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黄昏边界—— by燃秋夜
燃秋夜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关灯
护眼

【余照:你现在多高了?】
【盛寻:175。】
【余照:那你就努力吃,努力长个子,一个北方男生长到一米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余照:我有新同桌你不开心?】
【盛寻:有一点。】
她将手机揣回兜里,重新加入顾江帆和王梓的午餐话题,只是笑容越来越掩饰不住,眉眼柔和。
【余照:那你就记住这种感觉,永远也不要让我体验到。】
午休结束,盛寻对着这条短信甜蜜笑一下,伸手拍拍脸唤醒精神,将手机留在更衣室柜子里。
--------------------
盛寻:曾经我也认为,一个北方男生长到一米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直到我发现我不是北方人(笑容僵硬),181已经是最后的倔强了。

余照蹑手蹑脚将书包背在身上,竖起耳朵。
家里的门咔哒一声合上,她盯着门上面的时钟秒针,在它转了一圈后,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冲出去。
“师傅,去火车站。”
“几点的车啊,这么着急。”
瞧师傅慢吞吞地点根烟,她摸摸兜里粉色车票,焦急开口:“还有半个小时发车。”
“嗨,半个小时呢,肯定到啊。”
空荡荡的站台上,她在一众列车员的注视下狂奔,上车时嘴里满是血腥味,给她检票的姐姐笑着评价:“你跑得挺快,快上去吧。”
“谢谢。”
五一期间,到处都是返乡和探亲的人,大家大包小裹,笑呵呵的在火车上等待发车,她背着书包在人挤人的过道里艰难穿行。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余照捏住车票给坐在她凳子上的大爷看。
“那你快来。”对方本来和隔壁座位唠得欢,给她让完位置自己站着继续聊,“人家来了就得给人家让位置,谁让咱们没买到有座的车票呢。”
他的语气真诚:“咱们虽然文化不高,但讲道理,是不是?”
与他交谈的人问:“你咋没提前买车票啊。”
“我想着去汇江就四个小时,买不到有座的票站一会儿也到了,以前出去打工,在门边挤着躺一宿的时候都有。”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吃过的苦,余照抱着书包,黑着脸跟壮壮哥发短信。
她提前问过壮壮哥五一安排,他说准备在寝室躺尸,结果五一这天的早晨,他说自己临时决定跟室友出门旅游。
余照磨磨牙。
【余照:我跟我妈说来找你玩,就一个白天而已,你别给我弄露馅了。】
【壮壮哥:放心,听说我小姨给你找了个补课班?】
一个小时后,她站起来邀请大爷重新坐下,说自己坐着腰疼站起来活动活动,两个人一会儿你坐着,一会儿我坐着,就这样到了汇江。
“师傅,去三院。”
“二十。”
看来师傅是走冷淡风的,汇江和清河同在一个省,即使汇江是省会,消费水平的差距也不大,这个价格显然是偏高,余照咬咬牙:“十五,你打开计价器也就十块钱。”
师傅在后视镜瞄她一眼。
“我着急,你要是十五不能走我就换一辆。”
“行吧。”
师傅一副吃了亏的模样,余照只觉忧心,这个时间到三院恐怕他们也中午休息了,正想着,出租一个急刹车,她身体失控狠狠被甩在司机的靠背上,心情不佳地痛呼了一下。
比她心情更不佳的是出租司机,他摇下车窗,大声骂刚才差点和他撞在一起的司机眼瞎。
余照赶紧找安全带,将自己牢牢禁锢在后座,她差点忘了,汇江的道路风格就是这样的,飙车模式,就连公交都能开出战斗机的气势,不论雨雪,贴地飞行。
小学跟爸妈来旅游,第一次坐公交差点没被甩出车,两只手紧紧握着扶手,胆颤心惊,与旁边早已习惯一脸淡定的乘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院的亲子鉴定中心独立于门诊楼,是个只有两层的小独栋,她踏进门,被里面静谧的氛围一笼,只剩低落。
“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休息了?”
护士台里的圆脸护士点点头,看到余照一脸难掩的失望,她出声问:“你是来干嘛的?”
“我想做亲子鉴定。”
“那你先登记吧。”看到她写自己的身份证号,护士惊奇地问,“你没成年?”
