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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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司空的如影随形,御前的人都已经习惯。
姜青姝知道张瑾和裴朔他们不对付,便提早让他们离去了,只留梅浩南在外守着。
她看着张瑾穿着官服朝她走来,容颜在阳光下虽格外俊美,却不苟言笑。
在还有几步时,她忽然笑着扑过去,张瑾一把接了她满怀。
“陛下?”
他微微蹙眉,低声问:“怎么不换个日子,臣也好全程陪同,非要今日来上香?”
因为明天裴朔霍凌就离京了。
今天不趁着出宫叙叙旧,短时间内都见不着人了。
她笑而不答,只是勾住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嬉笑道:“司空啊,朕听说,母皇当年就是在这里上香之后,才有了朕。”
“朕方才向佛祖祷告了,希望快些赐朕和司空一个孩子。”

大昭二年十二月初,陇右道行军大总管唐季同率军奔赴边境。
此时正值寒冬,整个陇右道皆被皑皑大雪覆盖,道路艰难,便是驿站传讯亦极为不便。中间行了约莫小半个月,唐季同终于抵达安西,安西大都督步韶沄此时仍在病中,见了天子诏书,便将手中军权全权移交。
十二月中旬,唐季同重整大军。
十二月底,唐季同调度完毕,明面上令诸城守将态度如常,故作疲软之态,令敌军放松戒备。
正月立春,冰雪消融,大地复苏,此时也是作战的最好时机。
大昭发动了一次主动进攻。
冰雪消融之后的天地广阔,好似一眼都能望到尽头,然而原本空旷的原野之上,忽不知从哪冒出来乌泱泱的大军,如同涌来的黑潮,延绵数里,帅旗蔽天。
大纛之上,“昭”字醒目刺眼。
正在打盹西武国士兵皆吓得一个激灵,以为梦还没醒。
“是……是昭军?”几个看守城门的士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面面相觑,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我没看错吧?昭、昭军主动进攻了?!”
然而横插大军之前的数十面大纛,象征主帅唐季同的所在,但另外的精兵五千人由副总管霍凌率领,两路夹击。
首战告捷。
第一座城池收复。
西武国几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料不到经过大昭内部朝廷斗争之后,连心头大患步韶沄都丧失了指挥作战的能力,如今所派武将竟丝毫不逊色,更是比之前风格更为强硬生猛。
而与此同时,裴朔那边也有进展。
出京前夕,裴朔在城门口遇到了一个同行赈灾的官员。
对方一看到他,就笑着拱手道:“景明兄,好久不见。”
裴朔眯眼盯他片刻,右手一摇折扇,微微一笑,“原来是孙侍郎,幸会幸会。”
孙元熙。
孙元熙当初考中会元,在寻芳楼险些投诚谢党之时被天子出手打断,自此之后就一心忠君,殿试之后被安排在工部任职。
他不曾参与任何朝廷斗争,所做的事也很简单,无非是调查田地、改良农桑等。
他不像裴朔那样风光耀眼、一路备受瞩目,但晋升速度也不算慢了,孙元熙先是慢慢爬到了主事,后来又因为设计出了一些灌溉水车图纸、改良农具,直接被提拔到工部侍郎。
这一次赈灾本该是户部的活,是有无数庄稼被冻坏了,孙元熙就被委派成裴朔的助手,和他一起去宁州看看情况。
这一次路上未必太平,天子特意从左右骁卫之中选了数十名可靠的年轻武将给他,又令左骁卫中郎将做他的贴身护卫,以彰显她对裴朔的重视,沿路如果有官员想要谋害裴朔,无异于与天子为敌。
但裴朔却让孙元熙带着扈先去宁州,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以为裴朔也去了宁州,而他本人实际上走了反方向,假扮布衣,暗中抵达太原府。
太原府内果然是一片混乱景象。
连刺史衙门的大门都被打砸得破旧不堪,好不萧条,裴朔眉头紧锁,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连衙门里的官兵都没了影。
探听才知,前两日刺史亲自去安抚被叛军抢掠的百姓,却被砸了脑袋,正躺在床上养伤。
问就是下地都难。
裴朔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裴朔:“……”
