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潮汐—— by听鹿
听鹿  发于:2024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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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亭故的手收紧,处在?模糊的世界里,他只能?靠听觉,靠触觉。
他的怀里还倚着一个温热的身体?,夏薏还没醒。
梁亭故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从他这?个动作起,石光就下车,早早为他打开了车门?。
因为眼?睛的缘故,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还没将人抱出车门?,夏薏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没注意到梁亭故的手在?空气中僵了几?秒。
石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将拐杖放在?男人手里,梁亭故微微偏头,视线没有看?向他,告诉他可以?先回去了。
夏薏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她在?等着梁亭故牵自己,却发现男人的动作似是有些僵硬。
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主动过去,温热的小手牵住他:“你在?等什么?”
“好冷,我们快进去。”
梁亭故因为她的话顿了顿,他像是循着她声音所在?的方向找到了位置:“好。”
蓝姨终于等到他们回来,跑去厨房给他们做晚饭。
小草莓喵喵叫着过来蹭他们,两天没回来,它似乎都有些不开心了,细细的叫声一直没停过,夏薏心疼的不得了,抱着胖嘟嘟的猫又亲又哄。
这?期间,梁亭故一直沉默着。
夏薏想到他这?两天因为外公和路云桉的事情一定很不好受,她放下了小草莓,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学长,你该刮胡子了。”
她摸着他有些刺的下巴,梁亭故捉住她的手,拇指微微摩挲着。
她今天的话格外多,许是觉得他心情不好,想费尽心思地逗他开心。梁亭故静静听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声打断:“薏薏,”
“嗯?”夏薏看?向他,只见男人那漆黑的眸仁竟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摸着她的脸,嗓音平静地告诉了她一件事:“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第49章
冷白的灯光下, 梁亭故神?色淡淡,他?静静等着她的反应,唯独那双漆黑的眸子似是难以聚焦。
“怎、怎么突然——”她语气磕绊, 梁亭故握着她的手,从前天起?, 他?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直至今天, 依旧是这样。
夏薏的睡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有些慌:“学长...我们去医院。”
梁亭故抱着她的腰安抚着,虽看不见,那双手却能很精准地摸到她的脸:“我会让Joy来?一趟家里,但薏薏,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张扬。”
他?说完, 夏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路老?爷子刚去世?, 梁亭故的势力遭到愈发?多的忌惮,身后不知凝聚了多少虎视眈眈的人,若此时知道他?眼睛出了问题, 定会惹来?变故。
但夏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落在男人的眼睫处, 密长微敛, 就这么任由她摸着自己。
“我要是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她语气有些低落,梁亭故不由失笑,心底却像是被温水浸透。
他?抱着人,安抚地吻着她的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薏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她蹙着眉, “你现?在,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梁亭故顿了顿,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但他?并不是完全陷入黑暗,眼前还会有个模糊的影子。
“那反正,你之后一步都不能离开我了。”
她语气难得强硬,梁亭故乐意之极,他?微微偏过头逗她开心:“我还担心,薏薏会不要我。”
夏薏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闷闷的,“你要是像路云桉一样...”
像他?那般瞒着,她才会生气。
梁亭故似是笑了笑,他?闭眼埋在她的脖颈间:“不嫌弃我是个瞎子?”
