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聂萦失望的样子?,谢玄素再次做保证:“我尽力寻找,不?管找到?什么宝贝,都给大师姐。”
“这还差不?多。”聂萦心情好了一点。
此时暮色渐起,隔着荷花池可以?看到?宫人们勤勤恳恳地?在给沿途的石灯添油点火,星星点点的火光摇曳,反而衬得?无灯无亮的瑶华殿平添几分诡异。
此时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在大门口响起:“殿下……宫宴的时辰到?了,请殿下动身……还请,太皇太后听闻殿下带有女眷同来,诏一同前往。”
两人面面相觑,聂萦指着自己的鼻子?:“叫我?”
谢玄素大感困窘,也?跟着结巴起来:“不?是的!一定是刚才?那群人回去瞎说了,大师姐,我去解释清楚……”
“去嘛!”聂萦兴致勃勃跳下椅子?,“我正愁没机会找他们算账呢。”
笙歌燕舞,灯火楼台,皇家富贵果然是顶级享受,香蜡照得?殿内亮如白昼,却丝毫没有烟火气息,反而透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更有美貌宫女穿着轻薄衣裙,巧笑倩兮地?捧着精美酒壶在席间伺候,如脂如冰的玉杯中?琥珀色美酒荡漾,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但是殿内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盯着一个地?方。
有执着拂尘的大太监弯腰过来,侧身对年轻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略一皱眉,对坐在他下首的谢玄素温言提点:“皇弟,你身边的……女眷,还是应该入内殿宴席才?是,放心,朕的公主也?在,会照顾她。”
聂萦大马金刀地?坐在摆满酒菜的小?几前,不?但不?像宫女一样恭谨地?退后一个身位,甚至还把谢玄素挤到?一边。
她目光如炬,一一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凤子?龙孙们,袖中?一叠霉运符已经蓄势待发。
谢玄素依旧身穿灰衣,毫无装饰,在满堂金玉,彩绣辉煌中?像是一股清流,却更显出他面如冠玉卓尔不?群的潇洒风采,他向上一拱手,淡然拒绝:“陛下,她不?能离开我。”
在座的有年高德厚的老宗室们顿时回忆起当年奋烈皇帝是怎么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站在殿前,斩钉截铁地?宣布要娶她为皇后的历史,暗自感慨不?愧是亲父子?,这恋爱脑的做派都一模一样!
好在谢玄素及时补充:“她不?是人。”
宗室皆惊:不?是恋爱脑吗?怎么还骂上了?这也?是你们的情趣之一?
谢玄素修长手指抚上腰间佩剑,唇角不?由自主翘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喜悦:“我临行?之前,蒙两忘门天枢峰守教大师姐赐下灵剑护身,她就是此剑的剑灵化形,名?曰阿萦。”
聂萦翻了个白眼。
这下在座众人被着实震慑了一下,明亮灯光下聂萦红衣黑发,双目灵动,肌肤生温,实打实是个活人的样子?,竟然是剑灵?
连皇帝都脸色微动,亲切地?垂询:“剑灵?那她不?能享受酒食吧?可要额外准备些别的供奉?”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逍遥王谢安然和世子?谢清和,谢安然目露惊奇,连声感慨:“仙人境界果然神奇。”
而世子?谢清和却专注地?盯着谢玄素腰间佩剑,端着酒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把桃木剑吧?”
“原来是小?孩子?用的木剑啊。”有坐在席尾末位的宗室子?弟不?忿谢玄素布衣而居前座,出言挑衅,“前几年中?京城好像就有个骗子?作祟,拿着桃木剑招摇撞骗,还说身边的美貌女子?是仙女下凡,后来被仙居的真人当场揭穿,哎?”
他做天真状大声提问:“真人今天怎么没来赴宴?”
