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希望自家的事,会让邢锋为难。
徐大妈知道,自己儿子说是邢锋的师父,实际上也没教多少东西,邢锋在部队就会开车,开车和修车技术比自己儿子还好呢。
她儿子也就是多一些跑长途的经验,可这些都是很快能上手的。
徐大妈都不知道怎么还这个情,也就更不想让他不好过。
现在知道石立夏是什么人,而且她会把家里的活交给她干,这让徐大妈安心多了,觉得自己好歹是有点用的。
不像以前面对邢锋,都是她们一家收好处,什么都给不了邢锋。
有来有往的,而且看石立夏的性子,很长一段时间会需要她,徐大妈心里就妥帖了很多。
人有了生计有了盼头,底气也就比从前更足。
徐大妈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女变得畏畏缩缩的,因为家里的事自卑,她就必须较这个真。
卫敏年纪更小一些还好,卫红受到了影响,生怕会惹事,有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卫红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法开口提那些欺负她的孩子。
虎头直接说出了那些孩子名字,松子则说出他们是谁的孩子。
徐大妈对两个孙女班里的孩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也没认全,松子提起他们的父母,徐大妈立马能对得上了。
石立夏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早就想替卫红姐报仇了,所以花了好几颗糖去打听的。”
松子想到那些糖就心疼,那段时间只能眼巴巴看着哥哥弟弟吃糖,后来连虎头的糖也被他拿去送人买消息了。
要不是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石立夏都想要给松子点个赞了,屁大点孩子怎么这么能啊。
“婶子,我们晚上一起去找他们,叫上邢锋一起给咱们镇场子。什么玩意,竟然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不教训一顿,以后指不定还怎么恶心人呢。”
石立夏坚信极品是不会自省的,不能指望他们说多了以后就不再说了,他们只会逮着软柿子不停捏。
徐大妈却摇了摇头:“这事得我们家自己来,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我们也得自己立起来。”
徐大妈带着卫红卫敏提前回去了,看那架势就知道这口气不会憋过这一晚。
“虎头,松子,你们去找大帅,跟他说一声。”
石立夏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徐大妈和李文秀还是太势单力薄了,要是遇到那种特别极品的,家里男人也是主力军,兴许会吃亏。
虎头松子都走了,小豆包也不甘落后,也跟着一块走了。
屋子里一下空了,这个时候朱盼儿才缓缓从洗澡房走了出来,整个人还有些呆滞,看到空了的屋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一会要回家吗?”
朱盼儿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充满了惊恐和厌恶,整个人开始发抖。
“不!我打死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
“那有落脚的地方吗?”
朱盼儿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
“我一会就走。”
“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就先在我家住一晚。”
朱盼儿顿了顿最终摇了摇头,这个家有个成年男人在,她要是留宿总是不大方便。
石立夏也反应过来:“你觉得这边不合适,可以去徐大妈家借住一晚。不过估计得晚一点,刚才你应该也听见了,她们去给孩子讨公道了。
你也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有钱就给点钱,没钱就帮着干活也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以后回家可不能说我们诱骗你,我们可会找你的。”
石立夏虽然同情朱盼儿的遭遇,可还是会有所警惕,在那样畸形的家庭里长大,谁知道她会不会受到影响。
万一她想通了又回去了,觉得没法跟家里人交代,甩锅到她的头上怎么办。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她一定会不客气反击的。
“我不会的!”朱盼儿连忙道,生怕被误会。
“不会就好。”石立夏点点头,“现在家里没人,你能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朱盼儿一听这话,眼泪立马落了下来。
石立夏最怕别人哭,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要不是她有别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提这些。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只是人就一辈子,你都有死的勇气了,难道还有不能解决的事吗?大不了不过一死,拼一拼还可能有希望呢。”
石立夏其实还想加一句,自己不痛快死的时候也要把造成自己不痛快的人带走啊。
朱盼儿抿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立夏也没再说些什么,她跟朱盼儿并不熟,人家有话也不会对她说。
当石立夏想去先去忙自己的事,把之前的衣服给做完,朱盼儿就开口了。
“我不想死。”
石立夏抬起来的屁股又给坐了下去,“那就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兴许有转机呢。”
“真的吗?可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那就自己开一条路,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死呗,不试试怎么知道。”
朱盼儿一脸茫然:“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原本想要找人带着我离开这里,又或者我直接嫁给他,生米煮成熟饭,可是……”
朱盼儿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又悲伤的笑容,明明年纪轻轻,眼底充满了沧桑。
石立夏挑眉,她还以为朱盼儿无法挣脱父母安排,所以才想不开寻了短见,现在看来这里头还有其他事导致她心灰意冷。
朱盼儿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孔文斌,就凭孔文斌那品性,肯定做不出什么好事。
不过孔文斌竟然拒绝了,他不是心心念念要攀高枝吗,虽然这有悖朱科长的期望,很可能会被迁怒,可富贵险中求。
一旦定下来,朱科长也没法改变也就只能忍了,只要有耐心,孔文斌未必不能翻盘。
不过这样做确实风险太大,如果孔文斌只有朱盼儿一个目标,那么这件事他可能就做了,现在他还勾搭上了余清贞,那难以下决心了。
只是孔文斌对朱盼儿的影响有那么大吗?之前看两个人相处,朱盼儿眼底明显没有爱意,虽然聊得比较好,但也没有那种感觉,更像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至于因为被他拒绝就想不开吧?
