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将至,小夫妻各怀心思,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抱在一起。
宁雪滢看向冒热气的?浴汤,问?道:“待会?儿还去书?房吗?”
“想我去吗?”
“嗯。”为防他误会?,她扬起脸解释了句,“只有这样,才能?困住那个人。”
卫湛扣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如今再繁琐的?机关术,都无法彻底锁住卫九了。
卫九与他一样,对家族所掌握的?机关术再熟悉不过。
为今之?计,只能?试试其他法子。
书?房中已备好了链条和铜锁,而钥匙会?掌管在青岑手中。
阒静夜阑,那堵为卫九专设的?泥墙未被?开启,卫湛坐在一把榉木圈椅上,面朝碧纱橱,半隐珠帘中。
宁雪滢站在珠帘外,眼睁睁看着青岑将铁链一圈圈缠绕在卫湛的?身上,以铜锁扣住末端。
落好锁,青岑沉重道:“得罪了,世子。”
被?束缚住的?卫湛静静坐在圈椅上,无一处可动,连双手都是被?缚在身后的?。他面色淡然,只在通过珠帘的?缝隙看向妻子时,柔和了目光。
“回去歇着吧,别留在这儿了。”
宁雪滢打帘走进,蹲在他的?腿边,想要再陪陪他,尽可能?地陪陪他。
子夜中段来临时,书?房内光线暗淡,落针可闻,看似垂头?睡着的?男子慢慢抬眼,看向面前的?一男一女。
仅仅一瞬,清冷的?气韵徒然变得乖戾阴柔。
男人动了动被?捆绑的?上半身,因强行?挣脱,衣衫歪斜,领口大开,露出?修长的?脖子以及脖子下面大片的?胸膛,衣袖也因用力过猛,裹住紧实的?手臂。
看起来野性十足。
他目光凶狠,嘴角带笑?,邪佞佞的?。
卫湛还真是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作践他到这个份儿上。
好得很!
椅腿在地上发?出?摩挲声,卫九向前使劲儿,却因背部紧贴椅背,身体寻不到平衡点无法站起身。
“小伯爷别费劲儿了,会?受伤的?。”怕他伤到自己,青岑出?声提醒,“这是北镇抚司绑缚重犯的?法子。”
卫九不再折腾,仰着脖颈微喘,目光落在不声不响的?宁雪滢身上。
恨不能?撕碎她。
撕碎......
就那小身板,都禁不住他撕扯几下。
“宁雪滢,你最好松开我,别等我脱身。”
从与卫湛的?风花雪月,到与眼前人的?针锋相对,宁雪滢早已筑起了厚实的?心墙,不再如先前那样彷徨无助。
眨了眨灵动的?眼,她上前两步,学着他之?前的?语气戏谑道:“那也要能?脱身再说呀。今早,我会?为小伯爷准备好膳食,配菜是醋泡姜,主菜是清蒸鱼,希望小伯爷赏脸多吃些。”
说完,笑?盈盈看着卫九绷紧起下颚。
气到他才好。
她才解气。
夜深人困乏,宁雪滢交代几句,转身施施然离开。
卫九被?气笑?,抵了抵腮,有些人看着弱不禁风,但韧劲儿十足。他看向青岑,微抬眉宇,“解开?”
青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不言不语。
卫九闲闲道:“木头?桩子。”
还不如宁雪滢有意思。
若说卫湛一向清冷,只对宁雪滢展露温柔的?一面,那卫九就可在乖张和温柔之?间来回转换。
此刻,他不再挣扎,褪去戾气,安静如斯,淡然优雅,仿若霓虹中最温柔的?紫色。
过于优越的?轮廓拢在如豆灯火里,忽明?忽暗,似在紫调中掺了一点儿忧郁的?幽蓝。
他后仰合眼,不再浪费口舌,也陷入思量中。
要怎样才能?让卫湛清醒不沉溺情与爱?
克己复礼如卫湛,为何戒不掉一个女子?当真被?魅惑了心智?
要他亲自示范如何抽身吗?
