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园倒是?很镇定:“是?水痘吗?”
文秋被他的镇定带动得?也沉稳了下来?。
“王子,属下再瞧瞧。”
文秋医术高超,起初还以为是?水痘呢,后来?发现不是?,只是?中了什么东西感染而成的,不由地就问:“王子最?近可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这倒不像是?水痘。”
白秋园听到文秋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一下就轻松了下来?。不是?水痘就好。不过,文秋这句话倒是?叫他皱起了眉头,“我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几天,他几乎都在应酬,没有?碰过女?人,也不可能碰过什么脏东西。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前,他去过小医馆一趟。
白秋园的桃花眼一凛,抿了抿唇,还是?摇头说:“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呢?他没说完。主子说得?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文秋这样能够在大夏潜伏多年的暗探自?然也不可能是?傻瓜,自?然也不可能多问。
白秋园说:“严重吗?”
文秋马上也是?正经地说:“有?些偏门,世子须避风几天。”
很快,文秋就医箱里的东西配了出来?,白秋园喝了以后,那?种酥麻火辣辣的感觉减少了许多,只不过他一瞧见不远处镜子里的东西,就直接弹了一片金叶子。
一时间,西洋镜脆响刺耳。
文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塔里微汗,他是?白秋园身边随侍的人,当然再清楚不过这面西洋镜是?主子好不容易淘来?的玩意儿?,他再爱惜不过了。当然,主子一向也以自?己的容颜为傲啊。
现在这水痘生的……
就是?塔里也不敢多看。
在白秋园气得?摸脸上的水痘时,文秋就劝诫说:“王子千万不要?触碰,要?让它自?动代谢,否则……”
白秋园一张俊秀的脸蛋面无表情地,顶着这些透明的水痘,有?些怪模怪样,但那?样阴鸷又狠辣,仿佛在这短短时间已经想了很多,深密的桃花眼也在算计着什么。
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起了那?个月魄姑娘。
会是?她做的吗?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真的是?他做的,那?可真的是?有?趣呢。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些想要?让他死的人做的啊。
白秋园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文秋和塔里都有?点?儿?背后发凉,隐隐害怕。
也有?可能是?自?己运气差,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呢。
他回想起这几天的宴会酒席,阴森森地撇着嘴角。
无独有?偶,明清玉这边的风寒倒是?治好了,不过却另外得?了一种头疼的病。
这头疼的病, 一直没有好。
明清玉向来?苦熬心?血,在小燕室皇廷里负责的也是很费脑子的大事。每当他多思多想一会儿,这头疼便如影随形, 令他苦不堪言。
他身边人留意?到这一点,起初还以为是近来值多事之?秋, 他这个做主子的太?费脑子了, 虽然请医者来?瞧了, 也只说是要注意休息。
他们家这位主子往往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一转头过去, 还是我?行我?素的。
直到李叹这么也发觉到了明清玉身上的不?妥,正?在和他聊着下半年的打算, 自己的弟弟忽而蹙了眉,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加。
“这是怎么了?”李叹看着他, 问。
明清玉说了没事, 神情看起来?好像也往常一般没什么, 可是向来?观察力敏锐过人的李叹可还是看出了他眉间之?间的郁郁。
李叹道:“让孙天伦过来?。”
孙天伦是小?燕室的御医,代代相传, 前燕没了, 便一直跟在复国的风家?兄弟身边。
他医术娴熟, 有小?孙思邈之?称。
明清玉虽然觉得哥哥有点大惊小?怪,不?过也确实感觉这头疼病有点严重了。因而,孙天伦过来?给他看病的时候, 他也很想知道他这头疼是怎么患上的。
孙天伦看着这两位金尊玉贵的殿下, 额头上也有些微汉,脸色有点微妙。
“怎么了?”明清玉直接问。
他根本就没把自己这头疼的病往其他的事情联想起来?。
孙天伦说:“殿下, 您最近可曾见过什么人?”
