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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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身后的侍女上前,轻声唤了一声“殿下”,催促她离去,长宁却微微抬手,低声道:“本宫还想看看。”
她想瞧瞧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群家仆口中唤着“三郎君”,她若记得没错,这就是郑宽那适龄的小儿子,原定要入宫参选之人,郑宽是天子提拔出来制约张瑾手中之权的人,他的儿子入宫,自然也带有几分朝政方面的作用的。
虽然今日临时决定取消让他入宫,但这也不妨碍长宁瞧一瞧热闹。
她觉得有点意思。
往日她去拜访谁,以她长公主的身份,谁家不是好生礼遇招待?就算府上有什么密辛,或者需要责骂什么犯错的奴仆,那也是他们府上私底下的事,绝不会冲撞到她面前来。
偏偏今日,她就看到这郑三郎在这种地方随意羞辱打骂别人。
看着,他品性不好。
就算没有发生郑赵恩怨,长宁看到此人作风如此,也会建议天子换人。
但这落水有些突然,甚至有几分蹊跷。
方才隔得太远,加上这漫天的雪容易闪花了眼睛,长宁不能确定自己看得对不对,决定再仔细瞧瞧。
那麻衣少年非常瘦弱,看着比郑澍无助多了,被按在水面下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微弱,渐渐往水底沉去。
像是快溺死了。
一干家仆已经把郑澍救了上来,紧张地围着他,没人去看另一个人。
长宁道:“救人。”
她一声令下,公主的贴身侍卫立刻跳下冰湖,去救沉入水底的少年。
“哗啦”一声,人被救出水面,被扔在了地上。
少年伏在地上,虚弱地吐着水,麻衣浸满了湖水,遍布鞭痕的四肢寒冷到痉挛,脸惨白得好似鬼魅,额发紧紧贴着脸颊,露出异常精致慑人的五官。
从长宁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又浓又密的睫羽。
长宁很是意外。
她喃喃道:“这相貌……着实不错。”
这样漂亮惊艳的脸,被水浸湿,好似被擒获的水妖一般。
就在长宁观察他之时,郑宽和其夫人许氏已经匆匆赶了过来,那许氏一见儿子的模样,直接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招呼婢女给他披上暖和的衣裳。
郑澍哆哆嗦嗦地靠在母亲怀里,昏迷前还不忘抬手指着那小傻子,说:“娘……是他害我……”说完就昏死过去。
许氏一见儿子晕了,顿时呼天抢地哭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让郑宽杀了那傻子给儿子主持公道。郑宽起初也欲发怒,回头定睛一看,那小傻子居然已经被长宁公主救了起来,表情顿时有些异常。
他让下人带着夫人和三郎快回卧房,再叫大夫过来诊治,吩咐完了一切,才上前对长宁抬手。
他和颜悦色道:“殿下,臣府上发生这样的事,让殿下见笑了。”
长宁笑道:“大人严重了,本宫今日只是凑巧才碰见,能救下一条性命,也算是一桩功德。”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虚弱发抖的少年身上,问道:“此人……可是大人府上奴仆?”
郑宽正要作答,就感觉衣摆被扯住。
那地上的少年奄奄一息,抬头露出涣散惊慌的乌眸,眼神不安惶然到了极点,苍白的指骨攥着郑宽的衣摆,就像扯着救命稻草的一样。
“爹……爹爹……”
他嗓音痴讷,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哀求,像可怜的小兽。
郑宽脸色遽变。
长宁眸光一转,笑容加深,顿时有几分意味深长了起来,这竟是郑宽的儿子?看来这郑府之中,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啊。
她今日是运气好么?连这样的稀罕事都能碰见。
回头,她可要与皇妹好好说道说道。
郑宽垂头死死地盯着这傻子,眼神里充斥着排斥与厌恶,像在盯着看什么恶心的蚂蚁,一抬头,显然有些慌乱了起来,保持镇定地笑道:“殿下莫要误会,他……不过是个心智失常的傻子。”
他可不能让长宁觉得他故意隐瞒这个儿子的存在。
上回女帝见过这傻子,说大了,他可是欺君。
长宁一脸“我懂”的表情,“此事是郑大人府上之事,与本宫无关,不过……尽管令郎声称是他害下水的,但本宫亲眼见了落水的过程,原本是令郎要落水,是他身上帮忙拉了一把,这才一同被带下水里。”
郑宽干笑:“是、是么……”
长宁觉得既然是傻子,反应定是很迟钝,没有道理那么及时地伸手去拉、继而被带下水,如果这真是郑宽的亲生儿子,那事情就有点变得耐人寻味了。
如果她方才没和他对视上,这少年会不会不会落水?