有好事者立刻捧场:“对对对,我也?记得?,那个美貌女子?实则是他从外地?带来的妓女,哈哈哈哈——”
他笑声未息,忽然听得?一阵清脆的叮当声,越来越大,听得?清楚是金属撞击声远近高低,无所不?知地?传来,渐次形成共鸣,声音激越,逐渐高升,引得?在场所有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甚至这样也?挡不?住,就在有人承受不?住头晕目眩的时候,殿外传来暴风骤雨冰雹落地?的响动,叮叮当当,许久方歇。
有铁甲武士匆忙奔进殿内跪倒禀告:“不?知是何缘故,所有禁军兵士的武器全都脱手而出,齐齐飞入殿外广场,入地?三分,现大将?军已经紧急调动武库填补。”
在他的身后,是敞开的殿门,可以?看到?本来空旷的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刀枪剑戟,森立如林,一阵夜风吹过,寂静无声,一股特有的肃杀之气却骤然袭来。
“对不?住啊。”谢玄素起身,满怀歉意地?道歉,“阿萦还未习惯人界,她剑气偶尔外泄就是如此。”
胆小?的宗室子?弟看见?殿外刃锋闪光,寒气森森,简直是逼宫造反才?会有的景象,已经后悔来赴宴了,决定把嘴巴闭成个蚌壳再不?多话。
也?有人颤颤巍巍站起来,对谢玄素面露不?满:“人仙两隔,你携带灵剑入世也?该遵循约定不?妄动,幸亏圣天子?有真龙之气护佑,否则万一伤到?圣上可怎么好?”
年轻皇帝刚才?也?被吓了一跳,此刻却笑着回护:“不?要紧,我看剑灵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个小?意外,玩笑而已。”
聂萦顿时看他顺眼了一点,朝他点点头。
谢清和却心头巨震,看看殿外的武器森林,又看看对面的谢玄素,目光最终落在那把不?起眼的桃木剑上,众所周知,能产生剑灵的必定是上品灵器,桃木剑外表如此平凡,难道是已臻返璞归真的化境!?
这么好的灵器,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的呢?
也?许,可以?是。
谢玄素现在拥有的一切,从前拥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取而代之!
此刻,在中?京城外,深夜无人的道路上,有个神秘人盯着远处巍峨高耸的宫墙,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浩瀚蓬勃的金色气运之光冲天而起,辉煌耀目,简直把整个中?京城包裹其中?。
“哇哈哈哈!”他周身包裹在黑衣里,桀桀而笑,“好浓郁的人间气运啊!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之财!”
他兴头头御风而起,一道血光腥气包裹着身影,急如闪电,顷刻就到?了城头,看着不?远处一墙之隔就是万家灯火,无数血食唾手可得?,他兴奋得?嗷嗷怪叫,一挥袍袖,刚要布阵吸取。
突然!城墙上白光一闪,从远处皇城陡然跃起一道金色龙影,鳞甲须爪俱全,在空中?肆意游动,张口朝着他无声怒吼。
一击即中?,他顿时神魂颠倒,周身僵硬,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半空坠下,在城墙上几次碰撞,跌扑得?头破血流,最终滚落城外。
中?京城,再次恢复了安宁。
第77章
宫宴结束已经是半夜, 因为广场上布满了兵器,宗室们不得?不另外择路,从侧面拐到偏门鱼贯而出。
聂萦特地留了神,把?刚才?说?她坏话的人不动声色地都贴上了霉运符, 数一数芥子袋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暗自扼腕没想到来人界一趟,紧俏商品竟然是霉运符。
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提着灯, 引导他?们回瑶华殿, 此刻已经到了宫禁时分,沿途的所有殿门都紧闭, 幽暗漫长的夹道里只有他?们四?个人,缓慢前行的样子好像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头。
“小谢,你听。”聂萦故作神秘地说。
谢玄素配合地低头:“听什么, 阿萦?”
“我们虽然有四?个人,但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哦。”聂萦煞有介事地说?。
提灯太监和宫女浑身一哆嗦,竖着耳朵倾听,果然,除了他?们自己的小碎步,只有谢玄素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这有什么, 不要走着走着, 突然多出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好了。”谢玄素轻声说?,“皇宫已有千年历史?,总难免有些孤魂野鬼缠绵不去, 半夜出来作祟。”
“真的吗?”聂萦也刻意压低声音, “不是说?为人不做亏心事, 半夜不怕鬼叫门?”
太监宫女吓得?冷汗都流下?来了,顾不得?什么规矩, 偷偷地侧头看向两人,殊不知他?们这样被宫灯的光芒一照,那惨白的脸色更像鬼。
谢玄素摇头:“阿萦你不知道,鬼最是欺软怕硬,真正恶人它们反而不敢近身,就喜欢缠着那些命薄骨头轻的倒霉蛋儿?,在他?们走路时候推一把?拉一把?,抱住脚拖着摔一跤,若是正好在水边井边,掉下?去……”
此时他?们已经快走出夹道,可以看见前面御花园的树影摇曳,一阵小风吹来,路边石灯的火焰明明灭灭,树叶哗啦作响,枝条伸展挥舞,黑影重重——
突然!有一个小黑影从旁边的灌木丛里四?肢着地连滚带爬地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提灯太监的脚,连同宫女,三?道嗓子一起喊了起来:“啊!啊啊!”