他意?有所指。
惯察人心?的两兄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清玉笑了笑,那时脑海里浮现出来?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芙蓉面?, 那双眼睛仿佛是隔着朦胧雾水的月亮般黢黢,随即这张面?孔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孙先生,你直说。”他这笑一瞬间冷了下来?,像是风,配上这样这张海棠花般艳丽又冷峻的面?容,透着一股尖刀逼近的危险。
孙天伦自然不?敢继续含糊其辞,“我?看殿下虽有些疲劳过度,但这头疼却压力所导致,更像是被种蛊。”
“蛊?”从他们?一对话就没有说话的李叹这会儿眼睛闪了一下。
“回殿下。说起蛊,它正?是江湖里最神秘的存在,据说只有三苗之?地才有擅长这样的蛊术,他们?素来?不?喜欢外界,很少离开苗寨。”孙天伦说,“属下看过二殿下,怀疑是中了子蛊。”
李叹看向明清玉。
明清玉脸色很冷,那是很不?高?兴了,“孙先生,你有十?足的把握?”
“这……”在屋里这两位的压力下,孙天伦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但还是咬牙说:“属下有十?成把握。殿下被种下的子蛊不?是单一子母蛊,只要给属下几天时间,应当就能解除。”
李叹说:“有劳孙先生了。”
孙天伦哪里敢,“这是属下应当的。”
明清玉说:“孙先生去配药吧。”
孙天伦一离开后,明清玉就发现自家?哥哥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说:“是她?”
明清玉眼皮一跳,脸色不?大好看,“哥哥说的是谁?”
李叹又看他一眼,“你去见她了?”
明清玉心?知瞒不?住了,“去了。”他这会儿活像是栽了一个跟头的人,只是非但不?懊恼,反而透着一股更加强烈的欲望,或者称之?为毁灭欲。
李叹说:“查查怎么回事。”
李叹也想起了那个青衣医女,隐约里,他对她也有一种在意?。只是她装得太?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真的发现了什么。直到秋弟这一次误打误撞地被她给坑了一把。“看来?你上次劫她,已经被她发现了。”
不?然也不?会用这种非常手段了。
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这两兄弟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里察觉出了盎然兴趣。
李叹说:“秋儿,你这次中招,漏了什么马脚,自己去处理。”
李叹本还想说那青衣医女,可明清玉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他想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他的弟弟,向来?聪颖,决断复国大师,这样的小?事,他也不?想和他起了争执。
“皇兄,我?知道该怎么做。”明清玉微微一笑,那右眼下的黑痣也随着这笑意?有些妖冷。
“我?想,若是她发现了猫腻,那白?秋园那边应该也出现了问题。”
李叹说:“我?和他有过约定,不?过这一次这件事就交给你。”
明清玉点头。
头疼早已轻缓了下来?,只他还是下意?识地按着额角,眼神放空。
那早已淡去了的笑意?,还依旧残留着。
在他以为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忽而伸出了利爪往他的身上挠了一下,也往他的心?上挠了一下。这真是奇怪又莫名的情绪啊。不?过他不?讨厌,甚至开始兴致勃勃想起下一次见面?了。
深夜,明清玉来?到了质子府。
白?秋园意?外他的忽然而至。
在塔里禀告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这么晚了,他来?作甚?”自从这全身都起了这类似水痘的病,白?秋园就已经在府里待了小?半周了,好不?容易褪了大半,可还是不?忍睹目。一向为自己的盛世美颜骄傲的白?秋园,最近就连西洋镜也不?敢用了,只是透过朦胧的菱花镜一瞥。
“不?见不?见!”
白?秋园的脾气暴躁,在最近是更加厉害了起来?。
塔里正?要出去说,才走出了内室,就听到后边白?秋园有些暴躁的声音:“让他过来?!”
塔里当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塔里过来?的时候,明清玉和身边扈从护卫早就已经在外院里等着了,明清玉长身玉立,一身雪白?袍子,黑发如缎玉,在夏风里飘扬。
“风公子,请。”
明清玉瞥他一眼,跟着他。只不?过他身后的那些扈从侍卫就全都留在了外院。
这都是些高?手。
和质子府里的高?手们?相对而立。
白?秋园又不?傻,当然是不?可能让这些人去到他身边的。
明清玉问:“白?公子最近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塔里就因为他这句话浑身一寒,想起最近公子身上的那类似水痘的病。“风公子……是知道什么?”
