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喉头一紧,确定她不是?为了放松心情而调侃。也知劝不动?她,便收敛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全?神贯注的施展起巫族秘法——牵机。
牵机术,是?巫族大祭司传授给?燕澜的。
燕澜自幼跟在大祭司身边长大,大祭司是?巫族最擅长占卜术的人。他年事已高,加上时常因占卜遭受反噬,记性不太好?,便在一些旧秘术的基础上,悟出牵机术。
牵机,指的是?牵动?记忆的契机。
以一样宝物为媒介,将一些想要重点记住的事情,和宝物绑定在一起。
术法成功以后,一旦脑海里?浮现出这件宝物,便会牵动?与宝物绑定的相关记忆。
具体效果如何,燕澜完全?不了解。
他从?小?不说过目不忘,记忆力也是?颇为惊人,用不着这套秘术。
仅是?本着好?学的心,求大祭司教他。
燕澜在施法之时,姜拂衣双手捧着长明灯,抬头借灯光盯紧他,心中反复默念着一些重要信息。
“姜拂衣,你已经上岸十一年了,你们石心人不是?大荒怪物,而是?负责镇守怪物的大荒人族……”
“你的失忆,是?你自己的选择。头顶上的传送门,有一条通道是?去?往温柔乡。你在醒来以后,立刻赶往温柔乡……”
“如今有本事在怜情天赋下站稳的,可能?唯有你和一条叫做柳藏酒的九尾狐,他是?你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你可以放心与他合作,无需猜忌……”
“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战胜逆徊生?,阻止怜情出笼。姜拂衣,记清楚,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死,哪怕生?不如死,也不可以退缩半步。”
“这一战至关重要,说旁的,此时的你无法理解,那便仅需记住一点。你败了,会影响到你身在极北之海的娘亲。撕心会因世间痛苦激增而实力大涨,你娘的下场可想而知。我比谁都清楚,你会退缩的原因,只可能?是?想留着性命去?见你娘。然而你娘的性命,如今,或许就在你的进?退之间,明白了吗?”
“记住。”
“记住!”
“姜拂衣,你一定要记清楚!”
她反复提醒自己,也正如她所?说,只记眼下关键,不曾提起燕澜。
燕澜以全?部精神力,施展完牵机术,忍不住垂下头,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两人额头相触,共同抱着灯,像是?凑在一起取暖。
姜拂衣深深吸气:“大哥,我准备好?了。”
燕澜紧咬了一下牙齿,直起身:“咱们走吧。”
长明天灯被他收回同归里?,两人抬头望向头顶上方的两扇传送门。
通往巫族的那扇门,背后似乎战的更激烈。
而那扇北海之门,已是?若隐若现。
姜拂衣三人从?北海出来以后,况雪沉需要阻挡逆徊生?从?传送门通过,没有力量再支撑两扇门。
姜拂衣御剑飞起,望着那扇逐渐消失的北海之门。
不知道那条最关键的封印连环,寻的怎么样了。
北海,那片悬停在高空的陆地上,剑气莲花被触手撕扯的濒临破碎。
随着昙姜靠近,剑气莲花得到补充,即将凋谢的花瓣,终于恢复了一些光辉。
将撕心外放的力量,小?范围的收紧。
昙姜落在雪山顶上,背后是?早已坍塌的神殿。
她在飞来的路上,便已剜出剑心,熔炼为一柄佛剑。
此时剑在手中握着,剑尖指向剑气莲花。剑气奔涌而出,源源不断的注入莲心。
花瓣摇曳,将那些粗壮的触手越收越紧。
“石心人,你这是?何必呢。”撕心在莲花下说,“我不过是?杀了你的母亲,至于你和奚昙前仆后继的抓住我不放,哪怕熬死一代两代,也非得熬死我?”
昙姜抽空看一眼上空即将闭合的传送门,不理会他。
触手继续撕扯莲花:“你在海底长大,对大荒、对人间难道有什么感情?为何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赔上你的自由,甚至性命。仅是?因为你父亲的嘱托?”
