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清欢—— by怡米
怡米  发于:2024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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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受控制向后仰去,宁雪滢仰躺在被褥上,被扯出一尺多远。
卫九松开她的脚踝,附身勾住了?她寝衣的系带,“自己来还?是我来?”
又一次给了?她选择,亦如?上次在湢浴里。
宁雪滢双手?护住自己,“别让我恨你!”
“恨又怎样?”卫九谩笑,摆出毫不在意的姿态。
“还?是那句话?,想留在卫湛身边,就要先?学会接受我。”如?猎豹附在猎物?上方,卫九单手?撑住床板,渐渐逼近,眸光幽冷。
系带被挑开的一刹,宁雪滢猛地翻身,伸长手?臂探向枕头下面,握住剪刀毫无顾忌地刺了?过?去。
被一股大力生生扼住。
两人?一上一下,卧倒在床上。
卫九紧扼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夺过?剪刀丢出帷幔,彻底肃了?脸色,“伤了?我,对卫湛有什么好处?”
剪刀落地格外?响亮,惊动了?守夜的青橘,可青橘只是在窗前?徘徊了?下,只当是小夫妻中的一人?无意碰到了?摆件,没敢打扰,悄然退开了?。
宁雪滢忿忿瞪着桎梏住自己的男子,“在自身的安危面前?,卫湛也要靠后。”
像是终于听到她的一句真话?,卫九满意地按按心口?,似在提醒被“困”住的那个人?。
系带已被挑开,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的刺绣小衣,以?及一片玉肌,宁雪滢羞愤难忍,曲膝蹬在他胸膛,以?防他再靠近。
卫九纹丝不动,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小衣之?下玲珑浮凸的曲线上,不可抑制的加重了?呼吸。
他用力握住宁雪滢的脚,想要撇开,却被宁雪滢抢先?一步主动缩了?回去。
女子的脚细腻柔滑,重重划过?掌心。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陌生到难以?言说。
快速将人?翻转,卫九冷着脸摆弄起她的腿,以?达到从避火图上学来的敦伦体态。
宁雪滢猜测他多半又在吓唬她,不会来真的,可还?是气到手?指发抖,只因被摆出的跪姿太过?羞耻。

第38章
“卫九,你既厌我,怎可?与我做这?种事?”即便猜测他是在吓唬人,宁雪滢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瞬差池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奋力反抗,挣开被握的脚踝,双手?紧攥锦褥,一点?点?向前?爬去,试图脱离上方的人,奈何防护的壁垒薄弱,一戳即破。
在她爬出一尺远时,又被男人拽了?回去,困于双臂间。
将人翻转过来,卫九低头,扣在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谁说我厌恶你,嗯?”
下?巴微疼,宁雪滢眯了?眯水泠泠的杏眼,忍不住反驳:“难不成,你喜欢我?”
没等卫九回答,她使劲儿别开脸,下?巴上留了?一道指印。
不厌恶怎会?一再针对?一再排斥?
难不成,身为一个衍生出?的“影子”,不具备人的七情六欲?不懂厌恶是何物?
卫九被问?住,认真地想了?想。
是要喜欢的,喜欢上才能抽身示范给卫湛看。
捻了?捻指腹上残留的柔滑,他?翻手?向上,以骨节轻轻触碰起女?子,从额头到鼻尖,再到红润的唇瓣,从脸蛋到玉颈再到小衣的巍峨之处。
快要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宁雪滢浑身战栗,不敢急促呼吸,深知不能激怒一个疯子。
“你要什么,我都依你,除了?这?件事。”
她抬手?撑住男人的胸膛,明明是卫湛的身体?,却叫她不敢多做触碰,陌生到极致。
好商好量的语气还算受用,卫九起身靠坐,一腿曲膝,一腿伸直,悠闲十足,“先?叫声相公听听。”
宁雪滢闭眼不理?,直到右脚再次被那人抓住。
“相公......”