如果郑家没得罪赵家,郑宽依然要送三郎入宫,这回二郎病了,三郎又落了水,可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长宁仔细盯着地上跪着的小傻子,企图看出什么。
可惜,他一副痴呆迷茫可怜的样子。
毫无破绽。
长宁突然掩唇一笑,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本宫既然是目睹了真相,自然是要亲自作证,他没有害令郎落水,反倒是令郎在打骂他,这冰雪天路滑,若是一不小心滑倒了,也是正常。”
郑宽笑道:“原来如此,那就不必惩罚他了。”他转身吩咐侍从,“快把他带回去……”
一干人上前,正要拖起这少年,长宁又先一步上前,微微俯身,抬起少年的下巴。
她慢慢道:“本宫瞧着,此子年纪轻,相貌又这般异于常人,便是本宫见惯了各色儿郎的……都禁不住心生怜意,若是换了本宫啊,就算他不是亲生的,就冲这一声爹爹,都要忍不住收为义子。”
长宁这话像是在暗示什么,郑宽皮笑肉不笑,目光微微闪动。
长宁心里却有了几分筹谋。
近来,秋月与她一同操持门下省的事,有时会提及如今朝中张瑾专权的现状,表达担忧。
长宁心里也明白,但她只是一个公主,就算天子不像先帝那般限制她参政的权力,她也被时刻盯着,不能做太多,如果被张瑾认为她挡了路,就算是她也难以自保。
对于天子想要郑家子入宫的想法,长宁也明白,这也是制约的手段之一,只是她觉得,就算郑家子弟能平安入宫,那也摆在明面上最显眼的靶子,会被所有人针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是个很聪慧的人,没有先君后的手腕谋略,也未必能在后宫那股乱流中生存下来。
倒不如换个方式。
恰好长宁正觉得自己处境艰难、如履薄冰,如果赌对了,她也日后也能有个依仗。
后来,长宁便开口索要了这个小傻子。
她今日发现了这傻子,又与天子姊妹情深,郑宽还需要她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不敢不给面子。
长宁说:“凭他唤大人一声爹爹,又是在大人府中长大,也算大人半个儿子,日后自是也与大人扯不开关系。日后他若能有所用,也有大人今日的一份功劳。”
郑宽暗暗忖度,这只是个没用的傻子,长公主要他能干什么?他隐隐猜到了一点,又觉得太荒谬,不敢相信。
长宁带了小傻子回府。
公主府的婢女让他洗了此生的第一个热水澡,给他清洗身体,治好身上的伤,梳好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裳。
众人惊叹不已。
这少年,漂亮得就像个成了精的小妖。
长宁咂摸着,同身边的侍女道:“你觉得,他比之陛下身边那位张瑜,如何?”
那侍女答道:“论气质,自然远远不及,但论样貌,甚至更惊艳三分。”
长宁便满意地笑了。
她亲自给他取了一个新名字,灼钰。
灼烈如火,雪中寒玉。
长宁走到他的面前,那少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庞泛着玉质的光泽,黑曜石般的瞳仁隐在烛火照不到的暗处,幽暗得深不见底。
长宁一字一句,对他说:“本宫会给你一个接近这天下最尊贵之人机会。”
“你若争气,才能活命。”
这到底是不是傻子?