“才不会。”像是担心他?真如路云桉那般疏远,她语气颇有些强硬,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眼紧巴巴地盯着他?。
“你说过很喜欢我的。”她顿了顿,有些生涩地威胁道:“你说话要算话。”
“我会一直赖着你的。”
梁亭故心底像是涨满,扶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让人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但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嗓音不轻不响,埋在那柔软之处,夏薏此时还没发?觉不对,只担心他?心情不好,紧张兮兮地反驳:“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谁会喜欢另一半是个瞎子。”
“就比如现?在,我只能抱着你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夏薏脸颊发?烫,但心思?此时全在他?身上。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谁我说的。”
梁亭故微微偏头,下一秒,脖颈处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你抱我起?来?。”她小声凑在他?耳边,梁亭故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照做了,另一边是蓝姨做饭的动静,夏薏两腿环在男人的腰间,她看了眼扶梯所在的位置,默默数了一下距离。
“就这个方向,走十?步。”她指挥着,梁亭故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他?没有犹豫,就这么照着她的话往前。
草莓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喵喵叫着蹭在男人腿边,夏薏怕他?被猫绊倒,她放下一条腿想驱赶,却被猫猫误以为在跟它玩耍。
肥嘟嘟的身体?一蹦一蹦抓着她,夏薏正跟猫斗智斗勇,梁亭故却不知何时停下了。
托着她臀部的手轻轻拍了下,夏薏慢半拍地回过头,她此时挂在男人身上,亲昵至极。只见梁亭故的眼睛没有落在她脸上,唇角却勾着些若有若无?的弧度。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主人?”
“......”
夏薏呆了两秒,她不由咽了下喉咙:“...你在..叫我什?么啊....”
梁亭故噙着的笑意未收,他?其实知道自己此时距离楼梯还差一步的距离,但男人面?不改色:“在等待你的下一步命令。”
他?这听话的模样,让夏薏莫名产生了一丝羞耻感,也顾不得脚边的小草莓了,她回过头看了眼距离,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再上前一小步。”
他?照做立在了台阶前,夏薏心底涌上了一丝紧张,她抱紧了男人:“然后现?在,一步一步地上台阶。”
“一点要慢点哦。”
梁亭故照着她的话一步一顿,他?每迈一次脚步,夏薏的心都高高提起?。
走完所有台阶至二楼,夏薏的背脊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眼卧室所在的方向。
“左边,十?二步。”
她说什?么,梁亭故就照着她的话做。
直到抱着人走进卧室,夏薏晃了晃腿让他?放自己下来?,可梁亭故却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身体?往后一倒,刚好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夏薏怕撞疼他?,赶忙翻了下来?:“你看,谁说你什?么都做不了的。”
梁亭故抬手碰上了她的脸,拇指逐渐往下,摩挲着她柔软的唇:“那是因为有你帮忙。”
夏薏没有避开他?的触碰,她凑上前抱住他?,语气极为认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真的,学长,你别怕。”
她柔软的唇一张一合,梁亭故噙着温和的笑意,语调缓慢:“可是我看不到,想亲你的话,怎么办?”
诺大?的卧室里陷入冗长的安静,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碰着,梁亭故微微偏头,下一秒,温热的身体?挤到他?怀里,柔软的唇瓣贴到了他?的唇角处。
夏薏心跳如擂,她有些生涩地想要撬开他?的唇,梁亭故闷哼一笑,配合着张开了唇。
她第?一回这般主动,只是磕磕绊绊的,只顾着乱闯。
约是过了一分?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脸颊像是烧了一般,夏薏嫌累地想要退出去,却被人反客为主地勾住。
她整个人被圈在怀里,男人虽是看不见,但接起?吻来?依旧如鱼得水。
迷迷糊糊间,夏薏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
五分?钟后,她气息紊乱地怒视着眼前的人:“你是不是在框我?”
看不见,但也不耽误他?接吻啊!!
梁亭故被戳穿也没有一丝羞愧的模样,他?抬手摸向她的唇,不用看他?也知道,小姑娘此时一定双眸含水,有些生气,红唇饱满微张,脸颊许是还泛着可爱的红晕。
他?笑着,模样毫无?悔过之意:“宝贝好乖。”
“......”
她不知道的是,梁亭故对于家里的每一处都极为熟练,到浴室需要多少步,沙发?位于哪个位置,茶几边上有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刚失明的那段时间,他?一个人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磕碰过,摔倒过,从光明陷入一片模糊,那时的他?也只有19岁。
父母去世?,梁氏腹背受敌,他?就是在这看不清前路的视线下,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路。
过了好久,夏薏似是一点没有生气:“学长。”
“嗯?”