劝谏再多,都不如躬行?,他倒要看看,宁雪滢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卫湛念念不忘、难以割舍的?。
陷入浓情之?后,再决然抽身,是对情情.爱爱最不屑的?回击。
正房东卧内,宁雪滢窝在被?子里,无意识呈现出?自我保护的?体态,只因隔壁存在未知的?危险。
晓色映窗,晴哢泠泠,宁雪滢一袭花间裙,袅娜柔美,娉娉婷婷地回到玉照苑,叩响了书?房的?门。
“咯吱”一声,房门被?青岑从里面拉开。
男子半宵未睡,下眼睫青黛一片。
“大奶奶早。”
“早。”
宁雪滢端着托盘走进去,与青岑交汇过视线,扭动了下旋钮,打开了阻隔在碧纱橱前的?泥墙。
幽暗之?中,被?缚圈椅上的?卫九仰面熟睡,眉宇舒展。
听见动静,他懒懒歪头?,掀开纤薄的?眼皮。
上挑的?眼尾勾勒着凤眼的?弧度。
这一眼,敛尽心思,转而温笑?,像个人畜无害的?俊朗青年。
“来了。”
诧异于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宁雪滢顿了顿,本打算用姜和鱼戏谑他的?,却哑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总不能?心平气和地回应他吧。
处于下风的?是他,没?必要与之?虚与委蛇。
站在圈椅的?斜后方?,她淡淡道:“饭菜备好了,可要现在食用?”
卫九扭头?,依旧好声好气,“可否容我先梳洗一番?”
那语气过于客套和善,乍听之?下,还以为卫湛衍生出?了癔症障碍的?第三重人格。
青岑也觉得奇怪,走上前问?道:“卑职不是已经为小伯爷梳洗过了?”
卫九“哦”一声,淡笑?着摇摇头?,“一夜未睡,意识混沌,糊涂了。”
“您睡了整夜。”青岑忍不住抱怨。
卫九皮笑?肉不笑?,只动了动嘴角,“青岑,你话太?多,退下吧。”
“......”
一夜相安无事,青岑也不再绷着心弦,他看向宁雪滢,见她点了点头?,便暂且离开书?房去用早膳了,只余下一对男女静对。
少焉,宁雪滢搬过另一把圈椅,又端起碗勺,打算亲自喂他。
可以饿到卫九,但不能?饿到卫湛。
再者,也能?适当捉弄他一番。
将鱼肉拌进米饭搅匀,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宁雪滢耐着性子,道:“张嘴。”
老御厨做的?闷煎黄花鱼鲜嫩味美,配以姜丝、椒丝,色泽诱人,奈何有人沾不得半点鱼腥味。
卫九别开脸,绷着嘴角:“不必麻烦,干吃米饭就行?。”
宁雪滢没?理,硬塞进他嘴里,还笑?吟吟地问?:“好吃吗?”
心中给这女子减了分,卫九勉强咽下,喉结上下滚动,被?鱼肉的?味道冲了味蕾,干咳起来。
宁雪滢递上水,没?有同情,又夹起醋泡姜片,强行?喂给他。
一口鱼肉要了半条命,更遑论姜的?冲劲儿,卫九不打算再忍,哂笑?一声,徒然起身。
原本还完好的?圈椅瞬间松垮。
木制的?构架不知何时被?他毁坏。
随着圈椅松散变形,一圈圈的?铁链失去绑缚的?紧实度。
在宁雪滢后退的?工夫里,卫九狠甩身后圈椅,砸在书?案的?一角,“咣啷”一声,瓦砾般碎了一地。
铁链松落,一圈圈落在靴面。
门外传来护院急切的?询问?:“世子?”
“无事,离远点。”
留下一句话,卫九大步朝宁雪滢走去,捉鸡仔一样捉住她的?后襟,将人困在碧纱橱前,以一只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喂我吃鱼吃姜,嗯?”
青岑去往膳堂还未回,宁雪滢无法呼唤外援,即便唤回青岑,也不是卫九的?对手。
为了不让卫湛的?秘密被?更多人发?现,她只能?一个人抗。
示弱是此刻最好的?自保方?式。
抿抿唇,她软了嗓音:“挑食不好。”
原以为会?像上次那样被?报复回来,强塞一碗饭,谁知,困住她的?男人低笑?一声,语气温和道:“有道理。”
他抬手,用指骨碰了碰女子的?脸,眸光星河潋滟。
若说卫湛的?温柔是内敛的?,那他就是毫不掩饰,露骨至极。
吃错药了吗?
宁雪滢激灵一下,总感觉他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可没?等她分辨出?来,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被?男人扛上肩头?。
“你!”视线翻转,头?重脚轻,她拍打起男人的?背,“放开我!”
