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之上,气氛和睦欢欣,谁都没有多提半句不开心的事情,话题全是围绕北境之事、俞晗芝怀孕之事,以及拍王爷的马屁。因为他们知道,此次北境之行让邵舒在王爷的心里彻底受到了赏识,而邵蒙自不用说,虽然坤王妃和世子不甘心,可眼下也只能附和。
再另谋它法了。
晚膳过后,邵舒牵着俞晗芝回南院,出了月洞门,在庭院内撞见了白瑶儿。白瑶儿本是在等邵蒙,猝不及防却看到了邵舒,忍不住唤了声:“二哥哥……”
邵舒跨出去的步子顿了顿,又转身朝她而去:“你若再敢伤害我夫人,定不饶你。”
白瑶儿心里的那半点期待落了空,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逐渐氤氲起水雾,气得心肺震动,但也只好捏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忍住千万要忍住。
此时,邵蒙和坤王妃说完话,正往庭院走来。他抬头就看见了白瑶儿,皱了皱眉,经过她身侧之时,手腕被她抓住,她说:“相公要这么假装看不见我吗?”
邵蒙敛了敛眸光,看向她:“回吧。”白瑶儿嗯了一声,挽着他的手臂往回走,一路上她说了很多话,但邵蒙兴致不高,答得很敷衍。
回到院落,白瑶儿挽着他要往自己的房间去,邵蒙停住了。白瑶儿转眸,委屈又无辜地唤了一声相公,但他只是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略带抱歉道:“我还有点事,你先休息。”
白瑶儿的嘴唇翕动,最终没说什么,笑了一下,乖巧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倚靠在门后,死咬着下唇,整个身体贴着墙壁,转到窗户旁,轻轻撩开一角,却看到邵蒙进了马若瑄的房间。
那一瞬间,她奔溃地哭了起来,缩在墙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让哭声发泄出来。可她心里好痛好苦好恨,她该怎么办?她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她不过是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为之而努力有错吗?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天书呢?天书!
白瑶儿的眸光猛然一缩,哭泣声戛然停止,她从箱笼的最下层拿出一个蓝色包袱,背在身上,然后再套上披风,出了门。
她来到原先居住的院落,侧门通往后院的路上,此处来往的人不多,因为靠着老太妃这里。她到了竹林后的枯井旁,蹲下来五指并拢扒着泥土,一直扒一直扒,却什么都没有。
“天书呢?”白瑶儿的五指满是泥土,沾到了脸庞、衣裳,可她不敢置信,天书就这么消失了?里面还有那么多内容没讲!
她的双眸涣散,整个人无措起来,又急急忙忙解开蓝色布袋,将里面的十本天书一一排放好。她一本本打开,确认内容没有变化,忽然干笑了一声,肩膀不住地耸动。
天书写了坤王府的整体趋势,所以白瑶儿知道其他人的下场,但是每个人的故事又是分成几个回合一点点写出来的。天书为何会出现在枯井旁,却被她发现呢?
白瑶儿当时觉得是老天给她的恩赐,可现在呢?老天爷就是这么对她的吗?给了她希望,却又给了她最致命的绝望?凭什么俞晗芝也能有天书?会不会她的内容比她这里的更详细?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白瑶儿越想越奔溃,精神几近疯狂,将天书一本本撕碎,扬起碎片,分不清眼前落下的到底是碎纸还是雪花。
她嘎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表姑娘在这里怨天尤人,有用么?”忽然身后传来女子的轻笑声。
蓦然,白瑶儿惊恐地转身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穿黑色斗篷,整个脸罩在帷帽之下,身后摆着一柄长剑,她从雪中走来,浑身都是悚然的冷意。
“你,你……”白瑶儿坐在雪地里,往后挪了几步,“你是谁?”
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缓缓解下帷帽,脸庞暴露在雪夜的月色下,一双英气的剑眉染了冰霜一般,与她平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你!?”但白瑶儿还是认出了她,没来由得惊恐起来。
“你真可怜。”黑衣女子却莫名露出悲情之色,“你瞧其他院落里,哪处不是欢声笑语呢?就你一个人是多余的,表姑娘、表姑娘,你是表的,就连王府的下人都看不起你。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有意义么?”
