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 by希昀
希昀  发于:2024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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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皇帝与萧御道,“你以?三法司的名?义发明文?昭告天下,带着熙王将此案真相公布于众。”
带着熙王的目的很简单,挽回面子。
皇帝快刀斩乱麻处置了假诏一事?,带着刘希文?回了奉天殿。
离开前嘱咐裴沐珩去一趟太傅府。
显然皇帝也很关?心这位老太傅的安危。
裴沐珩一路出文?昭殿,往午门去。
沿途百官瞧见他,均行?以?注目礼,只觉面前这位郡王姿容清举,衣不染尘,叫人五体投地。
方才在社稷坛多么惊心动魄啊,不少大臣都要替熙王和裴沐珩捏了一把汗,偏生这位年纪轻轻的郡王,不卑不亢,旁征博引消除皇帝猜忌,并反戈一击,精彩痛快地打了十二王措手不及,这等临危不乱的本事?,阔达明睿的气格,叫人拍案叫绝。
这才是?王者风范。
可惜生在熙王府,众臣免不了又一次替他惋惜。
出了午门,裴沐珩快马加鞭往齐府赶去,这一路神情?丝毫不见松懈。
裴沐珩自小?聪慧,启蒙甚早,早在三岁便能认字诵诗,宗人府有令,五岁的皇孙均要入宫启蒙,裴沐珩也是?这个时候被送去皇宫,因着熙王不被皇帝待见,裴沐珩在学堂里没少被其?余皇孙欺负,直到他在学业上?崭露头角,齐老太傅对着他赞不绝口,皇帝这才知道熙王府有这么一位出色的皇孙。
七岁那年,也正因为老太傅一如既往的钟爱,大兀使?臣来朝时,他成为进入奉天殿伴驾的四位皇孙之一,才有了当年喝退使?臣这一壮举,由此被皇帝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平心而论,老太傅是?他的启蒙恩师,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老太傅出事?。
锐利的马蹄声撕破寒风,裴沐珩心急如焚赶到太傅府,太傅府门前果然聚了不少士子,人人义愤填膺均要为老太傅讨要个说法,齐家大老爷立在台阶处,抬手安抚众人,
“诸位诸位,方才熙王府的郡王妃赶到,及时将我父亲的命救了过来,如今他老人家已转危为安了……”
裴沐珩来不及下马,听到这句话,脑子里轰了一下,刹那间沉湛的双眸仿若冬雪春融,慢慢浮现一抹别样?的神采。
彼时齐家大老爷已发现了他,赶忙跃出人群来到他马下朝他作揖,
“多谢郡王及郡王妃救命之恩,齐府上?下感激不尽。”
裴沐珩收敛情?绪,定声问他,“我夫人呢?”
齐家大老爷灿然一笑,往巷子外一指,“郡王妃刚回去了呢。”
裴沐珩听了这话,本能先于理智作出反应,掉转马头往巷子外奔去,刚跃出两步方意识到他该要先去探望老太傅的,可惜马已出巷,无论身?心均将这份刻在骨子里的礼节给抛却在后?。
熙王府离着太傅府并不远,坐马车得转过几条街,徒步反而更快。
银杏前段时日将荀府逛了个遍,发觉荀府后?面有个角门通往后?街,如此便能省去大半路途,她带着徐云栖坐了一截马车,便从?一条巷子口下车,往里走了一段,抵达荀府角门,荀府守门的老管事?一瞅见徐云栖过来了,高兴地一跃而起,屁颠屁颠迎上?去,
“大小?姐!”
这一声大小?姐过于热情?过于激动,叫的徐云栖头皮发麻。
银杏熟稔地跟着老管事?打招呼,“秦伯,您老人家腿好些了吗?”