“你抱我去浴室吧?”
梁亭故没有问原因,他?站起?身,夏薏默数了一下步数:“六步。”
男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进了浴室,她晃着腿让人放他?下来?。
梁亭故视线微偏,亮白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似是没有一丝不适,唇角噙着些很淡的笑意:“薏薏,我现?在可没办法帮你洗澡。”
“......”
夏薏脸颊发?烫,却选择不理他?。
她拿起?洗漱台上的剃须刀,又?埋头对着手机研究了一下。梁亭故也不催她,直到下巴处触上柔软,她拉了拉他?的手:“你低下头。”
梁亭故照着她的话做,他?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男人干脆抱着她腰将人放坐在洗手台上,夏薏惊呼出声,他?虽看不见,却能轻松往前,两手撑在台面?,几乎是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这让夏薏轻松了许多,不用仰着头,她摸着男人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处,他?薄唇一动,笑意未散:“会?”
“不会。”她小声承认,其实底气一点也不足。
“嗯,那别给我弄破相了。”虽这么说,他?模样从容淡定,似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若是刮坏了脸,薏薏就不喜欢我了。”
夏薏被逗笑了,她唇角微翘,故意忍着笑意:“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冷白的光线下,男人五官轮廓分?明,每一处都像是被精心雕刻过般优越,少了往日里的淡漠,倒显得有些柔和。
她不由咽了咽喉咙,小声补充了一句:“破相了也好看。”
“是吗?”梁亭故似是想偏头,却被小姑娘制止了,她小声命令:“别动。”
梁亭故溢出了一丝笑意,剃须刀嗡嗡的声音似乎根本掩盖不住他?的愉悦。
“好霸道啊,宝贝。”
“......”
夏薏的手顿住,觉得他?在诬赖自己,但还没开口辩解一句,这人又?悠悠道:“我怎么感觉我看不见,你的脾气倒是愈发?活泼了,嗯?”
“......”
他?说着,似是极为惋惜,语气也有些低落:“可惜我看不到薏薏这般生动的模样。”
一瞬间,夏薏心底的羞恼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无?限的心疼,难怪地冒着泡泡,咕噜咕噜地破裂着。
“梁亭故。”
女生的咬字温和,她声线柔软,扶在腰间的大?手收紧,他?笑意微敛,低低嗯了一声。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平日里总是乖乖地叫着学长,此时认真念着他?的名字,竟格外好听。
夏薏看着他?毫无?光泽的瞳仁,她心底酸酸涨涨的,“你别怕。”
很轻的三个字,却直接飘到了梁亭故心底。他?喉结上下一滚,只觉得她柔软的手捧着他?的脸,小声却认真地告诉他?:“梁亭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喜欢你的。”
掐在腰间的那只手似是要将她嵌进怀里,夏薏却毫无?察觉,她微微低着头,手指落在他?轻颤的眼睫处。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害怕的。
失明就像是跌入了无?底洞里,一眼望去,是找不到尽头的迷雾。
那风轻云淡的伪装,就这么被她轻飘飘地敲碎了。她不顾一切地挤进他?的心窝,用赤忱干净的爱燃起?了一阵暖意。
明明很乖的一个姑娘,此时却这么霸道。
梁亭故喉结上下一滚,下一秒,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处,胸腔如同被温水溢满,五脏六腑都充盈着酸涩的情绪。
她声音轻似羽毛,却如同对待一个珍宝般:“所以你别害怕,有我做你的眼睛。”

自那之?后, 路云桉格外配合治疗,而向星每天都去陪着他。
医护们都知道他格外黏他的小女朋友,一有什么事就直接去找向星。夏薏同梁亭故一起去医院看他时, 路云桉正耷拉着脑袋,一边咬着苹果, 一副有些憋屈的模样。
夏薏好奇地问了一嘴, 得知缘由后哭笑?不得。
路云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那你别看他们的, 不就是几块腹肌吗?谁以前没有啊。”
“等我病好了, 我练个八块出来让你天天摸。”
“......”向星选择性忽视他的话,她?拉着夏薏一起看最近刷到的“新妃”,路云桉憋了半晌,凑到梁亭故身边求安慰。
“哥,你不管管夏薏?”