其中还多了一道尖细的声音:“有鬼!有鬼啊!”
谢玄素下?意识地挡在了聂萦身前,同时指尖灵力搓起一个火球照亮当下?,厉声道:“什么人!?”
光明乍起,三?个人都定住了神,提灯太监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脚的是一个身着低等内侍服,只有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太监,气得?张口就骂:“好猴崽子!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吓唬人!贵人受惊了你有几条命赔的,还不快滚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抖脚,想把?小太监给踹开?,小太监却哭丧着脸,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公公!真的有鬼!就在瑶华殿那边!”
提灯太监和宫女互相交换个眼色,不约而同地呵斥:“住口!不许胡说?!”
谢玄素回宫第一天,瑶华殿就闹鬼,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鬼啊?”聂萦顿时来了兴趣,“自从鬼门关闭,我还没看见过鬼呢,走走走,快去看。”
她二话不说?,用灵力裹挟起三?人,顷刻之间就越过偌大的御花园,直接降落在瑶华殿的荷花池边。
瑶华殿静静地矗立在水中央,无灯无火,没有任何异样
聂萦大感失望,拎起小太监摇晃:“鬼呢?!”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被一阵风撮了老远,落地就到水边了,吓得?昏头昏脑,伸手乱指:“那边……不,是这边?”
谢玄素随后?赶到,皱眉询问:“你是看到了人影还是什么异样?”
小太监哆嗦着指着前方:“我远远地看到……水上有东西?在飘。”
众人一起看向荷花池,除了圆圆荷叶,并?没有什么别的。
“我听说?。”一直沉默的提灯宫女缩了缩脖子,大胆地开?口,“孝哀皇后?芳龄早逝,一点香魂不泯,有时会、会回来看看。”
把?‘意外横祸死不瞑目’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呢!
“这也简单。”聂萦意念一动,灵力倾泻而出,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眨眼之间就把?整个瑶华殿包括荷花池给摸了个纤毫毕现。
谢玄素本来觉得?就是小太监捕风捉影罢了,没想到灵气灌入,水面上竟然真的模模糊糊显出了一副立体图像!
提灯的太监宫女失声惊呼起来,那像是在野外的山谷,花木稀疏,一看就没有经过人工精心培植,一道素衣人影从中间走过。
水波荡漾,看不清楚女子的颜面,只能感觉到是个年轻女性,身形袅娜,姿态适意。
聂萦掏出留影石录了一张,收回灵力,图像消失不见,夜风吹来,荷叶摇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日上午,谢安然上门来拜访,他?没穿一贯彩绣辉煌的亲王服饰,反而换成宽袍大袖的道装,还带着一身的香火气息,说?是宫中要给谢玄素的父母做法事。
“每年都要做的,昨夜太皇太后?又梦见了你父皇,一大早就差人叫我去请仙居的真人进宫打?醮,照我说?,何须叫外人呢,玄素你出身仙门,亲自去焚香祝告,你父皇母后?看了不知道多欣慰。”
谢安然一边说?一边感慨地看着谢玄素,目光闪动,真情实感。
“好。”谢玄素点头,“二叔稍等,我换个衣服。”
他?换上了昨日送来的皇子服,头戴金冠,脚踏朝靴,从幽暗的瑶华殿内室走出来,就好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顷刻照亮大地一般锐利逼人。
谢安然愣住了,半晌才?小心地提醒:“玄素啊,今日是做法事,你这样……”
不是一直朴素清高,做俗世富贵不能沾染的修仙之像吗?
谢玄素黑瞋瞋的眸子看着他?,平静地说?:“今天我身为人子去焚香,又不是宫里请来念经的道士,这么穿有何不妥?”
谢安然回过神来,突然面露笑容,连连点头:“正是此话!”
他?们出去的时候,谢玄素回身朝着屋顶叮咛:“阿萦,我去去就来。”
聂萦盘膝坐在屋顶调息,闻言睁开?眼睛,没说?话,只点点头。
两人走出瑶华殿,一直到了荷花池边,谢安然才?低声打?听:“玄素啊,你说?这个阿萦是剑灵,剑在你身上,她不跟着你,没关系吗?”