唤做秦伯的老仆立即笑着答,“好多了好多了,”旋即目光落在徐云栖身?上?,满目怜爱,“大小?姐这是?从?哪里来,这般风尘仆仆的,可用午膳了?若是?不曾,老奴这就吩咐厨房去备。”
徐云栖看了一眼活泼的小?丫头,再?瞅一眼满脸兴奋的管事?便明白了大概。
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矜持,早早把荀府当自家了。
徐云栖对着下人向来是?和颜悦色的,“我用过了。”
荀府毗邻熙王府,之间有条小?门可来往,到了这里,徐云栖也就没有推拒,跟在管事?身?后?往里走,打算穿过荀府回裴家。
荀允和办寿那回,徐云栖来过一次,与上?次相比,荀府彻底变了样?,院子拆过重建,造了个轩峻秀丽的园子,大约是?引了一泓小?溪入府,处处小?桥流水,轩窗绿庑,颇有江南园林的气韵。
秦伯如数家珍介绍荀府景致与院落。
“大小?姐瞧一瞧前面那个锦楼,这是?老爷吩咐新?修的,共有两层,上?层开间宽阔,视野极好,是?供大小?姐读书玩乐的,”
“瞧见那片竹林没有,竹林里建了一个花房,大小?姐可以?在那儿养花。”
过了一段廊庑,拐入一个穿堂,秦伯更加兴奋了,指着荀府中轴线上?的宽阔屋梁,
“呐,从?这进去,便是?大小?姐的正院,里头共有五间上?房,大小?姐想住哪间住哪间,除了前院给老爷和少爷留了两个院子,后?院全是?您的。”
“您不知道吧,咱们后?院还留了一块空旷的苗圃,是?供大小?姐种药的哩。”
徐云栖看着热情?洋溢的秦伯,无语了好一会儿。
这荀允和真够无聊的。
出荀府大门时,秦伯眼巴巴跟在她身?后?,热情?相邀,“欸,大小?姐若是?在熙王府住腻了,就回来住一住嘛。”
仅仅是?一道墙的距离,说的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徐云栖提着裙摆下台阶朝他摆摆手,
“劳驾老伯了。”随后?头也不回绕去了隔壁。
银杏背着医囊,瞅一瞅徐云栖黑青的脸色,快笑破了肚皮,
“姑娘,您别气嘛,荀老爷也是?一片爱女之心。”
徐云栖摇摇头,不予置评。
回到王府,只见熙王和熙王妃等人个个神色肃穆,满目忐忑等在大厅。
社稷坛的事?已传回熙王府,整个王府如临大敌,便是?平日嬉皮笑脸的大爷裴沐襄此刻也神情?戒备冷汗淋漓。
熙王坐在主位,手心掐着汗问,“云栖,如何了?”
不等徐云栖回答,银杏叉着腰拨了一个响指,神采奕奕道,
“我家姑娘怎会有失手的时候呢?她一出马,那必定是?手到擒来,妙手回春。”
王府众人纷纷喘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熙王妃高兴地落了泪,
“好孩子,辛苦你了,快些去歇着吧。”
徐云栖屈膝行?了礼,不及进厅堂便回了清晖园。
到了院子,第一桩事?便是?焚香沐浴,将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换了一件素色的家常褙子出来。
银杏也累了,让她回后?面厢房歇着去了。
屋子里静若无人。
徐云栖喜欢这片宁静,慢悠悠给自己斟一杯热茶,浅酌两口,恰在这时,门口方向传来动静,一阵急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珠帘被掀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革带束出他优越的身?形,宛如鹤骨松姿。
看清那张脸,徐云栖愣了一下。
几日不见,裴沐珩又变了个样?,眉峰沉沉压着眼尾,面颊消瘦暗沉,若不是?知道他几日都在京城,她还当丈夫征战沙场而归,不过细细一想,今日这般生死?存亡时刻,熙王府上?下都是?赫赫心惊,遑论立在风暴漩涡中的裴沐珩。