他都还没“抵达”,这刺史就先把自己给干废了,这可真有意思。
裴朔发现实际情况和他想的不一样,只怕单镇压叛军还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暗中查访数日,具本上奏,直达天听。
姜青姝看到裴朔呈上来的奏折的时候,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好派的是裴朔。
但凡换个人,她都感觉这事无从下手。
她令裴朔继续调查,务必彻底解决太原府的事。
而裴朔和霍凌离京的这一个月内,京城内倒是风平浪静,年关一过,便有一干大臣同时上奏,让女帝举办大选,充盈后宫,早日诞下储君。
不过这一次,姜青姝用不着亲自去跟大臣们较劲。
张瑾会帮她驳回的。
他不会再让她身边有其他人碍眼,他是铁了心要给她生孩子啊。
张府内,范大夫再次为司空诊脉,依然如常回答:“回大人,您的脉象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异常。”
他刚说完,便见眼前的男人侧颜无端凉了几分,捏着书卷的那一只手用力攥紧,漂亮的指骨在光下泛着冷白色。
心情不佳。
范岢本没有多想,只是熬制催孕药和诊脉的时间长了,已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
……如果想怀孕的人是大人的话,那么他喜欢的女子一定是当今圣上。
这也太惊人了些。
惊人却又合理,以张司空的身份和权势,倘若钟情于一个女子,没有必要把她一直养在外宅,而是应该接进府。
范岢心里确定了七成,也许大人也知道他心有怀疑了,只是双方心照不宣。
书房内一片寂静。
许久,张瑾才说:“我记得你数月前便说,此药喝两个月便能初有成效。”
“这个……”
范岢暗暗抹汗,弯腰恭声道:“回大人,理应如此,只是生孩子之事本就不是定数,这也看运气……”
“运气?”张瑾冷笑一声,反手将手中的书扔到桌上,眼神发寒,“我让你做事,便是要听你说‘运气’?”
范岢忙道:“是在下失言。”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在下的医术,大人是知道的,怀孕本也不是什么棘手之事,按理说不该如此……也可能是在下判断失误,这药剂量不够……”
张瑾闭了闭眼,“到底还要多久才有十足把握?”
范岢哪里说得上来,只道:“一直喝总没坏处……您再耐心等等……”末了,他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此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双方之中的另一方……”
比如,是当今天子不行?
陛下至今也只是让先君后怀孕过,但那已经有几年了,后来陛下后宫有了旁人,也临幸过一些侍君,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怀上了。
范岢不好直说,这也仅仅只是猜测,张瑾闻言怔了怔,皱紧眉,久久未语。
如果说一时怀不上,那可能只是运气问题。
但若一直如此,想必就是有蹊跷。
判断到底是谁的问题,其实有两个办法,一是让范岢进宫为天子诊脉,但范岢一介江湖郎中,哪有资格取代御医?并且女帝身侧不乏医术高超之人,医术不输范岢,她也这般想要孩子,如果真有问题,御医未必诊断不出。
至于第二种方法,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行,唯独皇帝可以。
那便是充盈后宫。
倘若后宫之中无人能怀,必是天子的身体问题。
但这也断断是不可能的,张瑾绝不会再让别人碰姜青姝分毫,无论是谁。
张瑾遂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她受伤以来,他也有嘱咐御前的人熬煮药膳,为她滋补身体,她还这般年轻,不像他早已……年过三十。
问题依然更可能出在他身上。
张瑾沉默良久,才说:“以后熬制补药的时候,加大剂量。”
范岢连忙道:“是。”
姜青姝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被怀疑不行的一天?
后宫没人怀孕,是因为她压根不想碰他们,她有精神洁癖,没有感情基础睡不下去,不是某些男人只靠下半身发情,脸一蒙谁都能上的。
都能怀疑到她头上,看来张瑾真是开始着急了。
他还要加大剂量?
不怕上火吗?
