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玉见推不?开也挣不?脱,拼命抑制住喉间难耐的喘|息,害怕又激起了谢混的凶性。她双目失焦,生理性的泪水盈于眼睫,闻言阖上?了眸子,不?管谢混说些什么,她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你现在?就害羞了。”
耳边传来谢混的低语:“我将你转过去好?不?好??虽然我很想看着你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的腰窝生得极美?,尤其是后背紧紧绷起的时候。”
李正玉气极,睫毛都有些克制不?住地轻颤,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从红意最盛的眼尾一直蔓延到脸颊。
这婚真是结错了。
她上?辈子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和这个坏东西合葬?幸好?她没有真的到地底下?走一遭,不?然去了那里还得受折磨。
谢混最后还是得逞了,李正玉气得想要流泪,他?狠狠箍着她的腰,俯身啄吻她的后颈,整个人压了上?来,李正玉睁大眼睛浑身一颤:“太……太……”
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考古队员进入陵寝后,立刻被?墓室里的大量陪葬品吸引了视线,珠宝玉石数不?胜数,丝绸锦缎随着外界空气的流通,渐渐褪去了鲜艳的色彩。
他?们继续朝陵寝深处走去,按照新朝皇陵一贯的规格与修建习俗,主墓室应当就在?不?远处。他?们小心?翼翼前行着,穿过珠宝与绸缎,来到了主墓室前,墓室外的一道碑牢牢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王教?授走上?前去,认真辨认了一番,对凑到了他?身边的李教?授和其他?队员说道:“这居然为乾太祖立的碑,难道是我们推测有误吗?可乾朝时的皇陵结构与新朝截然不?同,按理说不?该弄错才对,更何况外围墓穴的陪葬品大多?都是新惠宗年间的物件。”
乾太祖曾是新惠宗的臣子,为了顾及名声和阴德,让新惠宗入土为安非常正常,但他?们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发现棺椁中空无一物,新惠宗已?经被?弃尸荒野的准备。
没想到现在?竟是连墓穴的主人都无法确定了。
队员们也都目瞪口呆,这道碑是乾太祖李正玉的兄长魏王李正帆所立,其上?赫然记叙了乾太祖的生平,全是歌功颂德与溢美?之词。
可以说是与新惠宗毫无关系,没有一个字提到他?。
这到底是谁的陵寝?
众人面面相觑,结伴朝主墓室中走去,主墓室内的陪葬品堆积如山,比外面的那些加起来还要多?、还要名贵。墓室正中央并排摆放着两个棺椁。
“如果这是新惠宗的陵寝,那另一个棺材中应该是他?的元后。但如果是乾太祖,她一生未娶,同她合葬的会是谁?”
王教?授说道,棺椁不?能贸然打开,他?便环顾四周,挪动?脚步四处观察起来,很快便有了发现,招呼李教?授过去,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瓷瓶,小心?地将其拿起,瓷瓶底部赫然刻着一行小字:大乾启元年制。
“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这是乾朝官窑产的白瓷。”李教?授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他?们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就算是让前朝皇帝入土为安,也没有给对方添陪葬品的说法,更何况外面还明晃晃地立了那样一个碑。
王教?授迟疑了片刻,说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电视剧吗?我的孙女很爱看,我当时还跟她说,这些电视剧都是瞎拍的,一点都不?尊重史实?。”
李教?授抬了抬老花镜,制止了王教?授继续往下?说,他?在?墓室中逡巡起来,细细观察琳琅满目的陪葬品,越看越是心?惊。
第42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五)
茄汁鱼:“这个帖子的楼怎么突然变这么高了, 大家不是?都已?经转移阵地去超话里骂剧了吗,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茄汁鱼:“woc,真的吗?我大为震撼。”
