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没法说什么,这次广交会的成绩单太漂亮了,远远超过预定的目标。
现在厂里的横幅都已经拉起来了,接下来厂里就要为那些订单忙碌。
虽然现在还没有做工作汇报,可根据前往羊城的人反馈,石立夏这次表现很突出,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甚至还有人认为他们能超额完成任务,石立夏功劳非常大。
朱科长才不信这些,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力,肯定是靠出卖色相,才能获得这么多订单。
现在他们厂真越来越不如以前,越来越急功近利了,为了外汇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看着一群人沉浸在喜悦中,朱科长觉得自己是厂里难得的清醒人。
朱科长好久才挤出声音:“小石做得不错。”
要不是被大家盯着,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石立夏笑道:“多亏领导们给我机会,同事们平日给我帮助,我才能这么好的跟大家完成任务。”
秦科长:“小石同志不用谦虚,这一次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回程时还敏锐地察觉到人贩子异常,并及时上报抓捕,解救了数名妇女儿童,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思想道德上,都非常值得夸赞。”
昨天石立夏一行人刚回来,很多人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顶多知道顾厂长还没有回来,中间有事下车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秦科长这么一提,才知道石立夏竟然还干了这样的大事。
范晓燕也很好奇这件事,他刚才刚想问,两位领导就回来了。
郭建平领头鼓掌:“小石同志年纪轻轻,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范晓燕附和,手掌拍得啪啪响,其他人犹豫了一会,渐渐地也开始鼓起掌,包括朱科长的心腹赵志成。
朱科长脸色很不好看,可这种时候要是不一起鼓掌,会非常地显眼,赵志成也就当看不见他的表情。
中午下班,范晓燕拉着石立夏一块走,看前后没人就突然笑了起来。
“立夏,你刚才看到朱科长的脸色了吗?都黑得不成样了,他肯定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这么出风头。去之前还一直刁难你,你要什么他都不批,现在功劳他想沾一份都不行。”
范晓燕越想越高兴,虽然去广交会的同志就那么些人,可前后期支持他们工作的人不少,厂里也会根据情况进行表扬。
偏偏朱科长因为不喜欢石立夏,在工作中刻意给她穿小鞋,对她的一切提议全都否决了。
很多资料都是石立夏靠着一笔一画自己做了,这些范晓燕都是看在眼里的。
当时她还跟石立夏说,要不然这次就算了,反正只要跟着大部队走,就是完美完成任务了,不需要额外花费精力。
很多想法到时候不一定能够实现,厂里很多时候都喜欢用惯例。
石立夏还是执着地坚持,别人认不认可是一回事,有的事她必须得去做,让领导看到自己积极态度,也不算是白费。
结果好了,石立夏在广交会大放异彩,别人兴许还没这么快得到消息,范晓燕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石立夏是打开局面的那个人,而且还带动了其他同志,在同行中脱颖而出。
后来不仅是厂里其他同志跟她学习,兄弟单位也跑过来,学习石立夏不一样的推销方式。
现在的人都很聪明,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让他们一时想不到这些,可只要看到立马就能学习起来,而且很快就能融入个人特色。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厂子,乐于去奉献自己,不过是改变一下推销方式,更不足为奇了。
现在的企业跟几十年后的不同,因为是国家人民的工厂,因此竞争没有私企林立时那么残酷,彼此之间是可以共存的,不会想着一心搞死对方,尤其是背后有外国资本的,还会刻意摧毁民族企业。
“他这人不抢功才怪了。”石立夏并不那么乐观。
范晓燕笑道:“这你就放心吧,要是别的领导带队那还真不好说,顾厂长带队,肯定不会让你吃这个哑巴亏。不说他是你堂姐夫,就算没这层关系,他的性子也容不下这个。”
顾正庚的手腕和他外貌完全不同,管技术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来他的做事风格,完全不讲情面,多少人背地里骂他。
可他的能力太过出众,做出的改变带来的变化大家也有目共睹,所以也不过是背后嘀咕几句。
说到底,厂子好大家才更好,工资是固定了,但是厂里的福利可不是。
顾正庚接管人事后,这种风格更加明显了,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和妥协这两个字词。
石立夏庆幸男主在事业上还是清醒的,“那我可算熬出头了,今后不怕被赶去扫厕所了。”
“扫厕所怎么也轮不到你,你不知道吧,你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咱们宣传科就没有谁能像你一样,频繁在报刊上发表文章的。只要你这笔杆子不倒,谁也轰不走你。”
范晓燕现在对石立夏早已刮目相看,不愧是能抢走萝卜坑的女人,这才来宣传科多久啊,就已经成为他们宣传科最耀眼、最有前途的存在了。
能写文章已经很厉害了,广交会上的表现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不仅在厂领导那挂了名,市领导都听过石立夏的名字。
他们厂这次的成绩单太漂亮了,广交会小组的人还没回来,电报就已经传回来了,报纸上还刊登了。
石立夏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真的假的?市领导都知道我?”