谢玄素看着前方迎接的仪仗人群,微笑着解释:“剑灵又不是地缚灵,她自由自在,天地间均可去得?,哪里会拘泥于本体周围呢。”
“哦哦!果然是仙家境界,妙不可言。”谢安然大力赞美。
站在仪仗头里,同样是一身道装的谢清和目光闪烁,每月只需4到六元,每日更新二十多本,看文就来Q群扒咦④八已留酒六三作势躬身施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远处屋顶上那一抹炽烈红色。
既然是太皇太后?下?令的法事,宗室子弟凡有空闲的都来参加,只有一些昨夜回家磕破头摔断腿的倒霉鬼不能列席。
“许是遭天谴了吧?”谣言暗暗地流传,不过下?一句就变了味,“奋烈皇帝是太皇太后?唯一嫡子,先帝得?位的时候,为安抚人心,曾给小皇子加封号为熙明太子,这是天生龙气加身啊,不可轻慢。”
当时不过是个好听的虚名?儿?,小皇子被仙长带走,从此人仙两隔,谁想到他?半途而废,又回来了呢!
谢玄素身穿皇子服堂堂亮相,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侧目而视,他?神态自若地上香之后?,就跪坐在地,喃喃诵经。
浑然不顾他?的出现已经在皇室暗生波澜。
聂萦在谢玄素走后?,刚想溜出去,却看见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荷花池边,似乎是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金冠绣服的小孩子,哦,不对,是小孩子非要往这边走,太监宫女在劝阻。
她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群人唱念做打?,直到小孩不顾劝阻,径直在殿门口跪了下?来。
此时已至盛夏,头顶烈日,不一会儿?那小孩就满头大汗脸色发红,摇摇欲坠时刻要晕过去的样子,太监宫女吵吵嚷嚷,纷纷跪下?,向着瑶华殿连连磕头。
嗯,是对着坐在瑶华殿屋顶的她。
聂萦伸了个懒腰,心想要不然把?这群人都丢到荷花池里去泡一泡水,却又看见仪仗迤逦,昨日见过的小公主前呼后?拥地出现了。
小公主站在前头皱眉呵斥:“你们当差如此不尽心,就由着他?胡闹?中暑了可怎么好?岂不让王妃病中添忧?”
又转向跪在地上的小孩,满眼不赞同地说?:“你母妃的病自有太医诊治,我查问过了脉案,也不是治不好的,怎么就听人挑唆,来此求仙问药?”
跪在地上的小孩年纪幼小,身形孱弱,哭哭啼啼地说?:“我心忧母妃受苦,想着仙人无所不能,仙丹起死回生,何况病痛?只求仙人赐药让母妃速速痊愈,要我做什么都是甘心的。“
“你这话错了!”小公主显出了强势的皇女风范,“仙人不能干涉人间因果,今日赐你丹,明日赐他?药,长此以往岂不是将皇室之人的生死健康都握于掌心随意调理?这可是应该的吗?!”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脸色发白,跪地的小孩子却不顾一切抬头抗辩:“倘若此事发生在公主身上,也能如此大义凛然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公主厉声说?,“你我已尽享皇家富贵,还有何不足?!”
她还要多说?,面前红衣一闪,聂萦已经来到身边,她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剑灵,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你求错地方了。”
跪在地上的小孩仰脸看着她,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半晌,看聂萦始终不为所动,才?用袖子擦擦脸,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聂萦并?非铁石心肠,说?起来千年之后?仙尊谢玄素指责魔界的话也是真的,大地虚空裂隙增多,魔修吸取混沌之气转化魔气,魔气蔓延,所到之处草木不生,魔界边缘日益扩大,她亲眼看到过无数凡人背井离乡,死在迁徙路上,而他?们的村庄飞快荒芜,直至变得?跟魔界一样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
所以她才?答应和仙界签订契约,共同治理。
她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谢玄素要撕毁契约攻打?魔界呢?
把?魔修都弄死了,混沌之气无人吸取,照样肆虐苍生啊,这个世界完蛋得?还更快些。
聂萦拉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小公主好奇地打?量着她,恶劣地一龇牙:“嘿呼!”
身后?的太监宫女倒吸一口凉气,连女官都差点抑制不住要挡在公主面前。
小公主却是丝毫不惧,那安静的神色和谢玄素一模一样:“剑灵姐姐,玄素皇兄什么时候走啊?”