“他不乐意?”
朱盼儿没吭声,低着头手指互相扣着。
“不乐意也正常吧,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抛开一切的,而且万一你爸报警,说他拐卖妇女,更是有嘴说不清。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做的,现实和戏文是不同的。”
朱盼儿喃喃开口:“我知道的。”
“那你还……”
朱盼儿不再继续说话,眼底尽是酸楚,明显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这个反应让石立夏不由想到,不会是让朱盼儿撞到什么吧?
“算了,别想了,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你不可能一直躲着,你来我家肯定很多人看到了,兴许你爸妈现在就知道了,一会就来逮你回去了。”
朱盼儿面色难看极了,半晌才艰难开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去哪?”
“去哪都行,反正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有钱吗?”石立夏问出关键问题。
朱盼儿耳朵瞬间红了,她原本是有一些私房钱的,她妈偶尔还是会给她点零花钱的,让她去买女孩子用的东西。
那些钱都省着用,也就慢慢攒了一些。
可她跟家里人闹翻后,她的屋子被翻了个遍,那一点儿私房钱也被搜刮走了,弄得现在口袋空空。
“没钱你怎么离开这里?不会是想要扒火车吧?”
朱盼儿的头压得更低了,石立夏诧异:“你还真这么打算的啊?”
她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还真给猜中了。
“你还真想这么干了。”
“我想离开这里。”
朱盼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可除了逃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知不知道爬火车有多危险?”
“我知道,可我想试试。”
“那你带了介绍信吗?想好落脚的地方了吗?以后怎么生活有想法了吗?”
朱盼儿沉默了。
石立夏摇头道:“你这样匆忙地跑了,真能确定出去就会比现在更好吗?不管怎么说南城还是你熟悉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可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个世界是有坏人的,如果被那些人逮到,你觉得会比现在的日子好过到哪里去吗?”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盼儿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一点也不靠谱,可她只能除了这样逃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立夏看着眼前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知道自己不能太过苛责,自己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看着好像已经像个成年人了,可实际上还是个孩子。
很多时候做事都是凭借本能,不会想得很周全。
即便是成年人,很多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一旦面对家人,因为感情的牵绊,很容易就变得不如平常灵光了。
“这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石立夏一脸高深莫测。
朱盼儿立刻提起精神,激动地抓住石立夏的手。
“姐,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石立夏将手抽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烦恼来自哪里,想不再被困扰,就要去直接面对。你不想嫁人很简单,你应该都没有成年吧?顶多虚岁十八。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厂又不是山沟沟里,都是要依照法律法规办事的。”
“可是我生日比较大,没几个月就十八了啊。”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问题,朱盼儿怀疑自己已经被打包嫁人了。
“那不是还有几个月吗,再说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信你爸真敢绑着你去。现在是新社会不搞包办婚姻这一套,你爸也不是谁也管不住的流浪汉。”
石立夏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有些话并不会说得太清楚,谁知道朱盼儿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
她是想要争取朱盼儿做自己的同盟,将利益最大化,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卷入旋涡。
朱盼儿顿时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之前没想到的事,被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清晰了很多。
“对啊,大不了我就去告厂里领导,厂领导肯定不会不管的。我爸是搞宣传工作的,怎么能思想这么落伍呢。”
现在国企领导什么事都管,朱盼儿去找厂里领导,是会去插手职工的家事的。
不过朱盼儿面临一个很大问题,如果真的闹到这个地步,她的生存就有了问题。
家里给她施加的压力,不仅是孝道,还直言她要是不嫁,以后就自己养活自己,不要再留在这个家里。
朱盼儿已经很努力去找工作了,可现在到处都是满员,临时工都很难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靠着家里吃饭,朱盼儿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吃着家里的、喝着家里的,结果一点贡献都没有。
朱盼儿原本混沌的脑子,逐渐掠出一条线来。
之前她被一连串的事情压得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之中,现在逐渐冷静下来,朱盼儿觉得她并没有在绝路上。
这里找不到工作,没办法立足,那她就去下乡,去农村更广阔的天地,她就不信凭借她的勤劳,还捞不到一口饭吃!
