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玉走至朱庭瑄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给李正帆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沉声道:“是。”
“狗皇帝以前是不?是便欺辱你了?你为什么不?同我们讲?父亲再是忠君爱国?,得知此事也会以你为先,你糊涂啊!”
“大哥,你误会了。就算没有此次的事,我还是会反。”李正玉垂眸敛去眸中的情绪,“我身有反骨,就是想当这?个皇帝。”
李正帆完全没有听出李正玉有试探他心思的意思,只以为她不?愿再提起不?堪的遭遇。他的妹妹他还不?了解吗?她一心只想当个名臣。
“朱庭瑄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
李正帆听到后便是一愣,见李正玉的神情不?似作假,一拍桌子也坐了下来,冷声道:“便宜他了。”
他们谈了许久,待将事情都商议完了,李正玉先行一步走出天禄阁,行走在盎然春意中,她感?到身体极为轻盈,像被春风托举着一般,心头?却极为沉重?,沉甸甸的如同堆了千载的雪。
即便是到了春日,这?雪也难以融化。
梅花已经凋谢了。
李正玉望着光秃秃的梅花枝,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为何,此生诸事皆是如此顺利。用?不?上她准备的后手,对手便缴械退让了,李正帆是这?样,朱庭瑄……也是这?样。
她倒宁可他们与她争,反目成仇也好,不?死?不?休也罢,好过?她这?个素来冷心冷情的人被这?情意压得喘不?过?气来。
登基大典本该是她最期待的,可似乎恍惚间便过?去了,百官的朝拜本该让她有几分奋斗了这?么久终于又?重?新大权在握的满足,如今却觉得有些味同嚼蜡。
她定国?号为乾,这?亦是她在原世界的国?号。
李父和李母被尊为太?上皇和太?后,李正玉想让他们在京中荣养,但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在外面游山玩水。
李正帆被封为魏王,李蔓瑛则被封为长?乐公主。
李正玉的精神颓靡了一阵子,本想找太?医来瞧瞧,没想到没过?多久自己便好了,清洗朝堂、处理政务的时候,只觉得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确实不?可一日无权,古人诚不?欺她,想必前段时间是有些倦怠了。
李正玉兢兢业业做着皇帝,几年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李正帆的嫡次子都已经一岁多了。
她并?未恢复身份,除了因为原身希望“做一辈子男子”外,还因为她在世人的观念之中本就得国?不?正,如果不?能让接下来的几代帝王都是女人,好好扭转一下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她现在恢复女儿?身,可比原身当时暴露身份对天下女子的打击大多了。
若乾朝无法永远国?祚绵延,到了下一个朝代,以“忠君爱国?”为由溺杀女婴的人估计不?可胜数。
李正帆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在成婚后不?久便带兵去镇守边关了,留妻儿?在京中托李正玉照看。
他回来的时候不?多,却总是能诞下孩子,在他的“嫡次子”李星衍能走路了以后,李正玉常常召她来宫中亲自教?导,将她视若亲子。
朝臣们皆叹魏王是多子多福的命格,与他相比,陛下实在是让他们忧心。
李正玉的后宫空置数年,她没有找无辜女子陪自己演戏的兴趣,每个劝她选秀的大臣的折子都被她打回去了,当面谏言的也被下了面子。
至于子嗣……莫说她是身穿,由于世界法则的限制无法在小世界中留下后代,即便能生,她也不?愿去鬼门关上走一遭。
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大臣也回过?味儿?来了,陛下恐怕是不?准备绵延子嗣了!
