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怀疑荣安王?
当然?,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只要不?涉及朝政,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忽然?,蓝沅来报。
他把一份密信递给了顾文知。
在看过了这封密信以后,顾文知眼底平静,没有一丝波折。其实?早在两个月前, 他奉命同荣安王一同出城迎接萧朗阳,就是在那十里亭忽然?出现风波。
那一批忽然出现的刺客在那之前他们查过很多次, 最终确定就是前燕逆党的人, 他们的目的是周无缺。失败了。或者说?, 他们真正的任务其实?在刺杀周无缺的时候就已经成功了。
那在一场风波里,最引起他关?注的, 除了那个稚嫩的青衣医女,就是奉命前来的安定伯府义?子李叹。
顾文知而立之年, 见过的人太?多了,但他们两人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却绝非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甚至见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们。
当?然?, 谁没有两张面?孔呢。
做官做到了他这种地步, 当?然?也是习以为常的。
但,才不到一月有余, 那位月魄姑娘忽然?失踪被劫, 周无缺和萧朗阳甚至为了寻找她, 闹得那夜盛京风风雨雨,就连皇帝都惊动了,次日还笑着和他说?了一句笑话。
玉真公主很生气。
据说?后边这位月魄姑娘能够重新回来, 也都是意?外被那位北狄质子救了回来。
这背后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
顾文知查过, 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 也就是正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才是最有趣的。
他莫名?觉得, 两次事件之间一定有一种联系。
甚至还隐约地觉得,他可能是真的要?遇上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顾文知在内心消化着这些思绪,一直在檐下站了很久,眼睛默默地望着远方。
蓝沅也一直在旁边等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家大人很有可能要?去做一件大事。
果然?,他听见顾文知语气淡淡地说?:“那位月魄姑娘的小医馆,知道吗?”
“大人要?去?”
“备车吧。”
蓝沅不由地看向顾文知,可是在他的脸上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静水深流,往往总是深深掩藏在心底。
如果顾文知没有这样的定力?和手段,也不能在这个年龄坐在了这个位置。
更加不可能得到多疑的皇帝的信任。
小医馆。
清池有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甚至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在发热,可以说?是兴奋,也可以说?是,就像是野兽般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应宇发觉到了她僵硬的姿态,走了过来,看着她面?前这个病人,只是察言观色就知道她是可以应对的。
因何又露出了这样迷茫的神情。
很快,她仿佛是清醒了过来,相当?利落的收回诊脉的手,浅笑着和病人进行着交流。
送走了病人的时?候,她才发觉了在旁边的应宇,那双眼睛仿佛就在问,他怎么?在这儿。
她有心事。
“怎么?了?”应宇和从前是有些不同?了,所以现在也是选择直接地问。
清池摇摇头,不想说?,这种强烈的不安从何而来。也不能和他说?。唯一能够解释的是,她多次的重生在身体和灵魂里留下的一种强烈的印记,到了某一刻,它就会激发她。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小医馆外被清场了。
有贵人来了。
清池和应宇对视一眼。
直到他们瞧见了走进来的两人。
清池的瞳孔猛然?一缩,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会见到这两人,她很想平静,像是以往那样装出陌不相识的状态。可就是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目光已经交汇到了。
那个沉稳如峰、如鼎的男人眼眸和她交汇的时?候,很有可能就已经察觉到了。
“请问,可是应宇先生、月魄姑娘。”走在前边的蓝沅问,很有礼貌。
但任谁在他们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他真的是太?沉静了,优越的外表令人注意?是其次,那一身的气质就让人知道他的地位不一般。
这就是一个贵人。
“哦。二位是?”在清池还是微微一怔的时?候,她身畔的应宇就已经含着笑意?问,他实?在是个气度潇洒的方外人士,任是谁见了他,下意?识地总会觉得这人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次蓝沅没有说?话了,而是停在了原地,原本在他后边的男人反而走到了前边。
顾文知说?:“鄙人顾文知,有事想与月魄姑娘谈谈。”
顾文知这个名?字,凡是盛京里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是随如今的皇帝一同?上来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这人向来低调。
清池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原本那颗不安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主,沉了下来。她的身体还在演,不知此刻那张盈盈动人的芙蓉面?上是否恰当?地露出了几分的惊愕。
但应宇浑身的气势已经一变,他原本见客的笑意?浅淡了些,还是在清池身边,却仿佛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哦,我是她师父,不知顾相寻她一个女子是作甚呢?”