蚊呐的声调不甚清晰,卫九撇开那只雪白的小脚,佻达一笑,“相什么?什么公?没吃饱饭?”
“相公!”
羞愤占据心头,宁雪滢扭头看向别处,心中发涩,有种被欺负狠了?的无力感。
这?一回,卫九听清楚,眼底有细碎流光,潋滟缱绻,却并非欣喜或动情的流露,而单纯是他?生了?一双含情目,深邃炯然。
替女?子掩好敞开的寝衣,他?不免冷嘲:“宁雪滢,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宁雪滢侧躺蜷缩成团,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这?时,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名宦官越过姜管家,急不可?待地叩响了?玉照苑的正?房。
“詹事大人,宫里出?事了?!”
“还请詹事大人即刻入宫!”
半个时辰前?,景安帝因不满皇后私自派人给前?往大同镇的太子寄去御寒的衣裳而大发雷霆,又因皇后顶了?一句嘴,便当着?宫人的面狠狠掌掴了?皇后。
皇后乃中宫之主,原有实力雄厚的娘家做支撑,怎奈近来十年,被皇帝一点?点?架空,所幸儿子后来得到卫氏、宁氏和杜氏三股势力的扶持,才堪堪保住了?储君之位。
可?皇后的娘家再失势,皇帝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她,让她在内廷如何立威?
一向温婉识大体?的孙皇后选择在御花园自缢。
听过宦官的禀告,卫九站在半开的门前?疑惑问?道:“哪棵树?”
宦官回道:“最大那棵梧桐树,大人先?随小奴前?往坤宁宫探望皇后娘娘吧!”
“臣子深夜探访后宫娘娘,不合适吧。”
宦官急得直拍腿,“礼数在娘娘的安危面前?,算得了?什么?!娘娘有话要对大人讲。”
卫九转了?转食指的银戒,若有所思,忽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向上抬起。
宦官瞪大眼,不停踢腿,声音断断续续:“詹事大人......这?是何意?小奴只是......只是来传话的......”
见状,站在隔扇旁的宁雪滢和守夜的家仆们无不震惊,连刚苏醒的青岑都急匆匆跑来,“小伯爷不可?!”
情况突发紧急,无人注意到青岑的称呼。
青岑咬下?舌尖,改口道:“世子为何动怒?”
卫九高举着?几近窒息的宦官,手?臂绷起青筋,连月色也无法柔和他?眸中冷然。
宁雪滢扣住隔扇,没有立即上前?。
虽与卫九水火不容,但她相信卫湛说过的话,大事上,卫九不会?胡来。
他?与卫湛是一体?的,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名宦官九成有问?题。
皇帝不满太子已久,早有罢黜之心,此番侮辱皇后,不过是借机发泄。
而皇后失宠十余年,隐忍至今,怎会?轻易自缢?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将计就计,引“卫湛”前?去坤宁宫,再以捉奸的名义,当场堵住同处一室的男女?。
一来,能帮皇帝名正?言顺废掉皇后,继而罢黜太子;二来,也能为自己铲除对手?。
可?幕后黑手?的对手?是皇后还是卫湛呢?亦或是一石二鸟?
没等宁雪滢理?顺清楚,卫九已将那名宦官拖去庭院,于皎皎月光下?亲自逼供,没有拳打脚踢的暴躁,优雅被蒙了?一层阴柔暗色,没一会?儿,他?的手?上就染了?血。
看得旁人心惊肉跳,颠覆了?对世子爷的印象。
卫湛虽冷,却不阴鸷。
卫九一边拿出?白色锦帕擦拭手?上的鲜血,一边用靴尖踢了?踢宫侍的脸,“指使你的人是谁?”
宦官吐出?鲜血,面露狰狞,可?嘴巴严实,没有吐露出?一个字,唯有哀哀戚戚的痛吟。
卫九抵抵腮,“我这?人耐心一向不好,当真不说?”
