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by裁云刀
裁云刀  发于:2024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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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绿绮温和地笑了一笑,语气却无动摇,“我明白道友一片好心,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琴典卖出去,比留在绝弦谷要好。”
评估修士皱眉,“谢道友,虽说五域都传说你是绝弦谷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教,但恕我直言,你毕竟还?不是掌教,发卖琴典这种大事,还?是要贵宗门上下商讨好了才?行。”
上清宗毕竟是五域最强盛的宗门,自有?一番矜重,不会像寻常小宗门一样,听说有?至宝要在自家盛会上露脸就急吼吼地往里揽、生怕对方反悔。
得益于上清宗严苛的规矩,哪怕只?是牧山阁一个普通的评估修士也有?名门正朔的气度,遇上这种事,不但没有?往上凑,反倒一心劝谢绿绮收回去。
谢绿绮语气与方才?别无二致,依旧温和得像是没有?一点脾气,“多谢道友,不过在这件事上,我的意思就是宗门的意思,绝不会横生枝节、连累贵宗门。”
英婸看评估修士劝不动谢绿绮,短短地插了一句,“只?怕卖不出合适的价钱。”
屋里的人都看向?她。
英婸冷静地分析,“五域皆知你们?绝弦谷的琴典被曲仙君封印,就连你们?这些谢闻铃祖师嫡传的后辈都无法从中获得传承,别人又能拿这琴典做什么?落到别人手里,不过是一件意义重大但排不上用场的鸡肋罢了。”
既然是鸡肋,当然是卖不上价钱的,至少卖不出能让绝弦谷满意的价钱,甚至贱价到折辱至宝的程度,绝弦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缺这点钱,何苦自取羞辱呢?
谢绿绮微微点头,“你说的是。”
评估修士的脸色一松,只?觉谢绿绮终于被说动,不会再?坚持这异想天开的主意了。
“我心里自有?底线,此番来訾议会,是想借贵宗盛会放出消息。”谢绿绮不急不徐,“不急在一朝一夕,也不在三年五载,本宗已熬了七百年,不差几十年光景去等?有?诚意的买家上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是执意要卖!
评估修士只?觉得一个烫手山芋落到手里,大为头疼,却再?没了理?由拒绝,只?得客客气气地问,“贵宗商议出来的条件是什么?”
到了一宗传承这地步的至宝,已不是任何修士能用财宝估值的,绝弦谷大约也不会同意旁人用清静钞来换,还?不如直接问明白。
谢绿绮轻轻点了一下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个问题——谢闻铃祖师晚年云游四方,是否留下过血脉?”
“啊?”
谁也没想到,绝弦谷连自家的琴典都舍得卖掉,居然只?为了换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问题?听起来简直像是无聊的坊间?闲谈。
英婸皱着眉头看谢绿绮,“我记得你与谢闻铃前辈同出一族?”
谢绿绮的谢,就是谢闻铃的谢。
虽说谢绿绮能成为绝弦谷下一任掌教,绝非靠着这一点隔了千年的血脉关系,但这一个“谢”,也足够她在绝弦谷有?点特?别。
就算对寿元悠长的修士而言,血脉终归还?是有?点意义,能让隔着一千年的渊源也闪耀。
“我们?牧山阁也有?不少姓卫的同门,似乎是牧山阁哪位前辈的同族,在阁中地位超然。”评估修士恍然,“听说其中还?有?一位卫师姐,得了曲仙君青眼,被带到知妄宫里去修行了呢!”
“曲仙君”三个字一出,申少扬几人齐齐望过去。
“卫”。
申少扬眼睛越来越亮,原来前辈从前是牧山阁的弟子?难怪之?前说前辈来自上清宗。
他想着,思绪禁不住地拐弯——既然前辈是牧山阁的弟子,那曲仙君会不会和牧山有?渊源?这玄奥神奇的牧山钟,和曲仙君会不会有?关系?