他独自一人撑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属实不易。
这会儿神色紧绷,眉峰冷锐,便不好奇了。
徐云栖将茶盏搁下,正想关?怀丈夫几句,只见面前光线一暗,一阵劲风拂过眉梢,那双修长有力的胳膊钳住她腰身?,紧接着俊脸倾轧而下,吻急促地掠过来,徐云栖还没开口的话悉数被他吞入嘴里。
裴沐珩追着徐云栖一路回到王府,撞上?惶惶不安的熙王府众人,先是?收整心绪将事?情?简要一述,安抚大家,这才大步往后?院来,别看裴沐珩面色镇定,运筹帷幄反将一军,心里何尝不是?绷着一根经,那毕竟是?被誉为大晋第一神射手的十二叔,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踽踽独行?二十多年,步步为营至而今,决不能功亏一篑,只是?他素来心性坚韧不将压力示于人罢了,直到赶赴齐府门口,听到那句话,吊在嗓眼的那口气落下,骨子里那份摇摇欲坠的矜持也被一击而溃,那一瞬心绪翻涌到了极点?,她果然在关?键时刻替他稳住了局面,将人救了回来。
一面庆幸有那么个人来到他身?边,与他风雨兼程,同舟共济,一面又忍不住想,她素来是?这个性子,即便不是?因为他,她也会去救人,便是?怀揣这份五味陈杂追着她到了清晖园。
此刻那姑娘洒洒落落立在房中,她照旧穿着那件素色的兰花纹对襟褙子,白皙手指捏着一杯茶浅浅抿了一口,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神态,像是?普渡世间苦难的观世音,稍稍洒一洒净瓶里的灵水,便是?和风拂面,春暖花开。
那一瞬,裴沐珩心里就一个念头。
他要在这个女人心上?刻下自己的痕迹。
他要将她拽下凡尘。
浓烈的炽情?,紧绷的欲求如潮水在他心口交织,无处宣泄的情?绪均随着这个吻,烙在徐云栖的唇瓣。
承认吧,裴清予,你就是?喜欢她。
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他抚着她后?颈,强势地破开齿关?长驱直入。

“唔唔……”
呼吸一瞬被夺了去,徐云栖始料不?及,猛咽了下嗓,双手往后胡乱去摸,试图寻找撑力。
察觉她的?动作,裴沐珩掌心越发用力,将那柔韧的身子贴得更?紧,徐云栖被他抵在桌案,身?子终于得到支撑,她纤腰挺得直直的?,双掌下意识推在他胸膛,隔着衣裳感触到他肌肤的滚烫。
他这般毫无预兆灌入她嘴里,她本能退缩藏匿,那灵尖儿却肆无忌惮掳掠在她齿尖腔壁,横冲直闯,津液交缠,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徐云栖眼睫密颤,茫然又无助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浓睫低垂着,沉湛幽灼的?眼眸裹着势在必得的锐利牢牢锁住她,专注而热烈,徐云栖被他逼得别开目光,眉心蹙紧,就这般刺激的?追逐闪躲,她被他强势的?力道推至角落里,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得一丝缝隙吸口气,被他捕捉了个正着。
他无师自通,一丝丝电流沿着灵尖窜到脑门,徐云栖脑海有那么一瞬的?空白,抵在胸膛的?手微的?瑟缩了下,他松开她腰身抬手将她双臂拽下来悉数反扣在她腰后,力量的?碰撞,蛇尖的?追逐,身?子被他强有力的禁锢着。
徐云栖下巴往后一拧,试图逃脱他的?钳制,纤细的?脊梁往后仰着绷得极紧,裴沐珩松开一只手握住她浑圆将人一提,让她彻底坐在桌案,胳膊痛快一拂,桌案上的?茶盏花瓶悉数被推到一边摇摇欲坠,与?此同时?,她脊梁被他摁在墙壁,很快大掌覆上来拖住她后颈,凌厉地一寸一寸蚕食。