“骗你做什么,要不说顾厂长公正呢,他在这方面从来不含糊,特别看重人才。”
范晓燕说着低声道:“你继续这么表现,我觉得都不用明年,今年就能被评选咱们厂的劳模。如果不是你资历浅,市劳模省劳模都有戏!”
“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年头劳模非常光荣,有这个名头不说横着走,反正也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了,级别高的,红袖章都不好无缘无故找茬。
“都是你应得的。”范晓燕肯定道。
说了一会工作上的事,范晓燕迫不及待提起最近厂里的瓜。
“你知道吗,朱科长正在给他女儿找对象。”
石立夏其实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去广交会之前的事了,最新进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被你料到了!”范晓燕眼睛都冒光,“你不知道当时闹得还挺大,张红燕带着朱盼儿去相亲,结果朱盼儿没看中就算了,还当场把桌子给掀了!真是没想到啊,朱科长女儿竟然这么厉害,可比她妈有用多了。”
石立夏也很是诧异,她看朱盼儿的样子,还挺温和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能搞这么一出。
“还有这事?为啥啊?相亲对象特别差?”
范晓燕小声嘀咕:“你肯定想不到相亲的人是谁。”
“谁啊?”
“那人年纪比朱科长还大,孩子比朱盼儿还大。”
石立夏震惊:“不是吧?!有这么给自己亲闺女安排对象的吗!”
“可不是嘛,朱科长又不是那种吃不上饭,实在没法子只能让女儿去攀高枝,是什么人家什么年纪也就不重要。”
相亲的事原本是很隐蔽的,朱科长还是要脸面的,不想在确定之前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可朱盼儿不乐意,直接来个大的,消息一下就给传开了。
老夫少妻在这年头不算罕见,可是差距那么大的,还是比较少的。
尤其还是父母介绍的,更是少之又少。
“还好盼儿这姑娘是个烈性子,否则就要稀里糊涂嫁过去了。”
“可不是嘛,还有人说什么男人年纪大能心疼人,呸!谁信谁是傻子。男人年纪大反而还喜欢说教,看年轻人这不顺眼那不舒服的。反正我才不会让我女儿嫁给跟她爸一样大年纪的男的,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范晓燕虽然嘴碎,喜欢八卦,可她对于这种事都是唾弃的态度,石立夏也就很喜欢跟她聊天。
“那人是不是手里权力挺大的?”
“市革委会里能说得上话的,你说呢。”石立夏差点没吹口哨:“领导被驳了面子,会不会拿朱科长开刀?”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而且当时在场的也不是那个人,是他秘书替他来的。”
“啊?还能这样?”
“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亲自来相亲,多掉价啊。”
石立夏无语,这分明就是不重视,否则怎么办都行,弄个秘书过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开始朱科长女儿还以为相亲的是秘书,后来才发现不对,就掀桌了。”
石立夏撇撇嘴:“做得好,要我我也掀桌,啥玩意啊。闹这么大,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可不好说。”范晓燕顿了顿,“听说对方看上了。”
石立夏难以理解:“这都能行?”