这?怎么行?没有子嗣传承可是当权者的大忌,可李正玉手腕实在强硬,他们也无可奈何。如今见她对李星衍的态度极为特殊,他们是既无奈,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来,有关李正玉空置后宫的流言即便在较为严密的把控下依旧传得满天飞。有说她不?能人道,当年在战场上丧失了生育能力的,还有说她喜爱男子,见不?得女子近身的。
甚至还有她与朱庭瑄相爱相杀的传言,传播者言辞凿凿如同亲眼所见。
“其实新惠宗根本没有死?,而是被陛下囚禁在宫中,再结合一下陛下还未登基前的事,你品,你细品。”
李正玉听闻这?些流言蜚语只一笑而过?,做皇帝可以管天下万事,但若是连别人心里想什么都要管,那?就有些不?太?厚道了,把控一下即可,若说要严惩不?贷那?便过?了。
她刚登基的时候,对礼官呈上来的给朱庭瑄拟定的谥号都不?太?满意,最后敲定了“昭”字,“惠宗”则是朱庭瑄的庙号。
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
朱庭瑄本不?是昏君,是她设计毁他名誉,辱没了他,为了维持乾朝法理上的正统,她不?会为他正身后名,便给他一个寓意好的谥号吧。
谢图南被她流放去了南洋,李炳则在狱中自尽了,李正玉当时本想召他到身边来讲讲朱庭瑄过?去的事,得知他自尽,只淡淡“嗯”了一声。
男女主的感?情线似乎完全断了,李蔓瑛迟迟没有想要择驸马的意思,李正玉偶尔同她提及此事,她只是搪塞过?去,一心扑在举办女学?上。
李正玉不?待李蔓瑛建言献策便已经任用?了许多女官,令人意外的是此事在前朝居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反对者只零零星星几个,甚至还有大臣主动支持自家?女儿?参与选拔的。
要知道,当年她的母皇想要推进此事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的。李正玉转念一想,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由哑然失笑。
她如今身边没有妃嫔侍奉,皇后之位更是空悬,与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比起来,女官有更多机会面见圣上,若是能得她青眼被纳为妃嫔,诞下子嗣,那?便是一步登天了。
因此,不?少人都将女官选拔当成了另类的选秀。
不?过?,李正玉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人,他们打错了算盘。
在李星衍四岁的时候,李正玉一纸诏书将她过?继到了自己膝下。
大哥当时未曾与她相争,她便投桃报李吧。
“朕遇你, 便如暗室逢灯一般。”
“陛下这话,似乎不太贴切。”李正玉倚在榻上,她?脸色还很苍白,长发轻柔的?披散下来搭在肩上, “陛下还是弹琴吧, 泠泠七弦上, 静听松风寒,这琴音真是精妙。”
“怎么不贴切了?”朱庭瑄将指尖悬在琴弦上笑道, 李正?玉近来总爱伴着?他?的?琴音入眠, 却对他的话弃如敝履,恨不得他?是个哑巴, 让他?又爱又无奈, “这话是朕的?心声,与这琴音相比也是不输的, 朕想说出来让你知道。”
暗室逢灯, 比喻在危难或困惑中?突然遇人援救。
他?过往的?人生其实算上顺遂,但?李正?玉绝不是他?人生这匹锦缎上的?花, 与遇到?李正?玉之后的?日子相比,没有她?,即便是膏粱文绣亦是绝处。
她?确实救了?他?。
二、李炳:帝御飞白书
“你说, 这世上真有命定的?情缘吗?”
李炳平日里?最是懂朱庭瑄的?心思,此时却不敢贸然回应。
最近陛下觉浅多?梦,醒来后时常叹气,落笔时不再是辽阔又大?气的?笔触,而是如柳絮春烟般的?情思。
他?不敢细瞧, 亦不敢揣度。陛下提及李大?人时措辞小心、态度克制,但?情绪实在是直白。
瞎子都能看懂。
朱庭瑄也没有想要李炳回应, 他?长叹一声,在纸上写下一行诗句。
相思无由见,怅望凉风前。
北疆风寒水冷,他?日日盼着?李正?玉归来,可归来之后又能如何?她?未必瞧得上自己?身边的?位子。若是她?有野心就好了?,只要她?向他?说,即便是这皇位,他?也愿意给她?。
可她?自绝入阁之路,连爵位都是他?强加再三才愿意领受,他?实在不知道能用什么打动她?、诱惑她?。
“道长说朕所求的?终究无法得到?,明明当时没有放在心上,那之后每每想起却不免烦忧。”
“是陛下将此事看得太重了?。”
朱庭瑄闻言只是沉默。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他?怎么能割舍得下呢?
三、朱佑辉:此恨绵绵无绝期
“殿下可是心中?痛苦?”