他此时还没发现梁亭故眼睛的问?题, 男人神色没有一点异常, 他微微偏头,虽看不见,但?听那声响便?也猜到了些什么。
“多大的人了, 还和这些屏幕里的人争风吃醋, 他们跳得出来吗?云桉,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得安慰不成?, 反要来了一阵嘲讽。路云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蔫了,但?梁亭故的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这几日?小姑娘都紧巴巴地围着他,嘘寒问?暖,从?前的被?动消失的一干二?净, 似乎他要什么, 她?都会去找来,要亲多久, 她?都会乖乖地配合。
心情?愉悦的梁总像是良心发现,他沉思了一下?,为自己刚才的打压找了个补:“但?她?只喜欢你,所以他们再?会卖弄,也不抵不过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
不得不说,他这话让路云桉瞬间阴转晴。
向星和夏薏追完新一集土剧,顺便?感慨完男主角之?帅时,只见路云桉笑?的像个傻白甜,似是已经不吃醋了。
她?迟疑地看了眼夏薏,只见她?也一脸茫然。
倒是坐在沙发处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好似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儿。
在医院呆了两个多小时,离开?时,路云桉终于注意到了梁亭故的眼睛。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向星和他之?间:“云桉就交给你了。”
这话是对着向星说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终究没有多问?。
夏薏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今天没有用拐杖。就这么极其信任地将自己交给了她?,夏薏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会磕绊到。
“你刚才和路云桉说什么了?”她?看着眼前的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嗯?”他微微偏头,似是不懂:“说什么了?”
“你就装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撇了撇嘴。
她?现在可知道了,这人根本不如面上那般温和有礼,心底不知道有多坏呢。
梁亭故笑?了笑?,却也没反驳。
石光早就等在了下?面,见两人过来,他赶忙迎了上去,梁亭故挥了挥手没让他扶,他只好先一步为两人拉开?车门?。
而?在这装修奢华的私人医院里,不知是哪一层的玻璃透出了一个黑长的影子。
梁铭的神色隐在光线下?,意味深长的视线就落在那辆黑车上,直至消失。
......
向星之?前砸了医院的钱,是梁亭故付的。
Joy狠敲诈了一笔,心情?很?是不错。男人那时慢悠悠的,只留了一句话:“迟早都是一家人。”
为了表达感谢,周日?的时候向星给夏薏寄来了一个大包裹,她?还神神秘秘的:【能有利于你和梁总之?间的感情?,好东西。】
夏薏好奇的不得了,她?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彼时梁亭故正抱着小草莓,他微微偏头循着她?所在的方向:“买了什么?”
“星星买的,说是好东西。”
夏薏低头专注拆着包裹,这箱子裹得严严实实,她?用剪刀划开?一刀,只见放在最上面的用米白色的纸盒精心打包着,看起来像是件衣服,她?好奇地打开?。
入目的兔耳朵毛茸茸的,夏薏脑子懵了一下?,她?将薄薄的,几乎透明的面料拎了起来……
精制甜美的蝴蝶结,后半边甚至连纱都没有,只剩两条纤细的带子。
而?顺着她?的动作还勾起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捏了捏,看着那微翘的兔耳朵,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啪嗒”一声,手中的东西似是格外烫手。
梁亭故听到了她?的动静,他挠着猫的手一顿:“怎么了?”