如果是,能隐忍至此,定非池中物,如果不是,那再杀了也无妨。
长宁想赌一把。
这高贵的公主自顾自地对着少年提点完,便带着一干侍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的少年抬起双眼,扯了扯薄唇。
“灼钰。”
他轻念这个新名字。
笑容里透着冰冷的寒意,满是阴冷戾色。
他自会把握好机会。
本来此生无望,自小为了活命便一直在装傻,母亲临死前对他最后的话,便是让他继续装傻,一辈子装下去,才可以求得一线生机。
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是人人可以践踏的蚂蚁。
从来没见过光,也不配见光。
只是那日,他快要被饿死了。
少年不想就这么被饿死,决定拼了命地逃出去,却被郑澍抓住一顿殴打,他只是想讨口吃的,为什么就一定要把他活活逼死?那小傻子绝望地忍受着拳脚,却看到有人出现解围。
少女把手递给他:“起来。”
她是帝王。
却也是他活了这些年来,在黑暗中所窥见的第一缕光。
这傻子被人打骂惯了,有时候,连地上的泥都能抓起来充饥,不知道要煎熬到什么时候,也许这辈子死了,尸体都会被他们无情地拿来喂狗。然而他不惜离间兄弟,逼二郎装病,不惜忍受加倍的拳脚也要在那日惹怒郑澍,不惜冒着死的风险,和郑澍一起跳下冰湖。
这一切。
最终让他在三日后,被长宁公主带去了皇宫。
他跟随着公主身后,站在在这辉煌宫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那身穿玄金冕服的少女缓缓出现,引得所有人俯首跪拜、口呼万岁。
少年抬眼。
果然是她。
他豁出一切、九死一生,终于有资格再次见到她。

年轻的天子朝这边看来。
她似乎没有看别处,只是与长宁公主笑着聊了几句,长宁说:“陛下今日就满十九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就是大姑娘了,陛下幼年的时候臣还历历在目呢。”
天子笑道:“朕倒是希望能快快长大,省得那些老臣觉得朕年纪小,看轻了朕。”
“谁敢看轻陛下?”
长宁笑着,忽然回首看向角落里站着的少年,“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拜见陛下。”
那木讷的少年似乎还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直到被人推了一下,才怯怯地上前,用上在公主府训练了许久的礼仪。
长宁还教过他,让他行礼的时候,微微抬头。
这样,才可以让天子看到他的脸。
但不可以和天子对视。
一道平淡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这是?”天子问。
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
日理万机的天子,根本不记得一个月前曾救过那么一个卑微的小傻子。
毕竟,一个人路过的时候随手施舍一只流浪猫,她会记得那只流浪猫是什么花色吗?她不会记得,可是,对于那只可怜的小流浪猫来说,这个给它吃食的人就是它的曙光。
长宁笑着,娇艳夺目的脸上仿佛笼着一层春水,轻声道:“他叫灼钰,臣前些时日收留的他,这次带他进宫,是觉得这般容色藏在府中太过浪费,倒不如带出来。”
女帝轻声念了一遍,“灼钰……”
少年微微低垂着眼,在她念到他新名字的刹那,眼睫如蝶翼般扑簌了一下。
“哪个钰字?”女帝又问。
长宁知道,她或许是想到了故人。
只可惜,此钰非彼玉。
但就算不是同一个,从前的那个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新的这个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呢?陛下只要喜欢看这个新人、喜欢听这个新名字就好了。
记忆会褪色,时间久了,新人终究会占据她的未来。
长宁说:“是带金的那个钰字。”
天子:“原来如此,倒是个好名字。”
她语气平淡,似乎兴趣不大,似乎连多看那少年一眼都没有,又继续与长宁闲聊了两句,又看向了别处。
姜青姝的确是不记得了。
就算记得郑宽有个痴傻却长得漂亮的儿子,那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那日脏兮兮的小傻子,和眼前被打扮漂亮的少年相比,也丝毫对不上。
天子本不需要记得每一个人,但天子身边的内官眼光毒辣,在识人方面,早已被锻炼得过目不忘。
秋月认出了那少年。
看到长宁带他出现的时候,她大惊失色,紧紧皱着眉,欲言又止,趁着陛下正在享受宴会,她走到长宁身边,着急地问:“殿下,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几时与郑大人家的这个……”
长宁笑着摇晃玉盏,懒洋洋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此人的确为郑仆射义子。”
明明是亲生的。
秋月何其聪明,稍一琢磨,便知道长宁是想干什么,王孙贵族向君王进献美人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是她偏偏献的是郑宽的儿子。
叫她不要掺和陛下的私事,哪知道她也想来分一杯羹。
若长宁不是她的知己至交,秋月也不会如此着急,她压低声音道:“万一这小子靠不住呢?殿下不怕把自己搭进去么?”