“以后不要再称我为殿下了?,我一个被圈禁在此处的?前朝皇子,哪还有什么尊贵可言。”朱佑辉放下酒杯,对?着?唯一一个没有弃他?而去,赶都赶不走的?太监道,“我只是遗憾,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曾离皇位很近,似乎伸伸手指便能够到?,但?前半生的?富贵已极此时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他?离那个人曾经很近很近,她?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诗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她?却一无所察,用眼神嗔怪他?不要总出风头。
庆功宴上那次没有来由的?斥责之后,他?静坐沉思了?几天,才骤然发现,父皇望向她?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期许渐渐划向另一个令人心惊不已的?方向。
京中?的?流言使他?愈发心惊,他?焦急之下派人到?处找寻她?的?踪迹,担忧她?被困受辱,最后等到?的?,竟是山河易主。
是他?小瞧了?她?。
“为什么不杀我呢?”朱佑辉轻声呢喃,李正?玉诛杀了?二皇子,却留下了?他?的?命,“是觉得我没有威胁,还是因为……父皇?”
他?是最得父皇心意的?皇子。
“昭”是一个美谥,而这个字,至少在新朝,有很多?附加的?寓意。
其中?最有名的?典故,便是新高祖为了?出身寒微的?昭贵妃空置后宫,后来又强立她?为后。在百官劝谏他?的?时候,这个惯常刚直的?帝王没有用强硬的?手腕对?抗,而是在朝堂上落泪道:
“你们难道就没有所爱之人吗?昭贵妃是乱我心曲的?人啊。”
原来这个人也并非全然无心,只是对?他?无意罢了?,这让他?怎能不遗憾?
四、李蔓瑛:俗子胸襟谁识我
李正?帆自边疆拥雪而归,第一件事是去宫中?拜见圣上,第二件事便是来公主府中?催婚。
“我知道齐成玉伤你太深,但?这天下的?男子不全是他?那样?,总有好的?。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能放心。”
“大?哥怎么不去催催二哥?”李蔓瑛冷哼一声。她?已得了?二哥的?首肯,既然二哥都愿意她?此生不尚驸马,那其他?人也拦不了?她?,“你就是不敢。”
二哥看似对?谏言虚心采纳,其实这几年愈发有几分乾纲独断的?意味了?,大?哥也很难劝得动她?。
再者,大?哥也未必没有私心,二哥属意星衍为太子已是人尽皆知之事。
“难道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不知道是黑心还是红心的?男子能比得上大?哥和二哥吗?若是大?哥不想护着?我那便直说,我现在可是公主,护住自己?还是轻轻松松的?。若是我自己?力不从?心,还有二哥呢,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有人能大?得过皇帝?”
“何其可笑,平日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人,怎么谈到?要与他?们婚配的?时候,这些男人就变成了?顶天立地能在刀山火海之中?护住妻女的?大?好男儿了??”
李正?帆自认不是笨嘴拙舌之人,但?还是被李蔓瑛的?话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古至今,闺阁女儿们安危荣辱皆系于男子之身,所行所愿皆为他?人。世道艰难,无数女子不得不为了?一个男子而活,我便一个男人都不要,为这世间?女子而活!”
这是她?的?誓言。
五、李正?玉:谁人乱我心曲?岁月忽已晚
“陛下可歇下了??”掌灯的?宫女轻声问?道。
自养心殿而出的?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你们先去准备着?,一会儿陛下可能又要起驾去天禄阁了?。今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
揣测窥伺帝踪是大?罪,但?皇帝入夜之后总是爱去天禄阁的?事阖宫之中?都不是秘密。
今夜她?见陛下眉间?忧思难解,便顺嘴提醒了?一句。其实陛下在前朝手腕强硬狠辣、人人惊惧,对?他?们这些身边人倒是温和平易,是极好的?。
果然,陛下明明在养心殿中?歇下了?,但?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入睡,唤他?们进去为她?更衣。
王朝更替之后,也有沿用前朝宫殿的?,但?多?半会更改宫殿的?名字,没想到?当今圣上一个字都没有改易。
天禄阁,便是前朝皇帝的?书房了?。
到?了?天禄阁,李正?玉屏退了?所有人,准备一个人进去,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擅琴?”
