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晗芝收到的邵舒第一封信,就是首战大捷的报喜,她很开心,她知道邵舒一定会打胜仗,一定会活着回来,一定会回来,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
她有期待,所以等待很痛苦,可又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算那么难熬。
只是邵舒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孕吐反应严重了起来,吃什么都想吐,以前喜欢吃的都没胃口,反而想吃一些曾经没吃过的,比如,臭豆腐之类的……每次,邵碧姚和马若瑄都会愁眉苦脸地陪她吃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日子犹如窗间过马,很快便开了春,万物复苏。
邵碧姚经营城南的福满天,已经出了师,不需要白小娘在旁照看了,在俞晗芝的考课下,成了一名合格的掌柜。当天黄昏,她邀请了几个知交好友,其实除了俞晗芝、马若瑄,也就喊来了莫桑柔,知府大人的闺女。
“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了?最近忙什么呢。”邵碧姚热络地将莫桑柔拉了进来,给俞晗芝和马若瑄介绍。
莫桑柔生得微胖,脸颊尤为圆润,但五官端正,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她起初有些局促,但被邵碧姚几句话就说开了话匣子,好奇地问道:“你一个人能看管这么大一个酒楼?”
邵碧姚点着头,可自豪了。
“对了,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宴了,你要不要帮忙?”莫桑柔说道:“我准备在湘园办生辰宴,到时候会有重要的消息宣布……诶,你要不要负责生辰宴的吃食?我听说梅花酒就是福满天的?”
“可以呀。”邵碧姚停顿了下,看向俞晗芝:“可我是第一次,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白小娘在旁帮手。”
“自然可以。”俞晗芝微微一笑,几人就说起那生辰宴的安排。
邵碧姚本想留莫桑柔用晚膳,但她却站了起来,笑得有些害羞:“不了,一会儿还有人来接我,我,我还有事。”邵碧姚瞧她的模样古古怪怪,送她出门的时候,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
“你还说没有。”邵碧姚晃了晃她的手臂,又道:“看你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们可是十年的朋友了,我还不了解你吗?”说时,瞥了眼她腰间的香囊问道:“这上面绣着鸳鸯呢?哪来的鸳鸯?”
莫桑柔这家伙难不成偷偷瞒着她,和谁私定终生了?!
“你,哎呀,你先别问这么多。”莫桑柔有些害羞,拽着邵碧姚的手臂,同她走到门口就停住了,留下一句,“到时宴会上,你就知道了。”然后转头就跑了。
邵碧姚觉得她古古怪怪得,想起了自己和书生的那段情,害怕她步了自己的后尘,有些担心。
莫桑柔的生日宴就在五天后,也邀请了俞晗芝和马若瑄,但是生日宴在湘园举办,湘园又是蒋府的地盘,俞晗芝听了有那么多人去,她怀着孕,身体本就不舒服,婉拒了。
她还不如在家里歇着,看看邵舒写给她的信,睡睡觉,吃吃喝喝多舒服,不过她担心宴会上万一发生什么,就让洛枫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生日宴当天,湘园聚满了关东的贵女、娘子们。
若非邵碧姚和莫桑柔的关系比较好,她压根也不想来这湘园,更别提还会遇上那风流成性的蒋三公子。听人说,那位三公子就喜欢带着莺莺燕燕来湘园玩乐,最热衷于蒙眼抓人,抓到谁就一顿猛亲。
参加了当天生日宴的洛枫回来后,就朝俞晗芝吐酸水,“幸亏东家你没去。”
“都发生了什么?”俞晗芝半躺在榻上,罗竹给她拿来一个靠垫,然后和罗竹端着小板凳,坐过来旁听。
洛枫就像是客栈里的说书先生,起着范儿道:“你们都知道莫姑娘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在关东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女,不少青年才俊巴结着呢,对不对?”
绿雀十分配合地点着头,洛枫继续道:“这次莫姑娘的生辰宴,几乎所有的京东贵女和娘之们都参加了,我跟着大姑娘,她们都没什么时间能说上话。”
“宴会可热闹着,就连那个彭姑娘也来了,不过她依旧是不怎么同人说话,她还来问大姑娘,怎么东家你没来呢。紧接着呢,莫姑娘就公布了一件大喜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绿雀问道:“她要和谁成亲了?”