他?忽然指向一名护院,勾了?勾食指。
护院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只听“哗啦”一声,被夺了?腰间的佩剑。
剑身出?鞘,闪烁银芒,直抵宦官喉咙。
一滴血珠自脖颈溢出?。
宦官大惊失色,恐自己小命不保,哆哆嗦嗦地求起饶,“世子饶命!小奴说,小奴说!”
卫九温和笑道:“晚了?。”
说罢,挥出?长剑,划破他?的面门。
静夜传来一声哀嚎,宦官跪坐嘶吼,脸上多出?一条血痕。
剑身回鞘,卫九挥开护院,勾起宦官血淋淋的脸,“现在可?以说了?。”
即便被毁了?面门,宦官也不敢再隐瞒,“是、是陶贵嫔......”
没有任何诧异,卫九提起宦官的后脖领,大步向外走去。
“青岑,备车。”
宁雪滢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血痕,立即吩咐人清理?干净。
若宦官没有扯谎嫁祸人,幕后黑手?真的是陶贵嫔的话,那她针对的应是皇后。
她深得帝宠,又诞下?皇子,恃宠而骄,与皇后不合,早生出?谋害之心了?吧。
少倾,青岑折返回来,“大奶奶,世子让您一同前?往。”
“为何?”
阒静黑夜,马车疾驰在街头,宁雪滢窝在车厢内,尽可?能远离了?对面的男子。
不是对他?多抬举才顺从了?他?的意思一同入宫,而是怕他?发疯,当着?外人的面,强行拉她上车。
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卫九脚踩那名宦官,手?中把玩着?从宁雪滢头上拔下?的簪子,抵在了?宦官的眼球上方,“你说背后的指使者是陶贵嫔,可?有证据?”
看着?细细的簪尖,宦官一动不敢动,“小奴是受了?胁迫,迫不得已啊!”
簪尖瞬间下?移两?个铜板的厚度,吓得宦官哇哇大叫。
受不得这?份聒噪,宁雪滢推开卫九握簪的手?,“我不想见血。”
没等卫九开口,她蹲在宦官身边,快速摊开随身的针灸包,按着?近日所学,将一根根银针刺入宦官的几处穴位。
宦官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痛苦不堪。
宁雪滢想,他?卖主求荣,不值得同情,也算是用他?试手?练习针灸了?。
“说不说?”
宦官疼得发出?气音,声嘶力竭,“说——”
宁雪滢拔下?所有银针,仰头对上卫九的视线,扬了?扬下?颔,暗示之意明显。
被她奶凶奶凶的模样逗笑,卫九将人拉起按坐在自己身边,捧起她的长发向上绾起,斜插入那枚簪子,似在给予肯定。
她做得很好,四两?拨千斤。
除非疯了?才会?稀罕他?的肯定,宁雪滢坐回对面长椅,将双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
卫九凝着?她,极富探究意味。
被盯得不自在,宁雪滢戴上兜帽,遮挡了?彼此的视线。
粉嫩嫩的蜀锦兜帽上扎了?一圈白绒绒的毛圈,煞是可?爱,从卫九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
心头像是被羽毛拂过般酥酥痒痒的,他?伸手?去碰那圈绒毛,被宁雪滢躲开。
女?子防备的目光中,含着?清晰可?见的疏离。
卫九忽然不悦,将人强拉到自己身边。
宁雪滢推搡不过,见男人抬起戴着?银戒的手?一下?下?拨弄着?她兜帽上的绒毛,不由眉梢一抽。
“喜欢拿去。”脱下?斗篷丢到男人手?中,宁雪滢坐回对面,环臂抱住自己以抵御车外飘进的寒气。
拿到斗篷的卫九有些索然无味,递还回去,“披上。”
宁雪滢埋头装作没听见。
卫九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没有收回。
不顺着?他?来,指不定又要被折腾,宁雪滢接过斗篷兜头罩住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半个时辰后,翊坤宫。
当卫九将那名宦官丢在翊坤宫的内寝中时,陶贵嫔厉声质问?道:“詹事大人何意?”