一个年纪尚幼的?宫女恭顺地站出来回应,还简述了?自己?的?师承,李正?玉满意地点点头,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进去。
“便弹一曲风入松吧。”
在宫女的?琴音中?,李正?玉先是翻开一本书看了?一阵子,在脑海中?轻轻唤了?几声系统,见它没有回应,想必是休息去了?,这才翻出了?一沓纸。
雄劲的?笔风,婉转的?情思,有几首的?水准其实很高,她?也不由见猎心喜。
时时欣赏揣摩,其实大?半是为了?精进自己?的?诗词水平。
心中?的?钝痛总是难以忽视,但?时间?长了?,终究会减淡甚至消弭。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李正?玉轻声呢喃。
宫女吓了?一跳,琴音有些迟滞。
刚才一曲风入松弹完,她?见陛下沉浸在手中?纸墨间?,不敢贸然打扰,便自己?换了?一首。她?弹得入迷,竟没有听清方才陛下说了?什么,不由担忧她?是对?她?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
李正?玉摩挲着?掌心的?玉佩,对?她?轻声道:“继续弹吧。刚才那一曲很好。”
宫女闻言继续弹奏,她?心情平复下来,渐渐回想起刚才陛下说的?是什么了?。
原来是她?正?在弹奏的?秋风词中?的?词。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
时光流转,她?已在陛下身边伺候了?不少年头,从?当时没有品级的?宫女晋升为了?从?二品的?御侍。
回想起初次给陛下弹琴时她?眉宇间?那难掩的?忧愁,她?明白了?那时自己?年纪太轻,不谙世事,许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她?当时只以为陛下是听到?琴音想起了?那句词,后来才渐渐明白,很多?人的?心事,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借着?其他?东西悄悄吐露。
皇帝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原来也会有求而不得的?遗憾。
可知这无常的?世事,其实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温柔。
六、李正?帆:比翼连枝当日愿
“请陛下改易念头。”李正?帆面色发青,他?就说别的?皇帝刚一上位就着?手推进陵寝修建之事了?,李正?玉却一直对?此事兴致平平、一拖再拖,原来打得竟是这样?的?主意。
李正?玉声音冷淡,抬眸看了?李正?帆一眼,担心他?被气出个好歹来,解释道:“修建陵寝本就是劳民伤财之事,有这个财力和功夫,不如用在百姓身上。”
李正?帆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掉了?。
自李正?玉登基以来他?便知道了?此后他?们之间?便横亘着?一道君臣的?身份之差了?,她?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不放在心上。所以他?平日里?待李正?玉是亲近而不失恭敬,分寸把握得极佳。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甚至想拎着?鞋把李正?玉从?龙椅上扯下来狠狠揍一顿。
李蔓瑛一副一生不尚驸马,连面首都不收用的?架势已经够让他?这个做兄长的?操心了?,没想到?李正?玉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实则比李蔓瑛还要癫一百倍!
“陛下忘记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还是陛下就是有受虐的?癖好?”李正?帆怒火中?烧,说着?说着?“陛下”也不称呼了?,冷声道,“早知道你这么爱,我当初何必管你?我心疼你心疼得要命,没想到?你乐在其中?啊!”
“我把星衍过继给你难道就只是为了?你屁股底下的?皇位吗?你让她?以后去哪里?祭祀你?”
李正?玉闻言也不恼,她?确实抱着?象征性地陪一陪朱庭瑄的?念头,但?不愿劳民伤财也是真的?,不然把朱庭瑄葬在她?的?陵寝里?也是一样?。
人死之后,万事皆空,更何况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尸身不过是一个复制体罢了?。她?向来只在乎到?手的?实惠,不在意这些虚的?。
但?朱庭瑄对?与她?有关的?一切都那么执着?,想必会看重这个吧。
李正?帆最后还是拗不过她?,被气得跑到?边关整整两年没有回京,扬言若她?还是固执己?见,那便将星衍还回来,把皇位传给现在还活着?的?朱佑辉算了?。
李正?玉闻言,一杯毒酒将朱佑辉赐死了?,强召李正?帆回京。
后来,李正?玉先一步走了?,李正?帆最终还是顺了?她?的?心意。
长兄如父,儿女都是债啊!