聂萦俯视着小公主:“你真的担心他回来抢你的皇位啊?”
小公主年纪虽小, 气势却不?弱,抬头和她对视:“剑灵姐姐,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活人。”
“我可?是很厉害的剑灵,活了很久呢。”聂萦眼神悠远地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 阳光照在琉璃瓦上闪闪发光, 这就?是人间顶级的富贵所在,“人类的事看得比你多。”
她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小公主的包包头, 又引得太监宫女们一阵倒吸气:“放心吧, 我们办完正事就?走。”
“什么正事?”小公主锲而?不?舍地追问?,“我可?以帮忙的。”
聂萦收回?手, 重?新?审视她:“关于谢玄素的母亲去世的真相。”
这下太监宫女已?经不?是倒吸气,而?是慌乱了,端庄的女官跨前一步, 出言打断:“请慎言!”
小公主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单独和聂萦站在荷塘边上,小脸绷得紧紧:“孝哀皇后?之死,的确另有缘故。”
“我去!”聂萦真惊讶了,失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公主终于露出了点孩子?气, 白了她一眼:“我身为皇女, 内廷之事就?是我的家事,当然要掌握一二。”
她招招手,聂萦没办法地弯下腰凑近她嘴巴, 小公主用手遮挡轻声说了一串不?明意义的发音, 退后?一步:“明白了吗?”
“我明白……”聂萦刚想说你都说啥了就?让我明白?看见小公主澄亮的双眼, 心念陡转,动作夸张地捂住了嘴巴, “原来是这样!”
小公主满意地点点头:“我没有往下详查,你们自己去找这个人罢。”
说完,她转身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走了。
谢玄素念了一天的经,傍晚回?来的时候,聂萦抓住他迫不?及待地说了这事,末了感叹:“七八岁的小姑娘,鬼精鬼精的,我看今晚肯定有人睡不?着了。”
“我刚来的时候就?奇怪,为何所有宗室子?弟都居住在皇城之中,后?来发现皇城有真龙护佑,百邪不?侵,这就?更奇怪了,如此安全,我母亲是怎么被魔修绑架的?”谢玄素边说边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馒头,一把橡果,就?着一罐冷水开始细嚼慢咽。
聂萦盯着他,谢玄素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离开宗门的时候我向食堂打包了一些馒头。”
“你又偷小白毛的橡果!”聂萦指责。
谢玄素差点被噎住,他装可?怜地低下头:“我平时砍树的时候收集了一些,本来是准备喂它的,只是暂时拿来充饥。”
聂萦用手撑着下巴皱眉,很不?习惯谢玄素卖惨的模样,但想了想,也确实是自己老是忘记谢玄素还需要吃饭。
“宫里没给你准备饭吗?”
谢玄素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转瞬即逝:“有,但我不?敢吃……这人界的花样比仙界只多不?少,有些药物甚至用灵气也探测不?出来。”
比如能?让人耽与情欲的‘求子?药’,甚至这药可?能?还是有人抱着善意的目的给他下的,让他子?孙满堂,富贵荣华,多好的命啊。
聂萦上下扫过他全身,突然问?:“咦,桃木剑呢?”
“皇祖母今天召见我,说夜里常睡不?好,想借去挂在室内镇煞辟邪。”谢玄素轻描淡写地说,“你看,昨天我刚夸口说桃木剑是灵器,今天就?有人觊觎了。”
“算啦。”聂萦倒不?放在心上,“老太太胆小,给她挂几天无妨。”
大概是她昨天霉运符贴多了?宗室子?弟间发生的倒霉事集中起来吓到了太皇太后?。
谢玄素修长手指拈起一颗橡果,斯文地送进嘴里,微微一笑?:“大师姐,剑上有你的一抹神识,你不?妨探测一下,看看桃木剑现在到哪儿去了。”
“我有病吧,半夜偷窥老太太睡觉?”聂萦一边抱怨,一边联络外?出的一抹神识。
火……火盆在下灼烤,剑身被六根铁链吊在房间当中,每条铁链上都贴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满是威压困缚之意,神识本来就?很不?舒服了,偏偏流转之间突然兜头一瓢黑水泼下,又腥又臭!
“呸!呸呸呸!”聂萦暴怒,拍案而?起,一把拎起谢玄素,“走!看看到底谁敢欺负我的桃木剑!”
