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热气—— by瑞曲有银票
瑞曲有银票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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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禾眼神闪了一下:“哪样?周总救了我,我心里感激,会一直记着。”但她说:“我也只记得这点。”别的没什么必要再记着了。
周鸣初直直地盯着她,忽然伸手去摸她脸颊,刚碰到,文禾马上侧开:“请周总不要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说:“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周鸣初一哂:“怎么叫保持距离?”
文禾说:“同事的距离,上下级的距离……”没说完,周鸣初忽然往前逼进,文禾连连后退,瞪他。
“这就是你说的上下级距离。”周鸣初问:“你这么随意瞪你的上级?”
文禾心气上涌,扬着下巴更加用力地瞪着他,眼里透着恼怒的恨意。
周鸣初对恨意最不陌生,确认道:“是那个医生吧?”他自己带着答案,很快又淡淡地说:“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文禾听到这句忽然笑起来:“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找过杨宇是很蠢的一件事?”
周鸣初没有否认。
文禾笃定道:“你很看不起杨宇。”
周鸣初问:“你找的什么男人你自己不清楚?”
文禾转身就走,路过茫然的邓宝昌,他手里搓着根儿牙签,忽然不知道这算什么事了。
他站在那抓耳挠腮,看见周鸣初铁青着脸走过来,他站直了以为要发飙,结果周鸣初一言不发地走过他,回了酒店楼上休息。
第二天,邓宝昌照常跟着周鸣初工作,按原定计划在这边见了几个代理,周鸣初毫无异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而邓宝昌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文禾已经回了广州。
皮老板一直以为文禾会过去,没想到她人都到河北了却连他公司的门都没踏一脚。他耐心等了几天,微信没有电话也没有,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摸不清她什么路子,试探着打过两个电话,都被文禾以在忙为由,敷衍几句就挂了。
文禾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第一阶段冷处理,让皮老板以为她不闻不问,因而心里没底。
第二阶段文禾找了小皮总,既然老的那个觉得她好说话好拿捏,那她也要学他,拿捏一下他生的儿子。
文禾跟小皮总磨了好几天,打电话的时候小蔡刚好在,好奇地问:“这个小皮总会听话吗?”
文禾想了想:“应该会。”
她先提到本来明年要给他们多申请两个产品的代理权,又说周鸣初一开始也打算去他们公司考察,结果因为窜货的事给取消了。
小皮总因为上次培训的时候跟周鸣初喝过酒,自觉跟周鸣初有点交情,文禾就抓住他这一点心理,让他觉得周鸣初对他很欣赏,也对他们公司寄予厚望。
年轻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位高者对自己的欣赏和期望。
当儿子的向来擅长给老子制造恐慌,这世上老子能磨得过儿子的也没几个,何况文禾已经知道皮老板有多宠这个儿子。
果然没几天,小皮总给她打来电话,说他爸已有悔意,但苦于联系不上她,只能在家唉声叹气。
讲完电话,文禾跟小蔡一对视,小蔡一呲牙:“Bravo!”
文禾笑笑,又去找邓宝昌,让他帮忙吓唬皮老板。
邓宝昌也挺配合,真就打了个电话过去,让皮老板想清楚要不要得罪欧阳总那边,毕竟人家账上一年的流水是他十几倍。你小代理敢跟大代理结仇,就算以后不代理E康的产品,人家也不见得会放过他,除非他不在华北的医疗圈子混。
几招下来,皮老板连忙给她弹了几条微信,大意是认错认罚,还说要来广州亲自解释这件事,给她赔罪。
小蔡问:“这下可以了吧?”
文禾定定神说:“不着急。”
她又兀自忙了几天,刚好手头签了一个新代理,签完把消息往朋友圈一分享,刚好皮老板来广州,知道她不缺代理甚至随时可以放弃他们,整个人瞬间有一种百说百随的顺从。
正赶在报来年任务的阶段,文禾跟他吃了一餐饭,压着这位奸似鬼的代理签下1.5倍的年度任务。
合同签完那天正好是部门会,会议上经理把她夸了又夸,也感叹她成长得快,不再是去年那个只会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新人。
文禾听他提起这些事,也感觉像梦一样。
中午请人吃饭,晶晶也在,文禾虽然还是没能帮上她,好在曹总把她护了下来。
晶晶说:“我本来想走的,曹总说你要离开也不该是这个时候,畏罪潜逃一样,等于坐实了错全在自己。”
文禾在旁边听着:“曹总真好。”
“曹总是啊,人很不错的,不愧是我们高管F4的一员。”
“F4?”章茹搓了搓鼻子:“哪四个?”
