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章抬手伸向沐清菀,手指轻轻一挑,褙子的系带洒落开来。他笑得不怀好意,微微用力,那褙子便离体而去,露出里面浅色的中衣。
花香隐隐约约浮动起来,严章觉得身体里窜出了一股子火气,越来越燥热,越来越口渴。他虽然不行,却没少出入秦楼楚馆,对里面的手段最是精通,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沐清河,算计自己的妹妹也就罢了,竟然连这等药都用上,怪不得沐清菀如此乖觉,任他施为一动不动。
不过,这药可够烈的。
没关系,他有的是法子来满足他的好表妹。
第154章 作茧
沐庞氏今天高兴得很,这高兴不只是因为沐清菀及笄,更因为安远侯府再次受到了别人的追捧,哪怕这追捧只是因为沐清菀而起。侯府当了这么多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今日终于重见天日,因此,这许多日子以来,她对徐氏母女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沐老夫人的脸色真是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耳顺的年纪,您老人家是怎么保养的?也教教我们这些后辈,可千万别藏私啊!”
“罗夫人说的是,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沐老夫人有这么出众的孙女,定然笑口常开,长寿长乐!”
“哪里哪里,老身年纪大了,哪比得上你们风华正茂。”沐庞氏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分明起来。她许久没被如此捧着,乍然重新体会,发现还是这样日子更叫人欢喜。归根究底,前些年蛰伏不出不过是因为安远侯府的荣光不再罢了。
“沐大姑娘如此出色,不知可曾婚配?”
沐庞氏寻声望去,只见是刑部侍郎高大人的妻子高宁氏。这高侍郎为官刚正不阿,正气凛然,能力又出众,很受当今看重,山东那么大的案子都要他主审。夫妻俩膝下三个儿子,长子已经成亲,幼子也订了亲事,如今只剩次子在中间还没个着落。今日及笄礼见沐清菀行止落落大方,容貌也秀丽,高宁氏便起了心思。
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在座无人不晓,难免就有人暗地里埋怨高宁氏出手太快。自从沐清菀得了宫中嘉赏,存了结亲心思的人不少,沐驰不大不小是个侯爷,虽然不得重用,但是大梁朝的侯爷可不多。至于沐清河那档子事,毕竟过去了,沐清菀这个做妹妹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看上去还颇有风范。
当然,动这种心思的大多是没什么根基的人家。真正有底蕴的,到底还是觉得沐家门风不正,不宜结成儿女亲家。
一家有女百家求,及笄礼上被人问起婚事是极有面子的,说明这家姑娘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越是求亲的人多,越是说明这家的姑娘优秀。
沐庞氏刚要开口,“不曾”两个字到了嘴边却缓了一缓,她忽然想起那天沐清菀提过的,跟王家公子两情相悦。那一纸婚书是长子和王大人定下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沐清溪的名字和生辰。但就如徐氏所说的,沐清溪跟侯府不是一条心,哪怕她今日看起来再怎么乖顺,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嫁到阁老府上,会为沐家谋取前程吗?
何况,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王家迟迟没有回应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如果换做沐清菀呢?
沐庞氏这一刻真的犹豫了。
别的不论,沐清菀至少父母兄弟俱全,只看这一点便强出沐清溪许多。看在父母兄弟的份上,沐清菀也会惦记着侯府,如果跟王家商量一二,姐妹更易……
沐庞氏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说道:“她们小辈的婚事一应自有父母做主,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插手的。”
这便是婉拒了,那些有打算的闻言便息了心思。只是难免好奇沐庞氏是真的不管还是沐清菀已经定下了人家,若是定下了定的又是哪家,怎么一定风声都没有。
“老夫人真是开明!”高宁氏笑着捧了一句。
座中纷纷附和,沐徐氏叹道:“哪里,不过是我老婆子犯懒不愿意操心罢了。”
众人便又符合着说些老夫人颐养天年才是享福之类的奉承话,沐庞氏的目光却一转,落在了王夫人身上,心中一动。王家她下了帖子,可先前王家说是不来的,今儿突然又来了,是不是王夫人也有同样的心思?