白瑶儿嘲讽地一笑,心中的不甘盖过了恐惧,“又能如何?”
“给了你那么多天书,你都把握不住机会,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你瞧你多没用?”黑衣女子无情地刺激她。
白瑶儿惊恐地瞪着双眸:“你什么意思?这……天书是你写的?”
“不是我,”黑衣女子冷冷地摇头,居高临下道:“是我主上,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虽然你已经让主上失望过一次了,不过,主上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黑衣女子猛然话锋一转:“你,愿意合作吗?”
白瑶儿仰头看去,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蚂蚁般倨傲,而她背后的那柄长剑更是在月光下发着致命的银光。她既然已经露出了真面目,就是压根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了。
如果她拒绝,恐怕下一瞬就会死在那把剑下。
“好。”白瑶儿深呼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但我有个条件,你们要帮我除掉俞、晗、芝。”
“倒也不蠢。”若非主上在北境的计划失败,恐怕根本用不上她这颗棋子。黑衣女子嘲讽地一笑:“成交。”
茫茫夜色之下,红柱白墙的回廊一路点着六角灯,昏暗的光中,清晰可见雪花一片一片落下。
邵舒扶着俞晗芝回了南院。
绿雀她们先伺候俞晗芝洗漱完,她刚坐去暖阁里休息,邵舒从书房来了,准备洗漱。俞晗芝便从暖阁跟了出来,坐到铜镜前梳发,偷偷看他。
邵舒一边洗漱,一边同她说着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邵舒换上寝衣,问她:“还去暖阁吗?”俞晗芝想了下,摇了摇头:“最近特别容易困,我们直接上床休息,我说不准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邵舒嗯了声,搂着她往床榻而去。
俞晗芝畏寒,一个人睡的时候盖了两条被子,但邵舒回来了,他体热,被子里一团暖气,俞晗芝又热出了一身汗。
“那我收走一条被子?”邵舒问着,见她点了点头立刻就办了。
两人睡在一起,暖和多了。俞晗芝躺在他怀中,舒心地闭了闭眼,然后问道:“好了,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吧。”
俞晗芝半仰着头看去,邵舒却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然后将她的脸庞一转,柔情无度地望着她半晌,俯身而下。
什么都别说,先吻一会。他说。
红唇一软,俞晗芝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声,所有的思念和情绪都在心底胀开来,她伸手勾住他脖子,上身转过来,但两人的动作幅度很小,生怕弄到肚子里的小家伙。
俞晗芝轻轻睁眼去看他,只见他闭着眼,眉峰高挺,睫毛细密而悠长,仿佛要与她的睫毛交汇在一起。唇上的柔软不断,他动情地吻着,却忽然睁开眼,看到正在偷看的俞晗芝。
俞晗芝一愣,连忙害羞地闭上眼,故意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她觉得是玩味,可却勾起了他最致命的情|欲。那个吻,不知不觉被加深了,手下的动作也难以克制起来。
思念变成了刻骨柔情。
怎么眼下这种境况,风花雪月也能叫人如此心动。
两人吻了好长好长时间才松开,俞晗芝听着他粗粗的喘息,有些心疼地摸上他脸庞,鼓起勇气说:“其实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邵舒抵着她的额头问。
“我……”俞晗芝吞吞吐吐半晌,才开口道:“我看书上有画的,其实我可以用、用……”但她好似说不出口,僵硬地转了下头,索性把手往下一伸,可摸到某处又害怕地缩掉了。他会不会以为她轻浮?她觉得自己这般不知羞耻,整张脸都异常涨红。
“……”邵舒猛地抓紧了她的手,心里却是柔软地感动了起来。
他撑起她害羞垂下的脸,在她脸庞亲了一口,轻笑道:“不用。我舍不得。”
“但我很开心。”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开心。
俞晗芝朝他看去,笑着道:“我也很开心。”为了情|欲而克制,是他心里有她,是真的在乎她。
两人闹了这么一番,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才开始说起正事。
“那段时间北境的气候异常,你又在信中说起江南闹大水的事情,我这才联想起来。暴民作乱就发生在峡谷下游,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在其他地方行事,我就去看了上游,果然有情况。”
“我带人守在那里,就在发大水的前一天,抓到了一帮人。那些人正准备在上游的缺口处堆石引流,要灭了军队和百姓。”
“是何人所为?”俞晗芝问道,心里惊诧果然发生了异样,因为前一世只有邵舒英勇抗洪,并没发生暴民作乱。
“恐怕是京师有人按捺不住了。”邵舒也只是猜想,不敢说太多。
“你是指皇储之争?”俞晗芝却心思聪慧地猜到了。
邵舒点了点头:“那个人也同你一样,”说着,勾了下她的下巴,话中意有所指:“能够提前预料到天降大雨,会发生洪水。他不简单。”
“我抓到那帮人,第二天京师就传来指令,要押送他们回京,可回去的路上,那帮人就被流寇所杀。”
京师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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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为何要在北境弄出暴民作乱的大动作来?邵舒想着:“恐怕是要借此掩盖真实的目的,所谓“偏师骚扰”。”
俞晗芝问道:“京师的形势如何?”
