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这才满意:“照这样不就好?了。”
清池恶劣的本?性都懒得掩饰,不过萧朗阳看着她,脸又有?点红。虽然?但是……他?觉得偶尔凶一点的清池也?很可爱。
周无缺寄信说不会回来,萧朗阳很沮丧,可到底是少年心性,在小医馆里和清池玩玩闹闹了一会儿,心情慢慢地又好?了起来。
是的,他?始终抱着一种愚蠢的信念,那就是他?的义父绝对不会因为盛京那个?繁华的首都,就遗忘了嘉陵城还在等他?的这些人。
就是白衣看他?,都觉得这小伙子实在蠢萌!
哪里像是大哥的种!
白衣摇摇头,也?懒得说了,只?是遥望盛京所在的南方向,他?的眼里也?不由地出现了担心。
也?不知道殿下?如今在哪儿如何了。
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殿下?出身皇家,其实却并不喜欢那个?宫闱之所,他?热爱的是边疆凌冽的风雪。
但,新帝继位以后,就注定了殿下?不会再有?机会继续待在这边关之所。
白衣叹息了一声。
可就在半年后,周无缺被新帝任命掌管大理寺,理由还是他?双腿不好?,不适合再在边关这样的苦寒之地,继续待着了。
而他?的东华军则是交给了昔日曾经带过他?的镇北侯。
也?是周无缺曾经的师父。
这是新帝亲自指名。
镇北侯也?很震惊,他?其实也?知道这两兄弟之间有?了龌龊,可他?一向谁也?不站,临到头,竟然?因为入宫的孙女老脸没了,等于是新帝的人。
尽管他?内心也?知道,即便新帝指派他?去嘉陵城接管这十万东华军,可是荣安王殿下?可是接管东华军近八年之久。
没有?他?的点头,恐怕他?这一趟也?就是帮新帝镇场一下?。
镇北侯还亲自见了一趟周无缺,在见到坐在轮椅里的青年,再无从前那样的意气风发的英武战神?风采,而是多出了一些深沉的感觉。
“现在的殿下?,反而更像是皇室人了。”他?不由笑道。
周无缺也?只?是笑笑:“老侯爷的话才是奇怪,我一直都是皇家人啊。”
镇北侯忽然?收敛了神?情,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会怪我?”
似乎也?觉得自己矫情,老脸一红。
可下?一刻却听?到青年缓缓的声音道:“不,您只?是被牵扯到这里边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镇北侯于初秋时节,终于和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同?来到了嘉陵城,全城百姓都来瞻仰这位曾经的老资格将军风采。而白衣等嘉陵城的收留重将以及官员们也?都来迎接他?。
清池虽然?没有?凑热闹,不过也?是听?着街坊们一连聊了好?几天。大家有?阴谋论?的,当然?也?有?好?奇的。
就连应宇也?都和清池多聊了几句,“这位镇北侯,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可这副语气,仿佛曾经认识一般。
清池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过当时也?根本?就没有?当成一回事。
萧朗阳鼻青脸肿,哭着鼻涕横流地过来时,清池正在搓山楂药丸子,最近她的药丸子市场特别?好?,她累得双手都酸疼酸疼的,根本?就没有?功夫应付这个?还没有?断奶的娃娃。
“你?这是怎么啦!”
可是他?这一次沉默地在角落里蹲着,就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简直比那野外的狼吼得还难听?。
清池被这魔音入耳,倒不是少见的同?情心发作。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萧朗阳就哭得更大声了。
“还哭!!!”清池直接就使出了大喇叭术,把萧朗阳吼得天灵盖都快被振飞了!
萧朗阳在那一瞬之间,张大的嘴巴都没有?继续合上,眼泪糊脸,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到底还是一个?调皮捣蛋鬼,一时也?忘记伤心了,尽是对清池控诉的委屈。
“月魄!!!你?都不安慰我!!!”
“安慰你?!!!”清池也?超大声地嘲讽回去:“你?还没断奶啊!”
萧朗阳成功被清池吼得傻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又是道:“月魄,你?嫌弃我!”