手脚并用,还踢掉了一只绣鞋。
卫九弯腰捡起,拎在手里,扛着人向外走去。
要先“喜欢”上她,才能?知道抽身的?难易,继而对劝说卫湛更有说服力。
啧,用心良苦啊。
步入廊中,在一道道惊讶视线的?注视下,卫九瞥眸,有几分欲盖弥彰,“闹别扭了。”
仆人们立即低头?各忙各的?,哪敢插嘴小夫妻的?事。
不过,小夫妻平日也没?少闹别扭,从没?听世子对外解释过啊,今儿可真稀奇。
当青岑迎面跑来时,卫九加深了笑?意,他稍稍歪头?,当着众人的?面,扛着宁雪滢走进正房。
世子爷带着妻子回自己的?卧房,无可厚非,哪里是外人能?阻止的?。
碍于有仆人们在,青岑无奈地看着正房的?门扉一开一翕,遮蔽了他的?视线。
兰堂内,日光自直棂射入,投在桌椅和毡毯上,也投在女子的?后脑勺上。
宁雪滢不停捶打着卫九,一气之?下,咬了口他的?背,“没?有旁人在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背后传来疼痛感,卫九想也不想施以回击。
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臀,在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力道后,还好心地想要替她揉揉。
一触的?软弹,在掌心蔓延,极具冲击力,他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廓。
女子的?臀哪里是一个“外人”能?碰的?,宁雪滢气白了脸,却不敢再攻击他,以防被?报复回来。
卫九将人放下,一并放下那只拎在手里的?绣鞋,“穿上,别着凉。”
不知他假惺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雪滢忍着愠怒穿上鞋子,气得快要站立不稳,后退着想要坐在兰堂的?玫瑰椅上,却被?卫九一把揽住腰,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前倾,撞入结实的?胸膛。
被?勾了回去,宁雪滢以掌根抵住卫九,“你疯了?我是卫湛的?妻子!”
卫九托起她的?下颔,认真凝睇这张近在咫尺的?娇颜,“嗯,那也是我的?妻子,不是吗?”
看着女子怔愣住,他提了提唇角,发?现这损招有效,必须让她意识到他和卫湛是一个人,除非他消失掉。
“你要接受卫湛,就要接受我,来,先叫声相公听听。”
那张樱桃口被?他用虎口捏得变了形,水灵灵的?,红润饱满。
“来,先叫声相公听听。”
闻言,宁雪滢的脑中嗡鸣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含笑?的男子,一时?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可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算计她吧。
夹竹桃一样散发危险气息的男子,令她捉摸不?透。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两人呈现出的气质截然不?同。
用?力去掰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却被他蓦地提起,不?得不?踮脚稳住身形。
宁雪滢心?口狂跳,不?能自已。
“卫九,别再闹了!你赢了!”
严丝合缝地贴在男子身上,宁雪滢浑身不?自在,想要离得远远的。
陌生的亲昵感干扰她的理智,无法冷静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旖旎。
手臂中挽着的那段腰身太过柔韧,令原本想要再行戏谑的卫九有了片刻迟疑。
女子的腰都是软柔的吗?
视线下移,来到女子齐腰裙带的双耳结上,这里系得很紧,裙裳才不?至于掉落。
双手完全能够掌控住那截细腰。
不?可思议的纤细。
“你平日吃得少?以?米粒计量吗?”
否则,腰怎会如此细?
被他无礼的举止搅乱了思绪,宁雪滢面红耳赤,使劲儿扭起楚腰,扭摆在那双大掌里。
“你放开我!”一气之下,她胡乱捶打起来,试图脱离桎梏,奈何力气小?,被卫九一推,倒在后面的玫瑰椅上。
臀被硌了下,她快速起身朝一侧跑开,又被一股力道带回,重新跌在玫瑰椅上。
卫九撑住椅子扶手,将?人困在双臂和椅背间,倾身向前,眼底泛起冷然的涟漪。
这种方式不?地道吗?不?过是以?牙还牙。前世的她,拉卫湛入情?潮,自己却决然抽身,看卫湛沉溺。
论起狠,可不?及她前世的十?分之一。
徒然逼近的距离,鼻尖快要抵住鼻尖,连呼吸都有了交织,宁雪滢心?里发慌,一再偏头,露出暖白的侧颈,白里透粉。
有一道细筋跳动其?上,是动脉所在。
卫九曲指碰在那里,感受着她的脉搏。
或许人唯一不?能控制住的表征,就是脉搏的跳动。
这一世的她,的确与前世不?同,但前世的种种无法作罢,至少在他这里不?能。
“紧张什么?我怎么你了?”用?指骨一下下刮蹭着那处动脉,卫九低笑?一声,忍着某种自认会厌弃的情?绪,一把捞起她的腰肢。
通过淡唇,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怦怦乱跳的心?。
被他的举动彻底惊到,宁雪滢剧烈挣扎,花容失色。
“卫九,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卫湛的妻子!”
