话题,问前桌叫什么名字。
女生扎着马尾,透明椭圆的眼镜卡在鼻梁上,自带唇线使她的唇形更宽厚,显得很是老实文静。
“陈雪。”
“咱们俩都姓陈哦。”
说着说着,就转换成了方言,盛寻听得一知半解,干脆掏笔袋看自己的文具避免尴尬,陈实的脸转回来,看样子下一句是问他的。
“我听不懂方言。”
“哦我问你住哪儿?”
“同庆街。”
这个回答出乎陈实的意料,他拍拍盛寻肩膀,反复念叨他“深藏不露”。
这一天似乎没做什么,闲聊时跟陈实还有陈雪互相交换了手机号与q/q号,发了新书后班主任就要求他们预习,学校明后两天安排了入学摸底考,回家时书包沉重不少,他心里没底,为自己的成绩担忧。
“寻寻怎么样?能适应吧?”
“挺好的。”他朝饭桌上的妈妈笑笑。
“有什么烦恼不方便跟我们讲,就跟铮铮说,知道吗?”
“嗯。”
荀铮分在了1班,他是7班,显然一个是择优选出,一个是随便挑个倒霉班主任把他塞进去,也难怪班主任看到他没什么好脸色,毕竟他会以一己之力拉低全班的平均成绩。
打开电脑时第一时间去看余照的头像,灰色,他后背弯出微微的弧度,拧开台灯写家教老师的卷子。
【陈实:你怎么没设置个性签名?你这个网名像是女孩。】
【桂花圆圆:我不知道写什么。】
他将鼠标点在自己的默认头像上,一个脸型崎岖的熊猫头,愣愣瞧着镜头。
同桌话很多,咳咳的提示音再度响起,这代表着自己有好友上线了,他抿着嘴忽略同桌去看好友列表。
不是余照,是前桌陈雪。
给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这应该是打招呼吧?他不确定,也回个微笑干脆下线了。
2009年9月1日,开学典礼。
他站在自己班队伍的末端,抬头去看台上作为新生代表上去致辞的荀铮。
吐字清晰声音干净,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加上俊秀清透的脸,在今日的艳阳天里,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他刚踏上旗台,七班队伍里就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看向自己班的最后方,确认盛寻还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班队伍里。
冗长的开学典礼结束,陈实迫不及待凑近。
“你哥跟你是双胞胎啊?”
“嗯。”
钱医生详细交代了作案过程,他们家也确定荀铮是先出生的孩子。
“你哥是培优班的,你怎么在这吊车尾,双胞胎的智商不应该一样吗?”
盛寻听到这,埋头准备上课要用的教材,神色如常。
“我很笨。”
班级同学大多不熟,连名字都对不上号,察觉到身后有同学背手站着,扭捏着与他讲话,他听了好几句才听懂眼前的女生是想要荀铮的联系方式。
他满是歉意:“你自己跟他要吧,他会给的。”
同学立刻开口:“你的也行。”
陈雪的同桌也回过身来,加上一句:“荀钰,我也想加你的好友。”
他只能机械地点点头,这下账号的列表里人越来越多,鼠标一滑,看一列自己加完备注的同学,除了陈实,全是女生,这让他有点紧张地咬了咬嘴,心里莫名其妙泛起不安。
于是将余照小心眼地放在单独分组里,随后将王梓和顾江帆单独拉进朋友的分组。
这里的课堂氛围与清河一中全然不同,大家都聚精会神听课,就算是看着吊儿郎当的同学,老师叫起来提问也能快速回答上。
显然并不是溜神,只是表现得散漫,全都能跟上节奏。
他在这样的氛围里格格不入,晚自习坐在座位里写作业只觉得吃力。
陈雪转回身,一脸的不好意思,用白净短短的手指捏着矿泉水瓶。
“能帮我拧开吗?”
他接过来拧开盖子,习惯性盖回去一点,递回给陈雪。
抄写的作业都写完,物理作业是练习册,实在是无从下笔,他只能求助荀铮。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荀铮在七班后门朝他一抬下巴,示意他出来,导致班里女生都叽叽喳喳你推我搡地看后门,他尴尬地揉揉鼻子往外走。
荀铮将物理练习册放到他手里:“晚上给我带回家去。”
“好。”
等他埋头抱着练习册回来,陈实评价:“你跟你哥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像两个人呢?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翻开荀铮的练习册,对着正确答案焦头烂额。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回到家洗完澡,他坐在桌子前回忆自己一天都做了什么事,想分享给余照,思来想去,居然没有任何值得分享的有趣事件。
学校高一年级双休,与清河的每周单休不同。
余照生日这天恰好是周六,她没有晚自习,盛寻迫不及待扒两口晚饭,蹭蹭跑回卧室,果然看到了在线状态的余照。
简直想抱着电脑转两圈,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垂眼看电脑键盘不讲话,听余照的训斥。
“你写完作业了吗?”