“未成年不行吗?”余照立刻有点紧张,生怕自己白来了。
“我们这倒也没这个规定。”圆脸护士笑笑,“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你带够钱了吗?”
“嗯,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行,你先把表填完。”听说她是从很远地方来的,还要赶车回去,护士伸手弹弹登记表,“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医生。”
“那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样本1叫牛翠英,样本2叫盛寻,他们两个是母子关系,对吧?”
余照垂眼看样本2密封袋里的黑色柔软发丝。
“对。”
“好,你等下去缴费就行了,然后...”医生拿起日历,“今天是5月1号,我们法定假日人手不够,效率会慢一些,6月10号之前出结果,没问题吧?”
她怀揣着回程的车票和仅剩的70块钱坐在了候车室,满心畅快,恨不得明天就是6月10号。
等到她疲惫地拧开家里的门,已经晚上七点半。
家里橙黄色的灯光依旧,饭菜还在桌上倒扣着盘子保温,林美珍一脸严肃地手撑着脸看着门,余照心虚起来,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么晚才回来?”
“这不是汇江离得远吗?壮壮哥带着我玩了一整天。”
瞧见她妈还要问话,余照连忙打断:“我先去把包放下。”
她脱了鞋往里走,在经过林美珍的时候,她妈像是闻到了什么动动鼻子,余照心里咯噔一下,再出来时她妈的表情已经彻底沉了。
“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去汇江。”余照故作镇定地给自己盛饭,“我身上有火车车厢里熏出来的烟味吧?”
林美珍眉头皱起来:“我白天给你哥打电话,他正爬山呢,你一起去了?”
“呃...对呀,累死我了。”
“你还撒谎!”林美珍啪地拍了下桌子,“你今天跟谁一起去的汇江?跟你们班的男生吧?”
余照纳闷地掏出自己的火车票,林美珍看都不看,攥在手里,随后想起了什么。
“你去,把你们军训拍的班级合照拿来。”
“快点。”
林美珍锐利的眼神先是扫了一遍军绿的海洋,才开口问:“哪个是盛寻?”
“啊?跟盛寻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余照。”林美珍严肃地讲,“我已经对你很宽容了,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叫她全名,林美珍确实是动了怒气,再次让她指哪个是盛寻,看着照片里军训完还比别人白一个色号的盛寻冷笑。
余照放下筷子,真诚地讲:“我确实是去找壮壮哥玩的,但是上车了才知道他临时出门旅游,所以我下了车就随便在汇江逛了逛,哪儿也没去。”
“你其实是跟盛寻一起去的吧?”
“为什么突然提盛寻?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可能一起出门啊。”
“你别想骗我,余照,你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徐老师上次就跟我说,你跟盛寻早恋。你是我生的,你说谎我看不出来?给你台阶你都不下。”
“你真是长大了,跟男生一起出门玩,是吧?还得去汇江,清河太小不够你们约会的。”
“我没有,你爱信不信。”余照早就饿了,气呼呼扒拉一口饭。
“你还在这跟我理直气壮的,余照,你要是再让我抓到你们有猫腻,你就给我等着。”
自从吵完架,林美珍就总是对余照冷嘲热讽的,显然是还没消气,余照总算是知道自己爱阴阳怪气的脾气是打哪儿来的。
母女两个去超市,余照问买不买软糖,林美珍瞧瞧,推着购物车眼皮都不抬:“那你多买点吧,还能分给小奶油吃。”
得,盛寻在她这都有专属的称号了。
余照闭了闭眼睛:“我真搞不懂你和徐老师为什么觉得我们俩有问题,我们是很普通很正常的同学关系,我们以前是同桌,熟一点不正常吗?”