卫九走到婴儿床前?落座,逗弄起睡熟的小皇子。
奶呼呼的小男娃被弄醒,嘤嘤地哭了?起来,半天不掉一颗泪豆子。
服侍在内寝的宫女?们面面相觑,硬着?头皮挡在了?陶贵嫔的面前?,还有一人悄然离开去往御前?求助,却在半路上遇见司礼监大太监赵得贵。
“赵公公,詹事府的卫大人夜闯翊坤宫,还请陛下?来为娘娘做主啊!”
赵得贵甩甩拂尘,“咱家知道了?,你且回去等候。”
小宫女?点?头哈腰,悬着?的心有了?着?落,转身跑向翊坤宫。
此时,卫九拿起粉彩果盘上的橘子,随手?剥了?起来。
陶贵嫔怒不可?遏,“詹事大人夜闯妃嫔寝殿,觉得妥当吗?究竟所为何事?当真不怕被陛下?砍头?”
卫九吃了?一瓣橘子,不疾不徐道:“能为何事?自然是等着?和娘娘一起被陛下?捉奸。”
“......信口雌黄!卫湛,你好生无礼!”
“人都带来了?,娘娘不认得了??那臣就帮娘娘回忆一下?。”卫九踢了?一脚奄奄一息的宦官,“这?人是坤宁宫的管事之一,在一个月前?被娘娘收买,只等寻到机会?将皇后置于死地,是与不是?”
他?放下?未剥完的橘子,抚了?抚掌,“娘娘好手?段,知道臣扶持太子,与皇后走得近些,不会?置皇后的安危于不顾。在听得皇后有险,自是会?入宫探望。”
轻哂一声,他?又逗弄起婴儿床上的小皇子,“想来这?会?儿,陛下?应该已经移驾坤宁宫活捉奸夫呢。”
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亦是陶贵嫔可?望不可?即的所在。
“满口胡言!”
“哦,那就等锦衣卫查清这?宫侍名下?账目再说。”卫湛踢开快要晕厥的宦官,起身欲走。
陶贵嫔丰腴的身子一颤,连忙伸手?拦住,“且慢,有话好说!”
她贿赂买通了?坤宁宫管事太监的秘密若是传到御前?,别说晋升四妃之列,就是原位份都恐保不住了?。
设计陷害皇后是重罪,定然逃不过朝臣的谏言。
而陛下?多情是真,薄情也是真,除了?已故的贤妃,无人能让陛下?一再开恩。
卫九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走到碧纱橱前?,稍一偏头,冷幽幽道:“有话好说?”
“是!”
“那就给陛下?多吹吹枕边风,替太子殿下?美言几句。记住,太子被废那日,便是你一无所有之时。”
另一边,急匆匆闻风赶到坤宁宫的景安帝见妻子安安静静躺在寝殿中,心下?疑惑,冷冷睇向通风报信的人。
那人耷拉着?脑袋,直说自己看岔了?。
这?人是陶贵嫔七弯八拐买通的涓人,而陶贵嫔并未亲自露面,就连涓人自己也不知幕后的主子是谁。
将人交给锦衣卫的指挥使秦菱,景安帝拂袖离开。
等圣驾悄然远去,假寐的皇后睁开眼,摸了?摸红肿的脸,咬紧下?唇,负重隐忍。
她不知陶贵嫔的算计,但被打是真。
卫九从翊坤宫出?来,迎面遇见赵得贵,两?人静静交换过视线,擦肩而过。
对于卫湛的一切筹划,包括人脉,卫九了?如指掌,而卫九有意隐瞒的事,卫湛无法知晓,这?是癔症障碍所决定的,不受卫湛控制。
轻车熟路地离开宫城,卫九坐回马车,发觉车上烤火的女?子已经睡着?了?,兜帽半垂在耳尖的位置,露出?黑绒绒的脑袋瓜。
阒静深夜,街上无人,青岑驾车疾驰,忽然听得里面传出?一句“平稳点?”。
青岑侧头,放慢了?车速。
一帘之隔,当卫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一怔,莫不是在替卫湛照顾妻子?
