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by裁云刀
裁云刀  发于:2024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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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少?扬和祝灵犀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猛地盯住富泱,目光灼灼。
富泱一愣:“怎么?”
他就是随口调侃一句,怎么这两人一起盯着他,气?势汹汹,很不?善的样?子?
申少?扬和祝灵犀异口同声:“第一、第二是谁?”
富泱莫名其妙。
“当然是我们望舒域的弦月山谷和三覆沙漠了。”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望舒域的妖兽没有玄霖域多,也没那么多从山海域迁徙来的元婴妖王,但全都聚集在一起,比一般妖兽更难对付,论起妖兽的难缠,晦水沼泽和莽苍山脉都比不?上我们。”
“放——”申少?扬差点脱口而出不?雅词,说到一半又收住了,“胡说,我们莽苍山脉有十万大山,小半个扶光域都被覆盖其间,你?们玄霖域和望舒域有那么多修士,哪能像我们一样?空出那么多地方给妖兽栖息生长?当然是我们莽苍山脉最危险!”
祝灵犀眉头紧锁。
“只有在实力明?显没有优势的情况下?,才会加入五花八门?的理由作为?评判标准。”她格外断然地说,“你?们说的这些都不?过是借口,唯有实力是摆在明?面?上的——玄霖域的元婴妖兽是至少?比其他界域多了五成。”
富泱:“我们望舒域都是钱串子,忙着赚钱,不?像你?们玄霖域天天镇妖,妖兽繁衍一千年,未必就比你?们少?!”
申少?扬:“我们扶光域都是土包子弱鸡,不?像你?们两域有超级宗门?坐镇,被妖兽撵着跑,扶光域的妖兽发展得肯定比你?们都好!”
祝灵犀斩钉截铁:“我们上清宗修士都心慈手软,常常放虎归山,不?仅让妖兽自?然繁衍,还锻炼了妖兽的实力!”
三人气?势汹汹,异口同声,谁也不?让谁:“我们玄霖域/望舒域/扶光域的妖兽才是最危险的!”
戚枫攥着一把?购置硬底云靴的契约书,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写着茫然:
……这三人在干嘛啊?
心智成熟的戚枫低下?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排名,这个名单和他们山海域注定是没有关系了,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你?们不?要为?这个吵起来啊——”戚枫轻微的劝架声被淹没在三人的争辩声里,他红着脸,焦急地看看这个,再焦急地看看那个吗,束手无措。
船舱里间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了。
“砰!”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轰然巨响。
正为?谁家妖兽最危险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人齐齐回过头,闭上嘴。
曲砚浓静静地站在门?板后面?,什么也不?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们。
三个小修士束手,规规矩矩站直。
曲砚浓目光淡漠地扫过他们的面?颊。
真是怪事,她想,千年前?她和其他修士一起被妖兽追着逃了二百里的时候,心里深深铭刻的只有一句话:等她修为?提升了,早晚要把?天下?的大妖全都抽筋扒皮,一个也不?留。
她要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修士终日生活在忧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大妖捉去?当口粮的惶惶中。
不?是她普渡众生、慈心济世,而是她记仇,而且记恨得不?讲道?理,不?仅记住从前?撵着她跑的妖兽,也记住了这世上的一切大妖。
她分定五域,执掌山海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走了山海域内所有元婴以上的大妖,以最强势、最霸道?的姿态,斩杀了所有不?听话的妖兽,让山海域成为?这人世间最安泰、最高枕无忧的清平之域。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千年后,居然还会有三个小修士凑在一起,为?谁家的妖兽更厉害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不?惜自?贬,把?自?家界域说得一文不?值。
曲砚浓淡淡地开口,她几多困惑,语气?散漫地说,“早知道?你?们这么喜欢妖兽,我当初就留几只最桀骜不?驯的大妖,谁最想赢得这个比赛,我就把?妖兽送给你?们界域好了。”
“不?不?不?不?——”三个小修士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谢谢仙君,还是不?用了。”
要是真的因?为?一次争吵,给自?家界域赢回几只桀骜不?驯的元婴大妖,他们以后就不?用回家了,同界域的修士会打断他们的腿的!