谢绿绮礼貌地颔首,“我与谢祖师确实同出一族,只?是血脉疏离,隔了数辈,往前追溯也不是同支。”
不过谢绿绮问谢闻铃的后人,并非为了同族亲缘。
“近年来,本宗偶得一卷残卷,应当是谢闻铃祖师晚年游历时的手记。”谢绿绮说,“按照手记所书,祖师晚年许是将心力?花费在教养一个孩童上,故而我们?都猜测祖师是否在晚年留下了血脉。”
“既然是祖师血脉,绝弦谷自然有?义务寻找,哪怕时隔千年,总归是尽人事,听天命。”
曾经的元婴之?下第一人、音修始祖谢闻铃悄悄留下了血脉,而且没有?留在绝弦谷,现在绝弦谷愿意拿琴典来换对方的下落。
大家都被这时隔千年的隐秘惊到了,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贵宗自便,只?要不影响訾议会便可。”评估修士客气地说。
寻找祖师遗脉,这是谁也无法驳斥的正当理?由,至于值不值得,那就见仁见智了。
评估修士不再?管绝弦谷的私事,把东西?利落的一收,朝众人和蔼可亲地一笑,“诸位道友来得晚,有?一则要闻不曾听说,我在这里先说了吧。”
“本宗至宝、五域三圣药之?一的白石,近年产出颇丰,因此本宗决定于本届訾议会最后一场拍卖白石。”
申少扬心里一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石的作用是,令魂灵显影化形。

岁末, 申少扬收到一张不同寻常的请柬。
收到请柬的时候,他人在莽苍山脉,手里紧紧攥着剑, 正与一只金丹后期的大妖兽对峙,心神绷到极致, 周围风吹草动都印在他心上。
就在这箭在弦上的时刻,轻轻的一声风吟, 一封书信盈满月光,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
他和妖兽都没动。
一人一兽保持着原先戒备的姿势, 呆呆地望着那?封天外飞来的信。
皎洁的月光包裹着那?封信, 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清澈,没有人去碰它,它自己轻轻地摊开了,摆在他的面?前。
“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旧岁将除,新岁将至。”
“除月三?十,于云霄之上、知妄宫中,私设嘉宴,广邀五域朋僚, 共守清宵,会饮一快。”
“笺札为凭, 见字如晤, 山海知妄曲砚浓漫笔。”
申少扬瞪大眼睛——
这是曲仙君送来的请柬?仙君要在知妄宫设下除岁宴?
他立刻疯狂回忆起?今天究竟是个哪一天, 但作?为一名岁尽不知年的修仙者?,他往莽苍山脉里一钻就是三?年, 早就把时间?给记混了,一时间?根本分?不清除夕究竟是三?天后,还是四天后。
从莽苍山脉到山海域,最?快也要三?天半!
申少扬猛然直起?身。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封信,在妖兽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瞪视下,一溜烟地跑了——
“不好意思!”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这回赶时间?!”
“果然,你们也收到请帖了。”
船舱内,玄黄道袍的少女摊开手,露出掌心的那?封月光包裹的信笺,神情?板正认真,“现在可以确定,仙君给我们四个人都发了请柬,邀请我们去知妄宫吃年夜饭。”
申少扬是在银脊舰船上遇见朋友们的。
祝灵犀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在上清宗画符。
“那?你的运气可真不错啊。”申少扬说,“你收到请柬的时机恰当,不会出什?么?事,我的运气就不太好,我差一点?被妖兽偷袭。”
祝灵犀瞥了他一眼,语气清凌凌,“我是在画符,但不是在静室里独自画符。”
申少扬摸不着头脑,“那?你是在哪里画的?”
“我在上清宗的早课上画符。”祝灵犀说,“那?日轮到我去给新入门的师弟师妹讲符箓基础课,我正在给他们示范如何画符。”
画到最?为关?键之处,请柬来了,她笔一顿,符箓便毁了。
新进弟子私下中画符从无败绩的祝灵犀师姐,迎来传道授课以来的首败,而且画的还不是什?么?高深符箓,而是一枚筑基修士都能画成的辟邪符。
第一次当众示范却失败,竟然是贡献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祝灵犀也有点?郁闷,好在这和仙君的宴请一比,不过?是件小?事——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登门吃年夜饭,是不能空着手去的。”小?符神很严肃地说。
大家?悚然一惊。
他们谁都没有准备年礼。
大家?面?面?相觑:这样仓促,他们能给仙君准备什?么?年礼呢?
“要不然这样吧,我替大家?一起?送,”富泱说,“仙君往后二十年的云靴,我都包下了。”
连性格腼腆的戚枫都对他露出无语的表情?:这究竟是送给仙君礼物,还是去向?仙君讨要礼物?谁不知道富泱的硬底云靴生意全靠贴着曲仙君的名气卖向?五域?
这么?一个四方盟的朋友,实在是太精了。
“曲仙君什?么?都不缺,她才是五域四溟最?富有的人。”祝灵犀说,“我们能送的只有心意。”
这个问题就挺严肃的,一不小?心就变成没有心意的人了,大家?坐直了,围在桌边等祝灵犀的主意。
“天材异宝对仙君来说,都是外物,唯有情?谊才最?宝贵。”
知妄宫里,卫芳衡忙到一个人想?分?成两半。
“不用这么?紧张,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曲砚浓宽慰她,“反正知妄宫的东西,再难吃也没有人会说不好的。”
——这也许算不上宽慰,而是一个心酸的事实,毕竟与之相对的是,就算所有客人都交口称赞,也很大可能不是真心的。
“这是知妄宫千年来第一次宴会!”卫芳衡瞪大眼睛看曲砚浓,气势很足,“怎么?能怠慢?”