昙姜稳稳攥着剑:“你很啰嗦,有这啰嗦的时间和精力,不如拿来破印。”
撕心笑了一下,不难听出其中的有恃无恐:“你以为我在求饶,试图说服你么?我只是?想不通罢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知到闻人不弃悄悄靠近,手持一个星盘,在陆地外围几?百丈远的地方,怪异的飞行了五六圈。
撕心旋即明白,他们已知他将力量灌入连环的事情。
这并不奇怪,他诧异的是?,他们竟然想要要找出连环,将连环斩断?
撕心会选择这条路,是?这二十多年来,他已从?捕获的大量过路人的意识中,对人间的现状有了基本了解。
再加上对人间阴阳五行的分析,在撕心看来,即使?人间有谁能?够找出连环,也不可能?斩断。
胜败在此一举,这一回可能?是?撕心最后的机会,他不容有失,立刻想要凝结附近早已外溢的力量,前去?攻击闻人不弃的心脉。
剑气莲花外,靠近闻人不弃的位置,触手才?刚要凝结。
昙姜一手握剑支撑莲花,一掌朝那触手击去?。
掌风内无数小?剑飞旋,绞在初具形态的触手上。
便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只剩一簇烟雾。
闻人不弃的心脏一阵剧烈跳动?,回头,朝炸响处望过去?。
心知自己很快会成为撕心重点猎杀的对象,他不再稳中求进?,迅速飞去?推测的区域,收起星盘,拔出腰间的真言尺。
右臂朝前伸直,真言尺的中端被他握在右掌心。
闻人不弃凝聚精神力,以左手在胸前掐了个手诀,且快速念了一段法咒。
真言尺在他掌心旋转一圈,光影拉扯,化为一根毛笔。
闻人不弃握住毛笔,在面前凭空竖着写了几?行字,字迹飞舞,且字体散发的光芒过于耀眼,看不出是?什么字。
写完以后,他将笔尖一甩:“去?!”
那几?行字如同离弦之箭,朝前方疾驰而去?。
当途径某处时。
一条弧形光带,被那几?行字震了出来,正是?北海封印的连环。
和剑气莲花一样,原本应该流光溢彩,如今却都黯然失色,甚至还染上了一层腐蚀性的黑雾。
闻人不弃瞳孔缩紧,立刻给?岸上的人释放信号。
他自己则跃上前去?,手中毛笔再次变回真言尺,指向那条连环:“言灵,定!”
“你们快来!”
凡迹星几?人赶来的很快。
闻人不弃吃力定着连环:“这条光带哪处位置最亮,说明最薄弱,斩吧。”
亦孤行不理解:“最亮的最薄弱?”
闻人不弃:“没错,最亮的地方,说明受我干扰最深,自然是?最薄弱的。”
长达数十丈的光带,商刻羽寻到他认为最容易斩断的位置:“这里?!”
取出流徵剑,提剑飞到上方,准备蓄力。
他和凡迹星从?前商讨过斩锁链的办法。
两人结成一个能?够提升修为的通力剑阵,凡迹星负责维持剑阵,交给?商刻羽一个人去?斩。
因为一次斩不断,他们会遭反噬不说,连环锁链可能?会脱离闻人不弃的控制,闻人也会受伤,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定住连环。
凡迹星虽然总爱羞辱和嘲笑商刻羽,却从?不怀疑他的实力,这一剑必须由他来斩。
原先失败了,他们可以休息一阵子,再继续尝试。
今日箭在弦上,必须成功。
压力悬在肩膀,连商刻羽握剑的手,都禁不住捏了一手心的冷汗。
“商三哥,放轻松。”凡迹星边朝他飞,边说,“咱们这个剑阵,原本只有两人,如今有四个人。”
“准确来说,是?三个人。”李南音还在默背凡迹星教她的通力剑阵口诀,抽空道,“亦孤行的佛剑气,只负责保护我们少受撕心影响。”
不提供给?商刻羽。
凡迹星取出伴月剑,落在商刻羽背后不远,笑道:“那也多了一个人,李南音,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一个顶俩。”
李南音知道,他是?见她情绪低落,怕她在支撑剑阵时,遭撕心攻击。
她伸出手,逍遥剑浮现:“尽管放心,只要拿到剑,我脑海里?就只剩下剑。”
凡迹星捋了下袖口,眉梢一挑:“甚好?,我开始结阵。”
话音落下,凡迹星并拢两指,以指作刃,在自己握剑那只手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顿时皮开肉绽。
手自然下垂,鲜血顺着手掌染红了伴月剑柄,又顺着剑身一直流到剑尖。
被血浸染过的伴月,剑光瞬间变得凌厉。
凡迹星剑指商刻羽:“以血为引,相连真气,阵起!”