顾文知望着他,“应宇先生,我亲自上门,就是不想这件事造成太?多的影响。让我和月魄姑娘谈谈?”
“我不能在场?”应宇是以一位长辈的身份站出来的。
顾文知说?:“有些事,太?多人知道了,可能会造成更多的错误。”
应宇皱眉,他望了望清池。想要?看她的意?思。清池嘴角抿了抿,她很想说?,他是可以陪他的。但这是从前的她才会做这样的事,从她选择切断了前缘后,就选择了承担自己的人生。
清池明亮的眼眸不再像是那朦胧水月,对望着应宇这位自诩长辈的人,就连他都是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清池转头道:“顾相说?的对,虽然?民女不知顾相找来何事,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文知道:“月魄姑娘,可有安静的地方坐坐?”
清池便领路去了后院竹林下的一套石桌石凳。
“大人,请坐。”
顾文知瞧了瞧石凳,掠袍斯文坐下,然?后目光淡淡地望着她,示意?一边。
清池内心有些惆怅,安静地坐下。
顾文知一只手微微依靠在石桌上,这种姿态是很有把握的权威感。
清池倒了一杯白开水,退了过去。没有说?话。
顾文知看着她:“月魄姑娘很沉静。”
和他到底是相处了好几年,虽然?同?床异梦,彼此始终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曾经也有那么?一份爱意?是真实?地在彼此之间流溢过得。
清池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她身上打?开突破口。
甚至,从他来到小医馆,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了。
但清池在猜,他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也不难猜。
清池微微一笑,“不敢,月魄只是不敢冒犯大人?”
“何来此言?”
清池道:“大人要?问清池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呢?”
顾文知蹙眉,奇怪,真的很奇怪,她似乎比他更想知道他为了什么?事来。
这个女孩,真的才不过十五六岁吗?
顾文知漆黑眸子那种具有穿透力?的锐感,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地看她,寻求一个破绽。
清池有些慌张,“大人……?”
顾文知捏着杯子,说?:“还记得你初次来盛京,十里亭遇刺的时?候吗?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不必在我面?前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我只是过来问一些事,问完了就离开。”
清池神情有些懵懂,而后了悟,笑笑,“大人知道了什么??”
她的语气甜如蜜,有着少女那种独有的轻盈。
顾文知想起,当?时?指尖艳丽毒蛊,神情淡漠的少女,还有她身边倒下的刺客。尤其是这双眼睛,总会令他怅然?,仿佛曾经何时?见过。他们是见过,但不是遇见过之后。
而是,也许很久很久之前,他们曾经就见过。
“当?时?你看那位安定伯公子的神情有些奇怪。”
清池道:“有吗?大人,我都记不得了。您说?的这位是……和您要?找我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
顾文知道:“听说?后来你们也见过几次。有回他惊马,差点吓着你了。”
清池这才焕然?大悟,“原来您说?的是那位大人啊。”
清池想了想,又说?:“这位大人,似乎叫做李叹。意?外见过几次,他……”她又皱了皱眉,仿佛像是在回忆,回忆着他,“这位李叹大人,他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顾文知因为她对李叹的形容,而神情微微变了一下,显然?他这一会儿才想起了当?时?遇上的所有奇怪的地方。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漏了什么?。
原来,在这。
顾文知道:“月魄姑娘,冒昧问一句,一个月前,你遇劫之事,还有印象吗?”