姜青姝便吩咐邓漪,把她殿中的熏香加得更浓一些,谁怕谁啊,你再喝一百碗补药都没用。
“加这么浓,陛下也不嫌呛得慌。”邓漪重新添好了香料,凑过去闻了闻,又转身去开窗透风,一边打趣道:“要不要把陛下的寝衣也熏上,如此就更加保险了。”
姜青姝支着下巴懒洋洋道:“也不是不可以。”
邓漪忍俊不禁,“其实便是生了又如何,臣记得太宗皇帝便是让三四个臣子都怀了她的孩子,陛下何必独独对司空严防死守?”
“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陛下讨厌司空吗?”
姜青姝愣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想,摇头道:“不算讨厌。”
讨厌的话,绝不可能让他碰的,哪怕不攻略他会让事情更加艰难,她也不想活那么憋屈。
邓漪又问:“那便是喜欢了吗?”
也……也不算吧?
可也不算是不喜欢。
若是单想这样的问题,是很难理清的,就像去设想假如张瑾不是宰相的话,她还会不会对他付出真心?这个话题本身没有意义,因为没有成为宰相的张瑾,那又怎么算是张瑾呢?
只要那个人是张瑾,他的诸多个性,就一定会促使他坐上这个位置。
故而她不爱去讨论这个话题。
姜青姝淡淡瞥了一眼邓漪,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邓漪闻言,心尖一颤,小心观察了一下陛下的神色,忙跪下道:“臣多嘴,求陛下恕罪。”
邓漪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又让姜青姝一阵哑然,本来没多大点事,她也没有真的动怒,抬手挥了挥,“起来吧,朕不是要责罚你。”
邓漪双手撑着地砖,迟迟不动,只垂眼道:“陛下待臣温柔仁善,可臣也不该恃宠而骄。”
姜青姝垂眼盯着她半晌,忽然问:“阿漪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是还怕朕吗?”
邓漪想了想,摇头。
如今她已经跟在御前侍奉这么久了,早就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性子了,与其说怕……不如说,她是越发觉得陛下越来越像先帝,成为那种不怒自威的帝王了。
方才她稍稍说错了话,看到陛下不笑的样子,便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在无意间冒犯君威。
邓漪稍稍走神,就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金丝缝制绣有龙纹的鞋,和一只白皙干净的手。
“还不起来?”
邓漪怔了怔,反倒被自己这么夸张的反应逗笑,知道陛下是无奈了。
“谢陛下。”
邓漪叩谢之后,从地上起身。

第239章 拂剑朝天去2
祁王姜承昼办事也毫不拖沓,他按照皇姊的吩咐,很快便搜罗来几个曾经寻芳楼里的女子,以元宵献舞之名带她们进宫。
她们万万想不到能有进宫的机会,皆专心筹备了许久,想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若是谁命好能得到天子的赏赐夸奖,左右日子会比从前好过许多。
姜青姝坐在软榻上,支着额角看完了一支舞。
姜承昼坐在一边,观察着皇姊神色,见她似乎兴致不大,便凑近问:“阿姊是不喜欢吗?”
“泛泛而已,宫中舞娘的技法也不输于她们,朕听说从前寻芳楼的美人舞技冠绝天下,当有几分本事,瞧着也不过如此。”
她评价一般,倒让姜承昼抓了抓脑袋,表情纠结。
他道:“要论冠绝天下,臣弟以为还得是当年花魁韶音的剑舞。”
花魁韶音。
此女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更擅剑舞,艳冠京华,当年多少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对其趋之若鹜,千金难睹其芳容。
因为那时的韶音,还是时任兵部尚书谢安韫的人。
她只为谢安韫跳舞。
这个名字对姜青姝来说,实在久远,但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她曾亲眼一睹韶音的舞姿,也与她私下交谈过几句,记得这是个柔弱可怜、又心地善良的女子。
那时她谎称想去攀附达官贵人,韶音却劝她远离权贵,莫要轻贱了自己。
那日民间茶楼匆匆一瞥,她便觉得崔珲身边那女子背影眼熟。
总觉得哪里见过。
只是后来她查了实时,崔珲身边的女子不叫韶音,而叫“婉娘”。
姜青姝故作不知,目光斜斜瞥向身边的小王爷,悠然笑问:“那她如今在何处,朕今日为何没有见到她?”