看来,等宴会结束后,她要跟王夫人好好谈谈了。
那一天的事紫蝶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荒谬至极。
她陪着二小姐在房中吃茶闲话,虽说这事里里外外透着不寻常,可想着是在府里,再怎么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何况,这可是大小姐的及笄礼,大小姐自己定然也不想闹出事端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派出去的丫鬟线儿忽然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通报都不及,就这么急匆匆闯到了屋里,见了她竟然连礼节都忘了,扑到她跟前就喊:“姑娘,出大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紫蝶心里“咯噔”一声,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出了什么事?”沐清溪问。
二小姐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听到这话紫蝶连忙回神。
线儿眼中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犹豫再三,她都要骂了才轻声又急促地说道:“大小姐和表少爷在外花园的假山里头……”
“轰——”
仿佛一道惊雷闪过,紫蝶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天哪,未出阁的姑娘家跟表兄弟在花园里私会,还是在这么多人出席的及笄礼上,大小姐怎么这么糊涂啊!
“快!快带我过去!”紫蝶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且慢!”沐清溪站起来。
紫蝶一脸急色地看着她,大小姐与二小姐不和,府里谁都清楚,二小姐这时候莫不是要落井下石。她忧心忡忡地想,耳边却听沐清溪提醒道:“紫蝶姑娘,此事牵扯甚大,不是你能处置的了的。必须立刻派人通知祖母和严夫人,至于二夫人那里……最好是先瞒着,等宴席散了再告知比较好。”
紫蝶一开始不解,仔细一想却觉得沐清溪这法子实在周全,心中不由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忙道:“二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通知老夫人和严夫人。”
“还有,去前院找两位堂兄吧。既然是表少爷在,由他们出面更妥当。”沐清溪又道。
紫蝶心中连声称好,她一听出事乱了方寸,幸好二小姐冷静。否则,她一个婢子冒然去管主子的丑事,且不论管不管得了,事后必然讨不了好。
“多谢二小姐!”这句谢说得无比诚心。
沐清溪看着紫蝶和线儿匆忙离去的背影,良久,唇角轻勾,举步跟了上去。
沐清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一阵恍惚,今日不是她的及笄礼吗?她怎么会在这?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从假山石的缝隙间撒下来,一阵风穿过,带起石头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恰好落在了她的身上,凉意津津……
凉意?!
沐清溪猛地低头,入眼即是雪白滑腻的肌理,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这是怎么了?!
“表妹醒了?”男人声音自上方传来,沐清菀一抬头,瞳孔瞬间张大,一声尖叫立时传了出来
“严章——”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严章出现在这里,和她。
严章饶有兴致地看着听着,浑像个看戏的局外人,在沐清菀尖叫的时候也没有阻拦的打算,反而觉得叫得好。她若是不叫,别人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叫吧,再大声点,把所有人都叫来!
当然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闹得人尽皆知才有意思啊。
夏日的风都弥漫着热气,沐清菀却觉得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的地面升起,凉透心肺,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放开我!救命!”她一边挣扎一边厉声质问。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明明应该是……
沐清菀叫骂的声音陡然停顿,身体的异样传来,那些先前不曾注意到的感觉汹涌地袭上来。她浑身酸软难耐,难言处更是觉得又麻又痛,只是几下轻轻地点拨就让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不!不!不!
怎么会这样!
严章他……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天阉吗……王奕呢……啊啊啊啊!!!!
“混蛋!禽兽!你滚!”
严章依旧不疾不徐,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沐清菀却已经叫不出来了。严章冷眼看着她的反应,心底再一次感叹大舅子下的药够重。
看,再怎么不情愿还不是要求着他。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他依稀听到一声惊恐的抽气声,紧接着脚步渐行渐远,十分急促。严章哼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动手……
他是天阉又如何,该做的不该做的照样能做,呵呵。
严章听着耳边去了又来的脚步声,急匆匆又杂乱无章,这次明显人多了许多。眼中露出满意的笑,拳头猛地用力,沐清菀的声音陡然拔高。
紧接着脚步声到了身后,杂乱的惊叫声、抽气声响成一片,随即是怒吼响起,“混账东西,你们在做什么!”
严章从容不迫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袍,给自己披上,顺手捞起一件随手一甩落在沐清菀身上算是遮掩。慢条斯理地回头看向来人,挑眉回道:“我们在做什么?老夫人难道没看到?”