他?嗤之以鼻,又让青岑加速行进。
青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为了?抄近道,青岑驾车拐进巷子,在路过一家还未打烊的面馆时,被车厢里的人喊停。
“停车。”
“小伯爷,已经很晚了?。”
卫九没理?,跳下?车径自走了?进去。
灯火通明的小店四四方方,是一家烩面馆。
卫九虽挑食,却钟爱烩面。
守在马车旁的青岑呵出?一口白汽,肚子咕噜一声,有了?饥饿感。他?舔舔唇,继续静立在风中,闻着?香气四溢的浓汤,不愿“屈服”。
宁雪滢刚好醒来,闻到香气,二话没说钻出?马车,拉着?青岑的衣袖往里走。
那人在里面好吃好喝,凭什么苦了?他?们?
一进门,就见店家端着?托盘走向卫九那桌。
托盘上不多不少摆放着?三大碗烩面。
卫九没有邀请他?们,自顾自拿起木筷。
宁雪滢拉着?青岑入座,又点?了?几碟小菜。
品尝一口粗面后,宁雪滢看向店家,“老板哪里人?”
店家笑道:“开封人氏。”
宁雪滢弯眸,“好吃。”
店家一高兴,多赠送了?一屉灌汤包。
卫九抬了?抬眼,隔着?汤面的热气看向女?子的笑靥,复又垂下?。
繁华皇城中,一家开在烟火巷里的老店,招待着?匆匆路人,为路人照亮一段路,也为食客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三人先?后用完餐,饱腹感满满。
宁雪滢用绢帕擦嘴,看向卫九。
卫九懒懒看向青岑。
该结账了?。
青岑会?意,摸向腰间,脑仁嗡鸣,小声道:“出?来匆忙,忘记带钱袋了?。”
而高门的少爷夫人们,就更没有带钱袋的习惯。
卫九不慌不忙地指向对面的女?子,“正?好,拿她抵账。”
宁雪滢当即施以颜色,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反正?店里还有其他?食客,他?若敢还手?,明日卫湛打妻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比起他?自己,他?更在意卫湛的名声。
黑色锦靴上留下?清晰的鞋印,卫九毫不在意地拍掉,起身留下?一枚银锭子,默然离开。
青岑按按眉心,想让店家找零,可?一想又作罢。
店家一整月的收益也找不开十两?的纹银。
“大奶奶,咱们走吧。”
宁雪滢点?点?头,同样安静离开。
当店家过来收拾碗筷,在食桌上发现一枚银锭子时,吓得一抖,赶忙追出?去,却不见了?那三个食客。
雪地上多出?深深浅浅的两?排车辙,延伸至巷尾。
坐回车厢,宁雪滢有意试探,“你对宫城很熟悉?都不会?迷路吗?”
“又想套话?”
