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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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陷微不生气:“我们都?不过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凡人罢了,不必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才会活的自在一些。漆随梦,无论你有任何想法?,既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先接受,等有能力之后再反抗,才是明智之举。”
漆随梦听见?“被推到这个位置”,心头像是被针扎过。
想起剑笙数落他随波逐流。
这两天,漆随梦冷静下来,总是很想反驳。
他或许是很无能,但从来不曾随波逐流,自小憋着一口气,反抗命运待他的不公。
不然,他根本无法?从北境走到神都?去。
现在才知道?,待他不公的不是命运,而是巫族的阴谋。
即使巫族给他铺就的锦绣之路,和?乞丐截然相?反,实际上并没两样。
从前无力抗争,时常遭人所伤。
如今无力抗争,被逼着去杀人投诚。
都?是无能为力的结果。
唯有一样东西,可以真正由他支配,就是他的沧佑剑。
漆随梦弯下腰,捡起那枚阵令,搁在掌心里摩挲。
一无所有,卑贱如泥,和?野狗抢饭吃的日子,他都?曾经经历过。
还怕什?么跌落谷底?
更何况,大海的女儿,会永远守护他。
万象巫里。
自从魔神来到,场面就变得异常“和?谐”。
原先嚣张跋扈的封厌被亦孤行?的剑远远指着,一动不动。
另一个名?叫温禁的族老?,恭敬的立在铜门?外。
姜韧仍站在建筑的最?高处,看似神态悠闲,却不敢掉以轻心:“我来了许久,逐影,你还不打算现身?”
无人回应。
巫族人都?在想这个逐影是谁。
姜韧继续道?:“你忘记我是谁了?要不要我提醒你?想当年?,我还是你们巫族少君之子时,你就已经贵为族老?,四百多岁,寿元将近,自愿成为试验品……窃夺我的血泉,将我处决之后,没多久,你也跟着销声匿迹。如今一千五百年?过去,出来让我鉴赏一下,揣着我的神力,你本事如何。”
等他话音落下,巫族众人半响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的,也没当回事。
魔神的话,哪里能信。
唯有猎鹿愣了片刻后,倏地想通了燕澜的症结所在。
他瞳孔骤然紧缩,想看向燕澜求证,却又像是被定了身,动弹不得。
身旁的休容瞧他这幅模样,心头跟着一骇。
姜拂衣观察周围,一切平静。
只要那个“半成品”不出现,他们离开?万象巫应是很轻松的事情。
姜拂衣曲起手肘,碰了碰燕澜的手臂:“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成功一半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何判断的?”
燕澜恍惚回神:“我不清楚。”
姜拂衣问:“那你怎么知道?漆随梦成功了?”
燕澜:“凭感觉。”
姜拂衣:“你从哪儿感觉的?”
燕澜猜测:“从他的眼睛突然失去色彩。”
姜拂衣纳闷:“九天神族看不到色彩?”
燕澜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处异常,应该是个转折点。”
姜拂衣听他一解释,心头忽然堵得慌:“如此说起来,是我的沧佑剑踢出了他识海里的魔元碎片,帮他彻底融合了你的血泉。”
燕澜摇了摇头:“他不融合,血泉我也拿不回来,与你无关,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姜拂衣自责也没用:“说起来,那枚魔元碎片阻碍了漆随梦融合,肯定不是你爹放进去的,究竟是谁放进去的?”
燕澜抬头看一眼姜韧:“咱们最?初的猜测应该没错,是魔神的手笔。绝渡逢舟不是说因?为救了他,才害了我。巫族这次点天灯,他肯定暗中有出力。”
姜拂衣不懂:“他究竟图什?么?”
燕澜:“夺舍。”
巫族会先编造个“剑灵下凡,等剑灵适应人间?,没有风险之后,神君再下凡”的谎言,必定是有用意的。
目的应是为了方便漆随梦中途被夺舍,有个说法?。
那枚魔元碎片,应该和?姜韧身上的魔气同源,方便他夺舍。
燕澜望向姜韧,从传音转为直说:“如果漆随梦不曾被我父亲偷走,估计早已被魔神夺舍,你的沧佑剑将那枚碎片踢出去,确实是救了漆随梦一命,他将血泉完全融合之后,无法?再被夺舍。”
姜韧不太敢和?燕澜对视:“从漆随梦丢掉那时,我就已经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若不是绝渡逢舟请来的,姜拂衣真要怀疑姜韧此番赶来帮忙的目的:“你这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姜韧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知道?那是燕澜。
但在燕澜眼中,无论是谁,应该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燕澜明白姜韧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但这剑灵先下凡,神君后下凡的谎言是巫族编造的,巫族那位世外长老?,你口中的逐影,原本也打算夺舍漆随梦?”