yyyy:“楼上一看就是不看新闻的,大家都是?看了新闻之后才摸到这栋楼的, 乾太祖居然真的和新惠宗合葬于新惠宗的陵寝之中, 新惠宗还是?以皇后之礼下葬的, 本来我很震撼的,但知道这件事以后我真的很想笑。”
病树:“笑死, 抢了人家的陵寝还要人家做老婆, 看来上?下一直都很明确。”
我心灼灼护他安:“额,如果乾太祖开始时是?被?逼迫的话, 应该不可能是?上?面那个吧。”
66294505:“谢邀, 刚出皇陵。你们都在?聊些什么东西?根据我掌握的一手消息,还有一件更为震撼的事情, 你们该不会以为《乾元秘史》仅仅预判到了合葬吧, 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消息不实我直播吃翔。”
W:“楼上?能不能不要卖关?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急死我了。”
66294505:“那我说了, 根据现代技术的检测,乾太祖是?女的!女的!女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曦瑶吖:“woc,不要太荒谬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建议把《乾元秘史》的编剧抓起来, 编剧不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就是?乾太祖本人转世。”
W:“我的天,我这几天闲得无聊经常去《乾元秘史》的超话里发泄情绪来着, 没想到骂早了。”
风轻云淡:“乾太祖确实很重?视提高女性地位,乾朝出名的女官现在?大众能叫上?名字的就有十几位,虽然由于生产力的关?系女性的地位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提高,但比起其他朝代已?经非常可观了。”
花开富贵:“给前朝皇帝谥号为‘昭’本身就是?一种?暗戳戳撒糖的行为吧,我觉得大家早就应该预料到了,冯言风写同人的时候不就反复提及过此事吗?”
十八岁风流女富豪:“楼上?不要以为大家不记得你了,当时骂剧就你骂的最凶好吧,你还说冯大大异想天开来着,到底谁是?马后炮啊。”
狂舔蟑螂玉足:“笑死,我还是?建议把编剧抓起来严查祖上?三代,不是?,至少严查十几代,我刚才去看了一下编剧好像真的姓李欸,转世到自己的后世子?孙身上?应该很合理吧。”
病树:“怀疑编剧还不如怀疑资本方,据说这部剧是?被?资本盯着改的,幕后的人藏得太深大家才没有扑上?去骂。”
66294505:“听说墓室里有乾太祖的画像,可惜因为所用颜料比较独特,接触到新鲜空气之后就风化了,现在?已?经不太能看得清面貌。不过根据鉴定,这幅画的笔迹和?博物馆中收藏的新惠宗的画别无二致,很显然都是?出自他手。”
茄汁鱼:“浅磕一下,虽然不知道和?你的缘分到底有多深,但建造陵寝的时候还是?想将你的画像放在?我身边,就像你的人也在?我身边一样。”
晓天光:“他最后还是?等到她了,我也浅磕一下。虽然不知道乾太祖和?新惠宗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但这样绵延两个朝代,历经恩怨情仇而矢志不渝的感情,我们这样的局外人和?后世人其实没有资格去评价。”
yu:“挺一下楼上?,我不信乾太祖真的就是?一个被?逼迫但仍然很爱的斯德哥尔摩患者,也不觉得新惠宗会觉得与害自己丢家去国?的人合葬是?一种?屈辱,乾太祖愿意?将自己葬在?新惠宗的墓里,肯定是?因为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并?愿意?给出回应。”
澜北:“楼上?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被?新惠宗打动的话,乾太祖不至于做出这种?决策,根据现有史料的记载,她显然不是?一个心软易妥协的人,而是?一个冷酷强硬的君王,想要打动这样一个人是?非常难的,我甚至怀疑新惠宗真的像《乾元秘史》中演的那样为乾太祖挡箭而死。”
河堤的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想必新惠宗死时对乾太祖也只有爱,没有恨。不然乾太祖不大可能会选择合葬,笑死,那不得在?地底下天天和?仇人打架吗?”
澜北:“现在?也得打吧,嘿嘿,在?床上?打。”
66294505:“我浅插一句,乾朝的皇帝热衷于在?宗族里挑选子?嗣过继,现在?想来,细思极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女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皇位,真的会有人愿意?还回去吗?”