长宁淡淡道:“世事哪有绝对,阿月,你知晓本宫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搏一把罢了。此举难道不是在为陛下分忧吗?”
郑仆射已经没法明面上送子入宫了,正好此子不为人知,可转于暗处,加上又是个没有背景的傻子,最不起眼。
傻子又怎么样呢?
傻子才最让人安心,不是吗?
陛下不想要聪明人,她只要听话的,况且,就算此子不被郑宽所承认,哪日他要是得宠了,郑宽也会主动承认这个儿子。
长宁此举,自认为能为女帝分忧,日后要是小傻子得宠,郑宽还要欠她一个人情。
秋月见说不动她,长宁的考量又确实没错,只好叹了一声,转身回到陛下身边。
姜青姝正在饮茶。
她答应了阿奚,这次少喝些酒。
天子诞辰,这次宴席是专门设立在最宽敞的麟德殿,宗亲贵族和王公大臣都送了不少价值连城的贺礼,太常寺设乐,教坊进献舞蹈与杂戏,空前繁华热闹。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不得不说,虽然朝政党争严重局势混乱,随时可能因为一根导火索的引燃而分裂,但这个王朝总体上是比较繁华强盛的。
张瑾就坐在下首。
因为女帝比较亲和,生日宴会也不是一些肃穆压抑的国宴,有些品级较高的大臣也携带了家眷,一家人坐在一起,有些人频频张瑾那边张望,似乎也想趁机瞧瞧张相的弟弟是什么模样,不过很遗憾,阿奚不在。
那小子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姜青姝也不希望认得他的人太多。
其他人主要是说笑寒暄,按照官员品级,还有人依次上前为她敬酒说贺词。
她再看远点儿,便是裴朔在埋头干饭。
姜青姝:“……”
好像都快吃完了。
裴朔周围坐着些门下省的官员,似乎想借机与他攀谈,不过这个人能来赴宴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压根不想社交,拿起筷子就是一顿风卷残云,非常沉浸其中。
由于跟周围的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并且拒绝聊天,那些人连连叹息着摇头,一脸“这个人也太不上道”的表情,扭头和别人闲聊起来。
姜青姝见了,忍俊不禁。
她跟身边的邓漪说:“裴卿似乎很喜欢这次宴席上的菜,你让人再给他添几盘他爱吃的,朕记得他最爱吃糖醋鱼。”
邓漪朝那边看了一眼,表情古怪地应下了。
裴朔正吃着,突然看到宫人又给自己端了几盘菜上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遥遥地对姜青姝拱手示意,笑容清疏爽朗,眉眼弯弯。
姜青姝朝他微微一笑。
周围有人注意到女帝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裴朔,越发羡慕陛下对这位裴大人的独特恩宠。
此番生辰,除了表面上大臣所送的贺礼以外,姜青姝还会收到一些额外的礼物。
原游戏比较简单粗暴,凡是对女帝有好感的人会在生辰这日她写信送钱,而且只要对她有爱情度的人,除了目前条件不允许的,全部都会写信。
真心喜欢的,喜欢但不承认的,她没印象但是对方对她暗恋已久的。
全都有。
这就有些开盒的味道了。
姜青姝点开系统。
【户部金部司主事史昂给女帝写了信,庆贺生辰。】
……史昂?
姜青姝往下扫了一眼,看到的是相貌清秀的青年。
扫一眼政略,72。
再一扫爱情,70了。
毕竟是乙游,加上她自带美貌tag,三天两头有人一见钟情实在是太正常了,不过大兄弟你这爱情值太高了,好好珍惜仕途千万别想不开啊!
姜青姝继续往下看。
【江湖侠客张瑜给女帝写了信,庆贺生辰。】
【司空张瑾给女帝写了信,庆贺生辰。】
【布衣赵玉珩给女帝写了信,庆贺生辰。】
【门下省给事中裴朔给女帝写了信,庆贺生辰。】
什么???