李南音与他的动?作如出一辙,仅故意慢他一步举剑:“逍遥入阵!”
亦孤行不曾血祭,他双手合十,苦海剑悬在了他的面前:“苦海入阵。”
他的剑道,原本就是?奚昙针对撕心悟出的。
剑气一涌入剑阵中,其他几?人,尤其是?商刻羽,终于觉得被攥紧的心脏,轻松了一些。
亦孤行却面露痛苦:“我一个人撑你们三个,撑不了太久,商刻羽,你赶紧。”
商刻羽张口便想斥责他,催什么催,他难道会故意拖延吗?
最终咽了下去?,怕一张口,会泄了鼓起的这口气。
商刻羽攥紧剑柄,将通力剑阵传递来的力量,以及他自身的剑气,逐渐融合一体,汇入流徵剑内。
待蓄力完成,商刻羽改为双手持剑,朝前方连环最薄弱之处,一剑劈下!
剑气海啸一般冲出,尚未触碰到连环,单是?与空气相碰,便产生?过于狂暴的冲击力。
商刻羽首当其冲,手颤的握不住,流徵剑脱离掌控。
他向后方连退了十几?丈,一口血吐出来。
凡迹星三人同样遭受波及,被反噬回来的剑气,冲击的七零八落,吐血不止。
剑气将他们几?人的衣裳,割出大量血痕,褴褛又狼狈。
但这些全?在意料之中,他们只担心这一剑究竟能?不能?将连环锁链斩断。
他们遭反噬的越狠,证明这一剑的威力越强。
也就更有希望。
谁曾想,原来均匀覆盖连环锁链的腐蚀黑气,在剑气释放时,突然从?两侧向中间集中。
刚好?覆盖在商刻羽锁定的薄弱之处。
环状的光波激荡在北海上空。
负责定住锁链的闻人不弃,哪怕有真言尺护身,也被冲出去?极远。情况比他们更差,持着真言尺的那条手臂,经脉崩裂。
可惜的是?,在厚厚一层“黑泥”的保护下,连环锁链将断不断。
并且连环会自动?修复,用不了多久便能?复原。
他们这一剑等同白斩。
闻人不弃稍微稳住,即刻飞回原位,赶在连环开始修复以前:“定!”
商刻羽见状,以手背抹去?唇上的血,召回流徵剑,也回去?原位,准备再斩一剑。
“不要!”闻人不弃面色惨白,喝住他,“这一剑你们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你斩不断,反而还会令你伤上加伤。”
“就差这么一点,我撑得住。” 商刻羽认为没问题,却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质疑闻人的判断。
闻人不弃道:“没用,石心人是?撕心的克星,但反过来,撕心被剑气莲花镇压三万年,最熟悉的就是?石心人的剑气。而你们修的剑,全?都来源于昙姜,撕心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商刻羽顿住。
“那该怎么办?”凡迹星捂住胸口回来,原本打算继续结剑阵,只能?停下来。
“闻人,等我们几?个恢复片刻,再次结阵,来得及吗?”李南音望向真言尺下的连环,被商刻羽斩出来的缺口,仍在缓慢融合。
亦孤行则望向远处的剑气莲花,昙姜还在阻挡撕心朝他们攻击,不知还能?抵挡多久。
撕心放松的笑声?涌来:“我真好?奇,九天神族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我们的大荒,留给?你们这群没用的人类?”
“凡迹星,结阵!”商刻羽朝撕心的方向瞥了瞥,不和他做口舌之争,交代凡迹星几?人,“你们不必输送剑气给?我,只需要集中力量护住我的心脉。”
李南音劝:“你冷静一下,不要被他激将……”
凡迹星则比较听话,再次以血结阵:“是?你忘记了,商刻羽和我们不同,他最初是?个法修,还是?人仙境界的法修。”
李南音微怔,举剑入阵:“你是?说,他不打算用剑了?可是?凭他人仙初境界的法修根基,能?行?”
等亦孤行也入阵,凡迹星专注控阵,全?力护住商刻羽的心脉,故意拔高声?音:“应该能?行吧?好?歹出身皇族,曾经是?人皇啊。据说人皇都有天道气运和一国之运护身,是?真的吗?”