沐庞氏看着衣衫不整的严章,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沐清菀,这场景,瞎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沐庞氏抖着手“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手中一松,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后边跟着的人这才惊醒过来,张嬷嬷去看沐庞氏,紫蝶则赶紧过去为沐清菀整理衣着。
沐清溪没跟着进去,她站在假山外听着里面兵荒马乱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去两头守着,别让人过来。”
“是。”跟在外面守着的线儿连忙应是,心底忽然间觉得二小姐愈发威严了。
第155章 自缚
“严章,你这个混蛋!”沐清浪怒喝一声冲上去当头给了严章一拳,后者猝不及防挨了,完全没有注意沐清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住手!沐清浪你给我住手!”严徐氏惊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把人拉开。她是跟着沐庞氏过来的,刚开始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这时候反应过来哪能看着儿子被人欺负。
“浪少爷!”
“浪少爷快别打了!”
“老夫人!”
“严夫人!”
场面乱成一团,沐庞氏还昏着,眼下完全没个能做主的。沐清溪本不想过来,可在外边听着实在不像话才“勉为其难”地走了过来。
沐清浪到底是个成年男子,力气大得很,又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听不进劝。目下假山里跟过来的都是沐庞氏和严徐氏身边的仆婢,谁都拿他没办法。拉扯之间,严徐氏身上也挨了几下。
眼见得拉不开,索性一屁股往地上坐,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杀人了!救命啊!杀人啦——”
“严夫人!”
“严夫人千万别误会!”
“二公子快住手啊!”
紫蝶和张嬷嬷急得团团转,外花园连着前院和后院,再这么喊下去,若是招了人来……
“都给我停下!”沐清溪慢悠悠地走过来,等看够了戏,觉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道了一句。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宛如三九寒天的一瓮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假山里混乱的情形为之一顿,孙管家及时赶到,沐清溪递了个眼色过去。后者立刻会意,一面带着人安顿老夫人,一面让人把沐清浪和严章分开,一面又把严徐氏也扶到一边。场面终于安静下来,紫蝶怀里的沐清菀却突然发出一声嘤咛,又柔又媚,更带着婉转的尾音,在场但凡知道点人事的无不红了脸色。这声音,俨然是……
“带去双鹤堂,等祖母醒了再做安顿。前边儿务必都瞒着,今儿的事但凡透出去一点儿风声,所有人”沐清溪锋锐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都别想好过!”
安远侯府的人纷纷在那带着寒意的目光中低下头,孙管家眼神微动,心底不知在盘算什么。
“二小姐是侯府的小姐,又不是我严府的媳妇儿,似乎管不到我严府。”一片沉默中,衣衫不整的严章突然开口,格外引人注目。
“混账东西!”沐清浪见他如此嚣张,一个忍不住又要扑上去,被孙管家带来的仆从牢牢制住。
严章挑衅地看他一眼,惹得沐清浪双目赤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沐清溪斜眼冷冷地看了严章一眼,那一眼寒光乍现又淡漠无情,严章陡然觉得心头生寒,却见她什么都没说转头朝着沐清浪漠然说道:“想让事情闹大,你就继续,坏得是沐清菀的名声。”
沐清浪登时没了话说,整个人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蔫了下去。
“孙管家,此事暂且瞒着二叔和二婶,两边不能乱,你可明白?”沐清溪看向孙管家。
后者躬身行礼,恭敬地道:“二小姐放心,奴才明白。”
她这里处理烂摊子,那厢沐清菀药力发作起来,紫蝶险些扶不住她。声音在假山里听得格外清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尴尬,那些跟着来的小厮仆从偷眼飘过去,个个垂手低头,不敢做声。
张嬷嬷和紫蝶再不敢耽搁,连忙把人带出假山往双鹤堂而去。
严章被打的鼻青脸肿,面上却时时带着得意的笑。在严徐氏焦急地过来查看伤势的时候还劝她宽心,并且主动跟了上去,朝双鹤堂而去。
沐清溪命人堵住了外花园两端的路,可出了外花园以后道路四通八达,却是没法子堵的。张嬷嬷和紫蝶有心避开宾客,特意挑了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却不料,走着走着,前面一阵人声,竟是迎面撞上了宾客!