夏薏抬起手在耳边扇着风,她?敷衍了一句,突然好庆幸他此时看不见。
但?这满满一箱,夏薏说不好奇也是假的。
此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一只猫,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又拿起一个用红丝带打包的小盒子。
波光粼粼的链条,镶嵌着珍珠与红宝石,这与她?戴着的项链不同,层层闪烁,夏薏拿起底下?的卡片想琢磨下?怎么戴,看到上边的内容时,脸颊倏地染红。
而?在这之?下?,还放着整整齐齐的,不同款式的计生用品。
夏薏啪嗒一声猛地合上箱子,只见梁亭故那修长的手指正在逗猫,小草莓咬着他的手玩,男人模样漫不经心的,许是注意到她?突然安静,他脚尖碰到纸箱,也难得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
夏薏揉了揉发烫的脸,她?含糊着:“没什么。”
说着,她?推着箱子塞到了一个角落里。
小草莓好奇地跟在她?身边,正想钻进去,夏薏抓着它揪了出来。
“今天还有文件要看吗?”
她?凑到梁亭故身边,这几天他没有去公司,有什么事情?石光都会和他汇报。
夏薏每天陪着他,还十分自觉地担任起给他念文件的工作。
梁亭故嗯了一声,夏薏倚在他怀里,抱着个电脑和他说话。
“梁氏在广告上的宣传是不是太多了?”
她?目光扫至一处,梁亭故漫不经心地揉着她?的手:“怎么说?”
夏薏蹙着眉,梁氏一直做的是高端品牌,这段时间却投了许多在广告上,这并不适用于他们的受众群体。
这不但?属于自降身价,也会引来顾客的不满。
她?目光往下?,才发现这审批人竟是梁铭。
梁亭故神色淡淡地听完,他似是没有一点担心,反倒颇为欣赏地夸了一句:“一针见血,很?敏锐。”
夏薏不由翘了翘嘴角,她?虽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她?本身学的就是有关这方面的。
再?加上她?年年拿奖学金,学业优异,如今她?还开?了一家店,自然会更敏锐。
她?一向都是优秀的。
他说没事,夏薏便?不忧心了。她?放下?电脑躺到男人的腿上,一手悠悠逗着小草莓:“学长,你怕吗?”
Joy为他安排了下?周的手术,自那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黏糊糊地挤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她?不说,梁亭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摸到小姑娘的脸,像是捏着棉花糖似的,动作很?轻:“薏薏,你信命吗?”
他的问?题让夏薏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小草莓蹭了蹭她?的手,指尖窜入了一阵酥麻感,她?闷闷转过身,像无数个夜晚里般抱着他的腰。
“我不信命,我只信你。”
梁亭故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她?不知道的是,向来不信神佛的他在此时却格外希望老天能眷顾他一下?。
他想看见,他想看见他的薏薏。
他怕看不见的日?子里,他的薏薏会害怕。
......
周六,梁疏远亲自打来了电话,今晚是梁氏的晚宴。
他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不免让夏薏有些担心。
梁亭故却似是早就料到,他这几日?未去公司,梁铭那只老狐狸定会发现什么。
今天这场鸿门?宴,来得甚至比他想象的晚。
夜晚,梁家庄园灯火通明。
梁亭故牵着夏薏的手从?车上下?来,石光为他们关上车门?,他拧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跟在两人身后,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夏薏深呼了一口气,她?手心的汗意被?冷风吹散,看着男人淡漠疏离的模样,她?脸上也毫无笑?意,紧咬着牙,漂亮的狐狸眼勾起,高贵冷艳,又难以靠近,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一进去,诺大的别墅里骤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男人身上,触及他冷淡漆黑的眼,似是与从?前没有不同。
不是说他看不见了吗?