七、李星衍:等闲辜负雪中?梅
李星衍望着?这偏僻宫殿外的?雪中?寒梅,这株梅树是父皇在世时命人栽种的?,父皇似乎原想在此处种一片梅林,不知为何,最终还是只栽了?这一株梅树。
“这世上的?圆满本就难得。”
李正?玉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怅惘之色,似乎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
“星衍。”李正?玉的?手抚摸了?上了?她?的?头,“你曾问?过我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恢复原本的?身份,现在我来回答你,等你可以被赞颂为‘千古一帝’的?时候,等你真正?改变了?这个时代,可以不顾臣子犯颜直谏,光明正?大?把皇位传给一个女子的?时候。”
她?牵住了?父皇的?衣袖:“朝中?已有了?许多?女官,我觉得这个世道已经变了?。”
李正?玉含笑注视着?她?:“是变了?一些,但?你的?路还很长,以后去江南看看吧,看看那里?的?纺织女工是如何走出家庭,可惜了?,那条会成全天下女子的?路,可能会埋葬李家。”
“不要害怕,大?胆去做,我永远以你为傲。”
李星衍折下一根带着?雪的?梅枝,长叹了?一声,父皇,儿臣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第28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一)
李正玉重?新恢复意?识时, 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中。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顶多?十岁,不能再多了。
上一个世界,她虽做了皇帝, 在治国理政方面也有些建树, 但她得到的除任务奖励之外的额外的功德并未达到她的预期。
她并没?有非常失望, 如?果她能功盖五帝,想必功德会非常可观, 说到底是她自己水平不够。
不过到了这个世界, 倒是可以再探索一下积攒额外的功德的方法。
系统:“这是一个现代世界,为了宿主能更好地适应, 接入点在剧情开始之前。我现在就把剧情和原身的记忆传输给你。”
这是一个打?脸虐渣甜宠文衍生的世界, 女主李锦书是李家二房原配所出的女儿,父亲李道为了争夺家主之位气死了家道中落产后抑郁的妻子, 扶认祖归宗后有了好家世的白月光上位。
李锦书在继母的磋磨、同父异母的哥哥的霸凌和生父的冷眼旁观下艰难生活, 直到她遇到了男主沈清石。
在沈清石的帮助下,她斗倒了继母和私生子哥哥, 被沈清石娇宠一生。
而原身则是李家大房的独女,本与沈清石有婚约,但她“遗传”了母亲的精神疾病, 在十六岁那年被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沈清石虽然?表现出了遵守婚约的意?向,但由于不清楚原身的病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控制,只能在等待三年无?果后解除了婚约。
与女主相识相知?相恋,自?然?是婚约解除之后的事了。
但李正玉何其敏锐, 知?道了剧情又有了原身的记忆,她很快便察觉到这个男主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光风霁月, 原身被送进精神病院,似乎也有他的手?笔。
系统看到李正玉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电子身体抖了一下,小声道:“原身的愿望是拥有美好的人?生。还有,她不想再嫁给乔知?南了,但希望能让他避开那次让他丧命的意?外。”
原身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七年,自?然?失去了联姻的价值,最后带着嫁妆嫁给了一个白手?起家的实业家,对方需要她的资金和李家的名头,她则看重?了对方公司的发展前景。
原身拿到了股份,在公司发展过程中出了不少的力,没?想到就在公司快要上市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垮了,只能在家休养。
原身与乔知?南一直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后来乔知?南在一次车祸中身亡,她才知?道乔知?南将遗产全部留给了自?己,以感谢自?己对他的公司与人?生的付出。
乔知?南是一个有原则和责任心的人?,原身对他绝不是毫无?感情,所以即便是许愿也要带上他。
李正玉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在剧情里,原身是被盖章认定?的“低嫁”,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乔知?南都是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原身父亲和女主父亲更好的结婚对象。
如?果说女主的父亲是坏的话,原身的父亲便是又蠢又坏。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长子的身份认定?了家主之位必然?属于自?己,为了爱情和父亲对抗,娶了家世和能力都毫无?助力的原身的母亲。