姜青姝突然表情奇怪地抬头,又看了裴朔一眼。
【爱情值:0】
没有爱情值,怎么会写信呢?
她有些迷茫,又赶紧翻了一下实时。
【门下省给事中裴朔在家中思考许久,决定以臣子和朋友的身份写一封信笺,为女帝庆贺生辰。】
【门下省给事中裴朔觉得就这样给女帝写信太唐突了,前来找内给事邓漪,想把信收回去,发现已经晚了,那封信已经被放在了女帝的案前。】
姜青姝让邓漪把信拿来。
信纸展开,隐约透着淡淡梅香。
——“臣恭祝陛下生辰,希望陛下日日安康喜乐,这是臣陪陛下过的第一个生辰,希望日后,也能陪陛下度过将来的无数个生辰,年年岁岁,此心如初。”
很简单的一句话。
其实也不唐突,不过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大概这是在系统机制之外吧,姜青姝没有多想。
姜青姝又依次去看剩下的书信。
首先是赵玉珩的。
“吾妻七娘,展信安。
你生辰已至,今年本可以陪你度过,可惜世事无常,只能留你独自在宫中过生辰,但没关系,日后你若来见我,我再陪你补上这一次缺席。
自与你分别,所见一草一木,皆让我想起与你的种种,每每入梦,也总觉得你似乎还在身边。好在,我们的女儿尚在身边,每每见到她,倒也能纾解几分思念。
听说,北方传来了捷报,瑶娘也被你派去京兆尹做事,那是个可以锻炼人的好去处,希望日后,他们能替我好好帮助你,也算全了我少时的遗憾。七娘若遇到什么难处,也可写信来告知我,尽管已经不再插手朝政,却也愿意为你思虑一二。
虽政务繁忙,你也要莫要太过劳累,若碰见了让你喜欢的人,也可留在身边,不必担忧我会难过,毕竟你我之间,绝非会因为旁人而改变什么。
最后,须得提醒七娘一二,待看完这封信,记得以火焚之,切忌露出破绽。
来日方长,我会一直陪着你。
三郎。”
姜青姝认真地看完整封信,不禁莞尔。
每次看到他有关的一切,都如此令她心暖,他知道她会因为选秀的事为难,甚至信中安慰她。
她又展开下一封信。
张瑜的。
这小子写信的风格她早就领教过,非常洒脱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七娘,生辰快乐啊!
你要过生辰了,虽然我琢磨了很久该和你说什么,但临到写信的时候,又觉得想说的话太多,根本写不完,还不如晚上当面跟你说,所以这封信你就随便看看吧。
本来听说你过生辰,我还特意买了几坛藏在家里,还想和你一起在屋顶看着月亮喝酒,可惜被阿兄发现没收了,没办法偷偷带进宫来。
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还有很多,除了喝酒外,还想一起去云水楼再吃一顿饭、再带你去骑马踏青、带你去看我曾经见过的风景。我十四岁便四处游历,去过很多很美的地方,现在一想到,这些地方都是七娘你治理下的疆土,我好像更喜欢那里了。
如果能和你一起去看,肯定很美好。
我很喜欢七娘,所以也喜欢和七娘有关的一切。
还记得我十岁时,住的茅屋檐上栖了一对燕子,连燕子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们下辈子要是能做那对燕子就好了,到时候你想往哪飞,我就跟着你,直到这一生都走完。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祝你生辰快乐,对了,我的生辰是三月初六,你别忘了啊。我生辰的时候也想七娘给我写信,好不好?
你没说话就是答应了,七娘真好,我已经开始期待我的生辰了。”
还真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姜青姝看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这天下第一个找她预订写信的人大概就是他了,真是一点都不带收敛的。
三月初六。
她记住了。
出生在春天的少年,怪不得性子也跟春天一样生机勃勃。
姜青姝收好这封信,目光一落,放在最后一封信上。
张瑾的。
姜青姝:“……”
对不起,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张瑾会给她写什么。
这实在有点惊悚。
这个别扭的人会给她写信?别是系统因为有爱情度强迫他干的吧?况且,他已经以宰相的身份给她写过贺表了,现在又写一封私下的?