曲砚浓轻描淡写地哂笑。
她伸手,按在船舱门?上刻印的阵法上,微微旋转,推开了船舱的门?。
剧烈的水波从甲板上甩了过来,劈头盖脸地撞在门?上,朝门?内落下?,却在她面?前?倏忽变成一道?水幕,平和地滑落在地上。
没了阵法的保护,申少?扬四人明?显感觉到银脊舰船猛烈地晃动了一下?,要不?是他们身处船舱之中,也许又要被甩飞出去?。
“好像结束了?”申少?扬紧紧拉着扶手,感受了一下?,愕然地问。
确实,在那一阵剧烈的动荡后,银脊舰船便彻底恢复了平稳,再没有任何变化。
曲砚浓走入潮湿的甲板。
银脊舰船的灵气?防护罩完全破碎了,连寻常的海浪也挡不?住,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水拍打在甲板上,像一艘最普通的船。
隐藏在海水下?攻击舰船的妖兽修为?很高,镇守舰船的元婴修士不?是它的对手,全靠舰船自?身的防护占了上风。
走到甲板的中央,她迎着浩荡的海风,听见被禁制重重包裹着的高楼上,击退妖兽的元婴修士和另一人的对话。
“银脊舰船上不?是有隐匿符文吗?为?什么这只妖兽还能跟过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灵气?防护罩早上一刻崩毁,现在逃命的就是我,而不?是那只妖兽——我要是逃命,你?们一船人都得死。”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另一人的声音很沉稳,“我刚才看了,问题还是出在货品上。宗门?让我们采购的耦合丹数目是正常的十倍,应该是誊抄的执事写错了。正常分量的耦合丹不?会引来妖兽,但十倍的耦合丹是逃不?过元婴妖兽的探查的。”
“你?明?知道?数目不?对还买?”元婴修士恼怒地无以复加,“你?自?己想死,拉上我干什么?”
另一人辩解:“我不?是想死——单子上这么写,我又能怎么办?我只是根据经验猜测执事抄错了,万一不?是呢?那我就是违背指令,擅作主张。訾议会在即,这种事是要从重处罚的,你?理解我一下?。况且,咱们现在不?是安全了吗?”
元婴修士的声音阴沉:“你?现在是把?责任都甩出去?了,獬豸堂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却要被带走问话了。”
另一人惊愕:“为?什么?”
元婴修士冷冷地说:“镇妖司有规定,若非穷凶极恶、残暴之极的妖兽,诸修士应以镇压为?主,不?得蓄意杀害、折磨妖兽。方才我敌不?过这妖兽,用了舰船上的符文重伤它,没想到这狡诈的畜生舍了躯壳,只用一具软躯逃跑了。”
“我没留神,不?知道?它跑去?了哪里,刚才一细想,它甚至可能躲在舰船上。”元婴修士语气?冰冷,“如果它对舰船上的船客动手,獬豸堂既要追究我保护船客不?利的罪责,还要查我一笔,看我是不?是刻意折磨妖兽。”
另一人难以理解:“镇妖司的人疯了吧?这是什么破规定?好端端的人,居然还比妖兽低一等了,只许妖兽伤人,不?许人杀妖兽?”
元婴修士烦闷之极:“他们一向?是如此——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宗门?对妖兽的态度实在太?宽和,为?什么夏仙君不?能像山海域的曲仙君一样?,直接强逐走所有元婴大妖?也省得有镇妖司定下?越来越多的规矩。”
人只能守规矩,但妖兽不?需要任何规矩。
“总之,我能断定,那畜生一定就在这艘船上。”元婴修士断言,“它伤得极重,绝对逃不?远,咱们私下?里排查出来,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另一人有些犹豫。
原本杀妖兽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听元婴修士说了镇妖司的规定,难免就踟蹰起来,“……其实之前?上船前?,我听驻守在山海域渡口的同门?说,咱们这艘船上有一位大人物,要咱们行?事更小心谨慎一点。”
“什么大人物?刚才元婴妖兽出现,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元婴修士没好气?地说,“至多不?过是某个实权长老拐弯抹角的亲戚罢了,得罪就得罪了,难道?还会比獬豸堂找上门?更可怕?”