明清玉一听见他这句话,就笑了。“果然。”
清清冷冷的,其中的寒意?轻了不?少,有几分让塔里不?明白?的振奋。
他不?明白?。
还是把明清玉请到了正?厅里边。正?厅里点了些灯,但是很昏黄不?明,尤其是它面?积宽广,黑暗的地方更多了。
塔里说:“冯公子见谅,我?家?主人实在有些不?便。”
明清玉没说什么,只是瞧着里边,依稀能瞧得清楚。
“不?便在意?,我?就是想和白?公子说点事。”他挥袖,白?衣振袖,在这晦暗不?明的灯火里,真有飘然若仙鹤的风姿。
“塔里,你先下去。”白?秋园的声音也是隔着后边的帷幕传了过来?,少了平常那种肆无忌惮,反而显得冷静克制。
昏暗的灯火,白?秋园绕了出来?。
“冯公子,什么风把您吹了过来?。”白?秋园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明清玉挑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发觉这位爱臭美的北国质子,今日奇奇怪怪的,他们?离得远,看不?大清楚。
明清玉懒得废话,直接就说:“月魄姑娘给我?下了蛊。”
白?秋园一听他这话,“什么蛊?你什么意?思?”
明清玉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装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想你身上应该也有。”
他坐着,懒洋洋地,目光流落在白?秋园身上,一种绝艳的芳姿,不?再?是往常那种装出来?的脆弱纤细,是那一种微雨问海棠的惬意?诗情。
白?秋园脸色一黑,手里的扇子震得声音超大。
“你确定。”
“我?确定。”
白?秋园是骤然松了一口气,脸色还是很臭。
明清玉问:“我?是头疼,所以你是怎么回事?用得着这么装神弄鬼吗?”
白?秋园语气冷冷:“你管得着我?!”
明清玉笑了一下,“白?公子,我?好奇啊。”
终于,白?秋园还是走过来?,在他隔壁的椅子里坐下了。
他衣领处掩饰不?了的存在,还有脸上依稀有的水泡儿。再?桀骜高?傲的姿态都掩饰不?了。眼尖的明清玉一发现就撇笑,“水痘?”
“当然不?是,只是类似。”白?秋园尽管还不?情愿,但还是承认了。
“是她下的?你确定。”白?秋园的声音很平淡,但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平淡,就已经是很不?正?常了。
“当然。不?然,为何我?二人都中了。”说到这里,明清玉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你说我?们?二人栽在她头上,是不?是很有意?思。”
白?秋园瞪了他一下,“有意?思?”
“我?可不?觉得。”
白?秋园的语气里就透着一股子的狠辣,逼退人的恼恨。
明清玉说:“白?质子,什么意?思啊?”
白?秋园道:“你又是什么意?思?”
明清玉道:“不?要动她。”
白?秋园道:“我?不?会动她,不?过风二公子,难道也是看上她了。”
“是又如何?”
白?秋园桃花眼闪着寒意?,“不?会如何。但我?想要警告你一句,这一次月魄对我?俩都下手了,就是说明她都知道了。”
明清玉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说:“她是想要警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后果自负。不?然给我?下的蛊,单一子母蛊,能解,只是头疼。”
摆明儿就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在看到了他的脸后,明清玉就觉得那医女对自己还是高?看一眼的。
明清玉忍俊不?禁的神情,自然也是落入了白?秋园的眼里,他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你不?要想太?多。给你种蛊,呵呵,好歹我?这水痘还能消啊。”
明清玉说:“白?质子还是小?心?点,别毁了这张脸,盛京里的女子们?若是见你被毁了脸,恐怕也会伤心?死了。”
两人彼此攻击一番,若是他们?身边的人在这儿,指不?定就得眼睛都要瞎了。
这还是他们?眼里的那个惊才绝艳的风二公子和手段老辣笑面?虎一般的白?质子吗?
简直就是幼稚。
“行了!”终究还是白?秋园不?大耐烦了起来?,他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你说她什么意?思?”