怎么一点悬念也没有?洛枫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正是!那你们猜猜,她要和谁成亲?”
绿雀和罗竹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这谁能猜得到呢?”可洛枫偏偏卖关子,绿雀便问,“不会是蒋府三公子吧?”
洛枫摇摇头,绿雀着急想要知道下文,哎呀呀几声:“枫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呀。”
“这个人呐,”洛枫蹙了蹙眉,转过话头:“先不提这个人的身份,我先说说,莫姑娘是在什么场合公布了她的亲事吧。”
“当时呢,生辰午宴刚开始,莫姑娘作为寿星,要讲几句话,讲着讲着,就忽然变成了她要同人成亲了,希望能获得大家的祝福,以及……”
“爹娘的祝福。”
“你猜怎么着,莫大人当场就发了怒,原来这门亲事,莫姑娘的爹娘从头到尾就没有同意过!莫姑娘开的这个什么生辰宴,就是为了要当众公布那人的身份,好让爹娘就范!”
“可莫大人那个脾气也倔啊,根本不顾场面上的人,当场板着脸把女儿训斥了一通,还说她什么年纪轻,胡闹云云,然后莫姑娘也硬气,父女俩就这么吵了起来。”
这生辰宴自然也没能继续下去。
绿雀紧接着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洛枫看了俞晗芝一眼:“宋淼,是个状师。”
“状师?”绿雀皱着眉头,又听洛枫说道:“大姑娘说,她和那个宋淼接触过,虽然是个有能耐的人,但身无功名,家徒四壁,更是连他家里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如何配得上知府大人的千金?”
绿雀了然地哦了一声:“无怪乎知府大人不同意了。”
宋淼此人,俞晗芝对他的了解并不深,只是那天邵舒忽然提起,还说到前任兵马指挥使缪大人的案件,当时心里是有疑惑的。
俞晗芝看了洛枫一眼,洛枫点点头:“我马上派人去京师查他的底细。”说着,又看了绿雀一眼,说莫姑娘送了伴手礼,让她去清点一下,绿雀拉着罗竹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八卦消息说完了,接下来是有正事要说,洛枫坐回了圆凳上,“坤王妃果真有行动。”
午宴开始前,邵碧姚收到丫鬟递来的纸条,说是梅四姑娘的人递来的,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梅大公子约她见面,同洛枫说了之后,自己过去了。
洛枫留了一个心眼,表面上应了,偷偷跟了过去。
走到半路,洛枫就看到邵碧姚被一名小厮从身后打晕了,她一路跟着,见那小厮将大姑娘带至湘园的湖心亭中,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洛枫当下就把大姑娘带走,暂且安放至不远的庭院内,然后将那名传递信条的婢女打晕,放回湖心亭中。安顿好之后,洛枫把大姑娘唤醒,谎称她是因为担心而寻了过来,大姑娘不疑有他。
“我是怎么就昏倒了?”邵碧姚摸着后脑勺,还觉得有点疼。
洛枫含糊其辞道:“兴许是太累了,大姑娘回去后还是要好好休息。”
两人刚回到宴会,就见莫姑娘带着一帮贵女往她们的方向而来,莫桑柔迎着邵碧姚走去,拉着她的手:“湘园这里有个湖心亭,园景甚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一行人便往湖心亭而去,刚走到湖边,就看见湖心亭内似乎有人站了起来。亭子里挂着纱幔,影影绰绰能看到两个人,一人将另一人扑倒在桌上,扬手就将撕拉的衣裳抛至空中,俯身就是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
一群想着逛园景的贵女们却看到了这样一出好戏,纷纷脸红地转过头,交头接耳地低语。
莫桑柔更觉无地自容,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事后唤来此地的家仆,把情况一说,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事,事情被人说开了,说是三公子同人在湖心亭狎玩,而那女子也被人看到了,只是一名婢女。
“此事恐怕是坤王妃所为,若不是大东家派人跟着我,大姑娘此刻怕是名声全无,不得不嫁给那位名声恶臭的三公子了。”洛枫露出一丝担忧。
“还有一点就是,莫姑娘为何会忽然提议去湖心亭赏景呢?莫姑娘她……”
俞晗芝也有此疑虑,但又觉得莫桑柔不太可能害邵碧姚,毕竟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哪怕在前世,两人也不曾交恶。
只是,她对莫桑柔前世的事情了解不多,对这位宋淼更是没什么耳闻。
“我想想当时就觉得后怕,一帮人去了湖心亭,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一个姑娘的名声是多么重要?坤王妃也真是够狠心的。”
看戏一样?俞晗芝冷冷地思索了半晌,忽而挑眉笑了,心下有了个大胆的主意——那就给坤王妃也安排一场致命的戏!