“呐,”晶晶点着盘子里的鹌鹑蛋:“采购叶总、人力曹总、研发石总、还有一个财务林总,高管里综合排名前四的。”
没想到叶印阳还是排名第一,章茹问:“那你们周总跟王总呢?”
晶晶掀了掀眼皮说:“一个东邪,一个西毒。”
“哈哈哈哈!”章茹笑到砸地:“神经病!”
当天下班开了个会,散会后她把这个说给叶印阳听:“你还F4,人家F4没有三张的好不好?”
“什么F4,最fake最假的四个人?”叶印阳低头讲了个冷笑话,见她靠在会议室的窗子边,整个上半身都快探出去,伸手拉了拉:“小心。”
章茹回头拉了拉他皮带:“快看!”
停车场方向,文禾被一个男的接走,那男的带束花,帮她开门帮她系安全带,好像还在车里摸了摸她的脸。
叶印阳问:“你认识?”
章茹摇了摇头:“不认识。”但在她们广东,单眼皮型男一律当黄宗泽处理。
她收回脑袋想了会,忽然一拍大腿,是以前送过文禾上班的!
叶印阳让她别激动,指了指后面,她们封的东邪西毒。
章茹赶紧去看,是周鸣初和王东尼,两个人都站在门口看着文禾那辆车。
章茹第一反应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很快又奇怪:“周总跟文禾……周总不是跟文禾?”一般来说英雄救美以后就能抱得美人归的,怎么他只有看别人抱的份?
叶印阳摇摇头:“不清楚。”他不太管别人的事,问章茹:“我奶奶问,你明天想不想吃麻酱烧饼?”
“吃啊!”章茹一回头,忽然想起他们单独待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赶紧收拾东西溜之大吉:“我先走了!”
办公室恋情是不被允许的,偷偷摸摸虽然刺激但也要小心,被捅破的话,少不了一场麻烦。
她拎包下楼跑去开车,周鸣初跟王东尼还站在那里说话。
章茹看了眼周鸣初,他表情淡淡的,还是那副死火山的样子,硬梆梆,好像对全世界都不感兴趣。
再看看王东尼,王东尼忽然对她笑了一下:“阿茹最近又漂亮了,看来过得挺滋润。”
章茹跟他有世仇,看他一眼都要得灰指甲,低头找钥匙没吭声。
她不想理王东尼,姓王的偏要找她聊天:“刚刚文禾被个男的接走了,是她男朋友吗?”