明清玉说:“让我?们?知道她的意?思,别招惹她的意?思。”
“少说废话。”白?秋园吐了这么一句话,又看他了一眼,“你会放弃吗?”
明清玉也问他:“你会放弃吗?”
两人相视一笑,怎么可能放弃。反而是在被算计了这么一番,两个男人的心?里都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都想要拿下他。再?相视,眼底又有对对方的那种忌惮和讨厌。
“先说好了,这一次看我?们?自己的手段。”
明清玉说:“不?过白?质子不?早就名花有主了,看上的不?是那位李家?千金?”
谁不?会挖黑历史一样,白?秋园就直接说:“难道风二公子对玉真公主不?也是情有独钟。”
听着他这话,明清玉眼角抽了一下,眉梢都流露着一种强烈的嫌弃,白?秋园也没少多少,也是被明清玉的话恶心?坏了。虽然,他们?也能应付自己讨厌的人,还应付得蛮好,不?过到底是不?如和自己有点儿讨喜的人玩起来?有趣。
譬如这位月魄姑娘。
这两人一想起她那股冷,骨子里倒是犯贱得沸腾。
“各凭本事吧。”
“行,不?过风二公子,我?想说啊,月魄这样的女孩是肯定不?会喜欢弱不?禁风的男人的?”
“是吗?”明清玉扬起一个艳丽张扬的笑意?,在大厅这晦暗的灯火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勾人蛊惑。
白?秋园有点儿嫌弃,但终究还是忌惮得更多。
就这样,两人说定了,为了一个念头,结成了暂时的盟友。
暗中整治了这两人的清池却相当的光明正?大,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这事。就在自己的小?医馆里忙忙碌碌,哪管春秋。
“月魄姑娘,有人给你送来?了帖子。”有一位街坊邻居在外边就开始大声地说了。一时间,来?看病的街坊们?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那走进?来?的年轻人身上,他笑呵呵的,看上去倒是一副很好打交道的样子,只是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厮。
“月魄姑娘,鄙人是为明公子送请帖过来?。”
坐在医案前的清池笑了笑,轻柔地问:“明公子……?”
看起来?完全像是忘记了。
这小?厮马上便道:“月魄姑娘还记得吗?就前几天,明公子过来?看诊,吃了姑娘给的药,眼下风寒已经好了。我?家?公子是琴师。”
清池哦了一声。
小?厮也乘势把这张请帖奉上。
清池皓腕轻抬,在小?厮诚恳的目光里收了这一张花贴。
“好。我?知晓了。”
小?厮还没走,眼里有些灼热,显然还想要得到眼前这少女更为明确的答复。
但清池可不?吃这一套,她继续忙自己的。
这小?厮就是知道了这位月魄姑娘果然是公子说得那样,索性公子也说了,把东西送到就好了。
“那月魄姑娘慢慢瞧。”
他走了以后,倒是把街坊们?的兴趣给提了起来?:“月魄姑娘,这个明公子是不?是二婆婆说得那个生得特别俊的啊?”
“他眼光好!”
“哈哈,月魄姑娘要见他吗?”