清池的脸色有点难看,甚至是冷冰冰的。“大人,要?问的事,还和这件事有关??”
顾文知瞧着她,她不是一般的姑娘,也许一般的姑娘遇上这些的事,指定会觉得羞辱了女儿家的清白,可她更像是对被劫的那种实?质性的讨厌。
“月魄姑娘,可有怀疑的人?”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但看向顾文知,有些犹豫地抿唇。
顾文知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也许,我无意?间发现了什么?秘密。”
“秘密?”顾文知问。
可见她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顾文知眸光扫视了片刻,微微诧异,难道真的就是他想得太?多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
“顾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清池没有说?谎,她只是没有把李叹的身份告诉顾文知。但,李叹和明清玉在她眼里的错漏百出,不是今生的她发现的,是一次次重生的秘密。
她是不可能知道秘密的。
若是她知道秘密,如今也就不可能坐在这儿和他对话。
就连她背后的人在发现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才放过了他。
这个逻辑链是能够成立的。
顾文知很冷静地想着这一点。
他又想起了,在最近一段时?间多次上门的北狄质子白秋园,还有一位颇受玉真公主宠爱的琴师明清玉,他们都来过小医馆,为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
然?后又在前段时?间,忽然?消失了。
就仿佛背后有一双手在掌控着什么?。
清池是一点也不意?外顾文知问起白秋园和明清玉的,她实?话实?说?,只是隐藏了一部分她给这两人下了蛊毒的真实?。
顾文知看着她,那目光很奇怪。
清池仍然?是很平静:“他们过去是我的病人,我想病好了,不再过来也很正常。”
他在这里面?嗅到了古怪的感觉,有秘密。
但她对这两人的漠视也是直接摆在眼前的,“你不想他们再过来。”
清池一点也不迟疑地点头。
顾文知喝了一口白开水,整合好了这些信息,他发现,她有秘密,但是她的秘密并不影响任何一件事,从始至终,她只是站在外边瞧着。
这是一个聪颖的孩子。
“好。”
顾文知起身了,看来是打?算离开。清池却有些纳闷,在他转身的时?候,她问:“大人要?问的就是这些?”
顾文知回头看她,他们的目光交汇了好一会儿,她不解又了然?,怀疑又似乎担心。
“我要?问的就只有这些。”
她有秘密,但是她只是局外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近。此刻,顾文知终于?知道先前那些矛盾感从而何来了。
她站在潇潇的竹影边,窈窕的身影清丽,芙蓉花面?在光影之下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美丽。
顾文知欣赏地瞧着,然?后说?:“月魄姑娘,你做得很好。”
他夸她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浅浅笑意?。他这样沉稳严肃的人,这会儿说?出这句话,竟然?令她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走了。
清池一直站在原地。
她有点儿不明白,顾文知怎么?放过了她。她低着头,望着地上的光影。暑热未消,她的后颈渐渐地冒出了汗珠,不知是因为先前克制这会儿才起来的。还是现在感觉到了那种压力?才起来的。
他知道她有秘密,但他没有逼问她。
就和李叹一样,明明知道她知道了什么?,却放过了她。
可能只是肤浅的爱意?吗?短短几面??不可能。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知道,她影响不了大局,威胁不了任何人。
清池渐渐微笑,没错,她影响不了任何大局。所以不管那一世,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地把她当?成一回事嘛。她是有些秘密,知道他们的秘密,但又如何?她知道的这些秘密并不能让她得到任何的利益,更有可能好奇心害死?猫。
他们或许是对她有些好感,所以放任由之。
清池不知道应宇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
应宇眼眸有点儿沉,他走了过来,“看你都热成什么?样子了?”