娇小?的人儿本就没多大力气,又因?惊吓过度,手脚发软,猫挠似的抗拒着。
阵阵暖香四溢,汹涌席卷着感官,卫九选择性忽视,在她温热的颈上抬帘,“不?想与我亲近,就尽早离开卫湛。”
他扣住宁雪滢的后颈,逼她直视自己,面上依旧温柔,眼底却蕴千丈寒川,“我因?卫湛而生,不?会让他糊涂下去。”
说?罢,将?人推开,淡漠地看着那道倩影滑坐在地。
他蹲下来,拍拍她因?惊恐苍白的脸,“你的选择是?”
一茬茬的悚惧流窜在四肢百骸,宁雪滢捂住胸口,眼眶发酸,却流不?出一滴泪。
所以?说?,她觉得自己挺有韧劲儿的,即便处于不?利位置,还是不?打算在威逼利诱下与卫湛和离。
正是情?浓时?,她有点舍不?得卫湛。
“要走也是你走,我不?走。”
轻呵一声,卫九不?怒反笑?,“那就死磕,从今儿起,咱们是夫妻。夫妻要做的事,咱一样也不?少。”
旋即,拉着人起身走向东卧。
看着越来越近的拔步床,宁雪滢一阵觳觫,弯腰去咬他扣在她腕部的大手。
卫九浑然不?觉,麻木阴鸷的像要将?她彻底吞噬。
可近在大床的一刹,原本似要破欲的男子忽然松开手,大爷似的躺到床上,搭起长腿,反手枕着后脑勺,淡淡吩咐道:“给相公捶腿。”
“没听清?”
宁雪滢呆愣在床边。
就这?这就是夫妻要做的事?
半晌不?见?她动弹,卫九侧身撑头,“不?愿意?那相公给你捶。”
“愿意,愿意得很。”宁雪滢咬牙切齿地冷笑?了声,“我去取玉如意,不?止能捶腿,还能挠痒。”
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有附加的服侍,他不?会拒绝。
转身的一瞬,宁雪滢彻底冷下脸,走到一排架格前,取出的并非玉如意,而是婆母传给她的戒尺。
他说?自己因?卫湛所“生”,那算卫湛半个儿子。
而她是卫湛的妻,算是他半个娘。
娘打逆子,天经地义。
回到拔步床前,看着翘起二郎腿的卫九,她拿出背在身后的戒尺,刚要重重抽下,被卫九一记目光制止。
“拿的什么?”
“如意。”宁雪滢笑?着晃晃,“不?是玉的,是钢的,没有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这分明是戒尺。卫九上下打量她,愈发觉得有意思,信口开河的小?骗子。
倏然,屋外传来叩门声,是邓氏身边的管事嬷嬷。
“庄大姑娘来了,大夫人那边组局,缺个牌搭子,问大奶奶是否要过去?”
年?关将?至,串门子的亲戚多了起来,庄舒雯不?愿听亲戚们对卫昊评头论足,赌气跑来伯府。
邓氏知准儿媳因?为自家小?子受了委屈,这才想到组局打牌。
卫九看向宁雪滢,“不?许去。”
宁雪滢转眸,对门外的嬷嬷道了句:“我这就过去。”
说?着,将?戒尺放回架格,头也不?回地离开。
二进院正房内,与邓氏和庄舒雯一起打牌的还有卫馠。
宁雪滢走进去,由婢女服侍着脱去斗篷,言笑?晏晏地落座在邓氏的左手边,卫馠的右手边。
原本,她是不?愿与卫馠面对面的,可也好过与卫九同处一室,况且也要给庄舒雯些面子。
巧的是,平日深居简出的赘婿肖遇慕以?及不?常着家的二公子卫昊都在,分坐在卫馠和庄舒雯身边,美其?名曰看牌,实则充当了“军师”。
连赢三局,卫馠喜上眉梢,显然是身边的“军师”指挥得好。
次年?二月,肖遇慕和卫昊会参加春闱,伯府中人都将?宝押在了赘婿的身上,猜测他能够一举通过会试、殿试,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而卫昊,纨绔又懒散,即便继承了卫氏子嗣聪明的头脑,奈何不?上进,府中无人看好他。
肖遇慕面如冠玉,学识渊博,不?骄不?躁,这也是当初卫馠死心?塌地想要下嫁寒门又在兜兜转转间招他为赘婿的缘由。
很难想象,一个眼高于顶的高门贵女,是如何为爱折腰的。嫁的还是无法正常站立患有痹症的书生。
又赢了一局,卫馠扭头朝丈夫扬扬下颏。
肖遇慕温笑?,“是大嫂放的铳,馠儿该感谢大嫂才是。”
卫馠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但碍于有母亲在,于是不?走心?地向宁雪滢颔首,“多谢大嫂放铳。”
“不?客气。”宁雪滢笑?笑?,有点心?疼自己的筹码。
对面的庄舒雯瞪了一眼乱指挥的卫昊,“你不?是纨绔吗?怎么连牌都不?会打?”