街坊邻居们?倒也挺关心?这位人美心?善的月魄姑娘的归属。
清池笑了笑,摇头,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继续给大家?看诊问药。那张花贴就被冷落在哪儿了,过来?的人都看瞧上一眼,一看这精致又风雅的花贴,也就能知道邀请月魄姑娘的年轻公子必然是个好学问的贵公子。
应宇从楼上下来?,听到大家?的议论,也瞧见了这个帖子。有些好笑,他家?小?月魄真是招人眼睛,晚些时候,他也随意?问了一句,果然被瞪了一眼,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脸皮也有些薄了,轻易是说不?得的。
“干嘛不?去?我?听说这公子格外俊。可比小?萧将军还要好看。”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未必能和萧朗阳比得上。”眼前青衣少女格外不?屑地说,嘴角冷冷的,一双眼睛更是蒙着冷雾的玉般清凉。
应宇原本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嫌弃。不?过她夸萧朗阳唉,这也却更引起老父亲的不?安了。
“小?萧将军不?是随驾了,没个把月看来?是回不?来?的。”应宇说。
清池嘴角一撇,“哦。”
看来?也根本没有当一回事的,老父亲这虽然是安心?了,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儿的不?对劲。
清池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随手把这张花贴扔在了堆满了医术的书案上。把两边窗户一打开,有些燥热的夏风席卷了进?来?,风流掀动起靠窗的书案,把书本和书签的页面?都给吹得哗哗的声音。
尤其是那张花贴,差点儿就被风给带下去了。
一只玉手即使截住了那风。
清池往藤椅上一躺,漫不?经心?地打开这张花贴,和她想的几乎一样,明清玉送的这张请帖里内容,请她过望春风一聚,言明自己的身份乃是其中的一位琴师,为了感谢她治好了他的病,想要弹琴给她听。
套路得不?行。
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懂,从前的自己怎么就被这样的套路骗了?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过去是怜惜他。多么可笑,当一个女人开始怜惜一个男人的时候,往往自找苦头吃就已经是最轻的了,不?死都得折腾下一层皮。怜惜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的噩梦的开始。
清池嘴角一撇,都是千年狐狸,还整这聊斋。
这一世,他们?已然是两路人了。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下的蛊很轻,是一般医者能解的,明清玉若不?是没有发现,不?会还有这闲工夫来?下请帖。若是发现了,还要来?招惹她,这不?是贱是什么?
不?知道,白?秋园那边怎么了?
清池随手扔下这张请帖,惬意?地靠着藤椅,外边吹进?来?的风吹乱了她的青丝,露出了雪白?饱满的额头。
风微热,她的心?却淡淡的凉。
清池终究还是没有赴约。
当然,她本来?就不?打算招惹明清玉,也不?想被他招惹。
在望春风包厢里等了一大晚上的明清玉,脸色漠然,一张艳丽凛凛的姿容冷冰冰的,透着一股距离感。
就连来?送茶的小?厮也被吓了一跳。
明清玉抬眼,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吗?”
小?厮说:“明公子,恐怕……月魄姑娘应当是不?会过来?了。”
明清玉道:“也许我?邀错了地方……她终究是良家?女子。”
小?厮虽然内心?有无数的槽想要吐,但还是道:“公子说得对。”
“你出去吧。”
小?厮明白?他还得出去继续等。
明清玉坐在琴台前,在这无人的时候,眼底终究浮现出了情绪。他那双尤其精致好看的玉手拂弦,一连串的兵戈铁马之?声仿佛要冲破这富贵温暖的厢房。不?久后,有人推开了厢房的门,脚步踏踏地走来?进?来?,内室的珠帘也被这位来?客挑起,发出了响脆的声音来?。
“哟,一个人啊。”
明清玉的琴声未停,推了弦,才眼眉一抬,看着这来?客,“你来?作甚?”
“当然是为了看你的笑话来?的啊。”来?客直接就在一边桌前坐下,饶有兴致地听着琴声,为自己倒了一杯美酒。
“原来?是薄金玉,好酒啊!这酒我?喝了啊。”
明清玉道:“白?公子的水痘好了?”
“没好我?会出门?”白?秋园没好气地瞧着他,会让你占了这几天的便宜。不?过见到他先占几天的先机,什么也没办到,一想到这,白?秋园的脸庞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一口饮尽了薄金玉,眉头一舒展,手里捏着酒杯:“你在这里坐等着她上门?想都别想,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这位月魄姑娘的性子。”想要勾她?这位手段还是低了一点,毕竟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良家?。装出来?的可怜,对于心?肠硬的她有什么用。
明清玉的手指直接划破了一根琴弦,瞧着这架他喜欢的琴,他厌烦地蹙眉。
“别生气伤着手了,这样多不?划算。”白?秋园内心?爽死了,特别是看着明清玉破防。
明清玉抹去自己左手指尖的血珠,那琴弦已断,裂开在名琴上,正?如他的心?一般乱絮絮的。但他怎么是那样容易让人看了笑话的人。
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酒桌前,瞧着坐着已经开始喝酒吃菜某不?要脸的人。
明清玉幽幽地说:“这只是第一步。”
白?秋园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给他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说:“哦,看来?风二公子第一步就出师不?利了啊。”
“给。”他那双款款生动的桃花眼蕴含了很多意?思。
明清玉接过玉杯,捏在手边,又听到这个人说:“你试了一次,那么接下来?轮着我?出马了。”
明清玉一杯饮尽,酒液落入喉间,微微清凉,他冷冷一笑,“好啊,那就看看你能做什么。”
两人目光一对视,彼此都是不?服气,同样也是带着忌惮。
本来?清池就在想,明清玉这边都出现了,白?秋园那边会怎么呢。没想到,刚刚想着,就听到外边人说:“月魄姑娘,那位白?公子的马车来?了!”