“据闻太子病重,药石难医,皇后娘娘很着急,如今朝政早就被她和郑贵妃分成两派,可是三皇子又忽然失踪了,郑贵妃便以此打击皇后一族。两派斗得很凶。”
“那便有人可得渔翁之利。”俞晗芝微微蹙眉思索:“你觉得北境暴民之事,会不会和太子、三皇子的储位之争有关?”
邵舒轻嗯了一声,却又摇了摇头:“是与储位之争有关,但也不尽然。”
“皇后和郑贵妃掌朝中两党,势均力敌,储位只看圣上最终的意愿,所以太子和三皇子根本没必要闹暴民这一出。当然,或许有人想声东击西,我尚且参不透当中玄机。”
俞晗芝朝他笑笑:“可你已经比很多人想得更深刻周到了。”
“好了,该说说你的事情了?”邵舒摸了摸她的头发,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有些事情是逃不了的,俞晗芝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疾不徐道:“你可记得我嫁给你的那一晚?”见他点头,继续道:“我一路从江南到了关东,其实我在路上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我的前世。”
“你别把我当成神棍看啊?”俞晗芝掐了他一下,邵舒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嫁过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梦里前世一样,我爹、我娘的去世,我被邵禹骗婚嫁来关东……可梦里的俞晗芝下场并不好,所以我才会忽然反常。”
“我对邵禹突然的改观,以及我为什么能预知这些事情,都是因为那个梦。”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俞晗芝去看他的神情。
邵舒浅浅一笑,却道:“有漏洞,”望着她睁大的双眸,道:“你进了洞房之后,还吵嚷着要见我大哥,想嫁的人是我大哥,可不是我。”
“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那,”俞晗芝的眸光一转,机灵道:“是因为我反应慢了些,一时半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邵舒的目光还是探究,俞晗芝哎呀了一声,撒娇地搂着他的肩膀:“不需要过分在意这些细节。”抬眸,吧嗒吧嗒看着他,“你只需要知道,你我夫妻同心,一双两好。”
“好,谨遵妻命。”邵舒由着她撒娇,其实心里早就相信了她。
“还有,你说了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有事情要坦白。”俞晗芝的声音略低了下来。
“表姑娘害我摔倒的事情,是我诬陷她的。”她大方真诚地承认,抬眸去看邵舒的神情,不知他会作何想?
邵舒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件事情他一回来就听人说了,但他明白自家夫人是个多么谨慎细微的人,又岂会真的被白瑶儿推倒,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知道。”邵舒把她没说的话说了出来,“你眼看着肚子瞒不下去,所以先下手为强?”
“嗯。”俞晗芝盯着他,忽然扯了扯他的脸颊,笑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就能这么快想明白了?”
邵舒却很纳闷:“很难想明白吗?”