姜承昼愣了一下,才道:“韶音她……自寻芳楼被查封了之后,本是流落到了另一个舞坊,只是过了几个月,她便被人赎身去了,后来彻底改换了姓名,销声匿迹了。”
“哦?”
改名了。
真巧啊,难道“婉娘”真是韶音?
姜青姝不动声色,继续听姜承昼说。
“皇姊是想召见韶音么?臣弟虽然不曾打听过韶音如今在何处,但能有那个门路和银两将她赎身去的,想必也只有京城人士,不妨问问她们……”这风流小王爷说着,睥向眼前那群正在跳舞的美人们,笑道:“她们都曾是韶音的好姐妹,想必也知道些什么。”
姜青姝颔首,姜承昼便立刻叫她们都停下来,过来问话,这些女子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姜承昼问及韶音,也悉数答了。
据她们所说,韶音的确是很久不曾出现过了,据说韶音流落到其他舞坊的起初几月,倒还安稳无事,直到谢氏一族因谋反之名满门被诛、谢安韫亦被凌迟而死后,韶音便彻底没了庇护,被贵人强行夺了去,要她做外室。
韶音当时是百般不愿。
那“贵人”来头也不小,据说出身大族、还是个官儿,说不定正是当初谢家的政敌,那时人人还说,韶音没被谢家的事牵连,还能重新寻到新的依靠,乃是福气好,她自己那般抗拒,才是不识好歹。
于是当年名满京城的一代佳人,就这么做了达官贵人养在府外见不得光的外室。
一女子伏在地上轻声说着,复又想起什么,道:“回陛下,回殿下,奴前些日子似乎见着了韶音,她如今似是叫‘婉娘’。”
果真是她。
姜青姝明白了,崔氏一族虽一直来算得是清流望族,但崔珲好美人,且崔谢两家早就不对付,当初谢安韫一倒台,崔珲便毫无顾忌地对韶音下手了。
想不到啊。
时隔这么久,让她碰见了。
说来懊悔,姜青姝那时太忙了,哪里想得起来韶音,否则以韶音的舞技才华,让她进宫做宫廷舞女又如何?
姜青姝定了定神,挥手道:“退下吧,今日之舞跳得不错,每人领些金银绢帛,送出宫去罢。”
跪在地上的女子们面面相觑,纷纷含泪磕头道谢。
哪怕没有被帝王看中留下,单凭入宫献艺、得到天子的赏赐夸奖,也会让她们今后的日子好过不少。
她们一走,姜承昼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陛下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就在此刻,姜青姝转头看向他,微笑说:“皇弟,朕还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敢问皇姊……是何事?”
“朕想见韶音。”
当然,韶音是吏部尚书崔珲的外室,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所以这要靠姜承昼这个风流闲王,去主动和崔珲套近乎,接近韶音了。
姜承昼听完姜青姝的吩咐,心里有些琢磨明白了——如果皇姊单纯想赏舞,直接召见便是,崔尚书敢不献人么?但她偏偏让他绕这么一大圈,不让崔珲知道暗处的人是女帝,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子心思深沉,也许是在筹谋什么。
姜承昼这下端正了态度,起身拜道:“臣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姜青姝看他这样认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她并不确定崔珲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指望韶音能帮什么忙,只是……既然她和韶音有过一面之缘,又恰好知道韶音处境不好,顺手帮她一把又如何呢?