眼看着家主之位要丢了,他又将这一切都怪罪在原身母亲的身上,冷暴力、辱骂、殴打?无?所不用其极,将其逼成了精神分裂。
年幼的原身亲眼目睹母亲跳楼自?杀,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变得有些自?闭,原身的父亲便觉得她“遗传了精神病母亲的恶劣基因”,一边虐待她一边忙着在外面造人?。
不过他必定?会失望了,原身的母亲无?力承担现实和精神世界的重?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走前给自?己的女儿上了个保险。
剧情里,原身父亲的造人?大业始终无?果,最后一咬牙去做了检查,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可以再大胆一些的。”李正玉打?量周遭的环境,这是一个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的空屋子,寂静、黑暗,长时间?地置身其中甚至可以把一个成年人?逼疯,而原身被关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她没?能在父亲的朋友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活泼。
“哪有小孩是你这个样子的?”在原身的记忆中,李源给了原身几个巴掌,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进小黑屋里,“你就在这里反省吧,今天?的饭就不要吃了。”
“小姐。”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不要怕,我来了,今天?你想听什么故事?我给你讲小兔子历险记好不好?”
李正玉立刻就知?道了门外的人?是谁,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王姐姐给予了她许多?陪伴和关爱,可惜她很快就被辞退了。
王雪莹已?经习惯了李正玉的沉默,但她知?道她一定?没?有睡着,于是用轻柔地声音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可惜只有大少爷和管家那里有钥匙,如?果她也有钥匙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小姐放出来了。
大少爷总是夜不归宿,今晚可能也不会回来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在如?此黑暗而压抑的屋子里待一夜呢?
李正玉对系统道:“上个世界攒了那么多?功德,别告诉我你连把刀都搞不出来?这次的节点选的也有问题,你反思一下。”
系统哑然?,这得多?大的砍刀才能把门劈开啊:“宿主对不起,呜呜呜,这个,真没?有。”
它这里没?有功德商城,只有储存功德、联系上级和小世界跃迁这几个功能。
李正玉本来也没?想指望系统,她走到门边,稍微提高了声音道:“姐姐,去把曹管家叫过来,告诉他刚才你路过这里时听到我发出了一声惨叫。你很担心但没?有办法?进来,想问问他应该怎么办。”
王雪莹来这里工作了三个月,第一次听李正玉说这么多?话,惊讶极了,有些急切地问道:“小姐,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的,我有点儿不舒服,但你最好描述得严重?一些,一定?要让他把门打?开。”李正玉道。
曹管家是李源的伥鬼,自?恃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看不起原身的母亲和她生的“小讨债鬼”,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原身受的许多?苦都是因为他,原身母亲的死,也有他一份。
可他再瞧不上李正玉,也知?道她要是真有个好歹他是要吃挂落的。挂着一张别人?欠了他一个亿的脸,曹管家拿着钥匙将门打?开了,还没?等他拿着手?电筒看清屋内的情况,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一个小身影像炮弹一样发射了出去。
曹管家在原地愣了许久,转身质问王雪莹:“这就是你说的小姐性命堪忧?惨叫声在哪里?你等着被辞退吧。”
李正玉智商正常、性情狠厉,在她看来,义正言辞地和管家对峙与留在原地装病都是下下策,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自?由与安危交到坏人?的手?里、指望他们?的良心,她更喜欢送敌人?下地狱。
以极快的速度在宅子里摸到了棍子、绳子和一块抹布,等她折返回去时,曹管家正一边拿起电话准备通知?自?己的心腹在别墅中搜寻李正玉,一边把王雪莹教训得拳头都要硬了。
煞笔老头,要不是工资高,我们?打?工人?受你这个鸟气?真以为那个性情古怪的大少爷是皇帝啊?
避开曹管家和王雪莹的视线,李正玉悄无?声息地靠近曹管家,一棍子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曹管家没?有立刻晕过去,哀嚎着倒地抽搐,手?里的手?机滚落到了一边。
光线下,李正玉那光洁如?玉的脸犹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