“我还不能嫌弃你?了?小屁孩!”清池对着他?,把后边那个?称呼是加重了。
萧朗阳委屈:“月魄。”
清池往他?嘴
里塞了一个?山楂药丸子,甜着他?满嘴,他?呜咽地吞了下?去,然?后眼睛发光地瞧着她。
“只?能吃一个?。”看穿了他?的心思的清池,立即就说。
萧朗阳说:“我都这么难过了。”
清池对他?得寸进尺的意图很是不屑,甚至是直接就道:“你?现在还这么弱,我给你?吃一个?山楂药丸子,都是在给你?面子,小不点,下?次再哭,你?姐姐我可不会给你?!”
萧朗阳那个?气,“我可比你?还大三?岁!”
他?往前跳了一步,叉腰,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眼睛似的,可偏生?气鼓鼓的,死死地盯着她,有?一股特别?的凶戾之气。
“我以后会很厉害,我要把那个?老头子赶跑,然?后接义父回来。”
清池在心里摇头,果然?还是孩子。
她脸上也?是不以为然?,敷衍着他?,“是是是,以后你?最强。”
萧朗阳又被她的话安抚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清池一边搓着药丸子,心里也?大概地有?了一个?印象。
镇南侯这一次被新皇指派接受嘉陵城周围的十万东华军,显然?周无缺是不可能再从盛京回来了。萧朗阳这个?毛头小子挑衅他?,而东华军里也?是潜流不断,即便他?来之前已经在周无缺那儿大概是有?一个?印象了,但也?是很难做些什么。好?在,新皇也?没有?真的要他?做什么,只?要是他?人在嘉陵城,镇守此地,也?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五年一晃而过,萧朗阳也?从那个?调皮鬼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他?热爱行伍,成日和军士们混在一块儿。
五年来,更是参与了大大小小的战争。无非是抵御边疆侵犯的游牧民族,北狄那边也?是犯贱,虽然?三?年前就朝服,甚至还送了皇子去盛京做质子,可是私下?的小动作还是不断。
萧朗阳远目原野里的新绿,有?些不得劲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对身后跟随的一队精兵道:“走,咱们回去吧。”
精兵们也?是面露无奈,知道这位是因为今日巡边没人而无聊呢。
可也?不想想,自从这位魔头负责巡边的惯例以后,周围大大小小的山贼窝早就被扫荡一空了,就连远到一百里外的异族都知道他?们这支紫雷轻骑的悍名。
当然?,大家也?都是很敬佩他?们的的小将军的,才不过十五,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简直让人不由地想起了过去的荣安王。
一想起荣安王,大家又不由黯然?了。
紫雷轻骑里的精兵们多是当年和北狄一战后那些殉国将士们的后裔。
五年了,殿下?一去盛京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车乔的健马紧紧地跟随在萧朗阳身后,平原上清新的风还含着凛冽的冷酷。
“老大,今天月魄姑娘在西街!”
原本?正在策马长奔的萧朗阳,顿时一回首,年轻飞扬的脸庞上也?带着欣悦的笑容,那双眼睛就像是星星一样的闪亮,“车乔,你?闲事管得蛮宽的嘛!”他?还故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可若不是看见了他?脸上的喜悦不作假,车乔真的觉得自己就被糊弄了。
“老大,我听?说最近有?很多不长眼的经常在月魄姑娘看诊的时候,故意凑过去!”车乔凑近,笑嘻嘻地说:“咱们不得过去,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我看,你?才是真的需要点教训看看!”
萧朗阳那张英俊桀骜的脸庞脸色顿时一改,凶煞煞地瞧着他?。
车乔吃瘪,夹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然?后他?就发现自家轻骑将军的马已经俯冲在前太远了。
他?瞧着瞧着,就不由念叨:“明明就这么积极嘛。”
后边的队伍也?跟上来了,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还纷纷好?奇地问:“车副队,咱们萧老大是不是又急着回去!”
一个?个?眉飞色舞的,眼里带着打趣。
“嘘——”车乔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说:“你?们就小声点吧,被他?听?到,小心又像上次那样带我们去五十里外剿匪!”
这下?大家倒是一个?个?地压低了声线:“嘿嘿,月魄姑娘是真的生?得俊,咱们整个?嘉陵城都没见过她那样俊的姑娘呢,怕是去应宇先生?那儿求亲的队伍都要从东街排到西街!”
“还求亲!你?们难道不知道应宇先生?是出家人,月魄姑娘听?说也?是出家人!”