高宁氏和罗韩氏在席上吃了酒,本想着寻个僻静处散散酒气。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路上。闻得前面脚步声,走过去一看,恰好认出了被张嬷嬷和孙管家扶着的沐庞氏。连忙上来询问,“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和紫蝶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夫人、罗夫人……”
“呀!这不是沐大小姐,怎么脸这么红?是病了?”罗韩氏一眼看到紫蝶怀里的沐清菀,惊讶地问,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她是真的觉得奇怪,明明刚刚在席间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这幅样子,脸泛潮红,额上全是汗。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摸沐清菀的额头。她是罗蓉蓉的母亲,罗蓉蓉跟沐清菀交好,罗韩氏自忖是沐清菀的长辈,又有意示好。谁料紫蝶下意识地带着沐清菀后退一步,罗韩氏伸出的手自然落了空。当即不悦,皱着眉看向紫蝶,“怎么?我竟看不得小姐?”
说着忽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头看去,高宁氏朝她使了个眼色。罗韩氏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这一行人不止沐庞氏和沐清菀,后边还跟着严徐氏和两个模样颇为周正的男子,其中一个衣衫不整,举止轻浮,罗韩氏看得大皱眉头。
高宁氏心思奇巧,一见这情形便已猜到几分。沐清菀那模样,那细细的吟哦声,可不像发热,分明像是中了药。尤其,严章衣衫不整,严徐氏跟着,沐庞氏又昏了过去……
“我们不过是来透透气,这便要回席上了,诸位请便。”高宁氏一拉罗韩氏,转身就走。罗韩氏还没看明白,见她走了也不好多盘问,追了上去问,被高宁氏耳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
“天哪!那沐大小姐怎的如此放荡不堪!”
“快别说了!幸好今儿撞见!”高宁氏心有余悸,险些就糊涂地为儿子求娶了。
两人匆忙回到席间,坐不多久便拉着相熟的人家告辞。徐氏挽留不住,剩下的人又见高宁氏和罗韩氏神色不对,联想到两人是出去散酒气回来以后才这样的,难免多想二人是撞见了什么。再者,徐氏话里话外的炫耀自得听得人烦躁,于是纷纷告辞。
直至宾客走完,沐庞氏和沐清菀也不曾回到席间。沐庞氏也就罢了,在场她辈分最高,可沐清菀作为及笄礼的主角临了竟然不亲自出来送别宾客,甚至连对赞者、有司和正宾都无任何辞谢之意,委实叫人觉得没规矩。不少人心里暗道,这转正的庶女就是不如真正的嫡女,学识教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就是得了娘娘青眼,竟然张狂到如此地步,实在叫人不喜。
不过,第二天这些人知道了沐清菀不曾出来谢客的缘由就不这么想了,只是那时候她们纷纷忙着后悔不该去这个及笄礼。而当晚撞见沐庞氏和沐清菀的高宁氏和罗韩氏有苦说不清,至少安远侯府没人相信消息不是她们传出去的。
毕竟,那天晚上,她们亲眼所见,又是她们煽动宾客早早离席。
从此之后,罗家和安远侯府彻底断了来往,说是反目成仇也不为过。罗蓉蓉身为罗韩氏的女儿更是变成了沐清菀眼中的罪魁祸首,被多次暗地里报复算计不提。
眼下,双鹤堂里却是山雨欲来前的压抑。
沐清菀身上的药力高涨抑制不住,沐庞氏昏迷,徐氏和沐驰各自待客,双鹤堂里能拿主意的惟有沐清溪和沐清浪。沐清溪命人去木槿堂请徐氏养着的女医过来,这种情形,请外头的大夫过来沐清菀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谁知话刚出口,沐清浪厉声打断,“不行!”
“为何不行?”沐清溪疑惑地看他。
沐清浪想起日前自己撞见的那一幕,话到嘴边犹豫再三才道:“那医娘子医术不精,不能让她给妹妹看!去请个正经大夫过来!”
沐清溪:……
“堂兄,”沐清溪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目的已经达到,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露馅。
“堂姐这种情况……请大夫怕是有损名节……”这已经算是明白的提醒了。
沐清浪咬咬牙,“必须请大夫!”