“……”俞晗芝笑着点了下他的鼻尖,挪了挪胖身体,严肃起来,“因为我怕有人要对付我肚子里的孩子。”
“府里应该有人很早就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但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没有揪出那个人是谁。”俞晗芝冷冷地转眸,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
“你发现了什么?”邵舒问道。
“有人在我餐食里下毒。”俞晗芝接着道:“前段时间大姑娘她们给我送来很多燕窝补品,图方便就在我们院里的小厨房炖煮,我想着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也没经其他人的手,就没有验毒。”
“若不是洛枫谨慎,我还真就着了那人的道。”
邵舒的眸光一冷,“院子里有人被收买了?”
俞晗芝嗯了一声:“不过是外院的人,若非我们在小厨房炖煮,她恐怕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准备将计就计。”她昂了昂头,颇为自豪自己的机智。
见她这聪明劲,邵舒笑着摸了摸她脸庞:“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心中有了主意,我便不再多说。”
“不过,我娘亲当初是中毒而逝,我也被下了同样的毒,那是一种慢性毒药,会一点点吞噬人的生命,且不容易被诊断出来。”
邵舒握着她的手,担忧道:“你千千万万要小心。”
慢性毒药?俞晗芝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是中了慢性毒药,且大夫诊断不出来,于是连忙问:“娘亲当初是什么症状?”
邵舒:“疲倦,身体很弱,像是积劳成病。”
俞晗芝的心里轰然一声,前世的她也是这般症状,她眸色尽显憔悴和狼狈,揪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我可能是猜错了人!”
前世的她误会是戴茵茵给自己下毒,今天以前的她以为是白瑶儿,唯独漏算了一个人——坤王妃!可她为什么要毒杀自己呢?她们之间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
……是邵舒?她猛然看向他,大惊失色道:“王妃是不是一直要对付你?”
“是的。”邵舒握住她的手,觉得她神色忽然变得紧张,宽慰道:“放心,我体内的毒都解了,如今我也长大,她对付不了我。”
霎那间,俞晗芝想通了,“她要对付你,因为你挡了邵禹的路!”更别说北境之行,彻底巩固了邵舒在王爷心里的地位,难保坤王妃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聊完沉重的话题,邵舒见她神情萎顿,又朝她小嘴亲了好一会,开始给她讲北境的经历。聊着聊着,俞晗芝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或许是话题扯得有些远,她竟然忘记问他最重要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戴茵茵的事情!
翌日,俞晗芝心里惦记着问戴茵茵那件事情,本想揪着邵舒问清楚,却忽然收到了外祖父的回信。她转头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信里,外祖父说那个姓姚的人有消息了!还说开了春就来关东看她。
俞晗芝很高兴,让洛枫继续跟进这个姓姚的人,务必第一时间把他带来见自己,或许他会知道邵碧姚当年的一些事情,借此找出蛛丝马迹。
下午时分,邵舒从军营提前回来了,刚进暖阁就碰上绿雀说:“给你们少夫人收拾点衣裳。”
“你回来了?”俞晗芝又惊又喜,靠在榻上,“是要外出?”
邵舒走到她面前,坐在榻边,“行宫那边的温泉池建好了,父王说,让我带你过去玩玩。他说,怀着孕呢,要多放松心情。”
“果真?”俞晗芝自然是高兴出去散心的,不过温泉池那岂不是要……她忽而害羞地低下头,有些想入非非。
“不想去?”邵舒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带着刻意的柔情。
“不是……”俞晗芝摇了摇头,垂着脑袋,靠向他的肩膀——那就去泡温泉吧。
南院那边刚出发,清晖院里传来青瓷落地的碎裂声。
戴茵茵坐在桌前,一把摔落邵禹递过来的茶杯,眼眸一扬:“父王到底为什么这么偏心?我替你王府生了世子孙,一个大胖小子,还差点被香伶害得一尸两命,最后呢?却只得几匹布料?”
她自问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因为香伶的事情,自己受委屈也得保住王府的颜面。
“可父上怎么能如此偏心呢?”戴茵茵越想语气,越忍越委屈,想起之前那盆本该是属于她的盆栽,却被俞晗芝捷足先登!
她心中已然憋屈,“父上还准许他们去行宫的温泉池,那当初还是我的主意,那么大的温泉池刚刚建好,凭什么他们是第一个去享受的人啊?”