“坤王妃和大姑娘那边,务必紧紧盯着。”俞晗芝看了洛枫一眼:“快要到关键了,坤王妃这么想要大姑娘和三公子扯上关系,恐怕私下里是答应了蒋老太太什么,从中谋取利益。”
“那我们越要打乱她的计划,让她先自乱阵脚。”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绿雀响亮的声音,“大姑娘您来啦?”俞晗芝和洛枫对视一眼,将话收住,说起了别的。
接下来的事情,洛枫自己就能安排处理了。
邵碧姚进了屋,一脸的严肃模样,坐定后,一副神秘的表情:“二妹妹,你可知道莫桑柔她,她背着我同人当了一对野鸳鸯!”
俞晗芝笑了声:“嗯,洛枫同我讲了。”
邵碧姚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洛枫是跟她去了湘园的,哀叹一声:“她不顾爹娘反对,一意孤行要和宋淼在一起。这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我怕她,上当受骗。”
“你担心宋淼这个人不值得托付?”俞晗芝问着。
邵碧姚猛然点头:“当然害怕,莫桑柔那丫头连他家里有什么人,曾经是做什么的都没问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给了人家,我,能不担心吗?”
“二妹妹,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能不能?”她抬头,期盼地望着俞晗芝。
“好,我查一下宋淼这个人。”俞晗芝本就是要查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邵碧姚终于开心地笑了,像是放下一桩心事,随意说起生辰宴上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我收到梅大公子婢女的纸条,等我寻过去的时候,好像被人打晕了。”
俞晗芝:“梅大公子应当是没去参加宴会的,你那个纸条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呢?”
“或许是?”邵碧姚想了想,觉得确实奇怪,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忙说:“三弟妹宴会上好奇怪,老是心不在焉,我和她说话,她像是失了魂一样。”
“是吗?”俞晗芝听完,倒没有在意此事,只是想着下次问问马若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然后,邵碧姚提到蒋三公子,兴致勃勃地说起了湖心亭的事情,像是给小姐妹分享八卦消息一样。俞晗芝被迫听了第二遍。
“你帮我给莫桑柔传个话,问问她喜不喜欢听戏?”邵碧姚听后点头,问是怎么了。
“有个戏班唱的包青天案件惟妙惟肖,我特意请了来王府唱戏,想邀请大家一起看。”俞晗芝微微一笑:“那场戏,会很精彩很精彩。”
“好呀。”
邵舒一行人到达北境后,立刻与莫裎将军会面,说起战事情形。莫将军的副将李天问,交代了戎狄的行军和驻扎,但斥候可探得的消息有限,敌军情况不明。
“戎狄前次是凌晨进犯,想趁我军守备疲惫而一举攻下,但是失败了。”
邵禹却颇为不屑道:“那帮蛮夷能有什么本事?”
李天问瞥了他一眼,却是看向邵舒道:“在你们到达前,戎狄进犯了两次,但这两次他们都战败,且敌军弃甲丢械,颇为狼狈。军中有部分人认为,应当乘胜追击。”
邵舒沉吟片刻,看向莫将军:“莫将军的判断是以守为主。”
莫裎点了点头,问邵舒觉得应当如何,却被邵禹插了话:“那帮戎狄人都被我们打得吓尿了,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直接把他们的军帐给拆开都是有可能的!”
“世子真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莫裎将军低哼一声:“可惜,有勇无谋!”
“你……”邵禹瞪着他,却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久久说不出话。
邵蒙拉了下邵禹,低声唤了声大哥,让他先别说话,又看了邵舒一眼。邵禹更气了,怎么连三弟都觉得他说得不对?觉得二弟就一定有办法?