深夜,中京城普通坊市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打更人在街巷逡巡,手中的纸灯笼有气无力地闪烁火光,一阵夜风吹来,打更人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刚才经过的宅子?比别个地方要格外?寒冷些。
此刻在宅子?地下的密室里,一个身披黑袍的魔修正眼神狂热地看着被铁链吊在空中的桃木剑,手里拿着一瓢黑乎乎的污秽液体,边念咒边抛洒,脚下跳着奇怪的步伐。
一想到这柄桃木剑的来历,他更是心头火热,如能?收服一柄已?经产生了剑灵的灵器为己所用,日后?岂不?是纵横魔界?只怕魔尊的位子?也敢肖想一二。
他正在畅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是什么水?”
“无知!这可?是本座用姹女元胎没见过日头的先天之气在阴月阴日开坛炼就?的九子?婴灵断魂汤,非大造化不?可?得。”魔修骄傲地说。
他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跟金主约定的时间明明是七天后?,这阶段密室里怎么会有人出现?
魔修惊愕回?头,聂萦一脚就?踹了上去:“大造化是吧!”
“什么人!?”魔修跌扑在地,也不?畏惧,袖中飞出一道黑光,顷刻铺开变成一张血色大网,笼罩整个密室,对聂萦当头盖下。
污秽腥臭之气迎面扑来,聂萦勃然大怒,五指一缩成爪刚要上前撕碎,背后?谢玄素伸出左手,七八道雷电凭空产生,霹雳声响转瞬把黑光劈散,在空中消弭无形。
“大师姐,小心脏了手。”谢玄素提醒。
“不?!”魔修绝望伸手,“你们竟敢毁了本座的法器!”
他一咬牙,黑气从头顶涌出,化生出无数兵器暗影,带着一股特殊的阴寒之气,向着面前二人倾泻而?出,全力施为。
谢玄素面目平静,挥手之间甚至引动了青紫劫雷狠狠劈下,魔修的污秽气息在天底下至刚至阳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室内很快就?恢复平静。
魔修眼珠一转,还想逃走,聂萦直接揪住了他的顶门,强悍灵力灌顶而?入,搜魂夺魄!
从片段中看到,是一个裹着披风的人把桃木剑递给了他,让他破坏上面的封印。
“给你剑的人是谁?”聂萦追问?。
魔修气喘吁吁,在她手下翻着白眼:“我不?知道……我是接了任务来的,不?问?雇主是谁,这是规矩。”
“什么任务?”
“就?是在这个宅子?里等待雇主,这是他交给我的第一个差事。”
聂萦再?度搜魂,发现他记忆里竟真的没有雇主的脸,也没有透露身份。
“你一个修士,怎么会听?从凡人的差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魔修气息奄奄地说:“魔界荒凉,我修炼艰难,各大城市又有仙门中人驻守,雇主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任务,就?送我大量血食……”
谢玄素在后?面解释:“所谓血食,就?是活生生的人,他刚才说的姹女元胎不?见日头,指的是没出生的孩子?按时辰活剖出来炼化。”
没听?完聂萦就?爆发了,直接抓着魔修开始暴揍:“拿活人炼化,你也配叫魔修!呸!魔界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败类!愚昧!蠢货!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冒充魔修!?”
现在的魔界竟都是这样灭绝人性的残忍货色吗?聂萦拼命回?忆,前世她这时候还在魔界深处,只凭着本能?吸取混沌之气修炼和打架……看起来是该早点回?去整顿魔界了。
魔修被她拎起来像个破布袋一样掼来惯去,鼻青脸肿地缩在墙角,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冤枉啊!我真的是魔修啊!没有冒充啊!”
这世间还有比魔修更声名狼藉的群体吗?他靠血食修炼魔气难道不?是正统魔修的法子?吗?不?然还能?怎么修炼嘛!
谢玄素心中惊愕,脸上却并没表现出来,反而?帮着聂萦追问?:“雇主还说了什么?”
“没……啊啊!”魔修看到聂萦抬手,吓得大叫,“雇主问?过我,有没有办法把一个人的灵根挖出来给另一个人安上,我骗他说有办法,只是要准备七七四十九个天葵未至的小女孩,他说‘倒也容易’。”
魔修哭天抹泪地跪在地上磕头:“我其实看到剑就?打算不?干了,想这种好东西我自己炼化然后?溜走,雇主要干什么坏事你们别算在我头上啊。”
聂萦再?问?了一遍,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心念一动,挂在密室当中的桃木剑脱困而?出,飞回?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