盛寻蔫蔫摇头:“还有一张生物卷。”
“那你去做题吧。”
“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他使劲攥了下自己的手腕,“开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视频呢,我不想就这么挂掉。”
“那就开着,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两个人纷纷将电脑挪到合适的位置,他趁着翻页的时间偷偷瞧屏幕里的余照,她也在低头奋笔疾书,没有扎起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衬得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盛寻连忙将头压低点,怕偷笑露出来。
开学第二周,摸底考的成绩终究如难逃的审判一样下达。
高一尚未分文理,计分方式跟清河一样的,总分1050分,而他的摸底考只有432分,这还是家教老师全力带他补一个月的结果。
甚至没达到总分的一半,只有语文及格,别说跟余照考一个学校,他确实很大可能考不出江淮,想到这,他懊恼得厉害,强忍着焦躁收起各科卷子。
陈雪转回身来:“荀钰,你周末都干嘛呀?”
“在家补课。”
“你哪科成绩不好呀?”
“我都不好。”
“那你有什么不会的问我,我可以给你讲。”
她的脸颊都是粉色的,盛寻眨眨眼,将自己的凳子往后挪挪,过了一会儿陈雪再次回身跟他们分享零食,他伸手婉拒。
陈实倒是聒噪起来:“怎么不先给我?”
陈雪将小包的薯片甩到陈实的课桌上,看样子是恼羞成怒。
他侧头望出窗外,九月的北方落叶都枯黄,而江淮的柳树依旧带着绿意,丝丝垂条在风里摇摆,能透过透明的玻璃感受到窗外的宜人温度。
“荀钰!”
他回过神来看讲台上的老师,听班级里响起小小的嬉笑声,涨红着脸低头。
“本来成绩就不好,上课还不好好专心听?”
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很喜欢“开火车”:随便点一竖排接力念课文。
随着陈雪坐下,盛寻面露难色站起来读下一段,不免磕磕巴巴,越读脸颊越烫。
“哈哈。”
“他读英语什么调子啊....”
熬到中午,他走出教室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等他一起吃饭的荀铮,走廊里路过他的人好多都在转头瞧他。
“上周是不是有个男生跟你招手你没说话?”
盛寻疲惫地摇摇头:“可能是吧,我不记得了。”
“那是我同学,他回我们班还说我没礼貌,打招呼都不理他,我说他肯定不是跟我说话,见到的是你。”
“你怎么蔫巴巴的?”
“哥,你能用方言说一下外地人吗?”
荀铮下意识讲完弯弯绕绕的三个字,他很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俊秀的眉头拧起来。
“是谁说你?”
盛寻摇摇头,班级里同学都是江淮本地的,他的北方普通话在同学眼里是生硬又粗俗的方言类型,他大概从别人谈论的发音里猜到了这三个字。
“到底是谁说的?你告诉我。”
“别生气,我根本不在意。”
“可我在意。”荀铮严肃板起脸,“这样,下午的课你去我们班,我去你们班,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优越感。”
盛寻笑起来,推推他的餐盘。
“我真的无所谓,吃饭吧。”
不再追求合群,他有自己朋友圈,哪怕他们都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他面对新同学的攀比与比较的时候,根本不会觉得难堪。
他更在意的是,跟余照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少了,这才难熬。
能跟余照说上话,是他平淡生活里,唯一能尝到的甜。
柏油马路踩上去会有清脆脚步声,街边叶子尚绿,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能拐到同庆街,也就算是到了家门口。
每到周五放学,他都要独自一个人走路回家,因为荀铮忙着去上跆拳道班。
不管怎么说,又熬过去一周,距离十一能回清河越来越近了。
每到周末,补完理科他都垂头丧气,认为自己是个傻子,他就像是齐老师说的,没有脑子,讲多少遍都不能理解知识点,把齐老师气得直扶额。
但今天的齐老师怎么这么安静?
盛寻握住笔,纳闷回头看身后的齐老师,原本吊儿郎当的人立刻正襟危坐。
他眉头皱起来,顺着齐老师收手机的角度往自己这边看,齐老师在拍照?
这天的天气不算好,外面雷雨阵阵,他在家门口送走齐老师,瞧见家里的阿姨还在厨房忙晚饭,走到边吃水果边看材料的谢淑梅旁边坐下,犹犹豫豫开口。
“妈,这两个家教老师的工资都是怎么算的?”
谢淑梅用透明叉子扎一块苹果喂他,他下意识往后仰避开,瞧见妈妈露出来的失望神情,使劲捏住了沙发。
“一天八十块钱,月末结,怎么了?”
