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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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竹君崔弈代掌凤印的消息,尚书右仆射宋宽想起自己那个中毒的傻儿子,不明白女帝的想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听闻竹君崔弈代掌凤印的消息,正在忙于公务的尚书右丞裴朔只是笑了笑,想着下次进宫的时候给女帝捎带什么好吃的。】
【听说儿子崔弈代掌凤印,户部尚书崔令之狂喜不已,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向族人分享。】
【听闻竹君崔弈代掌凤印的消息,刑部尚书汤桓连忙为好崔令之打听御使大夫宋覃家生子的偏方,还要求是生女儿的,被宋覃发现大骂不要脸。】
【户部尚书崔令之拿到了生女儿的偏方,决定找机会送到宫里去。】
【户部尚书崔令之沉浸喜悦里,特意去拜访司空张瑾,亲自告诉张瑾这个好消息,没有发现张瑾越来越冰冷的脸色。】
【听闻竹君崔弈代掌凤印的消息,司空张瑾内心酸楚,忍无可忍。】
如果说,她只是出于乐子人的心态去找崔弈消遣,那便罢了。
小皇帝一直如此贪玩的。
而且,他何尝不知她总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她或许不喜欢看他冷静自持的样子,就像话本子里所说,看高贵者沦落,看禁欲者堕落,是个有趣的事。
她喜欢看别人丑态毕露的样子。
她就是这么恶劣。
张瑾对她,一直都是半是占有欲和喜欢,半是无奈纵容,想着她年纪小,他比她年长这么多,偶尔让一让又何妨。
若是太过刚硬,也不好。
就像遇刺事件发生后,她被他惹伤心了,他放下身段哄了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
可这一让……
……却让出个准君后来?
她认真了吗?
张瑾愠怒不已,在紫宸殿里的态度已是尽力收敛过冷意。
“陛下不解释解释么。”
“解释什么?”
眼前的少女表情平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为何生气。
张瑾袖中的手攥紧,指骨发青。
他上前一步,逼近了她。
她仰起头,和他对视。
他冷声逼问:“代掌凤印,可有封后之心?”
“司空认为呢?”
“这要问陛下自己。”
男人尽量不凶她,但目光依然泛着锐利的压迫感,却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鬓角温柔扫过,将一缕碎发掖在她的鬓角。
他指腹泛凉,嗓音也沉冷如碎冰,“陛下和臣之间已经在认真了,怎么能和别人……也认真?”
她望着他,心说朕和你也不算认真吧。
在他收回手的刹那,她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柔软小巧的手掌贴着男人光滑冰冷的手背,轻轻摩挲。
那触感过于温热柔软,透出旖旎的意味。
张瑾眼角轻搐,心坎稍软。
但为了不让步,也只是面无表情。
她眼底带笑,“朕和司空认真了呀,所以朕还以为这样厚待崔弈,司空会高兴呢。”
“所以是为了臣?”
“是呀,朕只和司空认真呢。”
隔着宽大的御案,张瑾微微倾身迁就她的坐姿,低眼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从其中看不出她任何的真情实意。
她真的没有对崔弈认真吗?
还是说,她假装没有认真,实际上却在为崔弈心动?为他身上肖似赵玉珩的那些特质心动?
张瑾蓦然发现,他来的太晚了。
等他得到她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想拔除,却没有办法,只能等时间慢慢消磨。
可那又太慢了。
他没法等。
那就要用更强烈的什么东西,彻底掩盖住他们。
这个念头在他颅内叫嚣。
张瑾蓦地抽回手,绕过御案,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姜青姝没有料到。
她惊呼一声。
殿中没有人。
如果她的叫声再大一些,外头的梅浩南就会听到。
可她没有叫得太大声。
张瑾早就料到她不会真的那么抗拒,否则也不会用那本书来故意刺激自己了,他的面色依然平静,一双墨瞳里却似有风暴在缓慢酝酿,在如此激烈的情绪之下,语气还尽力捏得温柔,“陛下说只对臣认真,那就让臣看看吧。”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但因为心情很差劲,莫名显得扭曲。
看再多谈情说爱的技巧,都会被她刺激得反复破功。
他抱着她就往后堂走。
姜青姝:“……”
喂喂!朕奏折还没批完呢!今天任务很重呢!