姜韧微微颔首:“必然的。”
燕澜凝眸:“既然想夺舍,他的肉身估计有问题,或者干脆没有肉身……”
灵魂状态,力量体?
姜拂衣正顺着他的话想,燕澜倏然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姜拂衣险些摔倒,回头瞧见?燕澜在周身布下一道?禁制结界:“你做什?么?干嘛将自己封起来?”
燕澜一拂袖,寄魂被他甩出来。
又拎着它粗短的脖子,将它拎至眼前。
寄魂先前已被唤醒,一直在听着外界的动静,此刻瞪大眼睛诧异道?:“主人,您不会怀疑我吧?”
燕澜不怀疑,寄魂千真万确只是个储存法?力的容器:“你从前寄生于历任少君魂魄,因?为虚弱,时常长眠。自从跟随我,变得精神了许多?”
寄魂点头:“是的呀,我在您身边这一年?里清醒的时间?,比从前几千年?加起来还要久。”
说着,寄魂突然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大祭司将我给您之前,把逐影的力量体塞到我身体里了?我体内力量增多,才会精神?”
燕澜道?: “你不可能承载全部,还浑然不知,逐影应该能够分裂,只放了一小部分进去,算是他的分身……”
寄魂心里发毛,又很感动,主人竟然不怀疑它。
“我自小骄傲,认为自己必定觉醒金色天赋,一直不愿接受寄魂,是大祭司占卜说巫族将有灭族之灾,我才决定接受。我正想不通,为何要将自家宝物硬塞给我……”
燕澜提着寄魂,环顾四周,心有戚戚,原来自己在巫族的每一步,背后都?充斥着危机,“其?实是夺舍漆随梦没了指望,逐影前辈想要试试借用我的躯壳,只可惜寄魂根本无法?寄生我,反过来,我因?为镇压寄魂,将您这道?分身,给镇在了寄魂体内,不知道?诛了这道?分身,对您会有什?么影响?要不要我来试试!”

寄魂吓的止不住哆嗦:“主人……”
它体内封存着许多力量,除了巫族那位老祖留给后世点天灯的金色天赋。
每次寄生的少君,最后都会将法力留存在内,留给后代使?用。
作为一个容器,寄魂没办法分辨体内哪一部分的力量,才是属于那个坏家伙的分?身。
燕澜若想诛杀逐影的分?身,就得将它整个毁掉。
而姜拂衣望着燕澜手里?小熊模样、抖若筛糠的寄魂,微微愣了愣。
燕澜不说,她很难想到。
姜拂衣对神族的了解,远不如燕澜。
关于巫族的亡族预言,以及燕澜接受寄魂的原因,仅是一知?半解。
因为燕澜是个喜欢将重担和压力全都?藏在心里?的人,极少对谁倾述。
姜拂衣也从?没试过引导他?倾述出来。
她知?道,燕澜并不是憋闷在心中,他?有?足够的能力去纾解大多数的负面情绪,从?而维持内心的稳定。
这是一种令姜拂衣非常羡慕的能力。
但此刻燕澜拎着寄魂逼问逐影的模样,显露出几分?恼怒。
眉眼冷肃,语气严厉。
令她想起燕澜后灵境里?的那个“怪物”。
姜拂衣慌忙朝他?靠近。
但燕澜在周围布下了结界,她只能紧张的提醒:“燕澜,你先冷静一下,终究是他?们小看了你,并没有?成功。”
燕澜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我没事?。”
他?的恼怒不是被心魔激起来的。
燕澜之?前?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只是他?和巫族之?间的恩怨。
唯独选择接受寄魂,是姜拂衣从?棺材苏醒,来到万象巫以后。
而他?镇压寄魂的过程,也是在护送姜拂衣前?往神都?的路上。
倘若燕澜当时没能镇压住,被逐影控制了躯壳,那么陪伴在姜拂衣身边的人,就变成了逐影。
当时姜拂衣和他?还不熟,恐怕分?辨不出来。
逐影一旦发现姜拂衣是能够铸出名?剑的石心人,不知?会利用他?的躯壳做些什么。
燕澜不敢去想。
“逐影前?辈,真不打算出来?”燕澜空着的那只手,逐渐凝结出光芒,笼罩在寄魂的头顶。
寄魂虽然很害怕,却没有?喊叫或者挣扎。
它和燕澜相处了这么久,相信燕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牺牲它。
它早说过,它这次的主人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从?不做孰轻孰重的选择题。
如此一想,寄魂又觉得自己不能太冷静,不然那个坏东西便会知?道主人不过是吓唬他?。
于是寄魂开始蹬腿,大喊大叫:“不要杀我啊,我从?前?也是为了生存,才会和巫族结契,为他?们储存力量,他?们做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姜拂衣禁不住问:“你确定他?一定在这里??”