“立夏姐,谢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立夏没想到朱盼儿冷静得这么快,她其实什么都来不及说呢。
看着朱盼儿的表情,石立夏断定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之前很多事超乎了她的想象,这才失去了理性。
“你想怎么做?”
“我明天就去申请下乡锻炼,正大光明离这里远远的。”
石立夏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朱盼儿因为是独生女,所以不需要去下乡,可非要申请去乡下锻炼自己,发挥自己知识青年的优势,和广大农民一起携手致富,国家是非常欢迎的。
“这确实是个办法。”
朱盼儿敏锐察觉到石立夏话里另外的意思:“立夏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石立夏笑道:“那还真没有比这个更两全其美的了。”
这是实话,毕竟她的办法可是很损的,朱盼儿到底是朱科长的女儿,现在这个办法既可以避开家庭的压迫,又不至于跟家里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朱盼儿疑惑,很想知道石立夏的主意是什么,可看石立夏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就不好意思追问。
朱盼儿现在想到退路,整个人明显比刚才精神了不少,也开始有心思说起自己遭遇的事。
“立夏姐,之前我看你跟孔文斌关系不是很好,为什么啊?”
朱盼儿之前都忘了这茬,现在回过神,才想起那天在公园里碰到,她明显感受到孔文斌对石立夏的态度非常地奇怪。
石立夏坦然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留情,那天晚上我带着孩子们去看电影,还看到他跟一个女孩也在电影院看电影,看着关系很亲密。”
“什,什么?!那时候他就……”朱盼儿一脸震惊,“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人品低下,所以我瞧不上他。其实那时候就想跟你说,不想让你被这种人欺骗。可你也知道我跟你不认识,还跟你爸关系不好,回头你误会我了怎么办。人家也就看个电影,回头说我思想龌龊,他们不过是电影院恰巧碰上,那就解释不清楚了。”
朱盼儿懊恼:“立夏姐,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那天我其实很想找你说话的。”
“找我?为什么?”
“我觉得你特聪明,把我爸气得嗷嗷叫,却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要是有这个本事,不至于连家都不能回了。”
石立夏听忍俊不禁:“你真想做,那也很简单。孝子难做,想要做个逆子可太容易了。”
朱盼儿抿了抿唇,陷入思考中。
石立夏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了计较。
朱盼儿快离开时,石立夏问了她一句话。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想要留在南城,还是想要去下乡。”
朱盼儿苦笑道:“当然是留在南城了,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很喜欢这里,可是我没本事留下。原本我是有机会的,不……”
朱盼儿眼神落寞,“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我只是以为我有而已。”
她一直以为这个家虽然有很多不如意,可她妈妈还是爱她的,哪怕她妈妈总是食言,可朱盼儿每次伤心过后又能理解她。
因为生不出儿子,她的妈妈在这个家总是很卑微,很多事都做不了主。
现在她终于清醒过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并不意外她爸爸的选择,可当她妈妈兴高采烈地跟她说这门亲有多么多么好的时候,朱盼儿心底尽是寒意和绝望。
朱盼儿清晰地感受到她妈妈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觉得这门亲事选得太好了,她能嫁给这样的人,以后全家都跟着受益。
至于年龄问题,还有朱盼儿的态度,那都不重要,只要女婿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就行。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会说我生女儿没用,要不是女儿,能攀上这样的关系吗!”