姜青姝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抓乱了他的官袍,甚至将他一丝不苟束好的发抓得快散开,有几缕碎发垂在了眼前。
张瑾没有放开她。
她渐渐就不挣扎了,靠着他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张瑾把她轻柔地放在软榻上,手指抬起她的脸,看到她生无可恋有些郁闷的表情,眼底终于浮现了笑意。
“就这么不情愿?”
还在计较上次不痛快的事么?
她移目,“朕的奏折……”
“臣会帮陛下解决。”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腕,“这次,放心交给臣,臣一定会让陛下感受到快乐的。”
从来不屑于讨好任何人的张司空,早就已经看了很多、学了很多,都是为了讨好眼前人。
取悦她,比天下任何事都难。
他学什么都很快,唯独学这个,用的时间最长最久。
但值得。
如果这一次,他能让她彻底收心,能专注地只喜欢自己,那就值得。
张瑾垂睫去脱她外袍。
用金线绣着龙纹的宽大外袍坠地,露出里面绣纹精致的里衣。
姜青姝看着他的动作,她本来觉得太突然了,现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说什么。
就在张瑾伸手去解她衣带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急匆匆冲进来。
张瑾手指顿住。
“陛下。”
是邓漪的声音,邓漪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声调有些不稳,强行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盯着地面道:“方才景合宫有一件大消息传来……臣不敢耽搁,这才贸然进来汇报。”
景合宫?
赵澄还能有什么大事?
姜青姝漫不经心问:“说。”
邓漪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垂着头,支支吾吾道:“是贵君……贵君他……有孕了。”
姜青姝:“?”
张瑾:“……”

姜青姝沉默了。
一边的张瑾也已经坐直了,看着她迷茫的神色,倒是冷笑了声,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贵君?有孕?”
他沉沉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叫你跟他们瞎玩,现在真的搞大肚子了,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渣女,你怎么能这么荒唐”。
姜青姝:“……”不是,你先别这样!朕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离谱了,家人们。
朕没有睡过的男人怀孕了。
这一瞬间,姜青姝脑子转得快冒火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绿了,但是她很快就想到,不是只有她才能搞大男人肚子吗?压根不存在绿不绿这一说。
怀个鬼哦。
没有睡哪来的种。
不过,赵澄本人是不知道的,姜青姝甚至时常怀疑,他现在脑子这么蠢,是不是因为她之前药喂多了,把他给药傻了?
这个人啊……
一个不知道自己每次承宠都是假的的贵君,在长时间失宠、家族要抛弃自己、别人已经代掌凤印的情况下,是很可能做出狗急跳墙的事的。
短短一瞬间,姜青姝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八百个弯子。
一只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垂眼,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长睫复又一扬,她对上张瑾漆黑沉凝的双眸,眼底深处隐隐带着惊怒和受伤。
【司空张瑾正满心欢喜地想和女帝亲热,听闻贵君赵澄有孕的消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内心感到一阵剧烈的失落和酸楚。】
眼前的权臣,第一次这么失控地捏着她的手腕,泛白的指骨暴露了他混乱的情绪,他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问她:“连解释都没有么?”
她说,对别人没有认真。
那么赵澄有孕,她能不能解释些什么?
比如,说她没有,这另有隐情。
张瑾的心口好像被冰渣子狠狠戳出了个窟窿,抿紧唇盯着她的脸,在等她开口。
姜青姝却直接用力抽出了手腕。
“朕的贵君怀孕,朕需要解释什么?”
“你说什么?”
“朕说错了么?”她平静地看向他的脸,反问了一句:“别人不给朕生孩子,难不成司空愿意给朕生孩子不成?”
一句话,就足以诛心。
她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张瑾,她从来没有临幸过赵澄,如果张瑾以此为把柄要做什么,那就远远超出她的掌控了。
本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帝王临幸后宫,天经地义。
何况这件事,张瑾心里才是不好受的,因为这一切是他亲手促成的,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些后宫,她争取过,但满朝文武众口一致,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要有愧,也该是他。
至于赵澄?