“你少来激我。”商刻羽回头瞪他一眼,“专心布你的阵!”
凡迹星一刻也没停下。
等到商刻羽不再看他,他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量力而行,今后若是?没你和我斗气,我会缺少很多乐趣。”
商刻羽收回流徵剑:“凡迹星,你知道我改修剑,是?因为我修剑的天赋极高。你不知道的是?,我修法的天赋,其实远比修剑更高。”
待剑阵成,护住心脉,商刻羽闭上眼,双手迅速结印。
施展自己的家传绝学。
少顷,商刻羽眉心显出一道印记,罡风自他脚下升起,自下而上,席卷着潋滟红衣。
激荡的狂风之中,商刻羽蓦然睁眼,喝道:“乾坤借力,法天象地,起!”
发环崩断,他的元神冲顶而出!
骤现的元神,引动?下方的浪潮,又因他上抬的手掌,海面顿时拔高十几?道飞速旋转的水柱,逐渐幻化成为十几?条水龙,围绕他凌乱飞舞。
“斩!”
巨大的元神法相,随着商刻羽的手势,一起朝攻击处指去?。
水龙齐齐冲向那被黑雾覆盖的薄弱之处。
黑雾散,锁链断。
封印连环停止运转。
停摆状态下,再去?砍断另一侧的锁链将轻而易举,至于断掉的两端,稍后还会绕开北海,再度闭合。
撕心所?在的封印地,就此成为一座孤岛。
再说连环锁链崩裂那一刻,所产生?的反噬力,再次将凡迹星几人击飞。
他们根本控制不住,直接跌入海水中。
从海里出来时,脸上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一个个面色憔悴,跄跄踉踉,分不出谁比谁更狼狈。
而商刻羽因?有元神法相?抵抗,稳立半空。
直到反噬平息,收回?元神,他才一个摇晃,开始随着海风坠落。
仙鹤鸣啼,顶风而来,在他将要?落水时,接住了他。
商刻羽旋即在仙鹤背上盘膝而坐。
他本?想?将散开的长发重新扎起来,稍一动作,血气涌上喉咙口,忍住不动。
仙鹤脚掌擦过海面,载着他再度升空。
“你怎么能……?!”
北海上空,回?荡起撕心震惊的怒喝声。
商刻羽施展的这项大神通,是将自身精气神全部?浇筑在元神之内,再借用和吸纳天?地五行之力。
哪怕大荒时代,撕心见到的次数也?不多,现如今的人类怎么能做到?
以他的判断,根本?不应该!
商刻羽冷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九天?神族为何要?将大荒交给我们了吗?”
话虽如此,这套所谓的家传绝学,他祖上从未成功过。
他从前尝试,也?没成功过。
亦孤行虽不剩几分力气,仍飞去商刻羽身边,凝剑气去护他的心脉:“你修法的天?赋既然这样高,为何不专注修法?”
昙姜虽然赠了剑,却也?不是只能修剑。
亦孤行从修佛道,改为修剑道,是因?为他佛道修的浅显,师父甚至不愿意为他剃度,只准他代发修行。
“确实。”李南音也?有这种疑问?。
她以为商刻羽说?自己修法的天?赋比修剑更高,是在给他们吃定心丸。
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商刻羽沉默。
从前他可以说?,他喜欢自己的流徵剑。
而且他隐约觉得?,流徵剑和他脑海里的“女人”密切相?关。
唯有修剑,才有可能寻到她。
商刻羽眉间带着一抹倨傲:“修法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修起来有什么乐趣?”
李南音:“……”
亦孤行:“……”
“行了,商三哥,这里没人怀疑你的实力,别?忙着显摆了。”凡迹星朝他劈了一剑。
身为医修,他比谁都清楚商刻羽此时的状况。
根基损毁的不剩多少。
身体损伤能够复原,真气亏损也?能补充,根基损毁通常是不可逆的,需要?重修。
且毁坏过的根基,重修时极为不易。
凡迹星几个人,虽然远不如商刻羽伤的严重,根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不过大家保住了命就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南音先发现:“闻人呢?”
凡迹星一愣:“闻人还没上来?”