晓天光:“woc,细思极爽。”
茄汁鱼:“细思极爽+1。”
南山景色壮丽,山峰高耸入云,仿佛桥梁般连接着天与地。山间林木葱茏,绿意?盎然,溪水潺潺,宁静而祥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谢混脸上?带笑,将手机上?的帖子?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拿给李正玉看。
李正玉瞥了一眼?,入目便是?“在?床上?打”这四个明晃晃的字,她眼?睫轻颤了一下,冷声道:“爬山的时候还玩手机,你要是?摔下去了,我回去后直接接手谢家产业。”
谢混的面庞棱角分明,每一根线条都仿佛经过精心的打磨,在?光影映衬下如画一般。李正玉的冷言冷语从来都打击不到他,他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般明亮而灼热,注视着人的时候,似乎能看穿人的灵魂。
李正玉别开目光,望向远处的一座山峰,那座山峰明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她还是?假装看得非常专注。
“你现在?就接手,我也不会拦你。累吗?我背着你走好不好。”谢混笑道,抬手抚摸了一下李正玉的鬓角,在?发现她没有流汗之后微微放了心。
李正玉摇了摇头?,不过是?爬个山罢了,这一世她的身体素质也非常好:“我并?非柔弱之人。来爬山真是?个好主意?,这山林之间的风景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我只觉得心胸都仿佛开阔了。”
“但你昨天一直说累了。”谢混见李正玉心情很好,心中不免喜悦,突然想要逗一逗她,笑道,“是?你先?叫‘陛下’刺激我,没想到你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今天我想背你,你又不累了,温如,你就是?在?折磨我。”
李正玉闻言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昨天如果不是?你央求我,我根本就不会那样叫你,你可真会颠倒黑白。要是?真的让你背了,你还是?要说我在?折磨你,我对你的定力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你说得有理。”谢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确实定力不佳,但我只认一半错,温如,另一半错在?你,你太过动人,牵惹我心。”
李正玉冷哼:“说你颠倒黑白,确实没有冤枉了你。”
说罢,她斜睨谢混一眼?,转身继续朝山上?走去。谢混紧紧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抱了起来。
李正玉挣扎道:“放我下去。你再这样,下次我就要叫你‘皇后娘娘’了,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再折腾我。”
谢混用手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李正玉的后背,然后将人箍得更紧:“那你可是?小瞧我了,我只会更兴奋。”
“变态。”李正玉低声骂道。
“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皇后。”谢混笑道,“这对我来说是?恩赐。温如,与你合葬是?我死前的愿望之一,即便是?只能在?你脚下占据一寸之地,我也心满意?足,更何况能与你并?肩?现在?想来,当时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如今已?全都实现了。”
李正玉见他是?忘不了合葬这件事了,不由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心下一声长?叹。
她停止了挣扎,用和?平时相比堪称温柔的目光去描摹谢混的眉眼?:“合葬只是?你的愿望之一,你还许了什么愿?”