她乖乖地和他回到了廊檐下,应宇弄了酸梅饮子给她。
清池一口气喝下去,觉得心里丝丝的凉意?,很是舒服。她这会儿忽然?就不想去想那么?多事情了。
清池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应宇眼底浮现出一些笑意?,摸摸她的头,她这一回也没有避开,好像是从他们说?定了离开盛京以后,师徒之间的关?系就亲昵多了。她还是有很多的秘密,不过他不问。
他把盛京当?做是是非之地了。
只有离开这里,才是对他们师徒最好的安排。
但清池还是有些不高兴,她闷着鼻子说?话:“师父,你怎么?不问?”
“这是向师父撒娇?”应宇语气含着笑。
清池说?:“顾大人问了我两件事,第一次我们来盛京遇刺,第二次我遇劫。”
应宇神情忽变,他低声道:“我想,和那天荣安王让你去避暑山庄有关?。”
他们都没有说?太?清楚,不过也知道今天顾文知过来,一定和皇帝遇刺有关?。他们不在局中,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是顾文知、周无缺、皇帝就能知道吗?他们想要?的也只是他们自己心里的真相。
应宇又说?:“不管如何,避暑山庄那件事,你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别?掺和进去。”这是他们的斗兽场。
应宇虽然?懒散在世俗之间,可他曾经是圆缺道君的弟子,乃至若不是道不同?离开了玄青洞,如今即便不是当?代道君,也会是天师道当?中的紫金衣席位。
只不过他放弃了。
清池点头。
应宇难得忧愁,甚至都有些不像是往日的他了,他叹息了一声,“我看,等荣安王回来,请他来处理这件事。”
清池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她自私惯了,知道他忧愁的是她。可她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她不能闯进去。
否则和他的约定就再也实?行不了。
可他们难道就知道等这一场风雨过去吗?
清池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这一次风雨可能很延续相当?长的时?间。即便是她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秘密,可是每一世,随着事情的变化,他们之间的角斗都会跟着变化。
这一回,皇帝、李叹、周无缺三角对立。
也许站在皇帝这边的顾文知,已经开始发觉到了前燕逆党埋伏在盛京里的势力?,开始清算了。
今天他的到来,更是证实?了清池的猜测,那就是很有可能,顾文知已经知道李叹的秘密了。
可他是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她呢。
清池微笑。
却听应宇道:“你啊。”
清池疑惑,却见他笑得眼角眼纹微开,那没说?完的话语也不知道是什么?。
第182章 五周目(29)
唯有棋局中执子的人, 才能看清局势的变化。若作为棋局当中的一枚旗子,眼前只有有利自己的、有害自己的,自然身前身后都如处迷雾。
清池自认她绝非棋子, 可她又怎能知道自己未曾没有被别人当做一枚棋子放在另外一局棋里边。
她早就知道她玩不开他们的棋局。
对她最有力的就?是早点?离开这盘以天下为势的大局。
这是她前世前前世的教训,有时候她好像赢了, 但真?的吗?以为所谓的爱情就?能绑定一个男人?也许人家也只不过是陪她玩玩。所以, 她后来才会遭遇那些惨淡的结局。
说千道万, 还是自误。别说目前段位最高的顾文知、宁思君、周无缺等人了,她就?是蒋元、姜曜芳都从来没有明白过。
早点?跑路。
这就?是她目前觉得?摆脱过去?, 最好的一条路。
尤其是最近皇帝遇刺,李叹这边得?势力被顾文知留意?到, 周无缺也不知道又?要在这趟水里要做什么?,再?说萧朗阳这边也正是够拼命了。不过他真?的是赚了。
清池叹了一口气, 最不要她担心的也就?是萧朗阳了, 不管是跟皇帝, 还是未来的皇帝,他这条路都会走得?很顺。
所以, 清池这次打算跑路, 甚至对他一丝的愧疚也没有。甚至, 好几?次她都想要和应宇说,不必一定要等萧朗阳回来了。她那天?去?过的,心里很清楚, 短时间那位多疑的皇帝应该是不会让他出现在人前的, 一定会在顾文知把?前燕势力这边查清楚了以后。