白?秋园有段时间没来?了,反而是街坊邻居们?不?大习惯了。
他不?天天登门都奇怪。
“哎呀,塔里小?哥受伤了!”又有人说。
清池走了出来?,抬头一瞧,就见到了白?秋园扶着伤了手臂的塔里,他手上的折扇半撑起塔里受伤的手臂,“月魄,帮我?给塔里瞧瞧。”
“这是怎么着?”
白?秋园桃花眼望着她,有些遗憾受伤:“这可不?是故意?的。”
塔里说:“月魄姑娘,麻烦给我?瞧瞧。”他解释说,原来?是刚刚来?的路上为了救一个乱过马路的孩子,勒马的时候被刮伤的。
这做的是好事。
清池的目光在这对主仆身上流连了一下,淡淡地说:“进?来?包扎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还是有意?。反正?都掩盖不?了,白?秋园借题发挥。果然,在清池为塔里包扎完了以后,塔里就说:“月魄姑娘能不?能给我?家?主子瞧瞧,方才车颠倒了,恐怕主子也摔着了。”
“我?没事。”白?秋园一副我?武功高?得很的样子,颇不?以为然。
清池说:“过来?。”
白?秋园说:“真没什么。”
清池眼睛瞥他,“真的不?过来??”
她的气势还真有点大,白?秋园本来?还要再?装一下,这会儿也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她医案前,只是桃花眼里还带着丝丝坏笑。
“月魄姑娘,终于也会担心?我?了啊。”
呵呵,这个借口倒是找得挺合适的。
清池瞧着白秋园手臂上的擦伤,淡淡地扔下一瓶金疮药, “自己?处理吧。”
白秋园:“……”
白秋园:“月魄姑娘,可现?在我是病人?。”
清池瞧着他们主仆, 忽而一笑, “你看我这小医馆里, 可有?哪一位不是病人?吗?”
她这一笑,乍如冰雪破颜, 胭脂桃李开,本来就明艳的五官, 更多了一些张扬的味道。她扬袖,又敛下, 又坐在医案前, 端起了茶盏, 茶盏里是晒的金银花,“白公子, 既然?你都是老熟客了, 自己?随便坐坐吧。”
当真是冷酷。
白秋园碰了这个软钉子, 却仍然?不放手:“月魄姑娘,为何不愿意为我上药?”
他往医案前的椅子上坐下,就是来看诊的人?都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折服了, 反而是站在旁边瞧着。
清池喝了一口?凉茶, 放下茶盏,凝望着眼前的这个青年, 他面容俊秀,其实一双桃花眼望着人?的时候, 也带着款款深情,即便在这会?儿也是死性?不改。
“好啊。”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得划过?他颈项,不久前留在那白皙肌肤上一个凹坑疤痕,很小,还有?些微红,要不是清池眼力过?人?,也根本不会?留意到。她唇角勾起一抹幽微的笑意。
白秋园很难不在意这个笑容。
尤其是在想起她看到的是什么,下意识地心里都有?些烦躁。这就是那几天的水痘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才想起,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段是如此?的激烈。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一交逢,其实彼此?都已经彻底知道对方的意图了。就像是他知道她给他下蛊,而她也知道他今天是故意来的。只不过?,白秋园是掩耳盗铃,这医女也是没有?打算戳穿而已。
“诊金一百两。”这医女在给他包扎了以后,红唇微动,笑得妩媚,明艳如芙蓉的容颜正对着他。
白秋园晃神了一下,他这样向来见多了世情的人?,都以为自己?耳朵是听错了,“……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