谢混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一个李正玉自觉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神情,他的眼?神温柔宁静,如同秋日的夜空:“我当时想,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不要做皇帝,你也不要做侯爷,我们做一对无拘无束的鸟,飞去山水之间。
山间的风拂过我们的羽毛,你欢快地扇动着翅膀,那样潇洒,那样肆意?,飞累了,你便停了下来,我也停在?你的身边。
有时你耐不住我的聒噪,转身朝另一边飞去,我便紧紧地跟在?你的身后。
两只小鸟不知道什么叫前世,也不知道什么叫来生,只知道他们的心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紧紧贴在?一起了。
山林间、风雨中、弓箭的射程外、广阔的原野上?,两只鸟儿永不分离,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有人问,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她的爱人是?这样回答她的,可得解脱处,唯神佛前,与山水间。”谢混轻声道。
“如今我们在?山水之间了,你得到解脱了吗?”李正玉笑道,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割舍俗世,但能短暂地漫步在?这山林里便已?很是?可喜。
“温如,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在?怎样的境遇下。能令我解脱的,只有你身边。”谢混的语调温和?而低沉,其中的情绪令人莫名酸楚,“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如果真的是?漫天神佛将我们送到了这里,让我们能够再续前缘,不知他们会不会赦免我的贪婪,再应允我一个心愿。”
“能否……再给我一世。我怎么舍得抛下你?我怎么舍得。”
哪怕只做你手里一把无知无觉的雨伞,至少能在?风雨里伴着你。
他们有了这样的缘法?,他便难免奢求更多,即便知道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傻子?,不会有下一世了,李正玉分辨不出充斥在?自己心中的情绪,也不敢去分辨。
系统说过,只有这两个任务世界是?这样特殊,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不同时间线,谢混对她的爱也许能跨越时间,但跨越不了时空。
这已?是?来之不易的缘分了,她应该知足才对,如果她当时选择了另一个任务世界,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谢混去哪里等她呢?他一辈子?都等不到她了。
在?无数种?选择与可能中,他们终究没有擦肩而过,这就足够了。
李正玉抬手搂住了谢混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遗憾,有一生的时间再续前缘,不要想来世了,我们只活当下,只活今生。这万里山河、四时风光,我们皆可共赏。”
“好,我们只活当下。但如果真的有来世,温如,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你要多去一些地方,多认识一些人,那个人群中最爱你的人便是?我了。如果我上?前来抱你,亲吻你的眉眼?,不要怪我唐突,那是?因为我等得太久了。”
明知道这是?虚妄,却还是?想要答应他,李正玉眼?睛酸涩,应道:“好,我不怪你。”
第43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六)
婚后数年, 李正玉不再一味闷在愚园中,而是与谢混一起走了不?少地方,践行了那日在山上许下的共赏万里山河的诺言。
私人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线。
李正玉让飞机上的服务人员去休息区休息,不?必随时待命, 她身边便只剩下了谢混一人。
她浅睡了一会儿后摘下眼罩, 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坐在床边的谢混道:“我睡了多久?”
谢混将手?中的电子阅读器放在膝盖上,抬手?轻轻拂过李正玉脸上那眼罩留下的压痕:“半个?小?时, 还困吗?如果困的话就继续睡吧,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读书给我听吧。”李正玉重新躺下了,“你在看什么书?”
“张枣的诗集。”谢混轻声道, “刚才我读到了《镜中》。”
李正玉略一抬手?, 谢混立刻便将她的手?握住了,她的声音也很轻, 透着?些许疲倦, 比往常柔和许多:“我喜欢这首诗,都?快背会了, 就读这一首吧。”
谢混温柔地注视着?李正玉,他没有?诵读,而是在背诵:“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危险的事固然美丽,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李正玉闭上了眼睛,听到“骑马”这两个?字,她捏了捏谢混的手?:“这次去蒙省,我们一起骑马吧。”
谢混不?假思索地笑着?回应:“无论你想做什么, 我都?陪着?你。”
李正玉声音轻得?近乎呢喃:“我以为于你而言,骑马便是一件危险的事。嗯……这样说是不?确切的, 危险的是我,我不?仅是那个?‘她’,还是危险本身。”
谢混知道她又想起了他上辈子的死?,他将李正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温如,你于我而言太?过美丽,我不?是原谅了你的危险,而是沉沦于你的危险。”
“是吗?”李正玉睁开了眼睛,她那双冷而沉的眸子望向了谢混,“你的沉沦到了何种地步?如果我不?满足于李家现有?的版图,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开疆拓土的利刃。”