“没事儿。”
他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将犹豫放回肚子里,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妈,十一不会给我安排补课吧?我想去清河。”
瞧谢淑梅慢条斯理嚼苹果,他有点急:“你们当初答应我了,我长假都能回去的,你们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怎么会呢。”谢淑梅瞧见儿子急了,连忙握他的手,迂回着劝,“我们是这么说。”
“但入学的摸底考以后,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成绩的事儿,成绩没什么起色,你是不是该多关注一下呀?”
盛寻眨眨眼,有点委屈地瞧她。
“这样,月考的时候,你要是总分能提高五十分,妈妈就同意你回去玩。”
他没反驳,沉默回到卧室,齐老师那种怪异的目光仿佛还黏在他的腿上,干脆钻进浴室,将花洒开到最大,在雷声阵阵里仰头感受水的冲击。
电脑屏幕里好几条好友申请。
自从班级里建了个班级群,陈实将他拉进去后,他每天都能收到好几条好友申请,自己班的就算了,有的根本不认识,莫名其妙的。
他今日心情欠佳,鼠标挪几下都点了拒绝。
【陈实:有个九班的女生加你,你怎么拒绝了?】
【桂花圆圆:不想加陌生人。】
【陈实:什么陌生人,大家都是同学,我让她再加你一次啊,你这次别拒绝了。】
【桂花圆圆:你别把我的账号给别人行吗?】
【陈实:那别人跟我要,我也不能拒绝啊。】
他心浮气躁地拍一下鼠标,实际上,盛寻更想问问陈实什么时候还他的五十块钱。
教师节那天,班长代表全班献上微波炉给班主任作为教师节礼物,陈实说自己的钱没带够,于是每人分摊的50块钱是跟他借的,事情过去好多天,陈实提都不提,如同没有这段记忆。
“你看什么呢,一脸不耐烦?”
余照那边穿着睡衣,还要披一件毛衣外套,显得她清瘦许多。
“有个人一直加我,拒绝一次加一次。”
“女生呀?”
“嗯,都是我同桌给出去的,我真后悔加他。”
余照努努嘴不出声。
面对锲而不舍的好友申请,盛寻干脆把对方添加到黑名单里,世界都安静了。
“你这默认的头像好傻。”
“傻吗?”他眼睛都笑眯起来,“那你有没有推荐的?”
“等一下啊。”
余照在那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几分钟后,发过来一张卡通风格的图。
一个被娃娃机夹住后颈的白色小猫,尾巴微微卷起,耳朵飞成飞机耳,四个爪子瘫着,一副任命运摆弄的样子。
“可爱,像你。”
“才不是。”余照心虚地望一眼卧室门,转回头小声说,“是像你。”
他二话不说保存下来,替换掉了自己的默认头像。
刷新后,他看着屏幕里那只有一个人的分组,嘴角笑出小括号,被甜到心里。
余照换了张跟他同一风格的。
一只神色兴奋的胖胖小橘猫,趴在娃娃机上举起肉垫要去拍按钮。
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他们开始聊起了成绩。
盛寻挪挪凳子,认真汇报:“我最近觉得历史通畅好多,上课也能听得懂了,我们历史老师很可怕,但讲课很有意思,他总是讲很有趣的事儿吸引我们注意力,经常讲着讲着就跑题了去讲野史,历史课根本不会无聊。”
“英语我还是没什么进展,家教的老师跟我一起背单词,我总是背不下来,读课文也磕磕巴巴的。”
余照歪歪头:“你用的哪个版本的教材?你等会儿给我拍张图。”
齐老师像是要被他逼疯了,近乎是咆哮:“这怎么还是不会啊!讲三遍了,大哥,你是不是猪脑子?”
盛寻被评价是猪脑子有点不开心。
“你讲得太快了,我听不懂,能不能从为什么用这个公式讲起啊?”
这是实话,他早就感受到了学习方式与齐老师授课方式之间的割裂,他基础薄弱,等于建房子没有地基,而齐老师一通串讲,企图在一瞬间立起高楼,这根本不可能。
齐老师聪明,公式理论在他眼里是一加一等于二,他无法理解笨蛋的世界。
“烦死了。”
齐老师气愤将凳子拽到他身边坐下。
盛寻不明白齐老师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好像他就应该讲一遍就全部融会贯通,稍微有点不顺都要骂他笨,让他有时候根本不敢问问题。
两人一起坐在他的书桌前,腿自然也都是在书桌下方的空隙里的。
齐老师讲着题把手往下一伸推他的大腿,正色道:“你碰到我腿了。”
盛寻连忙道歉,将自己的腿收到最右边贴紧书桌,只是写着写着他又纳闷,他刚才真的碰到齐老师了吗?
周日晚自习,陈实依旧没有还钱的迹象,他默默喝口水,打算再给陈实几天时间,不然他就开口要。
陈实突然一阵高声喊叫,盛寻纳闷地瞧他,发现他是朝着刚进门的陈雪喊的。
“哎呦~”
“有人穿情侣装!”