出于好奇心,姜青姝还是展开了信。
信不长。
张瑾的字委实工整漂亮,和他写的奏折一样。
“陛下:
臣谨贺陛下生辰,陛下已至十九,年岁已不小,当愈发沉稳持重,不可再有小儿心性。先帝在陛下这般年纪时,已为圣明之君,博览经史典籍、德行俱佳,令天下人心悦诚服。陛下德行之上虽无错处,但离千古明君所差甚远,日后还要时刻反省自身,切勿耽于享乐,一切以国事为重。
此事之上,陛下比之去年已颇有长进,但臣觉得陛下还可以做得更好。
当年先帝陛下亲点前右仆射谢临为师,教陛下治国理政,而今谢临已故,陛下更不可荒废学业。
今岁将尽,天气日寒,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臣张瑾,恭贺陛下生辰。”
姜青姝:“……”
真扫兴。

张瑾扫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观此人,正沉身静坐在席位上,双瞳清冷,四周皆是璀璨光彩,如浮光掠影般坠入漆黑的瞳孔深处,面容却不兴半点波澜。
他不碰酒。
也不赏舞。
如此坐着,就像一尊无情无欲的雕像,气质清疏得令人不敢与之交流。
但很明显,以他为中心,那些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与赵党武将之间泾渭分明,彼此互不搭理,那些武将本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甚至直接对着他们甩脸色。
他们觉得之前的叛乱,这群文官一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任人鱼肉,若非他们骁勇善战挽回局势,这群整天只知道纸上谈兵的文臣早就一命呜呼。
而以崔令之在内的文臣嘛,自是看不起这群没脑子的武夫。
姜青姝瞧了一眼崔令之身边坐着的少年,这应该就是礼部待选名单上写的那位崔四郎。
模样一般。
但胜在大族出身,气质出众,言谈举止都从容不迫。
如果张瑾要送弟弟入宫,这些张党的官员自然会避其锋芒,不过,张瑾聪明就聪明在不是什么都要,机会都给底下人了。
崔令之这人倒是儿女成群,上次嫁女,这次嫁儿。
酒过三巡,崔令之拍了拍身边的少年,端着酒杯上前,恭声拜道:“臣携四郎崔弈,恭祝陛下圣安,祝贺陛下生辰。”
那少年跟随在父亲身后,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礼节很是到位。
姜青姝微笑着端起酒杯——里面盛的是茶水,遥遥举了举,温声道:“爱卿免礼。”
崔令之直起身,很是满意地看到陛下在打量他身边的崔弈,崔弈性子温和腼腆,看似神态平静,实则耳根已经红透。
姜青姝道:“原来这位便是崔家四郎,颇有崔卿的君子风范。”
“犬子不才,今日带到陛下跟前献丑。”
崔令之笑了笑,身后的少年又抬起双手一拜,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上方的天子,微笑道:“父亲是为陛下效劳的臣子,臣远不及父亲的一分学识与能力,只是当初南苑一睹,臣便难忘陛下风仪,今日才苦苦央着父亲带臣入宫,得以再见天颜,臣惶恐之余,又倍感荣幸。”
姜青姝闻言,轻轻扬了一下眉梢。
这人倒是能说会道。
她笑了一下,说:“日后还会见到。”
崔令之悄悄观察着女帝的神情,虽看不出有多喜欢,但很显然心情不错,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带着崔弈回到座位上。
其他人将这一幕看眼里,神色各异。
张瑾冷淡静坐,看着方才这一幕,看到她朝着崔四郎露出笑容,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有些发紧。
崔四郎也将进她的后宫。
形形色色的儿郎,这宫宴之上的,没有出现在宫宴上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是帝王,都是如此,崔令之前些日子还主动来找他,同他说了日后崔四郎若是怀下皇嗣之后的筹谋打算,然而张瑾听得并不是那么专心。
这一切的发展皆合乎他的心意,无论是谢党的倒台、赵玉珩的死,那些威胁阻碍都在他眼前不动声色地瓦解,剩下的人,在他眼底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崔令之提到了皇嗣。
张瑾万分清醒,深知这是必然的结果,然而那时,他竟极罕见地走神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走了一步无可悔改、将来或许会失控的危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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