连假孕都敢,他真是胆大包天。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动摇赵家根基,这或许是一个契机,让她来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利用。
姜青姝捡起地上的外袍披上,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襟,没有看张瑾,而是从软榻上起身,缓步来到垂首的邓漪面前。
她喜笑颜开:“贵君有孕,真是一件大喜事,即刻摆驾景合宫。”
“是。”
女帝很快就走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鲜活的笑意,看起来很惊喜,急切地想去看怀孕的贵君,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张瑾一眼,哪怕方才差点就要和他做亲密的事。
因为,她还没有孩子。
她未必喜欢那些男人,可一定不会讨厌自己的亲生骨肉。
张瑾久久地沉默。
无声地捏紧了手指,指骨咯咯作响。
景合宫已经冷清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来,贵君赵澄的吃穿用度虽然没有被克扣,但也不再有人主动巴结,好东西都是紧着东宁宫那边,甚至连扫地的宫人,都开始肆无忌惮地谈论起赵澄失宠的事。
赵澄最近收到的家书也少了。
父亲很少再给他写信,好像已经对他失望,赵家埋在宫中的亲信暗中告诉他,为了在陛下枕边有人可以依仗,族中可能还要再选一个会合女帝心意的人进宫。
陛下真的不喜欢他了么?
赵澄总是还在怀揣希望,明明上次陛下看见他,也没有训斥他什么,只是不来了而已,为什么他们就笃定陛下真的厌烦他了?
直到竹君代掌凤印的消息传来,赵澄才意识到,陛下现在很喜欢别人。
她可能真的把他忘在脑后了。
哪怕曾经也宠过他。
兰君燕荀被打入冷宫时,赵澄还曾暗暗嘲笑过此人,可这转瞬即逝的恩宠一落到自己身上,他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凄凉。
如果没有孩子,她一定不会来见他了。
女帝踏入景合宫时,原本还躺在床上的赵澄,就这样不顾宫人阻拦,赤着脚挣扎着下床,朝她奔了过去。
“陛下!”
紧跟在姜青姝身后的梅浩南抬起手臂,替她挡住了激动的赵澄,赵澄立刻在跟她跪了下来,眼睛满是期待和狂喜地望着她,“陛下……陛下您来了……”
她皱眉,示意别人把他搀起来,说:“怎么还动不动就跪的,朕听说你有了身孕,那更马虎不得。”
赵澄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伸手抚住肚子——那里一片平坦,可他知道,这才是他唯一的依仗。
在他不能再讨陛下喜欢之后,生育成了他唯一的价值。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要假孕。
他求都求不来一个孩子。
姜青姝没有注意到赵澄脸上一瞬间闪过的痛苦神色,兀自坐在了一边,问:“是什么时候诊出喜脉的?”
赵澄被人搀扶着,低声答:“就是半个时辰前,臣忽然感觉到头晕,叫太医过来诊脉,这才发现是喜脉……”
“哪个太医?”
站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男子上前,恭敬地在天子跟前跪了下来,“臣方嘉石,拜见陛下。”
姜青姝蓦地顿住。
她垂目看着他,“方老之子?”
“回陛下,太医令方呈明正是家父……”
方嘉石恭敬地跪着答话,姜青姝扫了一眼他的数值,在心里和戚容的比对了一下,稍稍有了点数。
“起来说话。”
“谢陛下。”
她不紧不慢地问:“贵君的喜脉是你诊出的?贵君现在身体如何?”
方嘉石答道:“回陛下,贵君已有一月身孕,如今胎相还较为微弱,此时极易小产,加之贵君的脉象不佳,似乎近来忧思成疾、郁结于心……须得好好养着才行……”
姜青姝慢慢重复:“忧思成疾,郁结于心?”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边上有些紧张不安的赵澄,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朝他伸出手掌。
赵澄怔了一下。
他睫毛颤了颤,似乎难以置信,迟疑着伸出手,把手递给她。
她握紧他的手。
她似乎很高兴他怀孕的事,朝他温温柔柔地笑着,好像当初那个纵容他、疼惜他的陛下又回来了,“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你,让你受委屈了。”
赵澄心尖一颤,不敢看她的眼睛,鼓起勇气小声说:“臣……臣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之前的过错,臣已经意识到之前的做过的错事,也明白陛下不来看臣,是应该的……”
“哦?是吗?”
