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孙箐箐猛地抬起头,目露惊喜。
“真的。”乔知予垂眸看她,眸色温和,“条件是,做我的女儿。”
花萼相辉楼的雅间大半夜被一群身着官服的军爷暴力破门。
门破开以后,禄存带着几名不言骑中尉不管不顾闯进去,将乔峻茂从酒桌上拖下来,堵了嘴五花大绑架回乔家祠堂。
乔家祠堂里,乔知予大马金刀坐在交椅上,孙箐箐端着茶站在她的一侧。
禄存把乔峻茂被拖来跪在两人面前,扯下堵住嘴的抹布时,顺带推了一把他的脑袋。
乔峻茂一看自己那抽人不眨眼的大伯和孙箐箐待在一块儿就知道坏事。自从娶了孙箐箐,她就跟个告状精一样,他出去玩两天她都要告到大伯那里,让他被打得皮开肉绽。
打吧,反正也不会打死他!谁家男人是这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被管得战战兢兢,还能成什么事?他有自己的朋友要聚,有自己的乐子要找,活得清汤寡水还不如投胎成庶民。家也成了,出去玩玩怎么了!
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他哪里挨那么多打。
“又告状,你这个泼妇!离了告状你不能活了是吧?我就要出去,这就是我乔峻茂!我是男人……”
乔知予伸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啪!”一记巴掌声响彻祠堂,乔峻茂顿时口鼻流血,叫都叫不出来。
见他被打懵,乔知予冷着脸将一卷文书拍在地上,抓起他的手蘸了他唇角的血,按向文书,强制画押。
“从今以后你的官职官阶全部作废,好日子过不惯,就滚到漠北重新开始。”
“功名、利禄,靠自己挣。挣多少,得多少。这就是男人,真男人。”乔知予蹲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点了点头。
乔峻茂后背一寒,又怕又恨。
他喘了两口气,狠狠地瞪向孙箐箐,“挑拨离间,你这个贱妇!”
乔知予干脆利落,反手一巴掌抽过去。
“啪!”又一声脆响。
乔峻茂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又被伯父扯着头发拉回来。
“你方才画押的是和离书。”
乔知予逼他看清手中文书,继续道:“坏消息: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好消息:大家还是一家人。”
“知道下次再见你该叫她什么吗?”她冲他眯起眼,缓缓一笑,“长姐。”
说罢,她站起身,大咧咧往交椅上一坐,抬起手。
孙箐箐将手中的热茶奉上,恭敬道:“父亲。”
乔峻茂抬起鼻青脸肿的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神情像是遭了雷劈。
屋外,正是河倾月落,晨光熹微。
屋内,乔知予吹开茶面浮沫,悠悠啜了一口热茶。
踹走个侄儿,认了个女儿,今天又是高效的一天。
第90章 第九十癫
孙氏女和乔氏子和离,孙氏女成为淮阴侯的养女,在同一天发生的这两件事,迅速成为了盛京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些关于淮阴侯强取豪夺侄媳妇之类的传闻在该王侯本就狼藉的声名上又抹了一笔,并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人大笔一挥,载入野史之中。
自古以来,民间百姓本就不喜欢在官方传播的那些乏味的正面信息上过多注意,而更津津乐道于王侯将相身上发生的刺激的、桃色的、不堪的负面新闻。在这个广泛流传的关于大奉淮阴侯的故事之中,毫无疑问的被害者孙氏女被隐去了姓名,民间文人寥寥几笔,便借此勾勒出淮阴侯强横狠戾的本性。
盛京百姓中流传的那些谣言,乔知予略有耳闻。她见批判的矛头主要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更加懒得去理。
等大家的新鲜劲过去了,很快会关注其他的讯息,她的这点大家添油加醋幻想出来的破事,很快就会被时间掩盖,最后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迹。