“可她是一个?女子啊!”
“女子就不许出家了!你?没听?说过女冠!殿下?的皇妹,就连公主都出家了!”
“我还是觉得咱们将军配得上月魄姑娘!”
“你?们咕咕囔囔什么呢!”忽而,在前边一骑当风的少年将军一拉缰绳,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一下?也?把这些年轻人们的议论?给搞得消停了下?来。
“老大……”大家心虚,讪讪地笑。
萧朗阳当然?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其实他?脸皮还有?点薄,不过在这群军汉里,作为首领的他?就不能露怯。
请不久对战绒族大捷,白衣说过会为他?请功上表。
其实萧朗阳并不在意这些,对那位皇帝也?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白衣说,义父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高兴。
这么多年来,他?当年的怨早就已经淡了。
只?是想要问一问,问一问当年的义父为什么要放弃他?们,要放弃嘉陵城?
盛京就真的有?那么美?吗?
这种情绪难以消遣,如跗骨之蛆,气焰越来越浓。
他?甚至每天出来,就像是想要通过简单的杀戮来释放,可惜巡边这么久来,愣是一个?不长眼的也?没有?遇上。
萧朗阳在犹豫,真的要去见月魄吗?
月魄总是那么敏感而毒舌地对他?一击毙命,看得出他?所有?的情绪,他?也?是就连自己也?不喜欢等待着结果的自己,若是新皇真的要他?去盛京,他?该不该去?
“吁——”就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已经回城了,即便是降速以后,那马蹄裹挟着一大阵的沙尘风。
守门的官兵在看见这只?令所有?外族都闻风丧胆的紫雷轻骑回来以后,眼底都带着明晃晃的羡慕:“娘啊,要是让俺也?体验一把这种风光多爽啊!”
很快,萧朗阳带着紫雷轻骑回了官署营地,他?却并不下?马,逆着光笑得张扬:“好?了,你?们自己消遣去,我得回一趟将军府!”
大家也?不敢问,也?不多问,就是一个?比一个?笑得奸贼。
谁还不能不知道他?们他?们这位轻骑将军就是去找月魄姑娘了。
果然?,车乔就跟着出去瞧了一眼,马上大声向大家说:“往西边去了,往西边去了——”
每一旬,清池必定奉师命,在嘉陵城里不收取诊金为百姓看诊三?日,这一旬正好?是轮到了她西边,应宇东边。
清池倒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她的医术的确不高明,不过偏门懂得多,遇上这些病情奇怪的普通人反而是治得相当不错。这五年下?来,甚至在嘉陵城还多了一个?小医仙的名号。
“最近正是梅雨季节,潮湿多雨,奶奶您的腿也?是这个?缘由,不过别?担心,拿我这药贴子,哪里疼贴哪里。”
“不用,不用!奶奶,这是义诊。”
清池很有?耐心地和一位老奶奶交流着,对方死命地偏要塞给她一筐鸡蛋。
她整个?人都无奈了。
她是真的不喜欢吃鸡蛋。
不不不,鹅蛋也?是。
“那怎么行!月魄,你?每个?月来帮我们看,什么也?不收,再这样,咱们咱们有?脸过来!”反正这番话,是每次过来都要经历的,只?不过是每次说的人不一样。
清池生?得美?,一颦一笑都醉人,这时露出撒娇的攻势,渐渐的,那些硬是要塞东西的人们也?知道她还是和从前那样是不愿意收的。
当然?,清池也?不是一点不收,毕竟那样就太伤人心了。
只?不过她这次就只?收了一些山民采的野菌子和山笋。
她收起提篮,笑着道:“这些年来,有?劳大家照顾了。”
周围的人们马上道:“月魄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才真的是有?劳你?的照顾了。”
“就是就是!”