那时候就?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之所以她不说, 也就?是最近的盛京水太?浑了,这个时候离开, 她还真?担心李叹那边会不会又?多心地以为她这边做了什么?。
这人冷血又?多疑,前世的教训,她深深地记住了。
这一辈子,打死?也不愿意?再?犯的。
自从顾文知来到了小医馆一趟以后,清池发现自己就?经常叹息,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边。万幸,最近盛京查得?严,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发觉朝廷在找什么?人。流言蜚语里边那边说得?是避暑山庄那边出了什么?事。
百姓们茶余饭后会聊聊,不过也发现时局的紧张,除非必要,大多时候也都不会乱晃悠。
最近查得?越来越紧的十二道城门就?抓出来不少的探子,菜市场斩头的血就?没有干过,天?天?都有金吾卫禁卫军抓了人送到了大理寺的大牢里关押着。
最近,右相顾文知就?在全权负责这件事。
几?乎就?是次日,皇帝就?和周无缺一起从避暑山庄秘密回盛京了。
皇帝经过这一件事,昔日那斯文的眉目都多了几?分懒得?掩饰得?阴沉,他单独召见了周无缺和顾文知。
“守拙,听说你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顾文知敛袖道:“皇上,前燕逆党应当是有助力,目前臣查到几?个可疑的人。”
皇帝说:“是仪鸾司哪里押着的人?”
顾文知说:“是。”
皇帝笑了,“那就?让他们去?打开缺口,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得?东西吃里扒外?”
皇帝这笑,假惺惺的冷,他看向轮椅里皇弟,目光像是蛇类滚过猎物的身体,“玄度,你觉得?呢。”
周无缺说:“皇上说得?没错,竟然还有人敢和前燕逆党苟且,是该诛九族。”
如此淡淡一句话,又?当真?是无情至极。可对于皇家来说,这种?无情,偏偏就?是最对的。
皇帝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神情变了一下,“朕把?这件事交给你二人了。”
“臣领旨。”两人同时道,只不过各自眼里心里都有自己打量,当然也在琢磨皇帝的用意?。
不难懂,皇帝这一次遇刺是真?的受惊了,也是真?的很生气,不然他也不会先是血洗了一遍避暑山庄,又?把?盛京里里外外清扫了。皇帝也是人,也怕死?。
更何况,还有一个年?轻力壮、虎视眈眈的皇弟。
皇帝这样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皇帝这次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们两人把?这次盛京里的前燕逆党给找出来,处理干净。
“朕乏了,你们退吧。”后来,他有点?不耐烦地说。
顾文知和周无缺自然是告退,走出了御书房。周无缺自己推着轮椅,和顾文知同行。周无缺率先开口:“顾相,看来这一次我们要合作了。”
轮椅停在了白玉阶边,旁边就?是盆松。
顾文知审视着他,他那种?目光都是会带着一种?中庸的看法,不会叫人有丝毫的不适。
他微微一笑,“殿下想要如何合作?”
周无缺说:“听说你已经布局好了,就?要一网打尽前燕势力?”
顾文知心底有些错愕,其实查到了李叹身份,这次真?的是侥幸,他不想打草惊蛇,况且他也在怀疑这个“李叹”在前燕逆党当中是什么?身份。抱着的目的,当然是连泥拔出一大串。
“北狄质子我这边也命人看着了。”周无缺说。
顾文知端正的脸上一派淡定:“殿下去?避暑山庄这几?天?,也没遗漏盛京这边,看来我手?里掌握的东西,殿下都已经知道了。”
周无缺说:“顾相,你身边没有我的人。”
顾文知所:“我知道殿下不是那种?人。”
真?的不是吗?反正两人彼此的立场就?不同,说的自然也是场面话。
也许没有在对方身边留有人,但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留意?的,除了敌人,又?有什么?人呢。
这一次,是皇帝让他们凑在一起查这件事。
他们就?只能这样做。
顾文知说:“殿下觉得?我们这一次能够一网打尽前燕势力?”