近来,淮阴侯府中十分岁月静好。
箐箐在乔知予的鼓励之下,开始学着做生意。
孙箐箐的娘出自经商家族,经营有道,嫁入孙家后,孙家家主便让她打理一部分家产。孙箐箐自幼耳濡目染,算盘拨得很快,说起经商也头头是道,只是万事知易行难,放手去做的时候,免不了遇到一些困难。
乔知予得了空,就手把手的教她。
其实她第一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是白纸一片,什么都不懂,于是什么都努力学,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三世之后,她就什么都懂了一点。她并非天生就很聪慧,只是比常人多一点坚韧和毅力罢了。
让箐箐经商也不是她的一时兴起,她早有这个打算。
三年前,河间卢氏的嫡长子卢琢逼死她手底下的兵,她一时恨极,追杀而去,凭她的身手,竟然追了两个月才追到。
河间卢氏在盛京一众世家之中位居中上流,尤善经营,大奉往西直到大蕃境内都有他们的生意。他们团结一致抱成一团,把卢琢通过他们的生意线送抵大蕃,并用巨量钱财买通蕃王,让卢琢获得蕃王庇佑。
自古以来四民等级深入人心,士、农、工、商中,商为最末。八百年前,大汉规定商人不得衣丝乘车,市井子孙不得仕宦为吏,这些规定虽然早就被大燕废除,但抑商思想代代流传。可卢琢一事却让乔知予看到,钱可通神。金钱本身是一种可视的资源,经商过程中建立的生意线、关系网是一种不可视,却比金钱还要宝贵的资源。
如今大奉商业的半壁江山都掌握在河间卢氏手中,失去一个没用的嫡长子就像失去一个吉祥物,并不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他们的嫡女依然还在后宫中稳坐贵妃之位,族中子弟也依然在朝为官,族中生意也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操持。只是拼命护着的嫡长子被杀一事就像抽了他们全族上下一个大巴掌,他们势必会牢牢记住这个仇恨,在乔知予落魄之时,或许会猝不及防捅她一刀。
乔知予也深深地记得当年她提刀上门时,他们全家妇孺老弱悍不畏死的抱着她的腿,让护卫护着卢琢从后门逃走。她眼睁睁看着卢琢逃走,却无可奈何。那种憋屈……即使后来把卢琢的脑袋砍了下来,依然难以消散。
实不相瞒,她从那时起就想把河间卢氏一锅端!至于他们的财富、商路、生意,全部都得落到她的手里,给她的鬼面军做退休基金!
只是她后来出征漠北,分身乏术,又让河间卢氏继续蹦哒了许久。估计他们还以为此事已过,窃喜她这个蠢货不敢拿他们这个与多个世家有姻亲关系的世家怎么样。殊不知她只是还没有开始秋后算账而已。
她要把箐箐培养起来,再把妹妹从江州高家挖回来,等她们的生意逐渐做大,她就把河间卢氏端了,由她们将卢氏的一切全部吃下。
数之不尽的财富,将会惠及她的妹妹和女儿,惠及她的鬼面军,也将成为她与姻姻的又一条后路。
“方才伯父说的听懂了吗?”淮阴侯府的书房中,乔知予偏头,看着箐箐,语气温和。
箐箐手捧一本《商经》,连连点头。
乔知予以茶商为例,给箐箐讲解了大燕边境榷场交易,以及大燕的边商商税,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国运决影响商势。小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还肯用功。乔知予用欣赏的眼神细细打量她,只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隋珠和璧,闪闪发光。
“真聪明,继续看。”她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箐箐欣喜的抿嘴一笑,用圆圆杏眼偷瞥了伯父一眼,又坐得挨伯父近了点。
她其实还是很笨,虽然算盘拨得很快,感情上依然还是块笨木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一辈子到底求什么,但现在她有钱,还能倚着伯父,还能去做生意,已经很开心了。
视线落到手中书页上,一句话映入眼帘:天地之万物,亦易也,唯情以丰、弱,恒之。