做人外室,总不及做宫廷女舞师,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
还有崔家……
她迟早也把他们料理了。
随后,祈王便寻找机会,在一次文会上与吏部尚书崔珲热情地攀谈起来,祈王一向擅长交际,当下对崔珲勾肩搭背,好不自来熟,一顿谈天说地,加之数个美人在一侧奉茶,当即让崔珲稀里糊涂地迷了眼。
祈王还聊到兴头,还随手赠送了崔珲一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物,并邀请崔珲去几日后的酒宴。
崔珲虽一头雾水,却不好拂了这小王爷的面子,客气地答应了。
取得对方信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这其中吃喝玩乐必不可少,须知一个平时万般警惕的人,一旦喝醉了酒,那可就不一样了。
开春以后连续三月,西边都频频传来捷报。
二月中旬,汲、伊二城收复,西武国丧失两位主将。
西武国大军受重创,一路往后急撤数十里。
三月初,霍凌再次于阵前斩下敌军主帅头颅,令敌军军心再次涣散,溃不成军。
三月中旬。
庭州收复。
此消息火速传入朝廷,当即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上下无不庆贺,连姜青姝也露出了笑容。
至此,丢失的几座城都收回来了。
这一仗断断续续地打了一年,两国劳民伤财,皆折损不少兵力和将领,然而西武国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此番西武国国君应戈经过去年之战,似乎是轻敌了,以致于一失先机,便步步失机,节节溃败。
西武国似乎没了战意,向大昭提出休战交涉。
他们请求议和。
若能止干戈,自然是好事,
就在满朝文武都在商量着化干戈为玉帛,尽快停战、恢复边境太平之时,霍凌却上书天子,请求继续率军进攻。
单收复失去的城池并不够,霍凌心里的一团火憋了许久,只想着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这小将军在奏折里写:
“自西武国君登位以来,致使周边数国屡生战乱、不得太平,其屡犯我朝边境,杀我百姓,屠我将士,野心昭然,今日若不将之踏平,他日必卷土重来。”
将之踏平???
好大的口气。
朝中有一半人赞同,也有一半大臣反对,认为如今局势于大昭有利,不如趁机开些有利的条件议和算了,若是逼急了西武国,只怕是会落得个两败俱伤之局。
但姜青姝考虑再三,却直接准了。
既然霍凌如此势在必得,那她何不信他一次。
原忠武将军唐季同早已被升为镇军大将军,安西平定后暂时驻军不动,考虑到步韶沄病情恶化,让其总领安西军政。而霍凌则被升为忠武将军,加征西将军,着其继续出征。
诏令刚一抵达边境,翌日天色微亮,霍凌再度率一万骠骑继续行军,深入西域。
霍凌这一次出尽了风头,若说当初火烧粮草是震惊朝野、一战成名,如今便是真正的名留史册。
朝中眼红之人甚多,但无人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单就张府这几日,便已收到数个拜帖。
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安定心绪,否则就凭霍凌这样的立功速度,如果不加以阻止、任其发展下去,就怕会成为下一个赵家。
周管家一连回绝数人,皆说张司空不见客。
左领军卫将军许骞负手来回徘徊,急道:“都这种时候了,司空倒是不急么?”
周管家面色平静,淡笑道:“急又有何用,老奴也劝将军莫要着急上火,霍凌功劳再大,便是被提拔成了正一品,又能如何?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人,比之昔日满门武将、手握数个军权要职的赵家,所差甚远矣。”
赵家之所以有威胁,不仅仅是因为赵德元一人有多厉害,更多的是因为满门都是武将,其旧部也都分散在各个军队之中担任校尉等,一旦处置其中一个,其他位居要职的武将心生不服,便会生变。
这霍凌再厉害,也只有一个。
怕什么?