“找到妖兽后,你?来动手。”元婴修士语气?冷酷,“原本就是你?不?想被獬豸堂找上门?,这才图省事,给我招来的麻烦。现在要私下?解决,当然该由你?来动手,不?然,我怎么能保证你?下?了船不?会去?找獬豸堂告密?”
“你?必须动手,没得选。”元婴修士重重地说。
甲板中央,曲砚浓静静抬首,遥遥地朝高楼上一望。
她唇边一点似笑非笑的冷意,好似是对着高楼内的两人,又好像不?是。
——这就是夏枕玉一心想要守护的上清宗。
也不?知道?夏枕玉什么时候从道?心劫里短暂地恢复神智,亲眼见一见这一幕,她真想好好看看,夏枕玉究竟会露出怎样?可悯的表情。
申少?扬跟在她后面?出来。
他没有那个神通,不?能隔着这么远破开繁复的禁制偷听元婴修士的对话,只看着曲砚浓抬头望着高楼,好奇地问,“仙君,你?在看什么?”
曲砚浓回过头,定定望了他一眼。
“你?跟他说,直接出来吧。”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真情还是假意,叫人不?敢相信,“我什么也不?做,让这世界毁掉好了。”
申少?扬呆住。
——啊?什么和什么啊?

第59章 子规渡(九)
申少扬实在是想不明白, 怎么仙君在甲板上出神片刻,回过神就说要让这个世界毁掉?
“仙君,我和谁说?”他摸不着头脑, 试探着问,“我和前辈说?”
曲砚浓没头没尾地说:“原来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申少扬一头雾水:“谁?什么?”
曲砚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淡淡地瞥了申少扬一眼。
申少扬自己反应过来,挠了挠头,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仙君您之前不是叫了前辈的名字嘛……”
只是他叫习惯了,总是改不过来, 脱口而出仍然是前辈。
曲砚浓心不在焉地点头, 也不知究竟把申少扬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原来他从?来没有?告诉申少扬他的名字。
她?还以为?他选中了这个小修士作为?他的衣钵传人?,对申少扬应当比较看好,不至于连名字都不告诉后者。
卫朝荣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像她?,没有?她?的傲慢,就算是假扮魔修的时候, 他也从?来没有?恃才傲物、张扬跋扈,曲砚浓怀疑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天资有?多出众,又或者他一直知道,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他所?拥有?的天赋和实力,足以令世人?眼红得滴血, 让无数修士梦寐以求,但他并不把自己的天赋当回事, 从?来没有?稀世天才的自觉, 牧山宗让他来伪装魔修, 他就深入魔域隐姓埋名地生活上几十年。
曲砚浓没见过这样的人?。
寻常人?总是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并格外?珍视自傲,但他不。
也许他来魔域之前就已经想过自己孤苦伶仃死在魔域的可?能,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完全没想过他留在上清宗会有?更好的前程、像他这样的天才无声无息地死在魔域有?多可?惜。
曲砚浓总是想不通他图什么。
以卫朝荣的性格,以他的习惯,真的会对一个相识了几年的小修士隐瞒他的名字吗?如?果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卫朝荣,只要?不是当真有?必要?隐瞒,他应当会选择坦诚。
他总是沉默寡言,像个复杂又动人?的谜题,繁复的谜面?下藏着赤忱的谜底。
她?半心半意地想着,蓦然从?神游中回转,望着申少扬,理所?当然地质问,“问了?”
申少扬没问。
明明方才仙君和前辈已经通过灵识戒直接交流了,不需要?他代?为?传达,仙君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前辈分明也能听见,为?什么仙君还要?他传话啊?
灵识戒里也很反常地安静。
前辈往常明明时刻关注着灵识戒外?的动静,尤其是关注仙君的反应,就连仙君随意地回头一瞥,前辈都要?酸倒葡萄架,为?什么今天仙君明明白白地和前辈说话,前辈反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顶着仙君淡漠中隐隐透着不满意的目光,申少扬只好多此一举地代?为?传话,“前辈,曲仙君让我转达,她?说让你出去吧,这个世界毁掉也无所?谓。”
申少扬一边传达,一边想不通:听仙君话里的意思,前辈好像能离开灵识戒?可?他刚捡到戒指的时候,前辈分明说过自己已经陨落多年了——这和传闻中仙君道侣的遭遇正好能对上。陨落千年后,也能从?灵识戒里出来,死而复生吗?