“不知道喔,有人来接她吗?长什么样?开什么车?”章茹敷衍地问了几句,看看王东尼,白裤白鞋白袜,长得好看叫风流,长得丑样叫下流。
这种叫不入流。
章茹边走边给文禾写信息,看地上掉了一朵花正想捡,忽然被一辆车的警报声吓得跳起来,脑子空了下,要干嘛也忘了。
王东尼在后面收起车钥匙:“就这点胆子敢打杨宇,杨宇也是他妈的没出息,傻逼,还被个女的给揍了。”
他捉弄了人还不以为意,笑着转头看周鸣初,却见周鸣初格外的面无表情,但牢牢地盯着他。
王东尼感觉光着脚不小心踩进个冰窟窿,他抽了个冷,周鸣初收回视线:“走吧,不要让裕泰的人等。”
他率先走出去,步子迈得大,点火开车,轮子径直碾过地上那朵花。
他想,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可能什么事都不会有。
如果她不来销售,他对她的印象也只会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新员工,一个长手长脚但害羞胆小的前台,因为推车卡在电梯出不去而满脸通红,又因为他伸手帮她推了一把而慌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她平时看都不敢看他,道谢的时候却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这样才算有礼貌,实际眼里传递的笑意像刻板的宗教仪式,他怀疑只要他开口,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吓破她的笑。
后来公司活动她在站礼仪,那么短的裙子说穿也穿了,递笔的时候有些人借机碰她的手,她只会缩,只会装若无其事,也只会老老实实从头站到尾,好不容易有空跑到休息室打瞌睡,整个人却蜷得像一条没有重量的毛巾。
他怀疑她晚上睡觉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家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像怕吵到谁,也怕谁注意到她,但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下就弹起来,似乎他才是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怪物。
这种猜测令他不适,于是有意地忽视她,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原本也可以做到零交集,毕竟她跟公司其他人也没太多往来,整天只知道跟在一个叫章茹的行政后面。
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脑子,但章茹起码不会看上一个好自矜夸的采购仔。
她跟杨宇在一起之前,他偶尔能听到关于她的讨论或者调笑,大意是这么漂亮又单纯,也不知道最后会被搞到手。
他从不参与这种话题,也不关心她的归属,但没想到她最后会跟了杨宇。
怎么会有人蠢成那样,眼光奇差,看上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垃圾,靠巴结上峰当了个小主管,靠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照就把她哄住了。然后自己因为一条破围巾而感动,冷了盖腿,累了当被子,天天挂在工位上,听两句不值钱的甜言蜜语就像要化掉了一样。
太容易满足的人在关系里最容易被杀价,毕竟柔软和软弱就像善良和愚蠢,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
他早知道她会在杨宇身上吃亏,但没想到她人蠢就算了,运气也差,碰上的居然还是一个会动手的人渣。
那个叫章茹的行政说没脑子就真的没脑子,当众揍了杨宇一顿,然后两个人差点双双滚蛋。
她有一段时间不在前台,他以为她就此离开E康,觉得走了也好,但突然有一天又在前台见到她,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强撑,抬不起头却偏偏要抬着头,自以为这样就算反击,就能够提醒所有人姓杨的是个人渣,实际蠢得冒泡。
男人对这种事无谓得很,只有炫耀的份,觉得丢脸的都是异类。
她自以为站在那里像罪证,实际被人当成战利品。记不清是哪一场应酬,有人问杨宇为什么对女朋友动手,杨宇说只是推了她两下,她自己磕到茶几,又说谈个恋爱动手动脚不是正常的么。
于是众人心照不宣,动粗还是调情,谁说得清。
他当时看着杨宇,忽然想起范鹏的一句醉话,说这个采购仔胆子大,你敢给他就敢要。所以他想,一顿饱和顿顿饱分不清的人,撑死是早晚的事,他也不过是推多他一步,直接推去坐牢而已。
思绪不着边际,手机在车里震动了下,周鸣初把车停好,点进去,见是唐书宜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文禾跟梁昆廷,两个人在医美医院的楼下,梁昆廷搂着她,侧过脸好像在说什么。
除了照片,唐书宜还发了一通疑问,语气像看见他女朋友跟人偷情。
第39章 不痛快
◎贴过来◎
【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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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唐书宜, 她是真的太惊讶了。
她还清楚记得许明灿说过的话,一直以为周鸣初跟这个安徽姑娘好上了,结果此时此刻,人家在跟另一个男的亲密。
唐书宜摸不着头脑, 等了会没等到周鸣初的回复, 不由托着肚子走出去, 刚好看到文禾。
文禾朝她笑了下:“唐医生。”
“好久不见。”唐书宜也跟她打招呼:“来做项目吗?”
文禾嗯了一声,看着她肚子, 想起过年那会还只是听说备孕, 没想到再见面,人家肚子都这么大了。
“几个月了?”文禾问。
“七个多月, 马上休产假。”唐书宜笑着看了眼梁昆廷,实在收不住心里的探究, 问道:“这位是?”
文禾给她介绍:“我男朋友。”
带着一闪而过的诧异,唐书宜跟梁昆廷打了招呼, 又看着文禾去拍照敷麻药, 去做项目。
梁昆廷坐在客区等她。
送女朋友来做项目的不少见, 等着女朋友做完的却只有一半, 唐书宜多看了两眼,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大肚婆,看你老公看厌了?』
是卢静珠。
唐书宜见她站在通道的另一边, 走过去问:“忙完了?”