闻人不弃负责定住连环 ,连环碎裂时,他遭的反噬应该是最重的。
此时还没从水里出来,估计是陷入了昏厥。
但他们眼下也?无法下去捞闻人,还要?集中精力应对撕心下一步的举动。
连环断裂,撕心计划失败,耗费了那么多的法力,不知恼羞成怒下,他将如何。
他们一起望向远处那片悬在高空的陆地。
原本?立于剑气莲花斜上方的昙姜,在连环断裂时,被远处袭来的力量击倒,摔进背后的神殿废墟里。
手中心剑脱落,顾不得?捡。
昙姜伏在地上,抬头望向了海面上的几人。
昙姜相?信他们可以办到,是因?为别?无他法,必须要?相?信。
如今见到连环锁链真被斩断,除了喜悦以外,同样有些惊讶。
父亲在大荒时代开创的这套剑傀术,无论任何时候,从没有剑傀可以超越铸剑师当前能力的下限。
然而凡迹星几人结成通力剑阵时,每个人都突破了各自的极限。
尤其是商刻羽,突破的最显著。
他最后使出的这招大神通,不带一丝源自武神剑的剑气,完全是他自小修来的道法根基。
是当下纯种人类的天?赋力量。
昙姜那弥漫着雾气的脑袋,忽然回?忆起父亲曾经告诉她的一番话。
石心人这个物?种,属于人类,而非大荒怪物?,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曾是人类。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遇强则强,且能够随心所欲创设剑意的这项根基,源自人类独有的一种特质,“无限可能”。
大荒怪物?可以被武神写入《归墟志》,以天?赋强弱进行严谨排名。
却没有一本?书,可以为人类定性排名。
生?生?不息、世?代相?传的人族,在很多造诣上,即使可以做到前无古人,也?很难说?后无来者。
这便是“无限可能”。
昙姜自小和父亲待在海底,远离人群。
对于自己是人类这件事?,都是父亲耳提面命,她心中其实没有太多认知。
今日,昙姜终于也?体会到了父亲口中的那种“归属感”。
一些她一直在做,知道自己应该做,必须做的事?情,也?仿佛变得?更具有意义。
倒在地上的昙姜随着地面晃动,也?摇晃了下。
她察觉脚下的极北雪原,又开始向上攀升。
原先撕心已将这片困住他的陆地,升到了封印允许的最高处。锁链断裂,他虽失去一部?分法力,但封印对他的压制,瞬间变小了很多。
他开始集中精力去破封印。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超出预料的,是撕心剩下的能力,竟然依旧如此强悍。
此番陆地上升,竟牵引着一部?分的海底,跟着一起上升!
这样海水将倒灌上陆地,导致沿岸转瞬间经历“沧海桑田”,他同样可以获得?大量的痛苦之力。
昙姜起身的同时,手掌一抓,心剑入手。
再次将剑气注入即将枯萎的莲花。
撕心平静的声音下,压抑着他的气怒:“昙姜,你或许能将我重新镇压,但代价是赔上你的命。而我还有几千年的寿数,这几千年,你能保证我不会再有机会破印?到时候谁来补充这朵莲花?你的女儿?”