天地万物,都是可以交易买卖的,只有价高利厚且抢手的买卖,才能一直做下去。
如果感情也可以买卖的话,那她一定要赚最多的钱,做最厉害最抢手的商人,让伯父一直夸奖她,永远永远看到她。
乔知予在府里过了一段时间“父”慈女孝的幸福生活。送走了姻姻,迎来了箐箐,她觉得自己充满了慈爱,心绪平和,时常为女儿骄傲,恍惚间都可以颐养天年。
可惜幸福生活总是不长久的,她还是得进宫去看看姻姻。
听系统说,她将箐箐收为养女的消息传到宫里后,姻姻一怒之下在宜福宫里又砸碗又砸花瓶,还挑下人的麻烦来撒气,晚上就趴在宣武帝的怀里嘤嘤的哭。
她一哭,宣武帝也紧张起来,倒不是紧张她,而是紧张乔知予和孙箐箐之间会不会真的有私情。真难为宣武帝每天日理万机还有闲心关注她的私生活,这么有精力,这皇帝他当着还真合适。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乔知予给宣武帝请示以后,进了宫,去探望她的侄女儿。
姻姻今日穿了一身楚楚可怜的粉白宫装,看着好似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她远远看到乔知予,立即双眸一亮,惊喜的向她奔来,然后踩着裙边,优雅中不失俏皮的歪倒在地。
按照常理,乔知予该去扶起姻姻,与小心思无穷无尽的姻姻对演一场侄女柔弱悲情、伯父宽容怜爱的戏码,只是她都嫁人了,她实在不想再这么纵着她。
姻姻还在地上趴着等乔知予扶,她却施施然饶到石桌旁,在一竹篮的时令水果中捡了两颗色泽红润的樱桃。
一看自己竟然遭到冷落,姻姻小嘴一扁,哭出了声,“伯父,你怎么这样!姻姻进宫才四个月,你就不疼我了。姐姐是要比姻姻听话懂事对吗?姻姻不如她对吗?姻姻孤零零待在宫里,还想给乔家光耀门楣,你就这样对我?呜呜呜……”
还好宜福宫的园子里没什么外人,宫人也都退到了宫门口,否则乔知予都嫌丢人。
她走到姻姻面前,单手搭膝蹲下身。姻姻见她终于肯过来,泪眼朦胧的刚想要说什么话,乔知予冷不丁用樱桃塞住了她的嘴。
“进宫,是你自己的想法,没人叫你给乔家光耀门楣。有我在,乔家也不需要你来光耀门楣。”
乔知予无情戳破她的私心,“姻姻,不要把自己描述得那么无私伟大。你进宫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为什么就不可以哄哄姻姻,就像小时候那样。”
乔姻嚼着嘴里的樱桃,心中五味杂陈,委屈道:“我突然多了个姐姐,你难道就不该和我解释吗?连陛下知道我心情不好,都会哄我,你为什么就不哄我?”
“陛下陛下,你以为他是好人?要不是有你伯父我撑着,有得是你的气受。”乔知予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蠢姻姻,就该让你尝尝在御花园乱爬的滋味。
乔姻不忿道:“陛下言出必行,不像伯父,分明答应过姻姻……”
“我答应不娶妻生子,没说不收女儿。”乔知予打断道。
“那姻姻呢?”姻姻顿时崩溃,哭得梨花带雨,“姻姻自幼父母双亡,只是你的侄女,你有了女儿,又把我放在哪里?”
“你对我不满意,你觉得我骄纵。你是故意的,就是欺负我出不了宫,也回不了家!”
“进宫本来就是如此!”
乔知予深吸了一口气,耐心道:“哪怕是你做到了皇后,依然只能困在这后宫,伯父见你一面都要请示皇帝,他不许,我就见不到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指望你来给我养老。”
“当初叫你想好想好,你当这个后宫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在皇城,有权,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没有权。又有权又有自由的,你可知道是谁?”
乔知予盯着她的双眼,重复了一遍:“你可知道是谁?”
吸了吸通红的鼻头,姻姻瘪着嘴呜咽道:“这都是借口罢了,你对得起爹娘的嘱托吗?”
“我收我的女儿,疼我的女儿,和你爹娘有什么关系。你爹娘托我把你拉扯大,没叫我孤老终生。姻姻,你都已经如愿以偿的成婚了,还要伯父怎样?”乔知予脸上愠怒,扭开脸去。
姻姻瞄了伯父一眼,心中酸涩嫉妒,又惶恐空落。
良久,她委屈道:“我知道箐箐姐姐比姻姻好。你以后还会再来看我吗?”