“哼。”林美珍一声冷笑,“还嘴硬呢,盛寻他妈都给徐老师打电话了,问咱们家的地址,说你缠着人家儿子不放,她都把儿子送到南方打工了,你还追到家里去。”
余照哑了火。
“徐老师说,听语气就知道盛寻他妈不是善茬,所以死活没敢给她咱们家的地址,要不她就得上门来骂你了,还说让我注意点你,别早恋,影响学习成绩。”
提起牛翠英,余照也赌气不说话。
接下来两个人各买各的,她放进车里的零食被林美珍一言不发地拿出来放回货架,她也不吭声,毕竟结账的时候还要她妈掏钱,她满兜就60块钱。
“我去外面等你”。
她大步走出无购物通道,在蓝色塑料座椅上看林美珍排队结账,看着看着又觉得她该服软的,跟妈妈闹什么脾气,换做是她说不定都要上爱的教育了。
于是等到她妈出来,她立刻上前接过购物袋自己拎着,打车回家的路上,她妈又问:“小奶油家住哪儿啊?他爸妈干嘛的?”
余照叹了口气,装作没听见。
“行啊,现在连话都当做听不见了,我看我和你爸老了,也不用指望你养老,干脆我们俩自己收拾收拾去住养老院。”
林美珍拍拍自己的衣服,将上面粘着的毛球捏下来。
“他爸妈纺织厂的,他妈车间,他爸运输工。”余照用平板的语气复述,林美珍还没回话,司机反而搭上了话题,开始给她们两个讲自己家纺织厂下岗亲戚的故事。
楼道里她妈接着问:“小奶油打什么工,每个月挣多少钱啊?”
“你有完没完?”余照回头,“你别再一个劲的盛寻盛寻了,我们真没谈恋爱。”
“你什么态度?”
“我错了。”余照快速道歉,气哄哄上楼梯,怒气一冲脑门,手里拎着的大购物袋都不觉得沉,一口气爬了三层楼。
第二周,就连大姨都知道了她的“绯闻男友”叫盛寻,长得特别白净,余照将手里的数学练习册翻过一页,愕然被窗外温暖的风拂过脸颊,那风里掺着一丝微甜的草木香气。
是嫩绿新芽。
--------------------

==========================
学校礼堂位于行政楼一层,为了彰显艺术气息,窗户全部做成椭圆,在附近的同学叫苦不迭,因着今日是合唱比赛,礼堂为了能容纳高一高二的全部学生,早就将带着软垫的凳子撤掉,大家席地而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旁边还有一束时刻追随的炽热椭圆光线,任谁都要不断叹气。
余照挠挠耳后滚烫的皮肤,将校服领子立起来。
班长赵佳猫腰弓背,朝大家抬手:“五班都起来,快到咱们了。”
背景里是正在高歌的高二九班,指挥的同学因过于慷慨激昂,极其打眼,吸引了无数视线,他飞扬起来的头发丝像个....海胆。
余照微微抿嘴,听着台上正能量的颂歌,想起自己班准备的流行歌,只觉得五班在选曲上就输人一截,这种场合想必不适合将奖项颁给流行歌。
赵佳开始清点人数,急匆匆伸着胳膊走过她们身旁,在班级队伍的末尾,她疑惑地扒拉两下吕凡,确认没人在他身后蹲着。
“怎么缺一个人?这原来是谁啊?”
“姜远,上厕所去了。”
直到他们班走到后台候场,姜远才在班长焦急的催促里回到队伍,这小小的插曲余照并未注意到,她伸手将顾江帆的碎发按一按,微笑安慰:“挺好的呀,今天依旧好看得紧。”
“下面是高一五班为大家带来的....”
听到歌名,观众的海洋一阵哄笑,余照在第二排最左摒心静气等待着,注意到徐老师正在台下拿着DV录他们的视频,忍不住看向她的镜头绽放笑意。
前奏响起,她将目光凝在指挥的赵佳随着韵律跳舞的指尖上,将自己的歌声融进班级里,很快,一首歌过去,他们在杂乱脚步声里退场。
她就是那时候注意到第三排的铁皮台阶上,有一滴鲜红的血迹。
合唱比赛当场出成绩,徐老师拂拂垂顺的风衣外套,伸手将大波浪捋起搭在背后,昂首挺胸笑容满面地踏上台去领唯二的安慰奖,跟一旁黑着脸的高一七班班主任形成鲜明对比,据说是七班几个刺头就是不穿校服,将七班的成绩也拉下来了。
【盛寻:今天黄矛过生日,晚上跟室友出去吃。】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瞟到徐老师抱臂站在前门,连忙将手机顺势塞进袖口,装作口渴去拿水瓶。
“大家静一下。”
“今天中午,校外的街上有人打群架,你们知不知道?”