沐清溪:……沐清浪你这么坑自己妹妹,沐清菀她知道吗?
沐清浪其实想很简单,他是为了妹妹的身体着想,到时候只要重金收买那大夫封口,不怕他出去乱说。
人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能当坏人拦着不让?
大夫来得快,张嬷嬷早就派了人去请,来的是京城济世医馆的坐馆大夫张大夫,平日里常常给沐庞氏看诊。因此,倒不用再请别人,一事不烦二主。
沐庞氏是怒火攻心,张大夫下了两针为她理气下火人就醒了过来。张嬷嬷照看着,紫蝶则引着张大夫去了里间看沐清菀。想着沐清菀的情形,不免埋怨沐清浪不识好人心,大小姐那个样子哪是男大夫能看的!
张大夫一走进里间就闻到了那股气味,眉头立时紧皱。待得知床上躺着的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之后便想拒绝诊治,偏沐清浪逼着人家,那样子,张大夫要是不看,他明天就去把医馆砸了。
张大夫被他气得胡子发抖,不得已只好做到床边诊脉。沐清河为了设计沐清溪报复她,在那玉簪花上下的药颇重,严章虽然用了手和其他东西,到底都虚了些。是以张大夫一搭上脉就发觉沐清菀体内残存的药性之烈,大是尴尬。
“两个办法,要么给她找个男人;要么丢冷水里泡,直到人清醒了为止。不是我老头子话难听,她小姑娘家玩心重是一回事,你们就不劝着?还让她用……纾解,老夫只能开几幅药给她事后调理身子,别的确实没办法了。”张大夫气哄哄地说道。他误会是沐清菀自己弄得自己,只是明知他误会也没人会在这时候解释,越解释越糟。
“你说什么——”沐清浪一听,气得双眼通红,冲上去揪着张大夫就要动手。
“住手!”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沐庞氏不知何时起身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床上呻吟不止的沐清菀身上,冰冷无情充满了厌恶,仿佛在看什么极令她恶心的东西。
“给她准备冷水,一桶不够两桶,两桶不够三桶,我侯府还不缺那点水。”
“祖母!”沐清浪惊怒交加。
第156章 无耻
沐庞氏拿定了主意沐清浪再反对也没人听,这个家只要沐庞氏一天活着就没人能真的越过她当家作主。她现在醒了,人也冷静了,这事也就该好好说道说道了。沐庞氏转身之前又看了脸色潮红的沐清菀一眼,家门不幸啊,心里止不住地想这丫头怎么就不一头撞死,怎么说还能留个清白名声,如今却要拖累整个侯府。
沐清浪自然不知道他自小敬爱的祖母恨不得他的妹妹去死,他失魂落魄地跟着走出去。水是新汲的井水,这么一桶一桶泡下去,妹妹怎么受得了!他不知道的是,沐庞氏不只嘱咐了要用新汲的井水,还怕天热水不够凉,暗地里让紫蝶加了冰进去……
紫蝶去床上扶沐清菀的时候一阵唏嘘,那么冰的水,就算药性没了,人怕是也要坏了。她探手伸到被子里去把人扶起来,却不料伸手摸到一片湿滑的黏腻,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大小姐双腿间竟是一片水滩,床单都被洇了透!
这下子,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加冰残忍了。
沐庞氏在上首坐着,正堂里寂静无声,严徐氏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站在下面没说话。严章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沐清浪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啖肉喝血。
一片长长的死寂,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徐氏从外面进来,满脸不耐烦,“老夫人唤我何事?儿媳还要送客!”