“就算臣只是因为太喜欢陛下,也不该跟他们争风吃醋……臣是陛下亲封的贵君,这样做也是让陛下为难……臣每每想到之前的事,总是不能原谅自己,哪怕陛下因此再也不要臣了,臣也会日日为陛下祈福……”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非常讨巧。
简直不像是赵澄会说出来的话。
可见他是真的受够了冷落,一心想要向她表达忏悔,求得她的怜爱。
她很快就露出有些怜惜的神色,柔声道:“别多想,朕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才很少来看你罢了。既然都有了身孕,贵君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朕会派人来照顾你,日后也会时常来看你的。”
赵澄猛地抬头。
“真、真的吗?”
“真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简直要掐出水来。
她甚至还亲自吩咐宫人去煎药,又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床榻上坐着,亲自为他披上外衣。
“别着凉了。”
赵澄痴痴地望着眼前人,受宠若惊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陛下这么温柔的一面,原来,一旦怀了龙种,是可以享受到陛下如此疼惜的……
他一边紧张心颤,一边忍不住嫉妒酸楚地想:人人都说陛下曾深爱在他的堂兄赵玉珩,是不是当初的陛下,就是这样温柔地对待堂兄的?
后宫空置,唯此一人。
赵澄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仅仅用孩子,就得到了陛下这样的温柔怜惜,尝到一点甜头之后,越发羡慕极了那位已逝的堂兄。
宫人很快就煎好了安胎药,呈了上来,姜青姝亲自守着他喝完了药,又吩咐邓漪将贵君有孕之事昭告天下,她要重重赏赐贵君。
赵澄见她如此大费周章,有点慌了起来,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道:“陛下……臣月份还小,臣怕有人要害臣……臣想等胎相稳定之后再对外宣扬此事……”
姜青姝却冷笑道:“有朕在,谁敢谋害朕的皇嗣?别怕,朕定会保护好你的。”
赵澄勉强笑了笑,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虚。
“谢陛下。”
“你只管好好养胎,若能生下朕的第一个皇嗣,朕一定不会亏待你。”她拍了拍赵澄的手背,注意到对方不太自然的神色,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柔情,“朕再召你父母入宫,就当是陪你散散心,你若缺什么,尽管向朕提……”
她说着,不禁伸手抚向赵澄的小腹。
她莹白的手掌贴着柔软的衣料,专注地看着,烛火下的眸子温柔而明亮,似乎透过它在看着什么。
她好像很渴望这个孩子。
是啊,谁不知道女帝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孩子呢?
只是因为一场变故,那个孩子就这样死在了他父亲的腹中,一尸两命,惨烈至极。
那对她而言,是很沉重的打击。
如今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惊喜,亦是补偿。
如果连这个孩子也没了,第二次期待之后迎来失望,女帝当如何震怒?
赵澄望着少女温柔的侧颜,心脏越发被揪得死紧,隐隐感到恐慌。
但一想到自己被冷落的日日夜夜,他又暗暗咬牙,明白自己无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

继竹君执掌凤印引众人瞩目之后,赵贵君有孕之事,才真真是震动朝野内外。
任何争宠手段,在身孕跟前都不值一提。
况且,这是继先君后之后,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皇帝虽然年纪还轻,但身为天子,一日没有继承人,则江山一日不稳,大臣们也会替她着急。
说来很巧。
女帝失去的一个孩子就有赵家血脉,如今有了第二个,居然也是赵家血脉。
几乎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个龙种对陛下而言,怕是意义非常。
据闻,女帝宣召赵贵君之父入宫,对他提及了一个梦。
原话是:“朕昨夜做了一个梦,不知爱卿可否帮朕参考一二?”