图穷匕见。
谢混拿李正玉毫无办法,他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以为你在同我谈情说爱。”
“我们不?是在谈论诗歌吗?”李正玉轻笑,续上了谢混未诵完的《镜中》,“面颊温暖,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乾太?祖现在就在你面前,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谢混俯身在李正玉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他的面颊轻轻擦过她的脸,确实很温暖:“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这就是我的答案。”
李正玉听他用《镜中》的诗句回应,笑了起来:“你不?是我的镜子,镜子是用来自我审视的,而你只会让我狂妄。谢混,你合该是我的爱人,因为这个?世上可能只有?我将傲慢与狂妄当作?美德。”
“我这面镜子只愿映照你一人的模样。”谢混注视着?李正玉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无论是怎样的你,入我镜中,便是我的……”
“我可不?是谁的所有?物。”李正玉打?断道,“我只属于我自己。”
谢混温声道:“温如,我甚至不?愿用珍宝去形容你,珍宝是人的所有?物,而你是我的神明,如果爱人之间非得?有?谁从属于谁,那我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他未说出口的原就是这两个?字——神明。
李正玉抚上谢混的后颈,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谢混的瞳色不?深不?浅,她映在他虹膜中的影子在他眼中爱意的浸染下,似乎也比以往少了些许凌厉。
“你愿意为我破碎吗?变得?锋利、尖锐,成为我手?中的利刃。”
“我愿意。温如,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回答过许多次。”谢混无奈地笑道,“无论你想要把李家的版图扩张到哪里,我都?愿意做你的马前卒。只要你不?嫌弃我成了碎片,那你即便把我掰成八十瓣,我都?甘之如饴。我只害怕我会割伤你的手?。”
谢混抬手?抚摸李正玉的脸:“我真心?疼你。”
李正玉眉头轻蹙,谢混这是在说什么疯话?他都?要把他掰成碎片了,他还来心?疼她,他该心?疼他自己才对。
谢混的手?抚上李正玉的眉心?,因为缺少安全感,所以才需要反复确认,而他甚至不?敢戳破这一点,他能做的只有?反复回应。
无数次坚定地回应。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些喜欢我的。”谢混温声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些许动容。”
李正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轻轻拍开了谢混那只在她眉间逡巡的手?,过了许久才低声道:“在我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时候,四个?宫女来到了我身边。”
谢混瞳孔骤缩,宫女?他没有?询问,默默听着?,李正玉想让他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他。
“他们立志要终身侍奉我,待我就如同待自己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叫春花的,最?是温柔可亲。”李正玉轻笑道,“这个?名?字不?大好听吧?这是我三岁时赠给她的。她是一个?连名?字都?要由别人决定的宫女,但自从我彻底失去了我的母亲,便私心?将她当做我的娘。”
谢混已经意识到了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的温如经历的可能远远不?止两世。
李正玉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隐有?泪意在积蓄,但最?终还是没有?汇聚成泪水:“我十九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春花为了照顾我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她蜷缩在我的塌边,每次我睁开眼睛,不?过是轻轻动了几下手?指,她便起身温柔地望着?我,问我难受吗,用不?用请太?医过来。”
“我很难受,难受得?有?些发昏,忘记了礼仪与规矩,将心?里给她的称呼唤出来了。她听我喊她‘娘’,一点儿都?不?惊讶,因为她丝毫不?觉得?我是在喊她。”
“春花未经允许甚至不?敢去牵我的手?,只能安抚地望向我,柔声对我说:‘陛下今天会来看望您的’。她不?知道,我的母亲已不?再是我的母亲,我唤的并不?是她。”
听到这里时,谢混已经意识到李正玉不?仅是在向他倾诉,也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有?些话说出来会好受许多,因此他没有?阻拦她,而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少有?像现在这么冰的时候。
“谢混,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虚弱才是武器。其他时候,虚弱便是将‘我很好伤害’写在了脸上。”李正玉哽咽了一下,语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了。
谢混将李正玉拥入怀中,她的痛苦透过相触的皮肤向他蔓延,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低声道:“哭吧,温如,哭吧,至少在我这里,你的泪水只会是武器。”
她还未流泪,他便已痛楚万分。