看班里的同学纷纷摇头,徐老师紧绷的表情放松一分。
“咱们班没人参与吧?”
“谁参与了就早点来我这自首啊,别等到主任查监控找到你头上,再让我知道。”
余照的目光幽幽挪向同桌,姜远的手背上,手掌与指节间血肉模糊,他似乎曾一拳砸在了粗粝墙面,导致骨节突起处皮肉翻起,鲜血淋漓,留下观之肉疼的伤口。
徐老师踏着高跟鞋离开,大家议论纷纷。
“中午他们打群架的时候我路过,跟丧尸围城似的,最里圈的都被淹没了,还有人当场解皮带抽。”
“哈哈哈用皮带也太搞笑了。”
“打到最后敌我不分,一个高三的摔倒了立刻就被外圈的围住,当场群殴,特别惨。”
“他们打完了地上还有撕开的衣服碎布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
“到底因为什么呀?学校贴吧都没刷到原因,全是问的。”
余照挠挠脸颊,对八卦不感兴趣,伸手摸进自己的书包夹层。
对于她来说,学生时代最容易受伤的就是手指,她愿意把被纸划列为疼痛金字塔的顶端,天知道锋利的纸划出来的细细伤口看起来不起眼,怎么会让人体验到那么尖锐的持续疼痛。
所以她书包里常备着创口贴。
姜远对她推过来的绿白相间纸盒意外挑挑眉,饶有趣味地看向余照的脸,问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认识齐秀秀吗?”
“齐秀秀...谁啊?”
姜远听到这牵起嘴角:“没事儿,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余照没接这个话题,只是板着脸劝:“你的手,还是贴贴吧,看着怪吓人的。”
放学铃响,余照抻抻酸痛的脖颈,疲惫摸出饭卡揣进校服裤子。
“圆圆,咱们去三楼吃麻辣烫吧,王梓肯定没意见。”
“好呀。”
令她没想到的是,姜远居然说一起去,认识已有一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想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姜远纳闷:“你不吃花生?”
红油汤鲜香热辣,余照鼻尖冒出细汗,抽出纸巾贴贴。
“不加花生是因为..有人过敏,所以我也不吃了。”
她这有人一词说出来,顾江帆和王梓立刻秒懂,对视嘻笑,顾江帆来了兴致:“哎圆圆,刚才我不是在这占座位吗?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余照拧开瓶盖,灌水缓解麻木的嘴唇,没有出声仅仅给了个眼神。
顾江帆喜人的小团脸两眼放光:“我看到,有个男生一直在伸手挡着别人,不让别人挤到他旁边的女生,啧啧。”
姜远闻言头都不抬,挑起粗面,余照看他吃饭的架势分分钟幻视盛寻,那句“慢点吃”在喉间转了几道弯才勉强咽下。
毕竟他们不熟。
没有盛寻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些时间对于余照来说,只是不断重复的日常,没有新鲜事,盛寻仿佛成了绳结记事里打结的缘由,没有他在身边,一切都是那么无趣。
绳索上没有值得记录的结。
晚自习时,余照全神贯注,水性笔起飞,终于在第二节 下课铃前写完作业,揉揉细白的手,缓解酸疼筋肉。
回头瞧,顾江帆正聚精会神用笔涂鸦。
余照眯起眼睛,发现江帆是在玩找东西的小游戏,纸上印满密密麻麻的精致图案,旁边一列是任务目标,给每个任务目标分配了不同颜色。
她正细心涂的喇叭是紫色的,牵牛花的颜色。
余照莞尔一笑,正准备开口跟顾江帆要一张,下一秒,整间教室倏忽坠于黑暗,响起一片惊叫。
她没有安全感地贴紧墙壁,将手机攥在手里。
大家纷纷猜测停电的原因,七嘴八舌,天马行空,连外星人出现在地球这种离谱原因都能占得一个席位。
很快,走廊里响起欢呼声,那欢呼声越来越近,值班老师的强光手电筒打进高一五班。
“学校变压器炸了,大家收拾东西各自回家,尤其是走读生,立刻回家!”