“大哥他也是希望此战能尽快了结,免民生之苦。”邵舒继续道:“不过斥候探得的情况不明,还需再等一等。敌军两次战败,或许有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嫌疑。”
“那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万一真的错失了机会呢?”莫裎问道,这也是他的担心。
邵舒早就胸有成竹,轻笑着道:“以气候为准,在大风雪来临之前,探明敌军情况。”
此言一出,莫裎挑了挑眉,同李天问对视一眼,颇有种询问的意味,然后才道:“气候天象非人所控,你如何能得知?”
“我自有我的法子。”邵舒将他们刚才的对视看在眼里,竟觉得莫裎像是在征询李天问的意见,当下便对李天问的身份有了新的怀疑。
至于他到底会用的什么法子,以后便会知道。
自俞晗芝给邵舒回信已经超过半月,俞晗芝隐有忧虑。
虽然邵舒信中提及与戎狄的第一次交锋,在那个风雪夜取得了胜利。戎狄的前两次侵犯皆以失败告终,敌军弃甲而逃,故意营造出一种颓败的假象,骚扰北境军防,是想借即将来临的那个风雪夜,在凌晨突袭疲惫的守兵。
那是一场大风雪,俞晗芝在邵舒出行前就同他说了,所以邵舒早有准备,将突袭的敌军请君入瓮、一网打尽。虽然邵舒信中讲得轻松,但这过程必定是焦灼的,光是说服其他将士只守不战,也是一种内耗行为。
明明打了胜仗,戎狄那边暂时也不会再进攻,朝廷却迟迟没有下达文书,所以邵舒他们只能待在北境。可为什么连书信也迟了这么久?俞晗芝担心其他变故,加上她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时而气恼时而忧郁。
因为情绪导致她这段时间神思恍惚,在某些事情上,她失去了占尽的先机。
是日清晨,坤王妃伺候完坤王的早膳,和楚惜去了趟青山佛寺,一是看望老太妃,二是替王爷祈福。两人行走在山道中,楚惜开口说:“那个叫阿四的人,找到了姚墨楚的行踪,这会儿已经在后院等着了。”
坤王妃嗯了一声,头戴幕篱,昂起下巴往后院而去。
阿四是个江湖上有名的混混,原先是到处寻饭吃的打手,后来娶了卖猪肉的女儿,有了本钱开起了赌坊,没想到生意还挺不错,又因为他原先积累下的人脉,江湖上的人都认识一些,渐渐地,也给人做一些搭桥铺路的善后工作。
“这位便是夫人了?”阿四是认识楚惜的,几年前他就替她办过事,可想而知那位夫人便是真正的主人。
楚惜看着他色迷迷的模样,拦在坤王妃的面前:“不得无礼。”
阿四媚事而笑,往后退了几步,说道:“那个人有了消息,是我通过赌坊的人打听来的,只不过与你们给我的画像,差得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得已,才让夫人出面来认一认。”
“废话少说。”坤王妃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是……”阿四继续道:“那人一直躲在矿场里,晒得一身漆黑,瘦得皮包骨头,还不如我家养的公鸡肉多呢,咳咳……这是画像,请夫人过目。”
楚惜接过画像,和坤王妃背过身,摊开来一看,起初却是认不出来,但仔细看了几眼,还是能发现五官的相似之处的。坤王妃心有怀疑,但是宁肯错杀不能放过,还是决定要见一见这个人!
“他人在何处?”楚惜卷起画像,转身问话。
“那个,他人是出现在了关东,只不过……”阿四有些为难道:“我手下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被人控制住了。”最后几个字,是故意拉长了尾音。
楚惜一听,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呢。”阿四摸着后脑勺,细密的眸光瞥来瞥去:“我只负责找到他的人,其他,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楚惜收到坤王妃的眼神,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丢在地上,“这些够了吧?帮我们查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务必要找到他!”
“等一下。”坤王妃当下又有了主意,这一次,她必须要亲眼看到姚墨楚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是说道:“你打探的时候可以走漏风声,就说已经找到那个人了,然后再寻着踪迹,跟踪可疑的人,兴许就能找到关押他的地方。”
“知道该怎么做了?”楚惜低声问着。
阿四笑着点点头,一边掂量着手中的钱袋,“自然明白,投石问路嘛。小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好歹在这一行混了不少……”
坤王妃已然带着楚惜离开了。
春光盛,树树皆晴色,杳杳日光晕。
俞晗芝邀请了一些女眷们来王府听戏,适逢春日朗朗,姑娘们都换上轻薄的衣裳,裙带翩飞,更胜园中景色。
邵碧姚将好友莫桑柔往旁边拉了拉,朝宋淼瞅了一眼:“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啊?”