修仙界可?从?来没有?死而复生、重生转世的说法,人?死如?灯灭,再强大的修士也逃不过生死玄关。
可?前辈总不至于骗曲仙君吧?
卫朝荣答得很快,几乎是赶着申少扬的话尾开口,他语调冰冷,“她?若是想明白了,我自然求之不得,可?她?真的想明白了吗?”
申少扬还以为?前辈沉默是因为?不想回答曲仙君,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被前辈冷冰冰的话甩在耳边了,语速比平时快了三分,字字冰凉,咄咄逼人?,听在耳边平白就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申少扬缩了缩脖子?,漫无边际地琢磨:前辈不会是在听到仙君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要?回答,结果听到曲仙君说“你跟他说”,就憋着没说话,等他转达完了再说吧?
——怪不得前辈说话那么咄咄逼人?,看起来是等急了。
卫朝荣语气锋锐地说完,等着申少扬转述,再去看曲砚浓的反应,没想到他话已说完,申少扬却是一点自觉也没有?,神游天外?,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他微微拧起眉头,等了几个呼吸,没等来申少扬的反应,他已失了耐性,冷冷地开口,“说。”
申少扬蓦然惊觉:“啊?说什么?我说?”
原来前辈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给他听的?
可?前辈明明可?以自己用漆黑触手在仙君的掌心写字,两人?沟通起来没有?一点障碍,为?什么前辈还要?让他转达啊?
曲仙君和前辈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啊?
卫朝荣语气冷硬。
“不然我是说给你听?”他反问。
申少扬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看着曲砚浓,“前辈说,仙君你要?是想明白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但他不知道仙君你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曲砚浓眉宇凌然,神色半点也没变,她?像是早就想到卫朝荣会这么问她?,早已备好了答案,只等着申少扬来问,“我想得很明白,只怕我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却不敢出来。”
申少扬感到一丝为?难。
听曲仙君和前辈的对话,他们俩像是起了冲突,明明可?以直接和对方说话,却一人?说一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让他这个局外?人?代?为?传达——曲仙君和前辈不会是吵架了,正在冷战吧?
“前辈?”他试探着问。
卫朝荣没有?说话。
灵识戒里一片静寂,过了片刻,冷峭沉冽的声音才森冷地响在申少扬耳边,“她?和你说话,你叫我做什么?”
申少扬呆若木鸡。
曲仙君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吧?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很不确定地想:……不会吧?
前辈不会是因为?曲仙君执意不直接沟通灵识戒,而是通过他这个中间人?代?为?转达,口吻言辞都是在和他说话,就又吃醋了吧?
不会吧!
卫朝荣漠然地透过灵识戒观望人?世。
他说不上不高兴,也说不上吃醋不吃醋,只是无端无由?的迁怒。
他破了曾指天划地发下的誓言,不须任何人?引诱,便主动拾起了曾经抛掷的过往和爱欲,一往无前地坠入执迷。
心誓锁的是修士一颗道心,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遵守誓言方能从?中获取力量,所?以过往千年里他主动淡忘了自己、淡忘了名姓和过往,换来画地为?牢,寸步不曾离开乾坤冢。
一千年后,他耐不住苦守枯寂,一步再一步地沦入爱欲贪妄,背弃了从?前亡命一搏的心誓,于是心誓便也惩戒他,从?前从?心誓中借取的清明理智,已像是指间握不住的沙,无声无息地流走。
他花了一千年有?了这一天,可?他又能有?几天清醒,贪得无厌、不厌其烦地透过一隅去凝望她??
魔是所?有?欲望和贪昧的集结。
他所?有?未曾言明却已不言而喻的贪婪,他所?有?竭力克制却如?影随形的欲望,他所?有?试图隐藏却无所?遁形的嫉妒,随着记忆重拾卷土重来,百倍千倍地吞噬他的理智。
总有?一天,他又会变作浑浑噩噩的魔,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代?替他和她?谈笑?,和她?分享同一片璀璨天光。
到了那时候,他真的能心甘情?愿吗?