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
卫昊吃瘪,用?肩膀撞了撞未婚妻,“近来忙于备考,生疏了。”
庄舒雯撇撇嘴,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这时?,随着一声“世子万福”,众人将?目光投向渐渐开启的门扉。
一身银衣紫衫的卫九走进来。
同样来凑热闹的姜管家赶忙让小?仆搬去椅子。
小?仆也极有眼力见?,将?椅子摆放在宁雪滢的身侧。
宁雪滢面上不?显,心?里无比排斥,但还是任那人坐了下来。
可卫九没坐那把椅子,直接堂而皇之挨着宁雪滢坐下,共用?一把长凳。
小?夫妻如胶似漆,看乐了一旁的邓氏。
卫昊忍不?住道:“这么多人呢,大哥大嫂未免太腻歪了。”
“闭嘴。”卫九看着宁雪滢摆放杂乱的牌,伸手替她捋顺,随后看向筹码最多的妹妹和妹夫,啧一声,视线又落回牌面上,“继续。”
接过姜管家递上的盖碗,浅呷一口,他拍开宁雪滢抓牌的手,点了点另一张。
宁雪滢不?情?不?愿地打出另一张牌,成了卫九的提线木偶,指哪儿打哪儿。
而卫九力挽狂澜,一连赢了十?局,没下过庄家。
赢是赢了,可宁雪滢赢得心?不?甘、情?不?愿。
邓氏上了年?纪,不?宜久坐,问过大家伙的意思,是否要继续。
庄舒雯输得一塌糊涂,不?甘心?就这么下桌,眼一横,卫昊立即会意,“刚起劲儿,别散啊,找人替一下母亲。”
卫馠推开面前的牌,有些挂脸,“输个精光,不?想玩了,大哥太向着大嫂了。”
宁雪滢闭闭眼,这份盛情?她可不?想要。
卫九支颐,懒懒道:“胜负无常,馠姐儿该学学妹婿的波澜不?惊。”
恐妻子迁怒自己,肖遇慕摊摊手,“大哥谬赞。”
牌搭子缺了两个,原本该各自散去,可宁雪滢实在不?想独自应付卫九。
有旁人在,他还会顾及一些,不?会肆意胡来。
听儿媳说?要再寻两个人来,邓氏忍俊不?禁,这是赢上瘾了?
打心?里想宠着儿媳,她令人去后罩房请来两个庶女,牌局一直持续到傍晚。
等卫昊送庄舒雯离开,宁雪滢又以?各种借口躲在婆母身边,不?肯随卫九回房。
宵分,杳蔼缥缈,寒鸦啼叫,回荡在黑夜中。
宁雪滢回到玉照苑,一进门,就将?自己锁在房中,没去询问卫九的影踪。
唯恐避之不?及。
等夜阑将?至,她打开门栓,探身让秋荷和青橘提水进来,准备沐浴。
被水汽环绕的美人,无需烟视媚行,流露的春韵足以?让年?轻气盛的男子血脉偾张。
水汽蒸得人睁不?开眼,她歪头靠在桶沿上乏困。
俄顷,卫九走进房中,看向倚在榻上认真?研习医书的女子,“沐浴了吗?”
比正常的反应慢了两节拍,宁雪滢放下册子,不?冷不?热道:“关你何事?”
卫九忽视掉了她无形竖起的刺儿,半认真?道:“没沐浴就一起吧,是夫妻该做的事。”
宁雪滢惊讶抬眸,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耳鸣了,直到被卫九困在双臂之间。
鼻尖相抵,呼吸缠络,宁雪滢向后仰去,双手杵在乘云绣的榻垫上。
医书还摊开在腿上。
鹅梨的味道袭来,宁雪滢忽觉双唇干涩,不?由自主地上下抿了抿。
卫九合上她腿上的医书,放在榻边,“灯火暗伤眼,要么让人调亮一点,要么明早再看。”
子夜已至,拖延是对付他最好的手段,宁雪滢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那我让人调亮一点儿。”
“为夫的意思是......”