“那么年轻一个小姑娘,长得也不赖,家里也挺好,哪个老男人不稀罕啊。现在不懂事也无所谓,嫁进来什么都懂了,那人已经是四婚了,这就是五婚了,什么没见过啊。”
石立夏不禁皱眉,这是要把女儿往死里坑啊。
“朱科长也太不讲究了吧!”
“我还听说一件事。”
“什么?”
“朱科长现在花销特别大,有人亲眼看到他给一沓钱给个混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朱科长怕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要不然就他那抠门样,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小混混钱。”
石立夏暗忖,这件事该收网了,她有机会得去找朱盼儿。
经过这么多事,朱盼儿应该知道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解脱。
不过如果朱盼儿选择自己的家人,那石立夏也就不用着急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在厂里站稳了脚跟,将朱科长打下马还真不用着急。
目前想要利益最大化,就是先给朱科长一段时间,等她刷够资历,再将朱科长拉下马,那么她才有机会顶替他的位置。
现在她的资历还是太浅了,怎么也轮不上她。
石立夏是可以为了更长远的利益,隐忍一阵子的,并不急着争一时长短。随着工作时间越长,那种一被招惹就热血上头的情形越来越少。
她现在反倒还会立刻回怼回去,少了成年人的顾虑,有气当时就发出去,心情也更加舒畅。
结果还没有等石立夏去找朱盼儿,朱盼儿就狼狈地出现在自己家里。
“朱盼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立夏看到一身湿淋淋的朱盼儿坐在自己家厨房,很是震惊。
朱盼儿双手抱着自己,头埋在膝盖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松子得意道:“是我们救了她!”
石立夏先是诧异,紧接着瞪向松子和在场其他孩子。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到水边了!”
机械厂附近有个池塘,水还挺深的,石立夏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出去挖虫子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那里。
别小看这样的小池塘,现在很多孩子因为散养,父母没有紧盯着,很多孩子跑去池塘旁边玩耍,结果一个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就淹死在了里面。
池塘淤泥和水草都很多,就算不是很深,而且小孩还会游泳,也很有可能会淹死在里面。松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到角落里去了。
他抬眼看哥哥弟弟还有卫红卫敏,他们全都站在距离石立夏比较远的地方,而且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吭声。
难怪大家这么安静!
松子直捶胸,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让他一个人在那找骂!说好的兄弟呢,忒不靠谱了。
徐大妈出声道:“我让他们在墙边罚站,等你回来再说怎么办。”
徐大妈虽然是个心软的人,平常三兄弟犯错,她都会帮着说几句好话。
可这一次都不用石立夏说什么,自己就主动教训孩子们了,事关安全她再心疼孩子,这件事也得严肃对待。
他们肯定不会是第一次去那里,只是瞒着他们罢了。
那片地方比其他地方土地更肥沃,也有更多的泥鳅和虫子,孩子们分明是别的地方都挖得差不多了,又不死心找不到虫子,于是就跑到那边去了。
虽然他们一再保证没有凑近,徐大妈都觉得这事不能姑息。
石立夏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还顾不上教训孩子,她的目光投向朱盼儿。
也没问她是什么情况,将自己一套干净衣服拿了出来,让她去冲个澡。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活着就有希望。快去洗个热水澡,一切都会好的。”
石立夏不知道事情究竟,可看朱盼儿这情况,她就觉得怕是对方想不开轻生了,要不然也不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朱盼儿眼泪哗哗落下来,她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从石立夏手里拿了衣服。
“谢谢。”
声音很小,可足以让大家听见。
等朱盼儿去洗澡,石立夏询问孩子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松子刚才被教训,可这时候依然忍不住要表现。
“我们没靠近池塘,只是看到有个人站在边上,站了好久都没动觉得很好奇,就一直看着她。没想到,我们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就跳下去了!就这么,‘噗通’跳下去了!”