彻底掌控局面后,他攻势明显从疾风暴雨慢慢变得温柔,年?轻男人醇厚的?气息伴随着那股松香般的?凛冽侵蚀着她的?唇尖灵识,鼻尖一点点摩挲着彼此,一股异样的?热流慢腾腾从深处绽出,徐云栖绷直的?脊梁仿佛被熨烫软,水盈盈的?杏眼不?由得晃了下。
察觉她身?子的?变化,他调整了节奏,暗暗松开她手掌,扶住她滑软的?腰枝,连着她后颈的?禁锢也被解除,他微躬修长的?脊梁,慢慢退出,一下又?一下吮着柔软的?唇瓣,徐云栖得到喘息的?空间?,双肩颤抖着嘴里喘出绵绵的?热气。
他并没有就此袖手,温软的?唇瓣很快游离至面颊,吻着那潮红的?娇靥,再往后逡巡至晶莹饱满的?耳珠,他很不?客气地将之含在唇尖,徐云栖猛打了个哆嗦,双手下意识拽住他衣襟,指尖被战栗所染抑制不?住深深嵌入他肌理,硬邦邦的?胸膛反刺来一丝痛意,迫着她不?得不?循着本能往上攀延至肩骨,这是更?锐利的?存在。
她就像是殊死?抵抗的?将士,明明已无生机却不?肯轻易俯首,浑身?还蓄着一股力气,裴沐珩也不?恼,游刃有余俯瞰全局,很快循着一丝破绽不?疾不?徐地吞噬着,酥痒从她心尖一串而过,一丝吟声从抖抖索索的?齿尖溢出来,指尖不?经意滑过他修长的?脖颈,一股极致的?麻爽很快主宰他的?意识,炙热火一般燎原,唇瓣飞快回旋主阵地,再次温柔地撬开那微松的?齿关,这一回她深知自己无处可逃认命地乖乖送给?他。
睁开眼,入目的?是她昳丽的?面容覆满水光的?秋眸,眼底那一丝凝色随着他绵绵无尽的?攻势与?它的?主人一般颤颤巍巍,鸦羽密密麻麻战栗着,面颊被烘得溢出一丝薄薄的?红晕,这层红晕慢慢升腾起一股热浪,笼罩住她双眸,迷迷离离的?水色在她眼底晃,她承受不?住,终于闭上了眼。
放松下来沉浸其中,眼前一切馨香甜软,他一下一下吻着,指腹从腰肢慢慢往上盘旋,一直落在她雪白的?脖颈,粗粝的?老茧过于敏锐,激得她打了个激灵,密密麻麻的?汗在脑门炸开,一种很莫名?却又?令人着迷的?渴望游走在她周身?。
灵台一遍又?一遍被他强势地洗刷,冰清玉洁的?柔色浸染成一片潮红,黏腻的?汗水沁着彼此,热浪驱散严寒,从桌案至高几,一段五步的?路程他们走了整整半个时?辰。高几被撞得东倒西歪,茶盏碎了一地,整个东次间?凌乱不?堪。
他拖着她,隔着最后一层薄薄的?里衣,能感觉到那修长贲张的?触感,笔挺的?身?姿,流畅的?线条,每一处恰到好处,无与?伦比,不?知不?觉她已挂在他身?上,他就这么叼着她勾着她,不?给?她着落的?机会。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黎明夜黑,层层叠叠的?疙瘩覆满全身?,从脚尖到脑门,又?一点点被他摧古拉朽般推平,推至最深处……
天色彻底暗下来,屋子里一点光亮也无,裴沐珩搂着她始终不?曾放手,鬓角还压着她侧颊,听得她大口大口喘气,久久不?能平复,娉婷的?蝴蝶骨犹在打颤,他慢慢安抚着,徐云栖迷离地盯着窗口的?方向,意识混混沌沌。
没有人点灯,整个院子安静得过分?,明明什么声响都?没有,她却莫名?地觉得脑海一阵嗡嗡不?停,那股绵软的?酥劲始终在四肢五骸盘旋,缠绕在她心尖,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彻底忘我地沉沦,她也从来不?知道,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携着那股王者之气霸道强势地将她里里外外洗礼着,占有着,拼命地往她骨子里钻,往心隙里钻,恨不?得要凿开她的?心。