这?人比狐狸还狡猾,实在难以设套,可?他?似乎知晓卫湛的一切。
宁雪滢只是想探知,他?是否能感知到她与卫湛的房事。
若是能感知到,她以后会?让卫湛吃素的,实在不行只能和离。
可?这?种话,她难以直接问?出?口,还是等机会?改问?卫湛吧。
卫九不知她想探知什么,但对于她与卫湛的床事,是他?唯一感知不到的,只在子夜醒来时,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卫湛身上的暖香,猜到了?是行房之致。
之后的路上,两?人没再开口,回到伯府已是五更天。
宁雪滢直接去往公婆那里请安,随后回到玉照苑,将门上栓,期盼能睡个安稳觉。
好在,日上三竿时,那人都没来搅扰她,不知去了?哪里。
换上一身粉裙,她没有用早膳的食欲,依然还有饱腹感。
前?半晌无事,她继续温习薛老的手?记,却听青橘跑进来禀告,说是世子突发兴致,督促起二公子读书,这?会?儿正?在珍贝苑呢。
闻言,宁雪滢划过纸张,没有在意。
青橘急道:“大奶奶还是去看看吧,世子对二公子动手?了?。”
“纨绔的皮多挨几下?不打紧。”相较青橘的急切,宁雪滢淡然到不近人情,“若是我过去,只会?给世子递戒尺。”
也许,为庄舒雯培养出?一个进士未婚夫,才是还给庄舒雯最好的人情。
卫昊被家人耳提面命,与宁雪滢脱不开关系,可?卫昊并不知情。
珍贝苑。
被长兄踢得屁股发肿,卫昊龇牙咧嘴地坐回书桌前?,既气又怂,“之前?说好了?三日的,怎又提前??”
卫九坐在一旁,手?捧梨汤轻轻吹拂,“二月将至,笨鸟先?飞,你连笨鸟都不是,不该更加刻苦?”
“那小弟是什么?”
“蠢材。”
卫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歪了?歪嘴角。
印象里,长兄骂人都是不带脏字的,何时毒舌过?
不敢过多忤逆,他?捧着?书速记起来,嘴里滔滔不绝地念出?声,速度之快,惊到了?珍贝苑的一众仆人。
卫九单手?搭在桌边,指尖敲打的速度随着?弟弟的速读慢了?下?来,嘴角微提,心情很好。
这?个胞弟不笨,只是为人疏懒,双亲又对其过于溺爱,被宠坏养歪了?。
稍许,珍贝苑的侍女?送上攒盒,说是大奶奶派人送过来的,里面摆满蜜饯、果仁以及切好的鲜果。
卫昊诧异于长嫂对他?的关心,被这?份以德报怨搅弄得心里不是滋味,之前?是他?不懂事了?。
看着?五颜六色的美食,卫九没有戳破宁雪滢的小心思。这?白脸唱的,还真是恰到好处。
捻起一颗糖霜花生送入口中,“咔嚓”一声咬碎在齿间,卫九点?点?捧在弟弟手?里的书本,纠正?了?一个字的读音。
卫昊受教,偷觑长兄一眼。
自小长兄就肩负起了?嫡长子的使命,鲜少有空闲陪他?玩耍,今日的相处虽战战兢兢,却额外收获了?难以言说的温情。
当次子读书的事情传遍伯府上下?,邓氏拉住丈夫的小臂使劲儿晃了?晃,“夫君说得对,雪滢是个宝,连老二都旺。”
卫伯爷好不骄傲地扬扬颏,“是吧!为夫看人一向很准的。”
邓氏难得没有反驳丈夫,觉得伯府得了?个大便宜。
不知公婆心中所想,宁雪滢仍坐在卧房内研读薛老的手?记,之后又拿出?薛老珍藏的医书,一页页地翻看,偶然发现两?张书页之间夹着?一幅画像,纸张泛黄,应是绘制于多年前?。

画像上是一个幼童,身穿红肚兜,肚儿鼓鼓,有点?腼腆。
翻过画纸,其后附了一行小字:景安七年,大?郎一周留念。
心弦微动,宁雪滢快速翻动书页,又发现一张画像。
画中小童身穿碎花袄,嘻笑着站在雪地里。
——景安八年,大?郎二周留念。
再向后?翻,一张张画像的背后?,都记录着执笔的日?期。画中的小童在画纸中一点?点?长大?,身形轮廓愈发笔挺健硕,唯独没有五官。
宁雪滢静默许久,将画纸一张张收好?。
薛老唯一的子嗣走散于景安八年的冬日?,刚满两岁时。
如今是?景安二十六年,那孩子若尚在世间,已到了双十的年纪。
人海茫茫,又过去十八年,要如何寻找呢?