“我还算什么世子妃呢?”戴茵茵发着脾气,邵禹立在一旁只能安慰,他心里才更苦。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算什么世子呢?”他颓然地坐圆凳上,哀伤道:“因为北境一事,二弟立了大功,父上看重他,再说小芝……哦,那个二弟妹她之前帮助王府解决军饷之事,父上,自然喜欢他们。”
“我这个世子,恐怕都会保不住!”
“不行!”戴茵茵猛地一拍桌子,吊梢眼绽出冷冷的光,“你的世子之位不能丢,你可是要承袭爵位的!你若是当不成关东王,那我算什么?”
她千里迢迢从京师嫁到这么远的关东来,瞎忙活一场?
“我,我自然是不甘心的。”邵禹握住桌上她的手,“可邵舒这个人颇有心计,他懂得在父上面前邀功,就拿北境这件事来说,我若非要坐镇关东,我去了北境,肯定也会解决暴民作乱!他?不过是占得了先机。”
“那我们就必须未雨绸缪!”戴茵茵心里有了主意,思量着道:“如今京师的形势大有问题,我娘亲虽是皇后娘娘的人,可太子殿下|体弱多病,恐怕时日无多。”
“那我们……”邵禹和她对视了一眼。
“你可记得之前父上提过关南王的事情?”戴茵茵冷眸一挑,勾唇笑着:“他要听二弟的话,不同意我们和关南王来往,那就不来往。”
“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不是我们的。”
邵禹的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戴茵茵朝他点点头,既然邵舒在父上那边占得了先机,那他们就要从外部条件入手,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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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坤王府搬离行宫之后,进行了部分改建,后花园里的果林被拆了,温泉池就建在后花园。俞晗芝和邵舒从正门而入沿着回廊往后院而去,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初识相处的过程,有感而发。
“我怀着孕,能泡温泉吗?”俞晗芝心里有些不放心。
邵舒说:“我找大夫问过,前三个月是不能的,不过你的胎儿已经稳定,适当泡一泡能缓解疲劳,也是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俞晗芝嗯了一声,终于想起还有话要问邵舒,捏了一下他的胳膊,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你是坏家伙。”
“夫人这是何意?”邵舒问着,眸光是清浅的笑意。
俞晗芝轻哼一声:“是你自己说的,等你回来,我们之间将不再有秘密。可你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有话没说?”
邵舒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捏在手心,“好,我们先去看看温泉,等会定好好和你说的。”
俞晗芝指了指他,那狐假虎威的模样,仿佛在说“你敢骗我,我扒了你的老虎皮”,邵舒笑得更开心了,摸着她的手,将她搂住。
嗯,腰身确实胖了些许,不过手感还是很不错。
进了月洞门,后花园里铺了了石子路,从石子路会经过一片竹林,竹林后便是一方圆形的温泉池,两侧有砌高的石墙,石墙外还有围墙,两墙中间种满了参天的树木,枝叶茂密,故而位置隐蔽,另一侧堆砌了假山,有两支竹筒架在上面,水流从上而下。
邵舒来之前是找人传过话的,此刻的温泉池已经放满热水,空气中氤氲着一层层热气,同外间的寒意相隔绝。
俞晗芝摩搓着小肉手,感受到热气,有点跃跃欲试。
“过来。”邵舒看了她一眼,朝她勾勾手,待她走近,邵舒伸出手,替她解开披风,挂在一侧的屏风后。
意识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俞晗芝立时退后一步,朝他看去:“我,我自己来。”但她又吞吞吐吐问道:“那个,要,全部……”她睁了下眼眸询问。
邵舒假装听不懂:“要什么?”
俞晗芝:“……要,脱光光吗?”她的耳尖一点点往上红了起来。
“那不然?衣裳不都得湿透了?”邵舒笑得像只看着猎物的狐狸。
“哦。”俞晗芝可能是被满室的雾气给影响了,脑子不精明起来,整个人好像懵懵得,她看了另一侧的屏风,“我去那边换。”然后踩着小脚丫跑开了。
脸庞好热呀,俞晗芝躲到屏风后,哪怕和他已经是那样亲近的关系了,可还是下意识会害羞,这是人之常情。再说了,和他相处之时,她的胆子也渐渐变大了。
她轻轻脱下衣服,才注意到屏风后还有个小木盆,木盆里装着一套白色的宽衣,布料很轻薄,旁边还有一些泡澡用的花瓣等。
这衣服……俞晗芝当下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邵舒调戏了!