松子还在原地表演了,其他人纷纷肯定地点头。
“你们是怎么救的她?没下水吧?”
“没有没有!”几个孩子齐齐摆手,生怕自己慢了会被误会。
卫红作为在场最大的孩子,道:“我们找了一根绳子扔给她,然后我们就把她拉上来了。”
石立夏惊讶:“你们还有这本事?能把人用绳子给套住?”
“我们把绳子扔下去,她立马就抓住了,她掉进水里就后悔了,还在那喊救命呢。”
松子抢着回答道,他展开自己的小手,小手现在还有被绳子勒住的红印子:“她可沉了,拉起来特费劲了。”
石立夏舒了一口气:“还算你们聪明,没有自己下水。”
这些孩子好歹还是有点分寸的,要不然能把人给急死,哪怕现在没事,还是会后怕。
松子拍拍胸脯:“我们可惜命了,家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可不能死了。”
石立夏没好气点了点他的脑袋:“拉水里的人特费劲,要是你们被拉下去怎么办?以后还是得注意……”
虎头弱弱开口:“我们把绳子的一头拴在一旁的木桩子上了。”
石立夏嘴角抽抽,可把这些孩子给能耐的!
不过,石立夏有个疑惑:“你们哪里找到这么长的绳子?”
怎么就这么巧,附近还有那么长的绳子,还这么结实。
之前也没想那么多,就惦记朱盼儿怎么就寻短见了,被石立夏提醒才发现这些小细节。
五个孩子顿时都不吭声了,低着脑袋都不敢跟石立夏对视。
一直叽叽喳喳的松子,也跟哑了似的,甚至还偷偷地往后退。
石立夏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其中还真有猫腻。
“怎么回事?”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虎头站了出来。
“美姐,那绳子……其实是从家里带过去的。”
石立夏完全没有印象家里还有这些东西,“带就带了呗,干嘛这副样子?”
小豆包走到石立夏面前,扯了扯自己的裤腰带:“这个绳绳。”
石立夏一脸疑惑,卫红羞红了脸解释道:
“我们从家里拿了松紧带当跳绳用……”
松子再也憋不住,站出来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
“美姐,跟卫红姐卫敏姐没关系,是我提议拿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徐大妈脸色一变:“哎哟!你们这些孩子也太会糟蹋东西了!卫红你是这里最大的,不做榜样就算了,怎么还带头胡闹!”
卫红的头压得更低了,心里愧疚极了。
松子急得拔高声音:“徐奶奶,跟卫红姐姐没关系,是我拿出去玩的,她还说这样不对,可我说放回去就行,我们不弄坏就好。”
虎头和卫敏也纷纷抢着揽责任,说都是自己的错,小豆包这个复读机其实都不怎么明白咋回事,都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学。
“不是,不是,跟他们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不对,我是姐姐,是我贪玩,没有及时把松紧带送回去。”
“我是哥哥,是男子汉,这是我不对!”
小豆包也在一旁着急得不行:“我错,我错!”
石立夏哭笑不得,手一挥,孩子们立马安静下来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只要提前打个招呼就行,可你们怎么就没人想过要跟我说一声?”
五个孩子沉默,最后是卫红开口解释:
“我……我们担心你们不同意,松紧带太难得了,我们学校就只有两个孩子有松紧带跳绳。”
卫敏:“她们都不带我们玩,松子知道以后,就从家里拿了松紧带,说是让我们玩个够,不稀罕她们的东西。”
别看松紧带只是个小东西,也是很不好拿的,在厂里哪个小孩能找到可以跳绳用的松紧带,那绝对是孩子里最受欢迎的人。
现在物资匮乏,这种实用性的东西,大部分家庭都是舍不得给孩子拿来当玩具的,家里都不够用呢。
石立夏也是找了范晓燕,才买到了不少,花了比供销社一倍还多的钱。
不过石立夏也不太当一回事,虽然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可她的一些观念还是没法立刻转变过来,对这些小玩意都不是太在意,实在是以前她买的时候太便宜了,在计算成本的时候,压根不会把这些耗材计算在内。
徐大妈脸色更不好看了,声音发沉,难得地严厉:
“你们怎么能仗着弟弟跟你们关系好,就指使他们去做这些事!”