除非有人在景安八年就陪在了那孩子的身边,说?不定还能认出画像上二岁幼儿的样貌。
可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宁雪滢传来董妈妈,托她寻来了几位画师当场临摹了这两幅珍贵的画像。
因?珍视而重视,薛老的事,宁雪滢自认责无旁贷。
前?半晌,卫昊通过了长兄的考验,优哉游哉地去往朱阙苑,与?邓氏提起早在半月前?原定好?的日?程。
卫氏旁系中,有一位老爷子于今日?举办寿宴,按着礼节,邓氏需要携带至少一名?嫡系子女前?去庆贺,长子逢九从不会客,女儿心气高不愿与?那一群一毛不拔的旁系走动。
还说?前?几日?是?自己?夫君二十岁的生辰,也没见那一拨亲戚有任何表示。虽说?年轻人的生辰不可与?老人家的寿宴比较,可卫馠就是?不愿与?那拨人亲近。
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卫昊的头上。
起初卫昊也不愿前?去,但比起读书?,他宁愿冒着寒风赶去城边子赴宴。
然而,眼看着会试将近,次子有了肯刻苦的苗头,长子今日?又得闲,邓氏心念一转,亲自去往玉照苑与?宁雪滢说?起这事儿。
婆母好?商好?量的,宁雪滢自然不能拂了她的脸面,但问题是?卫九肯不肯配合。
出乎意料,在听过母亲的意思后?,卫九瞥向一脸不爽的胞弟,布置起课业,“等?为兄回府会再考你,安心背书?。”
卫昊不服,“今早不是?背过了......诶诶疼......小弟背就是?了!”
卫九掸掸指尖,漠然离去。
去往城边子的马车上,宁雪滢和邓氏坐在一起,卫九坐在对面,一路相安无事。
宁雪滢发觉,卫九对家人无异样,只是?针对她一个。
抵达目的地已近午时,前?后?巷子噼里啪啦燃放着炮竹,院子里也乱哄哄的。
后?厨在小院里支起油锅,被一群孩童围观,正在制作红烧狮子头。
邓氏随了份子钱,被主母热情迎入,几乎被亲戚们淹没。
出嫁前?每逢年节,自己?家中也是?这样热闹,宁雪滢并不排斥,还与?前?来搭讪的表姑表婶们围坐在火炉旁言笑。
长辈们纷纷凑过来,好?奇地盯着这位被伯府迎错而娶进门的长媳,见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由打消了看乐子的心思。
宁雪滢不是?个会逢迎的性子,但为人亲和,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语气温柔,见解独到,很像开在风雪中的梅,风骨俊秀。
可她并非事事谦和,在嘴刁的亲戚有意拿话噎她时,她也会还击,只是?始终保持着和悦,明面上叫人挑不出理。
一名?白?发斑斑的老人凑上去,“你长在深闺,见识倒是?极广。”
宁雪滢淡笑,“晚辈并非完全长在深闺,家母喜欢游历,每次都会带上晚辈。”
被困宫中的十年光景中,田氏几度耐不住寂寞,最大?的心愿就是?到处走走,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展开被缚的“翅”。
嘴刁的亲戚没再多嘴,因?对方不是?能被任意拿捏的人。
相比屋里的热闹,早已没了人影的卫九形单影只。他不喜欢热闹,露个脸后?,就独自躺在后?巷的老树上,仰面枕着双臂,感受参差桠枝中透射过来的冬阳。
裘衣垂落树杈,迎风轻曳,在热闹喧阗中显露闲适之态。
宁雪滢找到他时,安静地凝了一会儿。
“开席了,母亲让我喊你进去。”
浓密的睫毛凝了薄薄一层霜,卫九侧头俯视,见她牵着个被冻出红脸蛋子的小童。
“谁家的孩子?”
宁雪滢解释道?:“七婶家的长孙。”
别说?长孙,就是?七婶,卫九也不能对号入座,甚至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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