朱盼儿听到这句话时,宛若被雷劈了一样。
她的幸福和意愿,抵不过妈妈的脸面。
原本就失魂落魄的朱盼儿逃出家门,原本是想要去找孔文斌,想让他带着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朱盼儿其实没有多喜欢孔文斌,可他的殷勤和体贴,还是让朱盼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在认真考虑跟他处对象的。
这个时候,除了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孔文斌,她也不知道找谁了。
结果,她竟然看到那个男人正在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另外一个女同志,那种表情态度,朱盼儿实在是太熟悉了。
原来,她在孔文斌眼里也不过是众多人中的一个,那些殷勤和体贴,也同样被他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没有人会一心一意爱她。
是啊,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她,怎么能指望别人呢。
朱盼儿遭受连番打击,无意识走到了池塘边,看着池塘里的水,不知道怎么头脑一热就往下跳了。
冰凉的水刺激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
朱盼儿是会游泳的,可突然这么跳下去,冰凉的池塘水让她猝不及防,脚冻得抽筋了,根本没办法使用她的狗刨技术救她。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去时,一根绳子从天而降,朱盼儿连忙抓住,最终被解救。
她刚被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吓坏了,再看救她的人是一群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地想哭。
如果她还是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可是想到家里从小怎么对待她和她堂哥,朱盼儿绝望了,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没有人欢迎她来到这个世界,南城这么大,却没有她朱盼儿立足之地。
石立夏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有机会的。”
只是你要不要抓住,就不是别人能决定的了。
朱盼儿离开后,石立夏跟邢锋打听徐大妈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去几个人家里闹了一场,有我在那,没人敢对她们婆媳动粗。”
邢锋简单说了几句,石立夏以为就跟平常孩子犯事,家长上门说道理一样,因此也就没怎么在意。
石立夏跟邢锋提起朱盼儿的事,“我们这个朱科长,真是脑子被猪油给糊住了,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
厂里的人大多数都要脸,一般来说干不出这么无耻的事。
“现在风气跟以前不一样,被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故意搅混了,这样的事其实也不稀奇,我就听了好几个例子。要不是咱们厂硬扛着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怕这种事会很常见。”
邢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落寞,他不明白现在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机械厂虽然还算风平浪静,可每周基本都会有人被戴高帽游街,还有人被剃了阴阳头,只是厂里控制住局面,没有人受□□伤害,可是该做的一些工作,还是得去做的。
邢锋很厌恶这样的事,可又不得不妥协,否则传出去便成大不敬了,不会有人听你的解释。
“很快就会过去的。”石立夏肯定道。
邢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我明天去知青办那打个招呼,争取让事情定下来,再将消息传出去。”
朱盼儿其实还是想简单了,她积极主动报名,可要是朱科长出面拦下,那也就泡汤了。
只有名单确定了,朱科长才没有办法改变。
如果分到比较远的地方,那么就更难将朱盼儿调回来。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朱盼儿完全可以不需要搭理家里,就能留在当地。
石立夏点点头:“其实我还有一个计划。”
“什么?”
石立夏有些犹豫,邢锋也不急。
最终石立夏还是开口,将石广顺调查到的东西,全都跟邢锋说了。
石立夏想要尝试跟邢锋相处,那么她就不会隐瞒自己的手段,如果邢锋实在不能接受,彼此三观不合,那以后就以室友身份相处。
三观不合是强求不来的,还不如好聚好散,不要互相折磨。
“原来如此,难怪岳父就这么走了,依照他的性子,做不了什么也得偷偷给欺负你的人套麻袋揍一顿。”
“你很了解我爸啊。”
“上次回去,我觉得我跟咱爸很投缘,不愧是一家人。”
邢锋笑道,话语里充满了暗示。
石立夏轻咳了一声,“我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朱盼儿,至于她该怎么做,就看她的表现了。”
“我觉得不太合适,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接触太少不敢确定。这种事你不要直接掺和,很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知道的,我没打算直接跟她说。”
邢锋看石立夏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只道: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别的没有,手里还是有几个人可以用一下的。”
石立夏领情,不过还是谢绝了。
“一事不烦二主,我准备找蒋富贵,他最了解这些事了,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不是机械厂的人,恐怕没有那么方便,其实你不用舍近求远。”石立夏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这件事不只你知道,徐大妈和王大妈也都知道了。”
“啊?!”石立夏震惊,“怎么这么多人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墙也忒漏风了吧。
“王大妈无意中听到一些,然后她们去调查的。”
石立夏走后,徐大妈还是跟往常一样过来帮忙,不过明显没有之前积极,时不时就会请假。
邢锋跟徐大妈很熟悉,他本身又是很敏锐的人,感受到了徐大妈的异样。
于是他直接开口问了,徐大妈也没瞒着,直接说了她和王大妈的调查结果。
“她们就想着怎么抓住证据呢,朱科长滑不溜秋的,要是没有足够证据,他肯定会赖掉的。”
“徐大妈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她们经常分享八卦,徐大妈搞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有跟她说,这也太不把她当自己人了吧,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分享八卦了。
“她们想要把事情悄悄给做了,将朱科长拉下马。虽然她们说是自己看不惯这样的事,可我看着她们是想要帮你扫除障碍,所以才瞒着不说的。”
石立夏一听这话顿时感动极了,这确实是徐大妈会做的事。
王大妈她没有直接接触过,不过看平常做事风格,应该也是这样的性子。
跟大家无关的八卦,可以分享得很欢快,但是如果涉及对方,反倒一个个成了哑巴。
“她们也太好了吧!”