说着,她伸出手,柔弱兮兮的扯住了乔知予的衣角,泪眼朦胧的瞅她。
自己愿意往宫里跑做金丝雀,如今又在卖可怜,早干嘛去了,没出息的东西。
乔知予垂眸看她,无奈的斥责道:“还要在地上趴到什么时候,起来。”
“把身体调理好,日后生个孩子。我会永远把乔家的血脉放在心上。”
淮阴侯收了一位养女,这按理来说是乔家家事,只是无缘无故又被多方关注。
宣武帝旁敲侧击,说要给乔知予指婚。
杜依棠在御花园中与乔知予偶遇,托着一朵半谢不谢的月季幽怨的说,宫里的花着实没有宫外的艳丽。
朝会下朝的路上,李维仪经过乔知予时瞥她一眼,冷冷一笑,然后嗤之以鼻:“老男人,没安好心。”
老男人,老男人?
建福宫门下,乔知予独自眯着眼回味了许久,觉得自己大概只和这三个字中的“人”沾边,但莫名其妙的,被骂得有点爽。
自从李维仪考中状元以后,李正瑜一个翻身从病榻上爬起来,从此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和老朋友聊天时精神焕发,每三句就要有一句聊到自己光耀门楣的状元女儿。
若是在以前,李维仪可能还会对此羞赧一笑,可自从她女扮男装以后,似乎就看透了许多东西,便再也不复以前的大孝女。李家从上到下被她撩起袖子整顿了一遍,做派强硬,令人咂舌。
有些宗亲怨言颇大,闹到李正瑜面前。李正瑜倚老卖老,希望状元女儿看在他在朝中留下的人脉的面子上能让家里和和气气的,不要任意妄为。
对此,李维仪说:“家里只有我李维仪有官身,爹在朝中人脉不给我用也得给我用。我今日清理门户,就是君子弃瑕、壮士断腕,若非如此,他日整个李家一起完。”
当禄存告诉乔知予这些事时,她几乎都能想象到李维仪那副英姿飒爽撩袖子拍桌的模样,让她心里喜爱得,上朝下朝都要忍不住多瞧她两眼,就像欣赏瑶环瑜珥、玉树琼枝。
朝会之后,乔知予又到经常光顾的酒楼里打包了烤羊腿。
十王宅里,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干儿子。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爹娘,臭小子食量颇大,顿顿要吃肉,好在这来的是乔知予,家有余财,要是是其他的人,真经不住他吃的。可能执思义的大兄都想不到,他的弟弟被送到大奉后非但没吃苦,还过上了好日子,每天吃得满嘴流油,长得一日比一日壮实,肩膀都宽了两号。
执思义抱到了金大腿,自以为这是认“爹”的好处,脸皮越来越厚,“爹”喊得越来越顺。
七月初宣武帝的上寿宫宴上,他喊漏了嘴,当着四皇子应元珩的面扎扎实实喊了她一声“爹”,把应元珩吓得双目圆睁,脑子半天转不过弯来。
是的,她和执思义是地下父子情,而且这父子情谊,永远也不会跑到明面上。
只不过,她只是当认养一条流浪狗一样养着他玩玩,执思义却越来越上心。
便宜儿子学棋开了窍,明白了权力的妙处,更深知“弄权”一事的精微。对于她这位强大的启蒙者和引路人,他愈发恬不知耻,自打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淮阴侯喜欢男人后,他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在做干爹的干儿子的同时,还做自己的干娘。
“爹,我要以身相许。”
在啃了一整条烤羊腿以后,执思义裹着被子往卧榻上盘腿一坐,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乔知予只当他在放屁。
她坐在案前,看着手里的书,闲闲道:“按照纲常礼法,一边喊爹,一边以身相许,这叫蔑伦悖理,被人听见,拉你出去浸猪笼。”
执思义不清楚中原礼俗,还以为真有这么回事,想了又想,反驳道:“我是朔狼部人,大奉礼法管逑不到我!”
“从哪个话本上看到的,以身相许?不怕屁股痛。”乔知予掀起眼帘斜睨他。
“跟屁股有啥关系?”执思义耿直的问道。
闻言,乔知予上下扫了他两眼,旋即和善的眯眼一笑。
彼时,来自草原的小狼还不知道腐朽堕落的中原人多样的玩法,以为只是用手互相帮助。他捂着被子,以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语气循循善诱:“听说爹喜欢男人。喜欢男人,不如喜欢我。”
“你们大奉有句古话,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如今在大奉回不了家,你人不错,我愿意和你过日子,但先说好,以后我回大漠还要娶婆娘生儿子。”
乔知予赞同的点点头,书卷在掌心一敲,喟叹,“大奉有个爹,大漠有个婆娘,很会想。”
“我当然会想。”小狼笑得露出虎牙尖尖,神秘兮兮的问道:“来吗?”