“是我想让他来的。不能带人来吗?”莫桑柔羞赧地垂眸,推搡着邵碧姚的手臂。
“那倒没有。”邵碧姚心里觉得怪怪的,但看宋淼文质彬彬地站在那儿,仿佛风吹不动,笑得温和,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莫桑柔开心地拉着宋淼,给大家介绍,其余的人还有马若瑄、彭雅儿、白瑶儿和戴茵茵。俞晗芝那边正和戏班的人交谈,嘱托好之后,戏子先上台预演,却有人跑来说,戏台子上有一处坍塌,恐怕不便表演。
可宾客都到了,这会儿说要取消,又着实扫兴。俞晗芝便想了个法子,让罗竹立刻派人去雅聚别苑问下,别苑里有个戏台子是否空置能用,她则去同外边的人打声招呼。
“恐怕要劳烦大家移步了,马车我这边来安排好。”
这都是小问题,今日来的人都算俞晗芝最好的朋友,哪怕是彭雅儿,也不会觉得劳烦,本就是闲暇的一日,拐去郊外也算是一趟游玩。
大家一并同意,就等罗竹那边安排的人回禀。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雅聚别苑那边回话戏台子是空置的,如此便好,一行人准备朝城郊而去。
就在临行前,洛枫忽然喊住俞晗芝,说是暗卫有重要事情回禀。
俞晗芝让其他人先行一步,却听暗卫说道:“有人也在打探黑子的行踪,还说是快要找到人了,今天就会把人转移。”
“你去瞧瞧。”俞晗芝沉吟后,让洛枫去看一看,她现下脱不开身,戏台子出了问题,她必须确保那场戏能顺利开场。
洛枫应是,当下和暗卫离开了,一路往关押着姚墨楚的小院奔去。却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后,有几双眼睛盯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因为有可疑动静,立刻往某处的赌坊回禀。
阿四正在赌坊里休息,听到消息后立刻沿着跟踪的标记出发。
洛枫身着改良的裙装,因着数月的晨练,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灵气飒爽,她和暗卫从王府出发,两匹马急驶在路上,少不得招人眼。
洛枫确认了姚墨楚的安全,让暗卫好好守着,就在她离开没多久,阿四带着人找了过来。守卫和姚墨楚都被打昏了,姚墨楚被阿四带走了。
片刻后,楚惜收到阿四的消息,禀告给坤王妃,坤王妃准备立刻出发,“这种事情,我多耽搁一分钟,都觉得心惊胆战。”
“你没和他说清楚,要把人带去寺里?”坤王妃迟疑了一下,楚惜说她是说清楚了的,可能去佛寺不方便,所以带去了别处。
坤王妃一想也行,前不久她才刚去过青山寺,再去一趟是有些频繁。
阿四正在城郊外候着,看到马车过来,楚惜让人挥了挥手,阿四就在前头带路,到了一处院落。
“这里平时没人过来,夫人请放心。”
坤王妃懒得同他说话,心里只顾着尽快看到那个人,确认了身份,杀之!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了,一刻也不能让他多活。
三人快步而行,门开了,坤王妃怀着那般心情,望向门内的人,双眸猛然一睁。屋内的光线放亮,被绑着的男子抬头看来,眸光渐渐聚集起来,他低低道:“是你?”
坤王妃迈入门槛,楚惜立刻将门关上,隔绝了一切。
“是你救了我?”姚墨楚痴呆地看着缓缓走入的坤王妃,好似回忆起一些往事,眸光中颇多怀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美丽,那么高贵,那么叫我动心。”
他在说什么?坤王妃慢慢靠近他,按捺住心中的怀疑——难道他并不知道当初要杀的人是我?
“你是来救我的吗?”姚墨楚问道,可一直没有回应,许久像是希望破灭般,露出可怜的神情:“还是来杀我的?”