“刚接完一个面诊。”卢静珠两只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那边的梁昆廷,再朝唐书宜扬扬下巴:“走啊, 去我办公室喝茶。”
“你今天这么有空?”
“今天预约少。”
唐书宜跟她到楼上办公室, 人往沙发一坐:“还是你这里舒服。”她太羡慕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一天做五个客人, 不如你开一台手术。”卢静珠递给她一套乳霜和油:“当身体油吧。”
唐书宜说:“我以为你要送我袪妊娠纹的。”
卢静珠看她肚子:“你现在纹多?”
“现在还好,等生完看看,如果生完太多,我就直接做腹壁了。”
做腹壁要切皮,卢静珠说:“你来,到时候我找黄教授给你做ADT。”
唐书宜酸溜溜地说:“还是你人脉广。”又讲:“大家都在猜,说你明年准备出去自己单干。”
卢静珠笑着说:“干什么,卖早餐?”
她打太极,唐书宜直接问:“谷总不给你投点钱?”她好奇:“我怎么听说他升职了,现在管DC的整个大中华区?”
“是吧?还没确定。”卢静珠转了转椅子,忽然说:“我倒是想找周鸣初借点钱。”
唐书宜哈哈笑:“你是想让周鸣初帮你,向他爸要点钱吧?”
卢静珠也没否认,撑着脑袋说:“别看他们父子关系差,周叔叔做梦都想跟这个儿子好好相处。”他一句话,比别人一百句都顶用。
唐书宜笑了笑,看她随手接起一个工作电话,那边劈头盖脸不知道说的什么,她轻轻巧巧地就把谈话节奏给拉慢了,声音听起来很有耐心很不急躁,即使接电话时一脸的漫不经心,身体靠在椅子上,手指卷着额角的一点碎发。
卢静珠客源很好,很多企业高管和富太太都愿意找她做项目。最她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只要她想,她可以让所有人都舒服;当然,也可以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一个多小时后,楼下的文禾终于受完酷刑。
真的是酷刑,哪怕敷了麻药,密密麻麻的针在脸上滚来滚去,眼周唇周鼻翼最痛,痛得她都流眼泪了。
出来时戴个口罩,梁昆廷左看右看,忽然作势要去揭她的口罩,她连忙躲开:“别动。”
梁昆廷笑着说:“我再给你弄个墨镜,把脑门也遮一下?”
文禾把刘海弄下来,闷闷地说:“我说了让你先回去。”
“也没等多久。”梁昆廷揿下梯键:“你不是说你约好的同事突然没空?总要有人陪你吧。”
“不用,这又不是做手术……”文禾走进电梯,梁昆廷逗她:“你现在跟你养的那只猫一个样了。”
“嗯?”文禾没太懂。
梁昆廷说:“你那只猫不是叫麻圆么?”他顺便指了指电梯门。
梯门像镜子,照出文禾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近看能看出额头一片红。
他是说她像早餐店卖的麻圆,一脸的孔。
“……”文禾有点羞恼,抿了抿嘴角说:“你才麻圆。”
她发脾气都闷闷的,梁昆廷笑了下,出电梯时,顺势握住她的手腕。
文禾还微微有点僵硬,梁昆廷却表现得很自然,像来时搂她那样,一路护进车里。
只是车子开出一段,他总是转头看文禾。
文禾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说话,梁昆廷先开口问:“你那个朋友搬走了?”
他说的是毛露露,文禾点点头:“搬了。”
“搬去哪?”
“也在天河,离她上班的地方不算远。”文禾看过照片,两室的小区房,小区绿化也不错,没事可以下去散散步,不像城中村这边,连个散步的地方都没有。
绿灯起步,梁昆廷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忙。”
“总要出差吗?”
“嗯。”
梁昆廷忽然叹气。
文禾正跟孟珍珍说这回做的项目,从微信界面抬头,见他表情有些无奈,愣了下问:“怎么了?”
梁昆廷说:“我想到在门诊碰到的一些病人。”
“什么病人?”