徐大妈疼孩子,可她并不是无限纵容,该管教的时候是会管教的。
尤其在这种时候,本来就觉得她们一家欠了石立夏一家的情,现在两个孩子为了一己之私,还撺掇三个男孩,这就触到了她的底线了。
卫红眼眶直接红了,羞红了脸,觉得难为情极了:“我错了……”
卫敏年纪小些,忍不住解释道:“我们没有……”
卫红拉住卫敏,这时候解释,只会让奶奶更生气。
她们确实没让松子虎头他们去拿松紧带,可也没有阻止,现在就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要不是她们想玩,松子虎头也不会这么做。
石立夏看徐大妈是真的被气到了,连忙打圆场:
“婶子,没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一点松紧带……”“东西是不大,可她们现在就知道利用弟弟们做这些事,以后想要更贵重的东西,是不是也暗搓搓地这么使手段?回头又来个我没有说我要,他非给我的,自己永远清清白白。”
徐大妈气得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脸色铁青,吓得姐妹俩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身体微微颤抖。
徐大妈平时特别宠孩子,很少生气,姐妹俩在她面前比在亲妈面前要放肆自由,可徐大妈真的怒了,她们反倒更加害怕。
“奶奶,我们再也不敢了!”
“奶奶,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做!”
姐妹俩全都哭了起来,可又怕哭声惹来奶奶不满意,硬是把声音压下去,只有眼泪落下来。
三兄弟都被吓到了,他们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没想到会错得这么离谱。
松子忍不住道:“徐奶奶,姐姐们真的没有让我去拿松紧带,她们真的阻止我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嘲笑姐姐们,所以我才要拿出来玩,让那些讨厌的人再也没法说姐姐们爸爸都没有,还想玩什么跳绳。”
徐大妈原本已经开始找扫帚了,听到这话,直接僵在原地。
石立夏听这话顿时怒了:“都是什么人说这些话!他们家长是怎么教的!”
孩子有着天真的残忍,他们什么都不懂,却知道怎么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扎。
也许那些孩子并没有恶意,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可伤害就是实实在在的。
“那几个孩子可坏了,最喜欢欺负卫红姐,有什么玩的从来不带卫红姐,还让别人也不要跟卫红姐玩,可讨人厌了!”松子气鼓鼓道。
石立夏皱眉:“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我跟你们是怎么说的,在学校要是遇到不好的事,要跟家里大人说。”
松子叹气:“我们答应卫红姐不要说的,她不想让徐奶奶和李阿姨难过。”
为这事他心里可憋得慌了,甚至觉得看到石立夏都感到心虚。
可卫红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带着哭腔的,作为一个男子汉,当然不能让女孩子哭啦,于是就没跟家里人说。
松子其实提议去把那些孩子揍一顿的,他们打不过但是可以埋伏啊。
这种事松子和虎头以前就做过,两个孩子在村里势单力薄,不敢跟别人直接打架,否则那些孩子回去告状,他们还得挨骂。
挨骂就算了,大伯会借口不给他们吃饭,让他们好好反省。
可被欺负了又咽不下那口气,于是就搞暗算和偷袭。
卫红还是不同意,那些孩子不是厂领导家的孩子,就是父母都是厂里厉害的人,要是招惹上了,回头会给奶奶妈妈惹麻烦的。
而且她们也就是不带她玩,让别人不理她,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并没有打她,没必要这么计较。
松子年纪小,可他却知道被人排挤的感觉,当初在大伯家,就觉得自己是个很不受欢迎的人,还好他有哥哥弟弟,感觉自己还是有人喜欢他的。
可卫红在班里没朋友,他们又在别的地方上学,松子觉得那滋味肯定很不好受。
因此卫红要是被人欺负,他就想法子去弥补,你们不理卫红姐又怎么样,多的是人陪她!