徐云栖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这男人太狠了些。
彼此相?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这样持续了好半晌,裴沐珩方退开,慢慢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拨开她湿漉漉的?乌发,低头瞧她,
“云栖……”连嗓音都?透着一股砂砾般的?暗哑。
嫣红的?面颊仿佛被水洗过,清透而皎洁,她的?鸦羽长而密细看像是一把浓密的?刷子恰到好处遮掩住那双水眸,挺翘的?鼻尖泛着一层薄透的?红,娇艳欲滴,他轻轻拨了拨她鼻尖,徐云栖抬起眼,乌黑水润的?眸子情潮未褪,就这么水汪汪望着他,裴沐珩心里一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他慢慢抽出一截衣裳轻轻在她面颊脖颈擦拭着,方才有多强势,这会儿就有多温柔。
将汗水擦干,听到浴室有备水的?动静,他随意披着一件外衫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方才不?觉着,起身?时?察觉到整个褥子湿透透的?,裴沐珩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徐云栖,徐云栖装作若无其事在他怀里别开脸。
裴沐珩低低笑了一声抱着她往浴室去,徐云栖在暗处狠狠瞪了他一眼。
浴室点了一盏琉璃灯,灯芒并不?明亮,裴沐珩低头再看她时?,她已恢复了一贯的?柔和平静,抱着她跨入浴桶,仍然将她搁在怀里,开始帮着她擦洗,徐云栖骨头缝里还浸润着一股酥软,绵绵无力便任由他施为,裴沐珩一丝不?苟地给?她清理身?子,那张脸就这么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情事丝毫没削减他眉宇间?的?锐利,他面颊轮廓利落,冷隽的?眸眼涤荡着一抹疏阔之色,衬得整个人越发俊逸翩然。
裴沐珩给?她洗好又?给?自己擦洗,最后裹着干净的?衣物将她抱着送回了拔步床。
陈嬷嬷做事细致又?利索,很快换了干净的?被褥床单,床榻上干干爽爽的?,徐云栖避免了尴尬,因?着浑身?无力立即缩入被褥里不?动,方才那场激烈的?角逐耗了整整一个时?辰还多,徐云栖腹内空空,人有些昏昏入睡,抬眸发现裴沐珩摆弄着陈嬷嬷给?她的?衣物,不?知在寻什么,等徐云栖撑身?而起,在外头没寻找的?男人很快转身?进来,目光落在她袖口,随后也不?管徐云栖什么脸色,便握住她双手,开始陶腾她袖口,
“你做什么?”她实在不?解地问。
这一出口整个嗓子都?是哑的?。
裴沐珩道,“我在找你的?银针。”
徐云栖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随后噗嗤一笑。
裴沐珩不?悦地抬起眼,“你笑什么?”
徐云栖眨了眨眼,“我没打算用。”
裴沐珩一听这话,神色一顿,有一种幸福来得太快的?感觉,尚未招架住便听她笑吟吟道,
“这回不?必用。”
很快男人脸上的?喜色僵住,眼神慢慢变得锋刃无比,最后化作一抹戾气,“你什么意思?”
徐云栖浑然不?觉他的?怒火,理所当然解释,“我月事刚走,这会儿怀不?上。”
裴沐珩嘴角狠狠抽了抽,对上她波光流转的?眼神,眼底还残存一抹酡红,挥之不?去,裴沐珩忍了忍,掉过头没做声,他并不?是急着一时?半会怀上,他气得是她的?态度,他这边心心念念想要一个与?她的?孩子,她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窜上来,裴沐珩深呼吸侧眸问她,“那什么时?候容易怀上?”