等她穿上那套轻薄的衣裳,叉着小腰气呼呼出来的时候,邵舒已经下了温泉池,俞晗芝跑过去找他算账。
“你又骗我了,是不是?”
邵舒抬眼看着她:“夫人,又要冤枉我什么?”俞晗芝瞪着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哦,这难道不是衣裳?你看我不都湿透了。”邵舒也学她的模样,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你……”俞晗芝还想说什么,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精明的小笨蛋,但见他忽然起身,两条粗壮的大腿隐约可见。
被水浸湿的白色布料紧紧贴合在身上,那胸肌的线条分明而结实,泄露出的一角更为致命诱惑。他浅浅笑着,一步步从温泉池朝她走去,脚步的力度荡起一圈圈水花,水里的衣摆晃来晃去,肌肉线条更是若隐若现。
俞晗芝的视线下意识从盯着的某一处,滚烫地收了回去。
邵舒已至她的面前,伸手,待她还没反应之际,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将她拦腰抱起,结实的手臂上立时青筋暴露,然后将她稳稳地放落在温泉池里。
“小心些!”俞晗芝朝他胸口锤了一下,视线又落了几许才收回——他穿着衣裳的时候倒看不出那般的结实有力……
“来。”邵舒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在一处抬高了的地方,因为知道她腰疼,所以腰后也垫了暖玉石,这是他专门为了怀孕的她而准备。
俞晗芝整个人坐下,觉得很舒服,暖意很快传遍全身,驱赶了疲倦和不适。
“我同你一样,也是做梦梦到了一些片段,才会知道世子妃的事情。”邵舒刚开口,俞晗芝就懵了,这么巧合?
“除了世子妃那件事情,你还梦见了什么?”俞晗芝问得有些担忧,很怕他知道自己前世干的蠢事。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很零碎的梦,不过并不重要。”邵舒这么说只是希望她放心,至于那些不太好的梦,没必要多说什么。
邵舒:“梦只是梦,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俞晗芝心里微动,点了点头,将脑袋靠在他身上,却忽然觉得他身体要烫得吓人,好像某处的水流有一种很羞耻的微动。
“那个,你……如果实在是忍得难受,我,我或许可以……”
“胡闹,你正怀着孕呢。”邵舒惩罚性地点了下她的鼻子,“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
爱一个人,若是连克制都做不到,那算是哪门子的爱呢?
俞晗芝朝他笑了笑,心里觉得很暖,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两人很安静地待了一会。怕影响肚里的孩子,泡了一会就起来了。
临走前,邵舒朝温泉池看了一眼,心想,等她身体好了,一定要再来一次。
雪下了几天就停了,天气更冷了几许,是连日的阴天。俞晗芝窝在暖阁里,又因为她怀孕,坤王妃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她最近乐得很。
邵舒除了军营,每天就是陪着俞晗芝,她说往东就是东,要吃什么都给弄来。
怀孕之后她就特别嗜睡,没什么看书的兴致,看一会就困了,导致邵碧姚和马若瑄来看书,看着看着也陪她睡着了,这段时间两人都不怎么过来了。
俞晗芝总觉得马若瑄最近不太对劲,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她的冷清之中又包裹了一丝伤春悲秋的忧虑。
很快便要迎来新年,按惯例,藩王要提前进京恭贺。
这天,坤王带着王妃、世子和世子妃一道启程去京师,把王府交给了邵舒和俞晗芝打理,但府中中馈还是听老太妃安排。
听邵舒说,王府没什么走动的亲戚,过年就一家人吃吃团圆饭,最多也就是官场上的人走动走动。
是日,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出了太阳,坤王府收到蒋府的请帖,直接送去给了老太妃。
没过一会,邵碧姚跑来找俞晗芝,喘着气说:“那个蒋府可真是莫名其妙!”
绿雀上了两杯茶,问道:“大姑娘说的蒋府,可是那个蒋府?”她刻意加重了语气,问的是不是关东只有一个的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