坤王妃怔了怔,微微闭眼,复又睁开双眸,掩盖住一切薄弱的情感,变得冷漠阴险。
“你应该猜得到,是谁让你落得如今的地步!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命这么大,活到了现在!”
“我这幅模样就是拜你所赐?你给我下毒,还派人追杀我?所以,”姚墨楚凄凄地一笑:“你真的要杀我灭口?我为你做了这么事情,我是那么爱着你,到头来,你却要杀我灭口?”
“你,到底对我有过真心吗?”
坤王妃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觉得他问出这句话就很蠢,冷冷地甩袖:“你别这么天真了!”因为匪夷所思,她觉得自己被气恼到了,那一瞬间真想掰开他的心,让他直面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别再愚芚无知。
“你说你为我做这么多?”坤王妃漠然地看着他:“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那个妹妹连一句话都不肯替你在王爷面前说,你心里难道不恨她?你不想杀了她?”
“你为我做这些?你难道又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别把自己说得那么神圣!你不过也是欲望和权力的附庸!”
姚墨楚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是啊,当初他想要当个大将军,想让妹妹向王爷推举自己,可她说什么?她说不希望他以裙带关系开始仕途,那样不会长久,反而会被人看不起。其实,根本就是她看不起他这个哥哥!
他当然恨着她!他把自己命运遭受的所有不公都转嫁到自己妹妹的身上!
爱欲又让他昏了眼,他以为自己是有用的,以为取得了坤王妃的喜爱,那一种属于雄性超然一切的本性蒙蔽了他的双眸,到头来,他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杀人工具!
“你比我好多少吗?高贵的王妃娘娘。”
姚墨楚冷笑:“我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可是你,比我还要可怜,你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杀了人,你满手都是鲜血!你会为之付出代价的!哈哈哈……”
是吗?坤王妃并不在乎,至少她如今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只要眼前这个人死了,就不会有任何变故!代价?等她死后再说吧,或许来世……
“去死吧!”
坤王妃扬手,袖中的短刀露出锋芒,尖锐的刀尖朝着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狠狠地刺入。
不会再有人知道她那些不堪的过往,不会了,不会了……
俞晗芝安排四辆马车,带着一行人到了雅聚别苑。
戏台子建在别苑最深处的庭院,此处通常不招待宾客,但是若有人想借用戏台,别苑的主人还是会同意的。戴茵茵不懂这戏台子为何而建,便问了句为什么。
“这戏台子是别苑的主人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建的,听说那女子很喜欢唱戏,只是可惜,两人未能在一起。”白瑶儿从小生活在关东,对当中故事有所耳闻。
“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没人知道真相。”再说这个别苑的主人又是那么神秘,外界对他的谈论自然是不会少,白瑶儿又道:“还有人说这主人是贵族子弟,因为不满父母安排的婚姻,才逃来此处开了这间雅苑。”
其余人听过就笑笑,在贵族圈子里,这样的流言不在少数了。
戏台保存得良好,经常有人打扫,别苑的主人听说有人要借用戏台,还安排人手来帮忙。戏班的人正在后台准备,还有些时间,邵碧姚就拉着莫桑柔出去转悠,其实是想再问清楚宋淼这个人。
宋淼自然没有跟着去,他往庭院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俞晗芝本和马若瑄说着话,洛枫急急忙忙寻了过来,她致歉先离开一下。剩下戴茵茵、马若瑄和彭雅儿,三人的关系本就冷淡,无甚话说,马若瑄便起了身,随处走走。
她绕至后院的假山处,看着湖面发呆。
忽然,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有人说话:“一个人逃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她蓦地转身,看到了宋淼。
在人前永远是温和文雅的彬彬公子,此刻却露着森冷而寂寥的目光,浑身透着颓废的气息,他好似一头被困在尽头的野兽,阳光散去,只剩一副残破的躯壳。
“是我该问你,你想怎么样?”马若瑄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我应该同你说过了?”宋淼凄冷地笑着,单手负于身后,“我想要夺回我失去的一切,我父母的命,我的长姐,我的兄嫂……我全家的性命!”
“你小声点。”马若瑄瞪着他,惶惑之中带着担忧,“你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会……”
“会被流放?还是被杀?”宋淼微叹了口气:“我全家人都被你爹娘害死了!他们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被利剑刺喉,官府的人却说是遇到了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