赵德成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道:“陛下请说。”
她说:“朕忽然梦见了朕和三郎失去的那个孩子,她眉眼间有几分像朕,也有几分像三郎,在梦里对着朕叫了一声母皇,说‘还想继续做母皇的孩子’,便化为一条龙朝朕飞来。朕醒来后思索良久,觉得此梦非比寻常。爱卿觉得,此梦是何意呢?”
这样的话,象征着什么不言而喻,赵德成听闻陛下如此说,心跳霎时加快,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此梦,或许意味着陛下和先君后失去的那个皇嗣,又重新回来找陛下了。”
“是吗?”
女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忽然有些亮,喃喃道:“难道是上天在暗示朕,贵君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朕失去的……”
什么投胎之类的话,在这个人人迷信的时代,也是极好糊弄人的话。
赵德成思忖道:陛下本来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如果她觉得贵君肚子里的还是就是之前那个,说不定会将原本亏欠的关爱转移到赵澄那儿,加倍期待这个孩子。
这对赵家是极好的。
此刻的赵德成,并不知道赵澄为了不被家族抛弃而假孕之事,便连忙附和着说:“臣也有这样的预感,贵君有孕的这样突然,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上方的女帝闻言,似乎也已经坚信,神色更加激动起来,当场就吩咐宫人再赏一些东西去景合宫。
“朕稍后再亲自去探望贵君。”
她说罢,又转头对赵德成温声道:“上天注定朕的第一个孩子出自赵家,这是朕和贵君之间的缘分,又何尝不是朕和赵家之间的缘分?”
赵德成连忙一拜,趁此机会立刻言明忠心。
姜青姝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搀扶他起来,微笑道:“将军是贵君之父,又有半月未见贵君,不如今夜便留宿宫内,和朕一同去景合宫探望贵君吧,贵君见到将军一定会很高兴。”
赵德成忙谢恩,“谢陛下。”
紫宸殿内气氛融洽,女帝和赵家的关系又似乎在一夜之间又恢复如初了。
原本竹君已经执掌凤印,若是再努一把力,说不定就君后之位真的就落于他手,偏偏早不早晚不晚,赵澄这个时候有孕,直接打乱了整个崔氏一族的计划。
一夜之间,赵澄就东山再起,甚至重新压过了竹君。
原本时常去东宁宫的皇帝,去景合宫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算有时候竹君想拉陛下去东宁宫,都被景合宫传来的“贵君今日有些身体不适,似乎肚子有些动静”给截胡了。
崔弈:“……”
崔弈他爹崔令之气得在家里大骂:“姓赵的都是些不要脸的玩意儿!平日脑子叫驴踢了,开始靠张肚皮抢陛下了,以为这就能绑住陛下的心?还没生就摆出一副怀着天定血脉的架势,我看他充其量再嘚瑟几个月,到时候生个皇子出来还怎么下得来台!”
崔府的下人个个垂着头噤若寒蝉,到底是名门望族,他们郎主平时其实是个斯文君子,这是被气坏了才讲脏话。
比起气得骂骂咧咧的崔令之,崔弈倒还好。
他并不信陛下会因为怀有身孕就喜欢上赵澄,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看的性情秉性,哪怕因为某件事创造契机,也不会让她喜欢上本来就不喜欢的人。
先君后讨陛下欢心,仅仅是因为孩子吗?
当然不是。
只是因为怀孕的那个人,恰好是他而已。
后宫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可能在将来有孕,如今只不过是因为陛下还没有皇嗣,所以第一胎才显得格外重要,这个时候陛下重视赵澄,是理所当然的。
这只不过是一时的。
凡事要看长远。
崔弈很沉得住气,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去和赵澄争宠,而他,反而主动劝说陛下多去景合宫,甚至派人去景合宫慰问,送一些补品过去。
“竹君怎么如此大度,您当真不着急吗?就不怕陛下不来找您了吗?”崔弈的侍从问他。
崔弈不答反问:“若是先君后在,有人怀了陛下的孩子,他会如何?”
对方面露茫然,挠着头想了许久,才迟疑道:“应该会……照顾对方,确保父子平安?”