这话却是对沐庞氏中途离席的不满,托孙管事办事得力的福,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沐庞氏没理她,目光凉薄不知落在何处。屋里其他人也没做声,徐氏扫视一圈,发现了安静如鸡的严徐氏和衣衫不整的严章,这才渐渐意识到不对。
“你们怎么在这?”她惊讶地问,忽然眼中一亮自觉抓住了什么,捂着嘴娇笑,“老夫人,妹妹和章哥儿不在前面怎么在这里?咦?对了,席上也没看见溪姐儿,她人哪儿去了?今日来了许多京中贵妇,她也到了年纪,儿媳还想着带她认识认识呢!”说着还故作样子东张西望地找人。
沐庞氏闻言眉目一动,看向徐氏的目光多了审视的意味,“你倒是对溪姐儿上心。”声音淡淡的,不辨喜怒。
徐氏眼珠儿一转,娇声笑道:“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只不知溪姐儿去了哪儿?”目光刻意扫过严徐氏和衣衫不整的严章,尤其在看到严章那裸露的肌肤和脸上的青紫时笑意更深。
严章这模样,沐清溪人又不在,看来河哥儿和菀姐儿安排的事定是成了!
严徐氏并不知道二房一家的算计,她见徐氏此时还抓着沐清溪不放,心底尴尬得很,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勉强对她笑笑,“姐姐……”
话未说完,沐驰和沐清河也匆匆走了进来,一进来行过礼沐驰就问,“母亲,这么急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沐庞氏依旧没理他,沐驰和沐清河得了没趣,只好先站在一旁。沐清浪狠狠地瞪了沐清河一眼,后者万分不解。不过看了看屋中情形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大概,只是,他所猜测的跟徐氏一般无二,都以为计划顺利,中招的是沐清溪。心底还埋怨沐清浪多管闲事,沐清溪被欺负了大快人心,他傻不拉几地出什么风头——一看严章脸上那些青紫便知是沐清浪动的手。
沐清浪为人颇有些耿直,是以二房算计这些事的时候都不曾告诉他,免得他倔脾气上来透露出去得不偿失。这计策是沐清菀起的头,沐清河一拍即合。徐氏和沐驰并未亲自动手,却都默许甚至还刻意调开下人协助。是以当此时,双鹤堂正堂里站得这满屋子人二房占了一半,这一半除了沐清浪以外都以为计策得逞,面上惶恐忐忑,心底却乐翻了天,只觉胸中一口恶气出尽了。
沐骕行动不便,三房夫妻俩到得晚了。如今他们是越来越不想管二房这边的事,不过一来到底沐庞氏是母亲为尊,二来担心沐清溪被欺负,这才过来。
沐庞氏见人齐了,威严目光缓缓地扫过下面,开口的声音十分冷漠又疲惫:“今儿本该是我侯府的大喜事,却不料出了这等丑事。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是她的长辈,我老婆子老了,管不了人是我无能,你们一个个都能耐,教出了这样败坏我门风的东西……”
这话一说,徐氏心里狂喜,事情成了!太好了!沐清溪毁了,她的菀姐儿就能顺利地嫁进王家了!
面上却诚惶诚恐地请罪,“老夫人息怒,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您平日里教养哥儿姐儿一向严谨,他们也是一心尊敬您,时时把您的教诲放在心上,一刻不敢忘。儿媳也时常叮嘱他们,人前人后,决不能堕了侯府的名头。只是……溪姐儿在乡野之地混迹三年,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她又年纪小不懂事,难免沾染了坏习气,行差踏错也是难免的,怎能说是您的错?”
沐驰连声附和,“是啊母亲,您可千万别因为个不孝孙女气坏了身子,这等败坏门风的东西处置了就是!您若舍不得,儿子愿意替您处置!”
夫妻俩这话一说,在场知情的都是一脸惊奇。沐清溪和沐清菀都不在场,后者不说了,前者是沐庞氏不想她一个女孩子听这种腌臜事才没让过来,老夫人根本没说出事的是谁,怎么二房两口子如此笃定是沐清溪?
包括沐庞氏在内,看向二房两口子的目光都变了。沐清浪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大哥,他耿直却不蠢笨,这样还听不出是怎么回事,简直白长了脑子。满目悲凉,他的父母和大哥一心算计别人,却不知被算计的根本不是那个别人而是他的亲妹妹,他们的亲生女儿!可笑他们竟然问都不问还在这里落井下石,这就是家人,这就是他的家人啊!
沐骕和沐殷氏毫不知情,真以为沐清溪又被徐氏算计了,夫妻俩着急,沐骕辩解道:“儿子不知出了何事,但是,清溪自归家以来行事有度,举止有矩,从不曾做出有辱家门之事,还请母亲明察,莫要听信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