卫朝荣沉默了很久。
“你让她?不要?再试探我了。”他对申少扬说,“这样没有?意义的试探和逼问,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起效。”
她?总是如?此,想要?探询什么就咄咄逼人?地探究到底,哪怕心底并不真的愿意,她?也永远不会露怯退缩,软硬都不吃,非得把别人?的蚌壳敲得粉碎,才能让她?收手。
如?果和她?较劲,曲砚浓是真的能做出放出魔主啖山噬海这种事的。
卫朝荣比谁都了解她?。
她?骨子?里就疯,充满了野火一样旺盛的生命力,要?么焚毁旁人?,要?么燃烧她?自己,她?是惯会以自己为?柴为?炉,燃点整个世界的。
“我不吃激将法。”他平淡地说,“当我真的打算出来的时候,谁也无法改变我的主意。”
申少扬犹豫着,向曲砚浓转述。
曲砚浓冷笑?。
她?冷淡地瞥着申少扬,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她?语调不无讥讽,却又在尾音里轻轻地颤了一下,微不可?察,让人?疑心那只是错觉。
“你是不想出来,还是不能出来?”她?问。
卫朝荣蓦然无声。
他哑然,她?实在太敏锐,一点端倪都能被她?抓到,前不久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此时竟已能一口咬定他无序行为?下掩藏的真相。
申少扬这次很有?眼力见,等曲砚浓说完,立刻就转述给灵识戒,很殷勤地问,“前辈,这回你打算让我给曲仙君捎个什么话?”
卫朝荣不曾作答。
曲砚浓却像是根本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一般,盯着黑色戒指看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她?便已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好似对这个传话的游戏再次失去了兴致。
“前辈?”申少扬不确定。
灵识戒里没有?动静,曲砚浓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你还不知道你戒指里的那个人?叫什么?怎么不问问他?”
申少扬当然对前辈的来历和名字非常好奇,但前辈不愿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有?点犹豫——主要?是,他已经从?曲仙君这里得知了前辈的名字,现在当然没有?那么好奇了。
曲砚浓意味莫名,翩然转过身,于离去前,侧首意味深长地望了漆黑戒指一眼。
“你的名字,就这么不能说吗?”

第60章 子规渡(十)
除了刚离开山海域时被暗藏在海水下的元婴妖兽攻击之外, 银脊舰船往后的路途都?很顺,行过大半程,安然无事。
“听说守船修士正在排查船客。”上船后的第四天, 祝灵犀走进船舱的时候,带回一个重磅消息, “守船的前辈怀疑船上有人和元婴妖兽勾结,秘密收留了重伤的妖兽。”
申少?扬第一个跳起来, “什么意思?难道那只妖兽是船上的某个船客豢养的?特意赶在这一艘银脊舰船出航的时候动手,是因为咱们这艘船上藏了什么宝贝吗?”
富泱和戚枫本来也为祝灵犀公布的消息震惊,听了申少?扬的话, 不知道哪个更让人不知怎么评价。
“元婴妖兽性情桀骜, 凶性难抑,能驯服或豢养它们的修士,实力可想而?知,必然比元婴妖兽更强。若是有这样的强者图财,自己?动手就够了, 咱们这一船人,有谁能拦住吗?”富泱给申少?扬解释,“可咱们到现在都?没见到那个修士,而?且据说还藏在船上,想必实力不强。”
退一万步说, 如果那个修士实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决定就此?收手, 那他现在带着妖兽走, 又有谁能留下他?
申少?扬想明白了。
“原来你们是怀疑有人勾结了元婴妖兽, 甘为妖兽的走狗,为妖兽通风报信?”他说着, 忽然嘿嘿一笑,“不过,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就算守船的元婴前辈不敌,咱们也还有曲仙君在呢。”
祝灵犀三人也会心一笑。
他们四个大约是这艘船上对自身安危最?不担心的人了,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能比曲仙君身边更安全?就算有一天五域崩塌,曲仙君身侧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毁掉的地方。
“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祝灵犀虽然不怎么担心,但还是很认真地告诫其他三人,“最?近几天直到下船前,船上都?会有点?乱,最?好要?小心一点?。”
戚枫立刻表示:“那我在下船前都?不出船舱了。”
祝灵犀欣慰地点?了一下头,又看向?申少?扬和富泱。
申少?扬义愤填膺:“这个和妖兽勾结的修士实在是太坏了!我们可是在南溟上,没有青穹屏障保护,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虚空裂缝,一不小心一船人就都?死定了。在这种地方埋伏人,这不是要?人命吗?”