燕澜觉得他?应该在:“他?的分?身被我镇压后,直到刚才,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应该是怕我发现端倪,像现在这样,抓到他?的把柄。由此可知?,他?是个步步谨慎的性格,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想等到万无一失之?时,再?将分?身取回去。”
所?以一定要将他?逼出来。
藏在暗处,他?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姜拂衣戒备的看向附近一众巫族人:“逐影既然失了肉身,成为力量体,那他?是不是能够躲藏在任何人的躯壳里??”
燕澜不知?道,再?一次抬头看向姜韧:“能么?即使?躲藏,恐怕也只能躲藏在族老以及大祭司体内?”
姜韧说了声“不能”:“神族最重要的两件东西,血泉和神髓,神髓印刻于魂魄,永远无法被剥夺,而离开神髓的血泉,力量衰减的不足一成,但人类的躯壳,依然无法承担。”
燕澜不是很懂,只知?道魔神的言下之?意?,是说在场的巫族人都?能够排除。
难道藏身在了大荒怪物的体内?
姜拂衣有?个疑问:“前?辈,您自己的血泉,您一点都?感应不到?”
问完察觉自己的态度不对,至少在这件事?上,魔神属于受害者,“我的意?思是,燕澜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血泉在漆随梦身上,也会因为在他?面前?起妒心而眼睛痛,您对您的血泉,没有?异常的感应?”
姜韧解释:“我以始祖魔元彻底洗过神髓,与血泉之?间的感应已?被阻隔,否则,逐影当年也能通过血泉感知?到我还活在人间,对我同样不利。”
姜拂衣若有?所?思:“这也是您选择堕魔的一个原因?”
姜韧承认:“但不是什么重要原因。”
他?躲藏在极北之?海的封印内,逐影是无法感知?他?的。
向巫族复仇,才是选择堕魔的原因。
但等姜韧完成堕魔,阻隔与血泉的感应,与昙姜决裂,从?极北之?海出来时,人间已?经?过去将近三百年。
除了隐匿无踪的逐影,他?那些老仇人基本都?已?离世。
亏欠了他?的巫族族民,更是早已?换了好几代。
忽令姜韧恍然。
有?些想不通他?一个神族,为何要和这些目光短浅的凡人斤斤计较?
但不知?是被心魔、始祖魔元影响,还是身体无时无刻的剧痛,不断提醒着他?对人间的仇恨。
姜韧开始想要放出所?有?的大荒怪物。
在没有?九天神族约束的情况下,人间的阴阳五行很快就会彻底崩坏。
如此一来,神族与人间完全封闭的通道,便会自动开启。
姜韧洗髓过后,夺舍漆随梦,有?办法重新回到神域。
至于回去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姜韧根本没有?想过。
他?这一千多年来,仅仅是着了魔、发了疯的想要回去……
姜韧迟疑了下,看向燕澜:“堕魔,就能与心魔融合,心魔是下凡之?初从?神格里?分?裂出来的,我们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力量,成为堕神,比成为凡人更……有?用。”
姜拂衣立刻挡在姜韧和燕澜之?间,毫不客气的警告:“你不要诱惑他?。”
姜韧辩解:“我只是如实相告。”
燕澜默不作声。
姜拂衣扭头看向燕澜:“你听好了,我来是想保你全身而退,你若反过来为保我而堕魔,那我这趟才真是来错了。”
燕澜:“……”
他?总是轻易被姜拂衣看穿,哪怕这个念头,还只是一颗不曾发芽的小种子。
姜拂衣厉声:“说话!”