他被子一掀,露出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
臭小子,不穿衣服裤子勾引她。
乔知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伎俩在她面前还嫩了点。
她看了一眼,本以为没什么好看的,结果一看之下,失笑,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问道:“怎么这么多毛?”
毛绒绒的跟头熊一样。
“不好吗,笑什么!”
执思义不满的囔囔道:“朔狼部男人毛就是多,我算是少的。等我年满二十参加了成丁礼,这毛会长到胸膛上,和胸毛连成一片,这就叫威武。”
乔知予有些感兴趣,把书丢在书案上,站起身来,朝他走近。
执思义见状,警觉的拉着被子合拢,开始谈条件。
“我想回漠北。而且回漠北之后,万一我斗不过大兄,你得帮我。”
“凭什么?”乔知予背着手,居高临下的觑他。
执思义看他一眼,神情又狠又怂,像条又想龇牙又怕挨打的狗。
“你那么强,还是当爹的,帮一下儿子怎么了!”
他的眼睛是剔透的灰蓝色,很美,小黑脸上五官深邃,也很美。他嘴上叫着“爹”,可是叫爹的语气和叫“喂,那个谁”的语气也差不多。
都这个时候了还和她谈条件?
年轻、不驯、不知天高地厚,浑身上下充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愚蠢。
“小兔崽子。”
乔知予上手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把手径直探进去,像是探进蚌最软的肉里,“腿岔开!”
一炷香以后,乔知予玩得心满意足,慢条斯理的就着他的胸毛擦手,讥讽道:“没用的东西。”
玩了还要骂人!执思义羞愤难当,抱着她的手臂狠狠咬一口。
她一动,他又害怕挨抽,赶紧松口,饶是如此,也在她疤痕交错的手臂上留下两条沾着口水的牙印。
乔知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手臂,示意他看好,“记在账上,下次肉偿。”
她这个爹当得比他亲爹还称职,玩他一把还敢叼人,该赏他两巴掌的。
晚上,乔知予在夜爬姻姻寝宫和夜爬人夫围墙之间,选择了后者。
杜修泽这厮极会自我暗示,久了没和他“重温一帘幽梦”,近日上下朝他开始假装他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上她时,脸也不红了,气也不喘了,眼神也不慌了,活脱脱一个清风峻节、渊亭山立的杜大尚书令,和肮脏龌龊的东西没有一丝半丝的关系。
那小眼神坚定得,如果乔知予不是连他身上几颗痣都记得的话,她自己都快信了。
如今杜修泽是文官之首,虽然实在年轻,还比不上李正瑜有号召力,但好歹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不是乔知予龌龊,主要是他实在有用,和他私下保持这肮脏龌龊的关系,还真挺方便拿捏拿捏杜大人的。
月上中天,杜修泽在书房看书,乔知予这个狂徒爬过围墙,从他的窗户翻了进去,悄无声息的落进他的房里,然后目光沉沉的从他的紫檀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开口还是那句阴鸷的老话:
“修泽,我想你。”
杜修泽本来看书看得正起劲,闻言吓了一大跳,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你你,知予,你怎么进来的?”
乔知予死死盯着他,像是鹰隼盯着自己的猎物,“乱世千万大军之中,我也可来去自如。没有任何人拦得住我。”
书房里,她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他一步一步踉跄往后退。
“围墙加高了,护院多了十五个,狗也多了两条。”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怕我。”
“没有,你别乱想。”杜修泽后背冷汗潺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说道。
“过来。”她伸出手,“上次你说想想,想好了吗?此刻就给我答复。”
杜修泽退到了死角,退无可退,心中叫苦不迭,“知予,别这样。”
“再和我做一次。”她虎视眈眈的发出命令。
乔知予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感觉自己痛得要命,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上的。
按理说来,他有一万种办法向护院求救,可少年情谊实在深厚,他是真的喜欢乔迟。此刻,推开他,他心里舍不得;不推开他,他又实在受不住;他几次三番主动来找他,他心底又恐惧,又欣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希望乔迟变回正常,可又怕他像以前那样对他疏远冷淡。
杜修泽不说话了。他不敢推,也不敢逃,只是摇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别这样对我。”
这张白日里高风亮节的俊雅脸庞上,此刻浮满忍气吞声与束手无策,充满了一种窝囊废的美感,让乔知予只想好好的羞辱他。
“又叫我忍!”她欺身上前,垂在身侧的手冷不丁拍上杜修泽的屁股,拍得他浑身一颤。
“喜欢男人还敢和女子成婚,尊夫人与你和离是因为这个吧?”