周无缺得?目光放远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里,多少人就?是为了它?,阴谋战斗。“那就?得?看看他们那边的消息是不是也能有这边灵通了?”
“北狄狼子野心,区区一个质子都敢搭上前燕,看来还是我从前下手?太?轻了。”周无缺得?语气听起来是真?的有些惋惜。他这样简单得?一句话就?能叫顾文知嗅到这话语里浓浓的血腥气。
“接到线报,听说这一次小燕王和他的弟弟为了收买人马,也亲自来到了盛京。”顾文知说,“殿下觉得?可信吗?”
周无缺说:“我的人在一个月前就?接到了这个通知,但这么?久了,根本就?没有找到和他们两兄弟有关的人马踪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许就?是前燕势力故意?传出来,想要拉拢什么?人?”
周无缺轻描淡写的语气。
顾文知眼睛漆黑里暗藏着什么?情绪:“殿下说得?也是,或许就?是北狄这边。”
两人交谈看似说通了,但其实彼此手?里捏的底牌都没出来。
都是老油条了。
两人在这一场的案件里的定位不同,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同,人心隔肚皮,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够在这一场对话里边就?把?彼此给交代了。
顾文知后来说:“听说这次萧将军还留在避暑山庄,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周无缺望他,很凛然,甚至雍容的面孔上都出现了一些寒意?,但面对着他,顾文知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周无缺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微微地捏在了一起之前马上就?松弛开来了。“回来之前,我随皇上看过他,没有大概,如今需要静养。皇上和我都觉得?他如今还是别移动更好。”
顾文知说:“萧将军这次救驾有功,我看皇上事后一定也会论功行赏。”
周无缺觉得?他这是在讥嘲自己,他抿唇一笑,像是鲨鱼般优雅又?邪恶:“这是他该得?的。与我何干?”
“殿下要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义子了,又?何必眼巴巴地亲自送人过去?为他医治。”
周无缺瞳孔微睁,情绪很浅。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顾文知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通过了一些东西在猜测什么?。情绪,总是要掌握到极致。
“顾相,你越距了。”
“殿下,皇上不知道。”
周无缺冷笑了一下,望着顾文知,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朝堂上最需要我的就?是你。”
顾文知沉默了一下,知道周无缺说得?没错,他们虽一者是保守派首领,一者是革新?派首领,在如今的朝堂上,可以说是微妙地牵制了彼此,牵制了局势。一旦有一个人退了,另外一个人往后就?会承受皇帝的对立。
这就?是权力。
他们绝大多数时候,当然应该针锋相对的。
“顾相捏着我这个把?柄是有什么?打算?”左右换取就?是利益,交换的也是利益。
“殿下放心。”
顾文知虽然没说他想要的是什么?,但和他有过五年?斗争经验的周无缺马上就?明白了,他眼眸里闪过寒光。
“如今新?政还在前阻阶段,我们之间当然需要合作。”
顾文知眼睛出现些笑意?,那张端正严肃的面容气质也变得?温和多了:“殿下说的是。”
皇帝要查前燕势力,围剿前燕势力,这当然也更重要,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新?政里获得?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想要施行新?政,第一步也是要把?前燕势力给清理了。
西桑过来了,“殿下,顾相。”
他走到了顾文知的轮椅后,这会儿他们俩的交谈也差不多要结束嘞。忽而,周无缺才像是想了什么?一样地说:“听说顾相前几?天?去?了一趟东街的小医馆?”
顾文知微微诧异,以为他是看在应宇的面子上说话呢。“去?了,我有些疑惑的事情,在那里得?到了解惑。”
周无缺说:“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顾文知已经开始怀疑了。听说萧朗阳的伤口中了毒箭,伤口难以愈合,在周无缺送了一个医者过去?后,就?好了。这个医者难道是……顾文知刚刚猜测到这一点?,就?对上了周无缺的眼睛,那是在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