燕澜:“我知?道了。”
姜拂衣抓住不放;“知?道什么,知?道我来错了?”
燕澜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做什么,你不喜欢的,我尽量不做。”
姜拂衣这才满意?,她清楚燕澜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可能逼着他?给出肯定的答复:“你说的,记好了。”
燕澜点头:“嗯。”
姜韧看着他?们俩,脑海中回忆起昙姜当年劝他?不要堕魔的场景,心里?生出一缕怅惘:“当初你母亲若是像你一样坚决,或许我也不会……”
姜拂衣一记冷眼杀过去:“你和燕澜根本不是一回事?。燕澜若是像你一样,我直接就将他?杀了。你该庆幸我娘心肠软,竟然放任你离开了极北之?海,不然,你也没机会在这埋怨她不够坚决。”
姜韧这莫名?漫上来的这一缕伤感,被她噎了回去,仔细一想,笑了笑:“没错,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姜韧遂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逐影身上,唇角勾起讥诮:“逐影,看来窃了我的血泉之?后,这些年,你过的并不比我强多少。我至少还有?个人样,你却连个人样都?没有?了,根本不敢出现在太阳之?下,众人面前?了,是不是?”
还真是被燕澜给说中了,若不彻底关闭神域和人间的通道,将会产生新的怪物。
再?说巫族众人越听越心惊,先前?还能当魔神是在胡言乱语。
直到燕澜将寄魂扔出来,寄魂周身逸散出的金色光芒,他?们颇为熟悉,那是巫族的金色天赋。
再?听寄魂的求饶之?言,休容恍然领悟:“这就是燕澜忽然觉醒金色天赋的原因?”
她原本就想不通,燕澜始终无法觉醒任何天赋,为何突然震惊族民,“我当他?是自己作弊,原来作弊的法子,是从?族里?流传下来的。怪不得这几千年来,但凡觉醒金色天赋的少君全都?早逝,因为他?们都?被寄魂兽寄生,以魂魄喂养着寄魂兽,是这样吧?”
愁姑惨白着脸,怕女?儿惹祸上身:“休容,事?关重大,你不要胡说。”
休容道:“那诸位长辈给我一个解释?”
她瞅一眼身旁的一众长老。
长老们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
震惊、诧异、迷惘、惨白,各色皆有?。
他?们之?中没有?蠢人,即使?不知?全貌,也隐约明白过来,族中早就没有?什么金色天赋了。
祖上不知?从?何时起,点天灯请神下凡,是为了窃夺神力?
夜枭谷的魔神,以及他?们的少君燕澜,都?是请下来的神灵?
难怪以燕澜的品性,竟突然盗走宝物,和族老作对。
揣测归揣测,没有?人敢就此事?讨论,也没人敢去询问族老。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名?啊。
倘若传出去,等待巫族的只能是灭顶之?灾。
他?们惶恐不安的看向族老。
然而身为族老的封厌和温禁,在地仙中境的魔神手底下,根本不敢造次。
再?一个,那位祖宗只交代他?们将寄魂交给燕澜,并没说分?身和夺舍的事?儿。
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位祖宗如今竟然只是一团力量体。
他?二人心照不宣,都?想看看燕澜能不能将祖宗逼出来,一窥他?如今真正的状态。
如今瞧见族民躁动,又不得不说:“你们相信叛族者的话?他?们联合起来演一场戏,你们就信了?怀疑起咱们修炼到地仙境界的世外族老,是一位窃神者?”
“你们猜,咱们的世外族老迟迟不出来,是不是想看看你们在这种无稽谎言之?下的反应?”
五长老第一个醒悟过来,指着休容喝道:“燕澜勾结大荒怪物,背叛我族,意?图污蔑我族,你也跟着添油加醋,是何居心!”
愁姑立刻将休容护在身后:“她年纪尚幼,一贯骄纵,又和燕澜一起长大,一时间分?不清是非黑白,还请族老饶恕!”