在扶光域小修士朴素的观念里:“抢劫财宝、谋夺宝物倒也罢了,为了抢劫财宝而?害人性命,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祝灵犀有点?迟疑,不确定他的意思,“所以?”
申少?扬正义凛然地说:“我们要?帮帮守船的前辈,找出那个和妖兽勾结的修士,为民除害!”
祝灵犀和戚枫窘然地望着他:这人哪来这么多没必要?的使命感啊?
守船修士有元婴修为,对这艘船有绝对的掌控之力,南极生物群以污二耳期无儿把以看最新完结文想要?搜查出一只重伤的妖兽,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筑基的筑基、金丹的金丹,过去添什么乱?
“我们可以私下里查。”申少?扬激情不减,“我们偷偷查,如果发现端倪,就偷偷告诉守船修士——或者直接告诉曲仙君!”
祝灵犀神色微微迟疑。
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和申少?扬说清楚:如果曲仙君真的想插手这件事,那当?初妖兽攻击银脊舰船的时候,仙君就该出手了。
妖兽在舰船上潜伏了两三天,仙君绝不可能没有发现,到现在也不曾和旁人说,只能说明仙君根本不想管。
祝灵犀虽然性格板正,但并不刻板,在某些方面尤其细腻,面对仙君这种视而?不见的反应,她立刻便联想到仙君寥寥言语间和上清宗的隐秘联系,还有宗门内绝口不提仙君的古怪态度。
上清宗这一辈最?出众的弟子想到这里,神色微凝,露出迟疑而?忧心的神色:难道当?年宗门和曲仙君闹得很僵,把曲仙君得罪得狠了,让仙君心怀芥蒂,这才对发生在上清宗舰船上的事视而?不见吗?
祝灵犀实在不认为和曲仙君为敌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确实应该查。”富泱忽然说。
祝灵犀和戚枫懵然转过头。
他们还以为打鸡血的只有申少?扬一个——怎么富泱也这样了?
富泱叹口气:“之前能劫银脊舰船上的宝贝,现在打不过元婴修士,谁知道这个妖兽还想要?什么?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都?说贼不走空,若不把妖兽找出来,我们每个人都?有危险。”
申少?扬和祝灵犀一起沉默。
有的人警惕元婴妖兽,是因为正义感和危机感,而?有的人警惕,是因为他真的可能被盯上。
祝灵犀终于也松口:“那我也和你们一起,争去早点?把那个妖兽找出来。”
唯有戚枫打死也不愿意出门:“我喜欢在没有人的地方待着,让我和那么多陌生人说话,我还不如喂给妖兽吃。”
这种狠话都?说出来了,谁也不好意思逼他出门,申少?扬和祝灵犀、富泱约好,三人每天轮流在甲板上溜达,观察船客,尤其留意那些几天都?没开过门的房间。
自从船上有人和妖兽勾结的消息传出来后,船客之间就失去了最?初的和睦。
三人么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转了三天,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倒是好几次被卷入了船客之间的口角。
申少?扬刚被卷入两户修士家庭的冲突里。
他实在很倒霉,他只是蹲下来陪两个六七岁的小修士玩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这两个小孩玩着玩着就吵起架,一言不合就张牙舞爪,互相打得咬牙切齿,当?两对父母一起找过来的时候,又演变成父母孩子一起吵。
而?他这个陪玩的路人,很不幸也被卷进这场纠纷里,被双方一起骂得狗血淋头,他实在招架不住,蒙着脸闷头就跑了。
“唉,那个妖兽什么时候能被找到啊?”他在无人的角落里蔫巴巴地叹气,“再这么下去,大家真的会打起来的。”
身侧一声轻笑。
申少?扬猛然抬起头。
曲砚浓一袭白衣紫裳,漫然地站在桅杆边,也不曾回头,只是一味地望着晦暗夜空下的沉寂海水,让人几乎有些迟疑起来,不知道方才那一声轻笑究竟是不是她发出的。
她不说话,只是沉沉眺望远方时,别有一种幽婉,好似与从前的仙气缥缈、煌煌赫赫都?不同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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