昙姜道:“你高估了自己,你已经不值得?我拿命来镇。无论需要?多少年,我都陪你耗下去,你必定终结在我手中。我不会放你出去为祸人间,更不会给你机会伤害我的阿拂。”
“那就让我瞧瞧,你们石心人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莲花内的触手突然发力,花瓣险些被撕碎。
昙姜再次被击退,倒在废墟里,鲜血从胸口处渗透出来,顿时晕染了一大片。
陆地上升的速度,容不得?昙姜多想?,慌忙提剑起身。
慢慢为莲花补充剑气来不及了。
昙姜开始想?要?突破自身。
“怎么办?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亦孤行看到昙姜的吃力,至多也?只是拖慢那片陆地上升的速度,心中难免焦急。
但他焦急也?没用,斩锁链,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剑气。
一身伤的情况下,靠近剑气莲花是给昙姜添麻烦。
李南音望着缓慢上升的海平面,默默道:“真的很难想?象,三万年前的大荒时代,这些怪物?全盛时期,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她禁不住担心起姜拂衣。
一个尚未出笼的一等?怪物?,能力这般非凡。姜拂衣却要?去对付一个和撕心差不多情况的怜情,再加一个已经出笼、还不曾使出太多本?事?的逆徊生?。
凡迹星见识过纵笔江川的能力,没有任何惊讶,只以神识四处寻找闻人不弃:“闻人呢,赶紧出来拿个主意。”
闻人不弃此时陷入深海,一手攥着尺子,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不断下沉。
锁链崩断时的力量,几乎震断了他全身经脉。
幸好他提前以真言尺抵挡,才保住这条命。
闻人不弃并未昏厥,只是头痛欲裂,比经脉尽断更令他难以忍受。
脑海里瞬间涌出无数种声音,来自不同的人,有咆哮,有呐喊,有恸哭,也?有轻语。
嘈杂的糅在一起,分辨不出那些声音的来源,甚至连一句都听不仔细。
但闻人不弃忍住剧痛,努力分辨。
他觉得?自己记忆的闸门,就要?被彻底打开了。
可当闻人发现自由下潜变慢,海水似乎在上升时,立刻攥紧真言尺,压住脑海中那些纷乱,朝上方飞去。
刚跃出海面,便瞧见令他震撼的一幕。
昙姜竟然将手中那柄刚剜出来、新铸好的剑,回?收体内。
她御风急速升空,高出缓慢升空的陆地数百丈,悬停在陆地中央。
恰好也?是剑气莲花的莲心位置。
随后,昙姜似隼一般向下俯冲。
掌心涌出剑气,似乎想?要?一掌拍在莲心上。
但随她俯冲,掌心剑气凝结为剑尖,她的身体,竟然逐渐幻化成为一柄长约十数丈的光剑!
幻化完成后,阻力增强,速度慢了下来。
广阔的陆地上升。
巨大的光剑下坠。
距离不断缩小。
剑尖最终抵在了莲心上,爆发出一个不断向外扩展的夺目光环。
陆地不再升空。
光剑依然持续下压。
昙姜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将这片陆地,重新压回?海去。
然而……
陆地下降的极为缓慢,且逐渐停了下来,与光剑僵持不下。
远远望去,北海中央,悬空的陆地上,垂直扎着一柄流光溢彩的巨剑。
已被淹没的鲛人岛,一众鲛人浮在水中,只探出头,敬畏的望着他们心目中的“海神”。
在心中为她默默吟唱鲛人族的祝福之歌。
“商刻羽。”
僵持之中,昙姜的声音传来,“将你的剑交给我回?收,你的确用不着。且我相?信失去这柄剑,对你今后影响不大。”
商刻羽盘膝坐在仙鹤上,皱眉望着那柄光剑。
他取出流徵,摩挲剑柄,却没动作。
凡迹星催促:“你还犹豫什么?”
商刻羽将流徵剑朝昙姜的方向扔了过去,不必使力,流徵在昙姜的吸引下,自动朝她飞去。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的融入那柄巨剑之中。
不多时,光剑倏然炽盛,打破和撕心的僵持局面,缓慢的将陆地下压十几丈。
升起的海平面,重新降了下去。
见此情形,凡迹星三人没有任何犹豫,也?打算将剑扔出去。
“你们先别?忙。”商刻羽制止他们,“昙姜没有骗我们,单纯回?收心剑,用处的确不算大。你们考虑一下,选个人出来。”
李南音及时抓住即将脱手的剑:“考虑什么?”
商刻羽道:“我先前告诉你们无上夷废了,是看到他被昙姜回?收心剑以后,只剩下一分修为根基。看样子,昙姜可以通过心剑吸收剑傀的修为根基。我想?,我们也?可以将修为根据注入剑内,交给她回?收。”
商刻羽见过无上夷以后,原本?想?着,稍后昙姜母女俩封印撕心,万不得?已时,他将自己的修为根基注入流徵,交给昙姜,重新将撕心这个祸害镇回?去。
不说?为姜拂衣改命,也?不说?救世?,这原本?就是他身为一国之君,应尽的责任。
谁知道撕心暗中搅动连环,将局面闹到这种程度。
“我此番根基损伤严重,无法注入,你们比我情况好些,只能由你们来了。”商刻羽看向他们,“只不过我有自信重修成功,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你们则需要?想?清楚,有可能从此成为废人……”
“我来。”亦孤行想?也?不想?,便要?举剑尝试注入修为根基。
李南音却按住他的剑:“你不要?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