愁姑手心捏着冷汗,族老这样说,分?明是想拿休容开刀,用来震慑族人。
五长老当然是听懂了才会开口,毕竟休容的身份刚好合适,身为大长老的金枝玉叶,天赋不高,用处不大。
自小追求燕澜,人尽皆知?。
五长老再?接再?厉:“哼,我看不见得,你这闺女?……”
他?话不曾说完,猎鹿一扬手臂,本命长弓入手。
不曾搭箭,但那一身骇人杀气,令五长老心里?怵得慌。
猎鹿修为不如他?们,但他?天赋高,且觉醒了很多种天赋之?力。
巫族的天赋乃神族赐予,潜能不可小觑。
“儿子!”嵇武满头冷汗,生怕猎鹿拎不清楚,赶紧传音劝告,“你不要犯傻,闹事?儿的结果,要么一起被冠上叛族罪,要么是搭上整个巫族。爹知?道你和燕澜的交情,但燕澜已?经?站在了咱们的对立面,生死之?敌。休容护着他?,是对他?旧情难忘,也不值得你去替她出头。听爹的话,世上好女?人多的是,大丈夫何患无妻,族里?的你不喜欢,外面……”
猎鹿挽弓的手臂僵硬的如同石头,嘴唇绷的比弓弦还紧:“若说我非得帮着燕澜,多少是我拎不清。但你们轻易接受祖上的罪恶,还想立刻将休容推出来,以杀族人来震慑族人,从?而掩盖真相,实在令人寒心。”
都?在说接受祖宗的烂摊子,是迫不得已?。
可是眼前?这些人的表现,令猎鹿深刻认识到,这已?经?不再?是被迫接手烂摊子,俨然逐渐变成了一种“传承”。
嵇武有?什么办法,叹了口气:“那不然呢?”
休容盯着五长老的嘴脸,禁不住冷笑:“没错,我从?前?是追着燕澜跑,但早就弃暗投明。你孙女?以前?和我争燕澜的纸鸢,直到现在还闹着非燕澜不嫁,对少君夫人之?位势在必得呢!你要不要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她是不是早就和燕澜串通着一起叛族了?”
五长老身后的少女?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如今更是吓出了眼泪。
少女?紧紧抓住祖父的手臂:“我、我没有?!少君,不是,燕澜这几日回族里?来,我去找他?好几次,他?都?不肯见我!”
五长老真想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休容将他?的孙女?拉下水,换做平时他?只会生气,如今却是怕的要命。
寻思着族老并不制止,五长老便开始煽动其他?人一起,势必要将休容推出去:“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还不表态?
众人面面相觑。
“休容,快向族老道歉求饶!”愁姑顶着压力,挡在女?儿面前?。
面对眼前?的局面,休容说不怕是假的。
原先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替燕澜说句话,担心母亲和猎鹿难做,母亲让她闭嘴,她没再?说什么。
休容也知?道事?关整个巫族,必须谨慎,不能只从?她个人的好恶出发。
可是让她道歉求饶,她办不到。
她没做错,凭什么要向做错的人道歉?
求饶更是想都?别想。
“休容!”愁姑急的连声音都?变得高亢起来,“这不是你当年和五长老的孙女?抢纸鸢被罚,这是叛族重罪!我和猎鹿送了命也护不住你!”
休容心中一个激灵,因为她知?道,母亲和猎鹿一定会为她拼命。
正心烦意?乱,竟然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女?儿既然不愿意?,何必要勉强她?”
不知?道沈云竹何时来的,人群让出一条道。
一身青衣的沈云竹施施然走上前?来。
一众长老看到他?,犹如看笑话。
愁姑头痛:“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不要再?来添乱了。”
休容则默默看着他?走来自己身边:“爹……”
父亲站出来为自己撑腰,休容心中并不感动,只觉得惊讶。
她这一贯忍气吞声,还要装云淡风轻的窝囊父亲,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
姜拂衣看着他?们争执,传音给燕澜:“猎鹿和休容,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巫族众多小辈,燕澜能和他?二人自幼相处融洽,成为好友,绝非偶然。
燕澜“嗯”了一声,这几日与他?们撇清关系,其实最怕的就是出现眼前?这一幕。
而他?此时不能参合,否则休容更难与他?撇清关系。
“阿拂。”燕澜还抓着寄魂,将自己困在结界中,以免逐影突然出现,将分?身召唤走,只能请姜拂衣帮忙,“如果他?们真要对休容动手,恐怕得麻烦你看顾着点。”
不必他?特意?交代,姜拂衣当然知?道:“不过,我觉得用不着咱们操心,休容的父亲不是一般人。”
燕澜蹙起眉:“沈云竹?”