“答非所问,或者什么都想说。”
文禾一怔:“啊?”
梁昆廷给她举例:“就是比如病人来看头痛,我问症状,他会把今天搭的地铁几号线都说我听……问有没有医保,她会告诉我今天几点出的门,问有没有慢性病在服药,他会说自己儿子干的什么工作……”
抓不住重点的背后,都是倾诉欲。
他能理解他们,见到医生有种什么都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所以他有时候只能被迫听一些跟病情无关紧要的话,但现在,他却希望她能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工作之外的,出租房之外的,流水账,什么都可以。
文禾顿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问:“你想听我的流水账吗?”
刚好到达吃饭的地方,梁昆廷开去找车位。
他有点强迫症,两边必须一样的宽,不然就要重新停过。
但好在他技术到位,重来一遍就停好了。停完绕过去给文禾开门,也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一起吃饭喝汤一起逛街散步,听听你那里有什么流水帐,再听听我今天给我们主任背了什么锅,昨天被我大伯叫去拉了几车砖……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说说笑笑,饮饮食食,再慢慢的,日积月累地更了解对方。
文禾听了,歪着脑袋看他。
梁昆廷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让那一片皮肤透透气,见她顶着个红红的脑门,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笑了下,把车里摸来的一顶鸭舌帽扣到她脑袋上,低声说:“你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我才会觉得无聊。”
文禾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忽然想,她其实也只是想找一个愿意听自己讲流水账的男人。
但她也是真的忙。
已经是11月,对销售来说这就已经是年底了,各种定业绩定目标,各种催合同收款,文禾连那个周末都顶着一张大红脸在外面跑。
本来以为只是平静忙碌的一个月,却没想到新的一周,忽然传来采购叶总被举报的消息。
文禾震惊不已。
她收到消息的时候,销售这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有点意思啊,采购总和采购BP谈恋爱,还顺手提拔了一个仓库仔,玩儿爱屋及乌这一套呢?”
“是吧?怪不得叶总那么正人君子,送上门的女的不要,原来喜欢吃窝边草。”
因为跟章茹关系好,很快有八卦的问到文禾:“听说叶总跟章茹谈恋爱,你知道吗?”
文禾摇摇头:“不太清楚……”
一旁,金灵嗤地笑出声。
文禾皱起眉头看她,她毫不示弱地看回来,旁边已经有人问:“你不是跟那个谁关系很好吗?”
在大部分人眼里,章茹是能帮她打人的关系,要说她不知道那两个人谈恋爱,有点扯。
文禾说:“不好意思,我确实不知道。”
她嘴巴紧,其他人也不愿再问她,转而讲起被人拍到的那张照片,叶总跟章茹在深夜的停车场搂搂抱抱,听说监控也查到他们一起上车的画面。
文禾不想应付这些人津津乐道的嘴脸,但有些事发酵得很快,不过几天时间,叶印阳就被董事会停了职。
能到停职这个份上,当然不是一场办公室恋情能促就的。
除了办公室恋情和滥用职权,还有被供应商举报串标,和被销售投诉。
文禾不太能理解这个,刚好经理喊她,她装作八卦顺势问了一嘴,才知道是一批仪器被代理商退货,因为镜片的问题。
她还想再问,经理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刚把供应商的考核表发到你邮箱了,你把那几个子表核对一遍,数据不能错,补齐以后去给周总签一下。”
“好的。”文禾走到工位,看见晶晶正堵着周鸣初在说什么,周鸣初还是那副不太耐烦的样子,没讲几句就走了。
过道很长,不知道谁弄了辆推车拦在中间,他踢着万向轮拨到一边,走回办公室。
文禾埋头办完手上的事,拿起东西进去给他签,周鸣初说:“原始数据发给我。”
“好的。”文禾折返回去发了一遍,其他同事经过,她又听到他们在说叶总的事,说他看起来正直,没想到也会拿回扣。
另一个同事笑:“采购不拿回扣相当于老鼠不偷油,你觉得有可能吗?”又说:“他刚来的时候还查别人呢,原来贼喊捉贼。”
文禾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重新回到周鸣初办公室,等他签完字问了句:“周总,你知道叶总被停职的事吗?”