徐云栖安安静静坐着,温温柔柔看着他,没吭声。
裴沐珩给?气笑了,抓起外衫起身?就走。
徐云栖还是头一回见他像炸了毛的?狮子般离去,竟觉得那模样很是有趣。
兀自笑了一会儿,她唤来陈嬷嬷摆膳,填饱肚子,消食过后又?舒舒服服睡去了。
裴沐珩离开也不?完全因?为生气,他这会儿还得回皇宫复命,在文昭殿用了些晚膳,便赶到了奉天殿,皇帝显然还因?今日的?事呕着火,没有见他,只刘希文出来温和吩咐他,
“陛下的?意思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请郡王坐镇户部,多看着些。”
过去有户部尚书言锋掣肘,裴沐珩施展不?开拳脚,如今盐政一事便可彻底推行,裴沐珩在殿外行了礼,折回户部,今日出了这么大乱子,荀允和又?不?在京城,他是片刻都?不?敢离开官署区。
让十二王元气大伤,又?与?妻子热烈温存一番的?男人,此时?意气风发,一腔雄心壮志投身?公务。
深夜十二王府邸。
裴循从皇宫出来后,又?去刑部打点了瞿家的?事,这才回到暖阁歇着,褪去那身?繁复的?王服,他换上一件月白的?宽衫倚在罗汉床上坐着,姿态慵慵懒懒,只是没了平日那股神采飞扬的?笑意,屋子里烧了地龙,明净的?琉璃窗覆着一层水汽,他膝盖微屈,一只手搭在膝盖,一只手撑额靠在引枕闭目养神。
不?一会管家提着个食盒进来,打开里面是一碗人参枸杞粥。
裴循没有心情用晚膳,管家循着他喜好给?他备了一碗清淡的?粥。
“殿下,您好歹吃一些,垫垫肚子。”
裴循没动,半晌慢悠悠抬起眸,见管家满目疼惜,眼角复又?挂着笑意,“我没事,你别担心。”
管家听了这话眼眶顿时?一酸,差点哭出来。
从裴循十五岁出宫建府,到今年?为止,管家伺候他整整十五年?了。
在管家看来,裴循是个极好侍奉的?主子。
他出身?尊贵,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平日不?是习书便是射箭,再便是坐府邸而知天下事,对着下人从不?颐指气使?,不?敛财,不?恃才傲物,不?近女色,他这一生所有的?心思都?耗在夺嫡一途。
在管家看来,太子和秦王无道,这个天下就该是他主子裴循的?。
裴循也如是作想,他自出生便知中宫嫡子的?身?份,在朝中十分?尴尬又?敏感,故而从小他便韬光养晦,游走在朝廷外,顶着闲王的?头衔暗中蛰伏,从除掉太子到扳倒秦王,再到今日设局,他一路来胸有成竹,运筹帷幄,这还是头一回折戟沉沙。
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膝盖敲打,裴循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兀自苦笑。他不?是没想过今日这一招过于狠辣,伪造诏书有损威信,只是一想到能彻底将熙王府踢出局,裴循觉得那点威信不?足挂齿,可现在他不?仅痛失四员大将,在百官中的?信誉也一落千丈。
反观裴沐珩,利用这次危局逆风翻盘,彻底赢得了百官的?拥护和赞誉。
他“一击必中”的?行事作风被裴沐珩参得透透的?,反倒是裴沐珩,一直处于低位,他善于审时?度势,稳扎稳打,走一步算三步,步步为营。
裴循当然不?会认为他从此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事实上,他很清楚皇帝现在除了他别无选择。
只是比起过去主动出击,他不?得不?被动防守,往后不?会再有朝臣明目张胆党附他,裴循毕竟不?是太子和秦王,遇到挫折,他很快调整思路,深知眼下比起朝争,他急需修补圣心,重新在百官中树立伟岸的?形象,然后静静等着皇帝老去,等着那份传位诏书。
想明白这些,裴循接过粥碗慢条斯理喝着。
片刻,门被推开,进来一娉婷女子,深秋寒夜,女子穿得十分?单薄,袅袅婷婷捧着一碗参汤近前来,
“奴给?殿下请安。”
管家捡着食盒适时?退了出去。
裴循瞥了那女子一眼,见她大冷天的?就罩了一件轻纱,眉头顿时?皱起,
“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柔情似水望着他,嗓音仿佛烟熏过飘着几丝幽幽屡屡的?媚气,“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奴想伺候殿下。”
裴循听了这话眼底的?温色退下来,盯了她半晌,语气严肃,“我收留你是见你弹了一手好琵琶,可给?皇后娘娘解乏,你好歹也是良家女出身?,何以做这些自甘贱堕之事?”