这下轮到他们班发出欢呼声。
余照喜气洋洋与顾江帆在教学楼道别,翻开手机看短信,然而今天的盛寻异常安静,她重新去看下午的消息,给室友过生日。
这不对劲。
眼看着公交开过来,余照向后退一步,拨通盛寻的电话。
太阳能路灯照亮小小公交站,将她细瘦的孤单影子映在柏油路面,她拧起眉头,不厌其烦打了三遍,盛寻那边才有人接。
“喂。”是软糯的女孩声音。
余照心脏停跳,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快速讲:“盛寻去厕所啦,你等会再打呀。”
她粗喘着将电话挂掉,神经质地绕着路灯走好几圈,几乎将手机捏碎。
可这不够,不够平息发现他跟女生在一起的愤怒,余照干脆舍弃公交,在夜风里大步走回家,盛寻打回来的时候,她刚愤怒地踢飞一块石子。
接起电话的声音无比低沉:“在哪儿?”
“今天是我室友的生日,就是跟我一起从...”
“我问你在哪儿!”
“生气了?”
余照冷笑一声:“我没有,你别让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在哪儿?”
“吃了饭他们都想来唱歌。”
“他们?不只是你室友吧?”
“还会有几个我室友的朋友。”
余照的脚步停下来,咬牙切齿:“你真行啊,真行。”
愤怒涌上头,她干脆挂断电话,那边立刻拨过来。
“你为什么生气?”
“你还问我?你怎么有脸问我,盛寻,有女生在,一起玩得高兴吗?”
“都是我室友的朋友,我根本就不熟,再说,也没玩啊,他们刚商量等会儿要不要玩小游戏。”
余照张了张嘴。
“我给你预测一下,按照小说里,接下来你们就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肯定会输掉,说不定有人指定你找异性亲亲抱抱,不然就得罚酒。”
“不会吧?我们买的是饮料。”
她二话不说又把电话挂了,站在原地,越来越委屈。
这次电话打回来她恍若未闻,埋着头往家里走,兜里的电话铃声像是她掉眼泪的背景音乐似的。
离老远就弥漫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氛围。
【盛寻:接电话好不好?】
她吸了下鼻子,狠狠用手蹭脸颊的眼泪。
“别生气,我出来了。”
“我可不敢耽误您精彩夜生活,快回去玩吧,恭喜你,说不定要喜提女朋友了。”
盛寻没接她的酸话:“本来我也不会唱歌,准备坐一会儿就走。”
“关我什么事儿。”
盛寻叹了口气。
“你不也一样吗?有事情不跟我说。”
“我什么事儿没跟你说!”
“姜远,姜远的事儿,你们关系好到一起吃晚饭。”
狡辩,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你别再给我打电话!”
【盛寻:接我电话的人有男朋友,是我下铺,他们两个正计划结婚。】
【盛寻:吃晚饭只有我们寝室的人加下铺的女朋友,没有别人,黄矛确实为了热闹叫了几个人,但都没到呢。】
【盛寻:我刚进包房,提着黄矛的蛋糕,就把手机顺手放在桌面上,上厕所去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复,下一通电话跳进来。
“你没脸没皮?”
“是,我没脸,总不能明知道你生气还不吭声,你这个时间不是该上晚课吗?”
余照翻滚的情绪被这句服软的话平复一点,夜风里缓步前行。
“学校变压器炸了,所以提前放学。”
盛寻闷闷笑一声:“恭喜。”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回寝室的路上,本来我也融入不进去,要不是黄矛过生日,我可能都不会去吃饭。”
余照抿抿唇,不讲话了,他们虽独自前行在不同城市的道路上,但也勉强能算作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吧。
“还生不生气?”
余照秒答:“生气。”
“真错了,明天我就买个挂绳,把手机拴在脖子上。”
“嘁。”余照皱皱鼻子,“你最大的错误是,为什么不能在我生气之前就解释清楚。”
盛寻满含笑意:“你给我机会了吗?”
“给了。”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好,吸取教训,那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怎么突然跟姜远关系那么好了?一起吃晚饭。”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啊。”
“嗯,以后别跟他一起吃饭。”
“又不是只有我们俩,还有王梓和江帆呢,你问问王梓,我跟他闲聊了吗?”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不甘心,以前那个位置都是我的。”
余照鼓鼓脸颊,神神秘秘:“我跟你说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什么?”