卫红看大家脸色更难看,连忙解释道:
“她们一般不会说这些话的……”
“可拉倒吧!”松子直接拆穿,“她们没少在背后说你们家的坏话,还说你们家就没有男人的命,生不出男的,有男的也活不长。”
徐大妈彻底炸了:“哪家孩子说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卫红急得连忙拉住徐大妈:“奶奶,你别生气!”
“卫红,说,是谁说这些混账话的,我要去找他们父母的领导,怎么教育出这样的人!”
徐大妈气得眼睛都红了,别看她平常跟普通人没啥区别,实际上心里觉得自己特别晦气。
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一辈子都是在苦水里熬着的。
要不是有两个孙女,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现在眼看着日子一点点又好起来,有人这么戳她心窝子,徐大妈怎么能忍受。
孩子都是从大人那学嘴的,这么肆无忌惮说出来,肯定在背后没少听这些。
徐大妈年纪大了,可以不当回事,孩子们怎么办?李文秀听了会是什么感觉,徐大妈光是想想就气得现在就想杀出去把对方家都给砸了。
石立夏也没想到一条松紧带会引发这么一件事,她看向松子:
“松子,那些孩子是谁?”
松子犹豫,他看了一眼不停摇头的卫红,表情很是为难。
他答应卫红姐不能说的,可美姐问起来,他不说又觉得不合适。
“松子,有的事可以讲义气,有的事不行。那些人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已经不是你们孩子可以处理的,需要我们家长的介入。”
石立夏表情严肃,如果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她不会插手。
孩子们分分合合是非常正常的事,这五个孩子别看都很乖巧,可自从熟悉之后,也没少吵架,生气的时候还会说再也不跟对方玩了。
卫红还好一些,她年纪最大也最懂事。
松子和卫敏吵得最厉害,有时候虎头也会加入战局。
小豆包则是最容易被拉人头的,一会他是这边的人,一会他是那边的。
可这种争吵很少能坚持过半天的,没一会就忘了,又玩到了一起。
石立夏都已经司空见惯了,要是自己插进去,可能她还没来得及处理,人家已经分分合合好几回了。
可欺负卫红的孩子不一样,竟然攻击到他们全家,如果不及时遏制,不给他们家长一点教训,指不定以后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的态度又会影响孩子,卫红这边不反抗,兴许会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人,然后越演越烈。
校园暴力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一点点试探底线,当他们发现没有任何惩罚时,手段越来越过分。
松子内心纠结,他可是发过誓的啊。
虎头这时候站了出来:“我知道他们是谁!”
虎头是小学部的,跟卫红是一个教学楼的,比松子这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更加了解情况。
“好孩子,跟奶奶说,就跟你们美姐说的一样,这不是你们不讲义气,而是这种事不能瞒的。”
徐大妈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用缓和的语气跟虎头说话。
卫红更想哭了:“奶奶,我真的没事。”
徐大妈瞪了她一眼:“你没事我有事!这种事咱们绝对不能忍!”
“可是,可是……”
卫红也不是没想过跟家里长辈说,她有时候真的觉得特别委屈,心里特别难受。
可她们家已经这么难了,之前还被老家亲戚堵门咒骂,邻居都有意见了,要是再惹事,大家更加不喜欢他们了。
卫红知道,大家都觉得他们家很晦气,都不喜欢沾她们家的边,只是现在有的话不能说,所以只是行动表露出来,没有直接说些什么。
卫红觉得家里现在挺好的,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大家不开心。
“没有可是!咱们家现在不怕她们!”徐大妈态度坚决。
换作从前徐大妈不敢这么硬气,因为她们害怕她们闹多了,厂里有意见,不会留机会给她们打零工挣一些零花钱。
可现在不一样了,石立夏的到来给她安全感。
从前邢锋也帮衬不少,可他当时还是个单身,徐大妈担心他媳妇有意见,所以每次都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