宁雪滢会意,抢答道:“明儿再看。”
她声音清甜,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因?白日里被卫九的举止吓到,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触怒”面前的人,潜意识里,对这份狎昵提高了警觉。
卫九满意地点点头,听见?外间传来推门声。
有仆人提着浴汤进来。
世子沐浴没有留人服侍在旁的习惯,仆人们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宁雪滢还保持着后仰的坐姿,等湢浴飘散出水汽,讪讪地指了指,“可以?了,快去吧。”
虽介意他使用?她的浴桶,可没有比沐浴更耗时?的法子。
卫九照做,可他没走向湢浴,而是向前伸手,系在腰间的流苏如意扣随着他的动作摇曳在蜀锦衣摆。
宁雪滢向后躲避,并拢一双小?巧的玉足。
奈何,这点防御在黑夜中算不?得什么。
卫九只是稍稍用?力一提,就将?人竖着抱了起来,一手环在女子膝弯,一手撑住她的背。
视野上升,宁雪滢感觉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放我下去,我晕乎......”
反抗的声音,无济于事。
卫九轻轻松松将?人抱进湢浴,平放在春凳上,又单膝跪地,“自己脱还是为夫帮你?”
他疯了吗?
可自己没办法与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计较,宁雪滢爬起来板正正地坐好,双手虚放膝头,强调道:“我沐浴过了。”
“真?不?懂还是装傻?”卫九故意以?食指勾住自己的衣襟,作势要脱下衣衫。
避无可避,宁雪滢仰头,露出温婉的笑?,“已经很晚了,别闹了好不?好?”
看出她的排斥,卫九面露轻微不?悦,在她趁机起身时?,面无表情?地将?人拉了回来,扔进浴桶。
汤浴激起水花,洒落一地,宁雪滢从水中探出脑袋,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怯怯看着男人宽衣跨入其?中。
他不?是玩笑?,当真?跨进了浴桶!!
浴汤毫无规律地涌出桶外,落了一地。
从未与人在汤浴中周旋,宁雪滢紧张地直磕巴,“你、你......”
浴桶够大,卫九双臂搭在桶沿,“这不?是夫妻该做的?”
将?人拉至跟前,剥开贴在她脸颊的长发,冷然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和离吗?”
“我与你有何结怨?为何一再相逼?”宁雪滢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可身心?本能地排斥,控制不?住想要呛他。
热气蒸腾不?止,水花声相伴相生,两人僵持在浴桶里,谁也没再打破沉默。
卫九冷着脸向下一沉,拉近身高的差距,有了动作。
宁雪滢被转过身,衣裙飘浮,一张小?脸滴水漉漉。
她拧眉扭头,清脆又委屈道:“你好生无礼。”
一条紧实有力的手臂泛着水珠撑在她的脸旁,其?上绷起一条弯曲的青筋,卫九侧头看她,“这就无礼了?”
宁雪滢渐失耐性,转过身拍了一下水面宣泄不?满,“说?了,我是卫湛的妻子,不?是你的!”
她有种错觉,这个人是在布局,做给即将?醒来的卫湛看。
心?口一滞,她竭力维持冷静。
水面波光粼粼,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润泽上一层水光。
见?她始终不?松口,卫九又将?她转了过去摁在桶壁上,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谁想做你丈夫了?再问一遍,与卫湛和不?和离?”
宁雪滢疲惫地趴在桶壁上,柳眉越拧越紧,粉润的指甲一直扣在木桶边沿,隐现白痕,也愈发笃定他是在吓唬她,不?会来真?的。
“好,我和离。”
“......真?的?”
反而是卫九有了疑虑。
宁雪滢转过来,少了陷入儇狎的窘迫,多了一份淡然,“真?的。”
与一个偏执的疯子不?必信守承诺,先脱离险境再说?。
闻言,卫九不?再如适才冷峻,温和展颜,“这就对了。”
“我能出去了吗?”
“不?能。”
得到答案,宁雪滢可以?肯定,卫九不?过是在以?极端的方式逼她和离,没想做什么。
青丝全部湿透,她靠在另一边仰面缓释着激动的情?绪。
浴汤渐凉,体温飙升。
子夜过半,浴桶另一边的男子陷入沉睡。
凝着他安静的睡颜,宁雪滢没有动,就那么看着他再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