一些人按耐不住地开?始交头接耳,这些赤/裸裸的打量让夏薏心脏倏地悬起,她?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跟着梁亭故走。
石光为两人拉开?了椅子,梁铭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瓷白的茶盏轻落在桌面,一道试探性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梁总。”
说话的正是梁氏颇有地位的股东,来江文如今的年龄和梁疏远一样,只不过他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东西,一直没传给身后的人。
他看了眼坐在梁疏远身边的男人,“听说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是吗?”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冗长的怪异。
梁亭故没有说话,他眸光淡淡落在漆红色的中央,灯光笼罩,让人有些难以琢磨。
不知过了多久,梁亭故溢出了一丝轻哧。
“来叔。”男人虽尊称他一声来叔,但?淡漠的嗓音里透着些毫不掩饰的讽意:“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他的话让来江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在梁氏也是有点资历的老股东,被?一个小辈这样嘲讽,垂眼看去,周遭的几人都低着头,对梁亭故明显还是忌惮。
“好了!”梁疏远重重咳着,梁铭低眉顺眼地给他递了一杯茶,待饮了一口之?后,浊浊的目光看向那姿态凛然的男人,似是透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小故,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找你确认。”
他目光紧紧盯着男人,似是想找出一丝破绽。
夏薏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放松,背脊紧绷着,如同蓄势待发的小兽。
“我听人说,你的眼睛,不好了。”
梁疏远的语气透着试探,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过来,他们希望这是真的,他们希望梁亭故真的瞎了,一双双黑漆漆的眼里,都充盈着赤/裸裸的贪婪。
空气静默了两秒,夏薏担心地看向身边的人,只见他竟低低笑?了一声:“若我的眼睛真的出现了问?题,爷爷决定怎么办?”
他的话一落下?,有的人眼底的喜悦就快藏不住了。
梁疏远满是皱纹的脸上凝着些复杂的意味,他看着始终不与他对视的男人,缓缓开?口:“若真是这样,小故,你放权吧。”
“梁氏不容一点差错。”
他的话音像是点燃了众人的躁动。
夏薏心底闷闷的,她?指尖掐进皮肉里,却见梁亭故眼尾上翘,似乎含着毫不掩饰的讽意。
在梁疏远这里,没有人能比梁氏更重要。
在他即将退位之?时,他的父母突然遭遇意外,而?长孙也失踪。
而?那时候,梁疏远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位置传给梁铭。
梁铭不是经商的料,长子还在时,他只能在梁氏混一个不重要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他们离世,直至梁亭故消失,这位子也没到他这里。
直到那个少年满身是伤的回到了梁家,他眼底带着让人畏惧的狠戾,他遗传了父亲的经商头脑,像是天生的上位者,在那之?后,梁疏远将梁氏交给了他。
这些年,梁疏远对于他不像亲人,倒像是将他当成?了机器。在他这里,梁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无论怎样都不能出差错。
如今他的眼睛出了问?题,梁疏远便?毫无犹豫地想要抛弃他。
男人的笑?声低低回荡在静默的空气中,他阖了阖眼,锋锐的五官渡着光,却毫无温和之?意,他薄唇冷冷轻启:“我的眼睛确实出现了问?题。”
众人心中哗然,没想到他竟直接承认了。
然而?下?一秒,他依旧没睁眼,一手轻敲着桌面,发出让人心颤的轻响:“但?各位觉得,你们能拿我如何?么?”
极为嚣张的一句话,让众股东脸色骤变。
来江文第一个忍不住,他倏地站起来撞着椅子发出一丝声响,只是才刚说了一个你字,只见梁亭故不动如山地念了一个名字:“石光。”
“是。”
他抬手将一份文件恭敬放在梁疏远面前,跟在梁亭故身边久了,他此时眼尾弯起嘲讽的钩子,再?加上那本就不善的面貌,竟显得也有些睥睨。
“来叔今天有时间出现在这里,大抵是觉得挪用的资金藏得不错吧。”
梁亭故悠悠开?口,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手指摩挲着小故娘的皮肤,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惊出了一身汗。
梁疏远的脸色难看至极,石光又将其他文件一一递了过去,他看完一份,他就接着下?一份。
可以说在场所有人的小动作,都被?梁亭故摆到了他面前。
梁疏远知道公司里还有不安分的人,却没想到会是他们,在座的都是一起走过几十年的战友,可如今人心已变,初心抵不过利益。
梁疏远知道,他也是。
听着他们不安躁动的声响,梁亭故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矜贵的西装马甲,牵着夏薏起身,“爷爷,如今的梁氏已经不是您的梁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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