李正玉没有?流泪,她似乎平静了下来,声音中不?再夹杂着?哽咽,缓缓道:“母皇来看望我了,她带来的太?医说我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但还是得?好好养着?。她走到我床前,牵起我的手?,打?量我的脸色。她的眼睛很黑、很沉,眸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甚至喘不?上气。”
“她说:不?过是小?病,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不?好?可见这些宫人没有?一个?是尽心?伺候的。”李正玉的眼神恍惚起来,“她下令将自幼照顾我的几个?宫人拖下去杖毙,其中就有?春花。”
“我本应在春花的哭声中从床上爬起来,跪下来去拽母皇的衣摆,匍匐在地上哀求她。可是春花没有?哭,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往常那般沉默,她不?愿让我为难。”李正玉惨笑了一声,她将头埋在谢混怀中,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谢混察觉到了,却?假做不?知。
“母皇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了解她。我的哀求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我显得?更?加虚弱、更?加优柔寡断,如果她知道我将春花看得?那样重,那我就真的完了,她便会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逼死?我。”李正玉攥着?谢混的衣袖,气息微微发颤,“我不?知道母皇有?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心?底里是想我死?的。”
谢混轻抚着?李正玉地脊背:“她没有?尽母亲的职责,便算不?上你的母亲。春花离开了你,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把我当成你的娘吧。”
李正玉从谢混怀中抬起头:“你是男人。”
“何必拘泥于性别,母爱没有?条件、不?求回报,这样的爱我给得?起。”
李正玉沉默了许久,说道:“还是算了吧,有?些太?超前、太?变态了。爱人是爱人,母亲是母亲,我分得?清。”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给得?起的,我都?愿意给你。即便是我给不?起的,我也愿意去争、去抢。”谢混不?去吻李正玉的唇,而是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
李正玉眼睫轻颤,她注视着?谢混的眼睛,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没有?半点儿情欲,只有?纯粹的爱意。
如今想来,她对谢混有?了些许动容的时刻远在他为她挡箭而死?之前,可以追溯到他明明不?悦却?不?愿当着?虚弱的她斥责宫人的时候;追溯到他蜷缩在她的脚边,终夜不?曾合眼的时候;追溯到她试探着?吐露野心?,而他说愿做她的皇后的时候。
她有?两个?娘,一个?是春花,她抱着?年幼的她去花园中欣赏花草与池鱼,唱着?歌谣哄她入睡,守在重病的她的塌边,陪她一同吃下苦涩的药丸。
另一个?是理?想中的母亲,她在床边牵起她的手?,温声劝她好好养病,她不?忍伤害她在意的宫人。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顺从、单纯、乖巧,就只是无条件地爱她,她知晓她的野心?,也愿意成全她的野心?。
权力乃至生命,亦会在她们……在他的爱前让位。
第44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完)
李正玉明明是因为谢混那无意流露地母亲般的爱喜欢上他的, 但他真要给出这样全然包容的、温和的爱时,她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她闭上眼睛,凑上前去寻找谢混的唇, 手向下?探去, 想?要激起他的欲|望。
谢混制住了她的手, 李正玉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肉食动物居然要食素了。
“如?果做那?种事不能带给你快乐, 那?就不做。”谢混将李正玉环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如?果爱我?会令你痛苦, 我?甚至宁愿你不爱我。”
明明这样迷茫、纠结和痛苦,为什么还是要伸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痛苦、不快乐了?”李正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弱鸡,在床榻上也不会落于下?风, “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是,我?今天不太行,得歇歇。”谢混语出惊人, 在李正玉震惊的目光中朝她温柔一笑?,“睡吧,我?读书给你听,好吗?”
他的温如?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痛,让他如?何能不心疼?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远比她自己?要懂得多。
谢混的手轻抚过李正玉的发?丝,嗓音低沉而柔和, 念诵起张枣的另一首诗——
“他最后吻了吻她夭灼的桃颊,便认定来世是一块风水宝地……”
李正玉本已阖上了眸子,听他念的是这一首,掀起眼帘皱眉道:“换一首吧,这诗有些不太吉利。”
这首诗讲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的事。
谢混笑?道:“你将我?们的爱看的那?般重,连一首不吉利的诗都不愿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