“杜修泽,杜大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下贱!”
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话锋一转,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目露痴迷,“下贱得……就该被我操。”
说罢,她一手将他按在墙角,一手扯他的裤带,那样子又狂又暴,把他吓得夹紧双腿,喘着气哀求道:“知予,再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乔知予动作一停,阴沉沉的盯他一眼,紧皱着眉头看向他的下半截,似乎不太打算收手。
杜修泽忙不迭施展缓兵之计,满头冷汗的承诺道:“等我想好了,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发誓,我发誓!”
听到这里,乔知予似乎总算是放弃了对他用强的念头,神情散去狂热,恢复了正常,甚至隐隐有些疏离的冷意。
“是你先靠近我,你不能往后退,明白吗?修泽。”她低敛眼眸,侧过脸,十分失望落寞。
见面前人如此模样,杜修泽心里一热,又想上前亲近,可又怕再激起乔迟的狂性,只得站在原地,干巴巴说道:“我为你倒茶。”
姻姻一直没有怀孕,乔知予的日子逐渐百无聊赖起来。
耍耍男人固然有趣,可夜深人静,一人独处之时,她望着头顶的一轮皎洁明月,心底免不了生出几分怅然。
每逢此时,唯一的消遣就是把222喊出来让它学几声狗叫,不过会心一笑之后,她的心依然空空落落。
想家,还想妙娘。
然而家暂时不能回,妙娘也不是想见就能见。
年后,她在军中旧部里选了两个青年才俊,让他们拿着她的介绍信和妙娘相亲。妙娘拿了信就把他们赶出门外,一点也不像想要再嫁的样子。
或许她应该亲自过去和妙娘道歉,可她总觉得要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十分麻烦,一解释,就会牵扯到应云渡。
应云渡倒是没再去纠缠妙娘。据乔知予手下的鬼面军汇报,他还规规矩矩的住在梦云山上,当个吃斋念佛的假和尚。
虽然222说他是自己人,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他知道了她的事,还是应离阔的儿子,她不把他灭口已经算宅心仁厚,更不可能把他捧到高位去。
是啦是啦,她是说过只要他听话,她就帮他夺得储位,但那只是她在床笫之间哄乖侄子的甜言蜜语而已啦。如无意外,这辈子他都和储位无缘,就算宣武帝起了把他立为太子的心思,她也有办法把宣武帝的这个念头打消。
其实应云渡和妙娘分开单独来看,乔知予对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一旦他们二人站到一起,她就觉得无比的刺眼。
两人如今天各一方,她硬挤到中间,觉得实在妙得很。有她在,他俩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她就是对拆散了他们两个十分满意。
自从任务重新开始,时间就过得很快。
六月,姻姻没有怀孕,乔知予安慰自己实属正常。
七月,姻姻还没有怀孕,乔知予勉强坐得住。
八月、九月、十月……
乔知予急得扭曲爬行!
……甚至拿起小本本,变态一样记录宣武帝去宜福宫的次数,密切的关注姻姻的私生活。
时间一久,她不仅关注姻姻,还连带着观察起整个后宫,这一观察,就看出了些许问题。
宣武帝正当壮年,轩昂魁伟,从她听墙角的听到的情况来看,他也不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晚上分明很能折腾,还雨露均沾,不独宠一人。然而近一年时间里,整个后宫只出生了一个孩子。
趁着去探望姻姻的功夫,乔知予抽空去看了一眼这个孩子。
有着丰富偷情经验的她一看就觉得不对,这孩子长得和他爹属实不太像,反而有点像常年在他母妃殿前巡逻的侍卫头子?!
得,宣武帝头上新增绿帽一顶。
【怎么办,主人?】
淮阴侯府里,222着急忙慌的问。
“怎么办?”乔知予当机立断,“给应离阔做全身体检,重点检查……生殖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