“本王若真?要女人,这会儿府邸怕是容不?下了。”
女子泪水瞬间?从眼眶溢出,咬着牙辩道,“奴对十二王一见倾心,伺候您心甘情愿……”
裴循失望地移开眼,目色苍苍茫茫落在窗外,脑海不?知为何闪现一道清落秀致的?面孔,那个人自始至终温柔而坚定,像是翱翔在天际的?灵燕,不?为任何风吹雨淋所折服,相?较之下,自荐枕席的?女子,裴循就看不?上了,
“你有一身?本事,自可安身?立命,不?必委身?于人,此外,本王娶妻在即,绝不?可能收纳任何女子,你出去吧,回凌霄阁待命。”裴循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女子极度不?甘,委委屈屈哭了许久,却又?在他这番话中慢慢寻到一丝要义,将参汤搁下,拢紧衣裳退下了。
廊外突然下起了雨,荀允和归程在即,若是叫他晓得内阁被他掀了个底朝天不?知作何感想,想必又?是一场疾风骤雨,裴循苦笑一声慢慢倚着引枕睡过去。
两日后,荀允和从泰山快马加鞭赶回,得知社稷坛一事,荀允和也没有太意外,他出京之时?已料定裴循要出手,却没料到他这般狠,想置熙王府于死?地。
荀允和离开得干脆,有两个缘由,其一若是裴沐珩斗不?过裴循,保护不?了女儿,荀允和势必要将徐云栖和熙王府关系切除干净,保全女儿。其二,自徐云栖身?份曝光,皇帝对着他多少存了几分?顾虑,用起来不?那么放心,这次他一走,好叫皇帝晓得朝堂还是必须他这位内阁首辅坐镇。
荀允和的?政治嗅觉是极其敏锐的?,这一次通政使?与?内阁的?动乱很显然触及了皇帝底线,再加之荀允和接任首辅以来,一直思索着如何革除朝务弊端,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连夜入宫见了皇帝,君臣密谈许久,次日清晨荀允和在廷议之时?颁布了一道诏书。
这是要在六部九寺等中央官署衙门建立一道给?事中制度,各科给?事中,六品官衔,进士出身?,行封驳,科参,注销之职,具体来说,皇帝和内阁下达的?每一份诏令,先过科官之手,合则纳不?合则驳,诏书下达六部时?需科官签发备案,随后五日一查,督促各衙门执行,执行完毕者于科官处注销备案,成为官员升迁的?重要依据。
有了各科给?事中,通政司封驳权利被收回,一直以来肆无忌惮的?都?察院有了掣肘,更?重要的?是官署区的?政务水平会得到很大提高,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
施卓便知,荀允和这套典章制度是冲他而来,过去只有施卓参别人的?份,如今他也在科官的?监察之下。
你说他徇私利己吗,那也没有,人家科官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人人都?可以纠察,包括他这位内阁首辅。
可是荀允和有别人可参的?地方吗?没有。
从大晋立朝至而今,荀允和是所有四品以上官吏中被参的?最少的?官员,他两袖清风,老成谋国,从不?徇私枉法,事事以社稷为先,这样一位高山仰止的?朝官令所有人望尘莫及。
荀允和很显然利用各科给?事中将六部九司牢牢捏在手中,并控制着所有衙门政务效率。
对于深谙制衡之术的?皇帝来说,荀允和这一招很明显使?在他心坎上,有了各科给?事中,都?察院与?东厂,三驾马车并驾齐驱,他这皇位做的?稳稳当当,至于上谏皇帝,哪个科道官没事逮着皇帝封驳,更?何况这些年?挺身?而出的?御史少吗?
有了科官,皇帝多了一份制衡御史的?筹码。
果然,论政务水准,朝廷无人出荀允和之右,还得是他呀,皇帝默默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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