许骞听他这样一说,当即心安下来,忙道:“真不愧是司空身边之人,周先生远见,在下惭愧。”他又悄悄凑近一步,试探道:“只是不知……司空近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周管家负手而立,缓声道:“世间万事,我家大人心中都有计较,时机到了自会言明,许将军不必心急。”
许骞听他这样说,便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张司空,他还在因为霍凌的事自乱方寸,司空就已经有了其他布局。
许骞:“如此,我便没什么可忧虑的了,今日打搅,这就先行回去了,还请先生代我向司空问好。”
周管家颔首:“许将军慢走。”
待许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周管家才收敛了笑意,面色逐渐变得严肃凝重。
他转身,看了一眼郎主书房的方向。
——郎主又召了范大夫。
这段时日,周管家看破不说破,心里却明白,郎主沉迷于女帝,是越发毫无节制、毫无底线了。
若单单谈论感情也罢。
可这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女帝准许霍凌继续出征,此事郎主明明可以驳回,却为什么不阻止?当初处置赵家时,郎主就因为女帝遇刺而中途收手,以致于没能杀尽后患,才让这个与赵家沾亲带故的霍凌还能继续蹦跶,还折损一个蔡古。
年关假日,底下那些官员都想趁机送礼巴结郎主,郎主分明可以借此机会做什么,却选择留在宫中陪女帝;便是女帝去一趟护国寺,郎主都要亲自陪同。
如果说当初小郎君喜欢上女帝时,周管家尚无什么感觉,甚至觉得成全也无妨,后来他得知郎主也喜欢上皇帝时,也仅仅只是不解又忧虑。
但到了现在,却生生是恨铁不成钢了。
周管家甚至想自作主张,将小郎君请回来。
也许只有这样,郎主才能清醒一点。
但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想想,若小郎君当真回来了,以这兄弟俩的痴情程度,只怕会被女帝牵制得更深,甚至发生了什么失控的事。
而今只能想其他办法。
春日回暖,万物复苏,四周花丛乔木早已重新长出新枝,风却依然冷得刺骨。
周管家狠狠叹了一口气,甩袖走入府中,恰在此时,府中亲信捧匆匆赶来,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什么,周管家目光微闪,道:“郎主此刻正有要事,信件便交给我吧,我稍后转交郎主。”
“是。”

太原府内,裴朔暗访民情,走遍忻州、代州等地,已近半月。
但巧合的是,这些地方的州刺史皆因为各种原因不见人,便是报官也无人受理,不是被砸了脑袋,就是正重病不起。
贴身护卫在裴朔身侧的左骁卫中郎将窦康嘀咕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裴朔负手而立,远远望着那紧闭的衙门大门,冷声道:“很明显他们是在逃避什么。”
“可是他们有什么好逃避的?”
裴朔不言,转身离开。
窦康见他走了,连忙小跑着跟上,“大人,你等等我!”
窦康作为四品武将,品阶并不低于裴朔,起初天子下令让他护卫裴朔,窦康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这段时日下来,却被裴朔的冷静聪慧所折服。
他的态度也不自觉地恭敬有礼起来,一路小跑着,一路殷勤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去岭丰山。”
裴朔这段时日调查出,因为秋季时连日暴雨,岭丰山先前发生了自然灾害,巨石滚落封住了路,时隔数月,无论是官兵还是普通人依然无法进去分毫,而在此之前,岭丰山本有一些工人在此开凿新发现的铁矿。
盐、铁、丝织品、药品皆是太原府盛产之物,特别是前年发现的铁矿更是意外之喜。
只是时任刺史突发疾病死在任上,这替朝廷盯着开采铁矿的任务便落在新任刺史身上,据说暴—乱最初发生时,一些暴民拼命往山里逃,这巨石骤然滚了下来封住了唯一的路,以致于那群进山的人不得出来,估计已经被活生生困死在了里面。
裴朔站在岭丰山的山脚下,仔细观察地形。
窦康见他眉头紧锁,不禁问:“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裴朔眯起眼睛,逆着阳光仰起头,望着上方的崖顶。
他说:“这悬崖真高啊。”
窦康也随他一起仰头,感慨道:“是啊,真高。”
裴朔笑了一声,偏头看着他,反问道:“这么高的距离,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石头若是从上面落下来,周围这近百丈之距,包括我们所站立之处,一切草木皆会被摧毁?”
窦康一愣:“有、有道理。”
他怎么没想到?
窦康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四周,很明显,实际情况不是如此。
这周围看着乱,但树木完好无损,这些石头不像是上方被雨水冲刷得松动而滚落下来的,更像是人为搬过来堵上的。
如果是人为搬过来,他们自然有可能只顾着编个理由堵住山路,而忘记把周围的树全给砸断,营造逼真的效果。
这可真蹊跷。
窦康喃喃道:“难道……这山里有什么秘密?”
裴朔又转身,悠悠道:“走,我们去造访一下那些村民。”
裴朔这一次带够了盘缠,一路接济了不少可怜的百姓,说到这个,窦康也是大为惊异,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裴右丞了,知道他抠门,总是到处找同僚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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