他嗓门不小,导致一路同学纷纷瞧过来,陈雪朴实的脸都红了。
她穿着件宽松的黑色套头卫衣,小小精致的logo就在右边胸前绣着,盛寻低头,看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叹了口气,头都不肯抬。
“荀钰...”
“真对不起啊,我的衣服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没想到跟你撞衫了。”
他哽着嗓子回复:“没事儿。”
“真对不起,最近换季我也没别的衣服换,只能穿这件了,你不会在意吧?”
她的语气太真诚了,很是温柔,盛寻却觉得哪里很奇怪,他抵触地摇摇头,没有开口。
这天的晚自习隐隐约约的,他总能听见自己的名字,而陈雪的耳朵一直红艳艳,他只能偷偷给荀铮发短信,约他下课以后某一楼层的厕所见。
听见下课铃,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冲出教室,把一脸莫名其妙的哥哥推进隔间里催促:“换衣服,咱们俩换衣服。”
捂着荀铮的浅棕外套回到教室,如坐针毡之感终于减轻一些,他没有再看陈雪的表情,安心做题,回家忍痛把自己很喜欢的黑色套头卫衣塞进衣柜最深处,决定再也不穿去学校了。
还顺带着喜爱摸摸另一件白卫衣上,余照给他系的蝴蝶结。
他开始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不打开手机,是万万想不起今天日期的。
午休只能趴在桌子上睡觉,盛寻皱着眉揉自己僵硬的脖子,只觉得每一根筋都酸疼。
还没从困倦里抽身,陈雪转身递给他一瓶水。
总是帮陈雪拧水他都习惯了,半睁着眼睛接过来拧完又递回去,陈雪一言不发地接过,连谢谢都没说。
“好甜呀。”
远处两个女生小声讲。
他脑袋里警铃大作,瞌睡瞬间飞没了。
偶尔老师念名字,他和陈雪前后挨在一起,班里就有嬉笑声。
跟同桌借笔记,陈实会坏笑着建议他跟陈雪借。
这种全班都揶揄他和陈雪的氛围让他很难受,不适又抵触,可这样的烦恼显然不适合跟余照讲,他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陈雪轻轻将笔记本放在了他桌上,他将目光放在粉色封皮笔记本,浑身难受。
“陈雪,我先不用了,谢谢。”
2009年9月19日,不知道离开余照以后的第几个周六。
盛寻细长的手指胡乱摸索枕边,换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了震动的手机。
“盛寻,起床,七点半了,限你十分钟打开电脑。”
他头发乱七八糟像个鸡窝一样,坐在凳子里迷蒙打哈欠。
“然后呢?”
“然后,请打开你的英语书。”
他抓抓头发,从书架上抽出英语书清清嗓,又顺手挠挠脖子,将脖子附近的白皙皮肤都挠红了。
余照卷卷书,柔美杏仁眼满是笑意:“盛寻同学,早读开始了,不能吃零食,不许交头接耳。”
他闷闷笑两声,揉揉脸让自己清醒。
“你九点开始补文科的课,对吧?”
“嗯。”
“那以后有时间我就带着你读课文,加背单词,现在请你把耳机戴上,不然咱们听不清对方说话。”
余照整个人团在凳子里,小小一只。
“你们学到多少页了?”
“三十四。”
“这么快?”
“那你翻到第三十五页,正好是新的课文,拿出笔来,第一句....”
余照读英语课文清脆流利,没有如他一般的蹩脚口音,清澈好听。
她读完一句就停下来,盛寻后知后觉她在等自己跟着读。
他连忙清清自己早起不中用的嗓子,在余照纠正他某个发音的时候,跟着不断重复。
“记住了吧?现在把音标直接写在这个单词的上方。”
“好,下一句。”
这方面她是极其有耐心的,一个小时下来,勉强读完两小段,但这两段盛寻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地读下来了。
她甚至给他划分了读课文应该在哪里断句。
“英语是一门没有捷径的学科,如果不背单词,那么阅读理解题在你眼里都是#%↗我%什么√你@。”
他被逗的咧嘴笑,近日鲜少如此开心。
“行啦,距离你补上午的课还有二十分钟,快去洗漱吧。”
他下楼的时候补文科的老师已经提前到了,他不好意思地给对方倒茶,称得上是狼吞虎咽在厨房里把留给他的早饭吃完。
随后将空盘子放进水槽,抽一张纸擦擦嘴,急匆匆赶回客厅坐好。
周日晚自习,他背着书包进教室,扫地的同学抬眼看到是他,笑着揶揄一句:“荀钰,昨晚失眠了吗?”
“什么?”
“昨晚睡得好吗?”
陈雪的同桌也这样讲,他只能求助地看向陈实,瞧陈实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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