“所以这件事交给她们最合适,她们想要帮忙,就让她们帮吧,这样她们心里也能舒坦些,要不然总觉得欠我们的。而且她们这样的,最不容易被人察觉到异样了,也不会联系到你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石立夏都是朱科长的下属,她要是去查这些事然后把他搞下台,其他领导知道难免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不过是工作上一些小小的为难,就要把人往死里整,这也太过了。
很多领导都不大喜欢太过凌厉狠毒的年轻人,石立夏这段时间的表现,以后肯定大有所为,要是被这种事束缚住手脚,着实没有必要。
石立夏也知道徐大妈和王大妈一直很想做些什么感谢她,既然如此,就让她们去发挥。
“好。”石立夏很干脆应下,“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们之前不用这么客气。”邢锋认真道。
石立夏笑了起来:“好,那你快去给我打盆洗脚水,我要泡脚!”
“遵命!”
第二天,石立夏刚进入办公室,就被范晓燕拉出办公室去接热水。
平常办公室的热水都是潘伟东去打的,这两天潘伟东家里有事,范晓燕就包下了这个活。
不是她多勤快,而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拉人出去聊天。
潘伟东都是利用上班前的时间做完这些,范晓燕可不会,她都是上班时间去打水,还要拉着一个人一起。
范晓燕也没废话,直接说起徐大妈家的事。
“她们婆媳昨天跟疯了似的,把人家家都给砸了,她们到底怎么了,怎么闹这么凶?”
石立夏惊呆了:“啊?不是吧。”
徐大妈和李文秀都是那种看着脾气很好的人,李文秀因为连轴转,会比从前要干练许多,不像以前一样是个小媳妇。
发生这么多事,现在整个人面相都变了,可私底下还是跟以前那个李文秀很相似的。
徐大妈也是很少说重话的人,据说以前被欺负,都不知道还嘴的。
邢锋一个大男人,都帮她们婆媳解了好几次围,现在怎么彪悍成这样了。
“真真的,有一家就是我家那栋楼的,我还跑去看了呢。哎哟喂,你不知道,她们当时多勇猛,那户人家可是个难缠的人,平常最喜欢占人小便宜,还在背后说人坏话,还都是胡扯淡的。”
“结果她们直接干仗,半点不带怕的,我明显感觉我那邻居都傻眼了,直到东西被砸了,才回过神来。”
石立夏的嘴都张成了个‘o’,闹这么厉害,昨天邢锋也忒轻描淡写了,这怎么愉快分享八卦了。
“没人去阻止她们吗?”
“有啊,可她们婆媳说了,谁要是敢帮忙,她们就吊死在那家人的门口。反正那些人不想让她们活,说那些话就是杀人诛心,那她们大不了不要命了,也不让那些恶毒的人不好过。”
范晓燕唏嘘:“变化真是太大了,以前卫军还在的时候,李文秀跟人说话声音都是小小的,说几句话就脸红,现在那大嗓门哦,还什么都敢骂了,还敢动手揍人呢。”
李文秀现在在车间工作,车间里很嘈杂,她想要跟人交流,就必须放大声音,于是慢慢就练出来。
自打丈夫卫军去世以后,多少人为了他的工作不停地上门,文明点的也就是经常来打扰,有那横的比如卫军老家的人,完全不要脸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刻意往人心口扎,只要能拿到工作机会,无所顾忌。
邢锋虽然能帮忙,可婆媳知道一切还得靠自己。
两人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一起努力还债养家。
石立夏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跟以前不同了,虽然也看不出这么横,也惊奇但是没有范晓燕感触深。
“要不是气急了,她们也不会这么做,实在是那些人太过分了。”
石立夏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范晓燕其实旁观时也知道了不少,可没有石立夏这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