“姜远的生日跟你是同一天,1992年12月20号,我那天偶然看到他身份证号了。”
盛寻一声长叹:“我能不能也生气?”
“不行。”
他们同时在电话两端畅快笑起来,盛寻笑够了微微沉吟:“还有你说的那个游戏...我没玩过,但我记住了,以后只跟你玩。”
余照脸颊顿时烧起来。
“胡说八道是要被砍头的!”
--------------------
姜远:盛寻,活着的时候把我当情敌,死了才把我当朋友是吧?

2009年6月14日。
对于江淮这个南方城市来说,盛夏已至,荀铮百无聊赖在车窗边沿敲敲细长手指。
燥热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又匆忙赶往被晒蔫的绿叶间安抚,卷着浮灰簌簌落下,使街边大包小裹等公交的男生突兀迷了眼。
荀铮也揉揉眼睛,干脆将下巴搭在副驾驶的车窗往外瞧,距离爸爸说进电子厂谈事儿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等来等去,也没瞧见爸爸走出来的身影。
于是扭头去看驾驶位窗外的公交站,那边热闹一些。
看着看着,他的脊背逐渐挺直,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柔和柳叶眼越睁越大,抖着手摸索到身旁的车门。
简直是...见鬼,艳阳天,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陌生的自己捞起黑色书包甩到肩上,另一只手提起行李箱,在公交停靠之际急匆匆用胳膊蹭了下脸颊的汗。
“等等....等一下!”
可车流不息,他一时之间竟难以过马路,在两辆私家车中央急得上蹿下跳,不断挥舞的胳膊却没能吸引对面人的视线,眼睁睁瞧着对方带着行李迈上公交。
“上车回家了。”
爸爸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荀铮难掩懊丧,轻轻拍一下自家车前盖。
荀自强在外晒得口干舌燥,打开车载小冰箱,将里面的冰镇矿泉水分给儿子一瓶,才拧开自己的,灌了两口舒适打嗝,看仍怔愣的儿子微笑。
“胡经理还问呢,怎么没把你带去,说他们那有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男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挺可惜的,那男生今天辞职回老家了。”
荀铮连忙将手覆在爸爸温热胳膊上:“爸,你问问胡经理那人的手机号?”
“请进,请进。”
牛翠英和盛立业率先走进家门。
王梓爸爸环视这个小小的家:“你们这是一室一厅吗?”
“是,纺织厂的家属楼都这样,面积不大。”
“你们住卧室,那孩子睡哪儿?”
听到问题盛立业局促地搓搓手,牛翠英连忙殷勤笑着讲:“我儿子住阳台。”
“我瞧瞧。”王梓爸爸不由分说地走过去,伸头瞧瞧那张弹簧床,“这阳台有点漏风啊。”
牛翠英找补:“男孩嘛,糙点养着没什么的。”
直到四个人落座,牛翠英才摆出一脸带笑不笑的表情,看对面自称是警察的张、王两人。
“两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配合?”
“我们来了解一下你家孩子的情况。”
“哦盛寻啊。”牛翠英一拍大腿,“巧了不是,盛寻去江淮打工了,不在家呀。”
张警官翻开自己的黑色皮面本子:“他不在家也不影响,有你们就行。”
夫妻俩对视一眼,盛立业畏畏缩缩出声:“盛寻犯事儿了?”
张警官抬起手腕看看表,眼皮都不抬:“别多想,就是普通走访,先说说盛寻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提起这话题,盛立业眼观鼻鼻观心,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如同听不见问题,王梓爸爸瞧瞧他膝盖上颤动的手指,神情怪异地推了下厚重眼镜,看出声的牛翠英。
“92年冬天。”
“具体日期。”
“12月20号。”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笔尖滑过纸张的唰唰声。
“在哪家医院出生的?医院叫什么名字?”
牛翠英憨笑起来:“嗨,那时候穷人哪有去医院生孩子的?在我娘家生的,当时我姥还活着呢,我妈跟我姥接生的。”
王梓爸爸接着问:“什么时候给他上的户口。”
牛翠英眼珠子一转:“哎呀,这真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96年吧,以前我们也不懂啊,寻思这户口啥时候上都一样嘛。”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