燕澜对沈云竹的印象,是个书呆子。
从?小到大每次见他?,基本都?是在藏书阁里?。
姜拂衣还没来得及和燕澜细说:“沈云竹和闻人不弃是好友,当年闻人为了破解神族封印的难题,潜入万象巫,在书楼里?险些被发现时,是沈云竹掩护了他?。见他?在找寻封印、阵法相关的书,还主动临摹了一些给他?。之?后闻人被你父亲追杀,能捡回一条命,也多亏了沈云竹暗中相助,他?的修为不低……”
闻人不弃回去之?后,虽被窜改记忆,却还记得沈云竹。
并且和沈云竹取得了联系。
确定沈云竹在巫族当上门女?婿,是为了拆解万象巫的各种机关,一心想要搞垮巫族。
原因并不清楚。
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姜拂衣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沈云竹这种为达目的,利用感情的人。
她母亲也做了类似的事?情,但是总有?差别。
“不过,沈云竹肯在这危难之?际站出来,说明对妻女?不全是利用,至少对女?儿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对,有?问题啊。
姜拂衣迷瞪了下,察觉到了异常。
沈云竹这般善于隐藏之?人,救女?儿也该是暗中搭救。
何况休容并未被逼到绝路,他?太早站出来,不符合他?处事?的作风。
且瞧他?的施施然的模样,也不着急。
姜拂衣琢磨了许久,在众多可能性中,找出一个最危险的可能。
她看向燕澜手中的寄魂:“小心一些,我怀疑沈云竹有?可能被逐影附体了,此时出面帮助休容,没准儿一会儿就会来到咱们身边,想趁你毫无防备,打破你设下的结界,将自己的分?身取回去。”
燕澜看向她:“你也是这样想的?”
他?恰好和她想到了一起,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心。“阿拂,我怀疑他?是大荒怪物……”
因为逐影既然无法附身人类,附体大荒怪物是最有?可能的。
沈云竹几十年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父亲手中救下闻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沈家世代经?商,并不精于修行,家中老祖都?没这样的本事?。
燕澜道:“如果是,那他?应该是一千五百年前?,和绝渡逢舟同一批逃出来的。”
那么沈云竹恼恨巫族,想要拆解万象巫的机关,便能说得通。
姜拂衣越想越有?可能,绝渡逢舟也说,逐影手里?有?大荒怪物:“沈云竹应该一边受制于逐影,一边又暗中想要搞垮巫族,摆脱束缚?”
但沈云竹应该不是一个小怪物,即使?没被单独封印,是从?大狱里?逃出来的,也定然不一般,不是甲级就是乙级。
姜拂衣不认为他?会受制于人,更倾向于他?和逐影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又各怀心思。
姜拂衣道:“难搞了,他?真是怪物的话,不知?道天赋是什么。更不知?道被逐影附体之?后,天赋还能不能用。”
燕澜:“嗯,我看不出来,只能等他?出招才能判断。”
“哎,不管了,先按照这个推测想一想对策吧。”姜拂衣低头沉吟,“试试看,能否将计就计。
她正绞尽脑汁,额角青筋忽然剧烈跳动了几下,太阳穴有?些痛。
燕澜注意?到她的反常:“阿拂,你怎么了?”
姜拂衣想说没事?,但她的头越来越痛,连视物都?有?些模糊。
她佯装镇定,并未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强忍着说:“不太妙,被咱们猜中了,他?应该真的是个怪物。而且,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防备着就好,绝对不要想着去对付他?。”
燕澜确实还没去想,姜拂衣说过之?后,他?反而刻意?去想。
极快,他?原本就痛的脑仁,更是一阵抽痛,甚至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
忙止住。
姜拂衣声音颤抖:“是他?吧?”
燕澜提着寄魂的手,也微微有?些发颤:“是,《归墟志》里?排行乙级的怪物,思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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