“你觉得我知道吗?”周鸣初的目光从电脑上转向她。
这种目光文禾常见,不过是嫌她又问了句废话,但她还有废话要问:“我觉得叶总是一个好人,不可能以权谋私,这批货……是不是本身就有问题?”
周鸣初往椅子后面一靠:“你是不太闲了,一天到晚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文禾说:“叶总是一个正直的人。”
“你跟他很多接触?怎么确认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周鸣初一如既往沉着脸:“做你自己本职工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说着示意她可以离开。
文禾站在那没走:“这件事情,王总应该有提前跟你报备过?”
“你什么意思?”周鸣初一时脸色很不好。
他足够敏锐,视线也足够严刻,换作以前的文禾,可能早就被他盯得不敢出声,但得罪过他那么多回,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她只是在想,多少经销商都是抓在他手里的,进货批量使用数据,产品不经过他是不可能召回的,但王东尼这次的行为,作为销售一把手的周鸣初居然默许了。
“你很早就知道王总想做什么对吗?”文禾问。
她太平静,周鸣初不由眯了下眼:“你到底想说什么?”记起她和章茹的关系,又生硬地提醒:“这是工作,不是靠你们吃吃喝喝的友情可以左右什么的,自己现实点,不该管的不要管,这也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生硬刻薄,尖锐不客气,他的态度对文禾来说犹如心脏里长着的一摊挠不下的藓,她麻木地屏蔽着这些,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比如没有叶印阳,公司总经理的第二顺位人选,是周鸣初。
“好的,今天是我冒犯了,周总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说完这句,文禾转身离开。
周鸣初看着她的背影,笔头顿在桌面,重重地皱起眉。
文禾就这样在他钢刀般的视线中走回自己工位,整理资料准备外出时,金灵走过来:“文禾姐今天跑哪里?”
“去趟博罗。”
“哦,是今天有单要开吧?真好。”金灵伸出手,假装帮她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文禾姐资源挺多的,教教我吗?”
“我也没什么经验……”文禾不着痕迹地跟她拉开距离。
金灵看出来了,心里冷笑嘴里小声问:“百特那个经销商分给你了吧?”
是有这么件事,文禾点点头:“我也刚接手。”
“周总真好,对文禾姐尤其好,不过肯定也是文禾姐让他满意吧?”金灵看着文禾,笑眯眯慢吞吞说出后半句:“我说的工作。”
文禾拉上包包拉链,看了眼金灵,本来没打算搭理她,但离开时听到她小声说了句:“装什么装。”
文禾回头,金灵还没事人一样跟她笑,但等她重新提着包包出去,金灵嘴角小幅度拉动了下,都不知道跟周鸣初睡过多少次,装什么装。
回工位时听几个同事在笑,说起下次华东的渠道会,问她:“金灵,下回华东的渠道会应该也是你主持吧?”
金灵笑了笑:“还不确定。”
另一个同事笃定道:“应该还是你,华北那次不错啊,我客户拍了你好多照片,到现在还老跟我夸你,说我们公司的美女主持又漂亮,又会讲。”
金灵其实没太大感觉,一场主持而已,她在学校经常干,商业主持也没少接,不觉得有什么好夸的,但还是应付了他们几句。
午休时人懒懒的,金灵起来去碎纸,经过小会议室往里瞟了一眼,回来时又见没人就进去看了看,手机刚掏出来,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问:“拍什么?”
金灵吓得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周总……”
周鸣初走进去,桌面文件扫一眼,缓慢说:“我不知道除了偷听,你还有偷拍的习惯。”
金灵勉强镇定:“没有的,周总误会了,我就是看你们下去送客户,怕窗子外面的风把文件吹飞了,就进来整理一下……”
周鸣初无动于衷,目光压得金灵整颗心都缩了起来。
外面陆续有吃过午饭的同事回来或经过,她站在那里又怕又难堪,只能将目光投向张尔珍:“珍姐,我真的就是想帮忙收拾一下……”
张尔珍走过去,同样皱着眉头训道:“你现在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这次是进会议室,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跑周总办公室去找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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