这时候曲砚浓往往不敢和卫芳衡争锋,大管家?对知妄宫有超强的责任感,最?好不要自找麻烦。
“虽然修士们不过?除岁,但我相信,从今天开始,五域修士会多出这个习惯的!”卫芳衡说,“知妄宫今天的每个细节,都会变成往后五域除岁的惯例。”
所以,为了这个惯例,大管家?风风火火地去忙了。
门廊后的阴影忽然扭曲起?来,转眼化作?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
“小?芳总是这么?焦虑。”曲砚浓对阴影幻化成的身影说。
“卫芳衡崇敬你,想?要把你的事都做到最?好。”卫朝荣语气平易,陈述般说,“她这样的性格,才能将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落实。”
曲砚浓摊了摊手。
“申少扬说他们给你准备了年礼。”卫朝荣说。
曲砚浓懒洋洋地说,“没有人敢空着手来参加我的宴会,每个人都带了年礼。”
但每一件年礼对她来说,都算不上珍奇,最?后的结局多半是由卫芳衡拆开整理,递给她一张清单阅目。
“他们应该没有送你天材异宝。”卫朝荣说,“不会是那?些对普通修士有益、但对你来说烂大街的东西。”
曲砚浓来了兴趣,年礼都被卫芳衡收在一起?,按理说要晚些才能打开,但整个知妄宫都是她的,她决定现在就摸过?去。
那?道英挺身影又重新幻化为角落里的黑影,隐匿而不起?眼,跟随她的裙裾越过?回廊。
“看清楚里面?是什?么?菜了吗?”
后院的门廊里,依次扒着两道身影,小?声嘀咕,“应该是百年份的海蚌肉,具体多少年的不清楚,每一份都有明珠装饰,仙君真是大手笔。”
申少扬很狐疑地吸了吸鼻子,“我闻着怎么?不像是海鲜味呢?”
富泱很笃定,“就是海蚌肉,还有一道煎雪白芋,太甜了,盖住了海蚌肉的味道。”
申少扬确实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地点?头,“哎哎,那?还有什?么??我忍不住来,你再看看……”
曲砚浓唇角微翘,缓步从他们身后走过?,没有一点?声息,即使警醒如这两人,也根本没察觉到一点?动静。
她绕进库房,顺着卫芳衡登记的名册,找到了申少扬四人合伙送上的年礼。
一枚构思精巧的符文。
灵力很微弱,普通金丹修士都能画出来,符纸也很普通,看上去没什?么?稀奇的地方,这才因此显得更加稀奇——曲砚浓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人试图用简陋而拙劣的东西来送给她。
她伸出手,在符纸上轻轻敲了敲。
符纸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用灵力强行破解,这张符纸甚至挺不过?她一个心念,但那?也就意味着符文中隐藏的信息也随之销毁。
这类符文一般都设有一个开启词,只要找到开启词就能解开其中的信息。
曲砚浓试了那?四个人的名字,但都没有结果。
“卫朝荣。”她尝试。
符文依然不变。
“夏枕玉。”她又试。
符文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从季颂危试到卫芳衡,从知妄宫试到恭贺新禧,但全都没有结果,这四个小?修士设下的迷局好像真的很没有条理,一点?也不像是想?要让收到礼物的人破解的样子。
“你还有一个人没有试过?。”卫朝荣说。
曲砚浓看向?他,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被你提及、作?为谜底的人。”卫朝荣说。
这个哑谜,曲砚浓居然听懂了,可能卫朝荣的哑谜和别人的不一样,天生就是为了让她听懂而设的。
她望向?手里的符文,顿了一下,很漫不经心地说,“曲砚浓。”
轻微的灵光散开,符文扭曲了一瞬,幻化成一条常见的符文丝带,上面?往往带有祝福语。
这只符文丝带也不例外。
曲砚浓有些好奇他们究竟会留下什?么?样的祝福语:是祝愿她神通盖世,还是威严万古?这些她都已拥有,已不稀奇。
在繁复的吉祥纹中,只绣有一段精美的字样:
“但愿人长?久。”
无论寒暑、无论春秋、无论何年何月何日,都愿人长?久,共度每一朝。
曲砚浓的唇角微微勾起?。
“恭贺新禧。”卫朝荣忽然说。
“还没到新岁。”曲砚浓有点?好笑。
“我知道。”卫朝荣说,“但我不怕早,只怕迟。”
他永远要早一点?说。
早一点?说,就早一点?拥有。
往后的年年岁岁,都要早早拥有。
云霄的风带着淡淡的烟火气吹进庭院,小?修士们大惊小?怪的欢笑一时高一时低,撞进风里,而这角落里,新岁未至,有人已除旧岁。
曲砚浓微微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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