毕竟,先君后是世人公认的君子,光风霁月,坦荡磊落,绝不屑于做任何卑鄙之事。
崔弈颔首。
少年穿着宽袍立在风中,淡淡道:“所以,我又何必去争。”
既然要争她的心,要争君后之位,那他一定要有正宫的气度。
“可是……”那侍从总觉得不能就这样罢休,还欲继续劝说。
崔弈打断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低估陛下。”
他觉得陛下什么都明白,只是假装不明白。
面对这样的君王,以不变应万变,才最保险。
农历三月末,尚书右丞裴朔上奏:“农,天下之本也,更为邦国之重务,天子坐拥四海,田地万亩,故历朝历代皆有天子躬秉耒之例,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臣以为,于此春日,陛下宜亲事农耕,一祭先农,二为天下表率。”
若裴朔不提醒,姜青姝都要差点忘了。
亲耕之礼,是很重要的祭礼。
有的朝代是正月,有的朝代则是三月,由于民以食为天、天下百姓都是要靠农耕来养家糊口,天子为了表明重视农业,自然要亲自到田地耕作,以为表率。
此外,还要祭祀天地祖宗、山川诸神。
亲耕之礼繁琐,先帝在位时就不是每年都办,偶尔间隔几年一回,有的皇帝比较勤快,有的皇帝在位时只做个一次两次,还仅仅只是做做样子,象征一下走个过场就行,毕竟皇帝也养尊处优,觉得耕地这样的累活没必要。
所以朝中积极上奏的大臣并不多,直到裴朔在早朝时上奏。
姜青姝很重视这件事,她也不打算装装样子。
她直接当场敲定,择日举办亲耕之礼。
没有人反对。
张瑾甚至赞同此事。
她能暂时离开宫,暂时不跟那个劳什子贵君黏糊在一起,自然再好不过。
耕籍礼当日,是赵贵君在宫中亲自服侍女帝换上衮服。
宣政殿外,尚书省的左右二相已经率百官等候,张瑾至始至终端正地立在原地,侧颜冰寒,眉目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张相这几日的低气压,旁人觉得与赵贵君得势有关。
就像今日,大臣们都心知肚明,陛下不是直接从紫宸殿过来,是从贵君的景合宫那边过来,所以到现在还没到。
可见赵贵君这一胎怀得多好。
竹君与贵君,恰如张赵二党暗中相争,这君后之位落于谁手,谁也说不清。
很快,女帝就到了。
百官这才惊奇地发现,女帝这次带了赵贵君在身边。
要知道,亲耕之礼和亲蚕之礼,都是帝后才可以参与,众人见状面面相觑,表情惊异,位于最首的张瑾蓦地抬眼,黑瞳一片冰冷,
在她要走时,他上前一步挡在她跟前。
“陛下。”
“司空有什么话说?”她看向他。
张瑾抬起双臂,冷淡道:“自古以来,祭祀山川神明祖宗,唯有帝后才可以,便是农桑之事,贵君身为后宫中人,也不可随意在天下人跟前抛头露面,陛下带贵君同去,于礼不合。”
御史大夫等文官原本在犹豫,见张相带头先说了,也要上前谏言。
还没等其他人也跟着附议,女帝却淡淡一笑道:“朕不是要带贵君共行祭礼,只是贵君怀有身孕,朕想着,带贵君肚子里的皇儿去看江山与百姓,期望他出世之后会是个知百姓劳苦之人,这于礼又合不合呢?”
她微微低头,目光透过眼前晃动的十二旒,淡淡俯视着阶下的男人。
她嗓音放低,“司空觉得呢?”
张瑾平静回视。
她倒是冠冕堂皇,编了个提前教皇嗣的理由,胎儿未出生,能学到什么?
男人眉峰不动,微微阖眸,面色依然严肃端直,好像并没有任何私心。
嗓音不紧不慢,咬字清晰,字字却透着刚硬之意:“陛下之意,臣固然明白,但贵君终究不是君后,站在此议政大殿上已不合规矩,更没有资格参与祭礼,为避免礼节上有所非议、令天下人误以为贵君妄图君后之位,陛下应独自出宫,待到祭祀完天地,贵君再行出宫,与陛下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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