时候也?不早了,清池是准备回小医馆吃午膳,她提着竹篮,心情还不错,哼着小调,正想着中午拿这些野菌子,红菇绿豆菌拿红辣子炒了,奶浆菌拿做粉蒸肉的方式,米粉拌着蒸熟了,那叫一个?味道鲜美?。
“月魄——”忽然?,伴随着少年爽朗的笑声,马嘶声传来。
就在街角,高头大马上的英俊少年神?采飞扬地看着她,人在光晕里,也?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你?怎么来了?”清池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她看他?下?马走过来,脸上那种放松的清浅笑意还在,只?不过问的就实在不走心。
“来瞧瞧你?!”萧朗阳的眼睛就在四周瞧了瞧,原本?还有?些想要过来搭讪清池的闲少年格外儊他?,谁能不知道他?就是那位凶悍之名传遍嘉陵城的小将军。
这会儿,也?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也?叫一虎镇压百兽。
清池是一点也?不介意他?帮忙自己处理这些麻烦的,就当做没瞧见,眼波微动,笑着道:“那瞧了就回去吧。”
“月魄!”萧朗阳有?点不高兴地看向她,委委屈屈的,嘴角简直都能挂起酱油瓶子了:“我这才刚来呢!”
清池提着篮子,一脸冷漠:“哦,所以你?这是想要蹭饭!”
虽然?萧朗阳不过十八,可他?已经一米八二,在军伍里锻炼出一副雄健体魄,要不是看那张还有?些稚气绒毛的脸庞,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
萧朗阳跟着她身后,就好?像是一只?大型的狗狗。
“午饭吃菌子?”他?凑头问。
清池对他?的厚脸皮也?没办法?,叹了一声气,“你?洗。”
萧朗阳发出愉悦的笑声,“没问题,我包了!”
他?特别?自信地说,来小医馆蹭饭蹭得多了,干得家务活都纯熟了,就是白衣也?时常说他?,一个?大男人干嘛干厨房里的事!有?辱斯文?。萧朗阳才懒得和他?说,吃得上月魄做的饭,他?巴不得承包以后所有?的洗菜和洗碗活儿。
晌午晚些时候,应宇也?从东街回来了,他?见到萧朗阳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五年过去了,时间在他?身上就仿佛是冻龄了,虽衣着发旧,可那潇洒的意态,风流之中又不失道韵,萧然?若松。
应宇带着笑,看起来就平和:“小萧将军,贫道有?礼了!”
萧朗阳生?生?地是被他?这称呼喊得羞耻心发作了,但应宇又是他?的长辈,在应宇笑眯眯的捉弄下?,少年脸颊都晕了霞色,但还是保留着桀骜性情:“应宇先生?!”
他?急了,他?急了!
清池看着他?俩,活像是看着两个?幼稚鬼。
“用饭了,用饭了!”她喊着。
应宇很卖面子,“小月魄做的饭菜真香,我得吃三?碗!”
“这不是城北的罗家送的。”他?一看到山鲜,马上就明白了。清池是一点都不意外,点点头,说:“我本?来不收的,但一点不收也?不大好?。”
“哈哈,小月魄,你?做得好?!”应宇夹了一大块米粉拌奶浆菌递到她碗里,语义双关。
应宇又夹了一把到萧朗阳碗里,“小萧将军别?客气!”
“应宇先生?,您叫我名字就好?。”萧朗阳再次固执地坚持着。
应宇点点头,一会儿又道:“小月魄,你?今儿怎么遇上小萧将军的?”
清池忍笑,就连她都没纠正应宇这个?臭毛病,他?想都别?想。“他?来蹭饭。”清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萧朗阳幽怨地看着他?们师徒,半是无奈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也?只?能把自己的满腔幽怨化作了饭量。
“小萧将军,听?说朝廷已经知道了这次你?驱逐绒族,夺回百里山了,看来再过不了多久,应当就会下?表功劳,到时候咱们嘉陵城又有?热闹可瞧了!”应宇吃饭的时候,顺口提起。
萧朗阳本?来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烦的,此刻发觉到了应宇夸奖的语气,还有?清池递过来的眼神?后,马上也?是挺直了腰杆。
他?很想装出一副虚心的模样,不过那种求夸奖求表扬的神?态更准一点。
“应该会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清池忍笑,觉得他?这装逼也?没有?装到位,不过她也?是和他?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不得不叹一句,萧朗阳不愧是出生?将军世家的,果然?也?是一个?战神?种子,如今不过十八,就已经成为将军了,若说比起过去的周无缺,也?丝毫不逊,只?是他?投生?得晚了点,大夏边疆周围早就被周无缺平了一遍,留给他?的局势比较太平吧。
也?只?是比较而已。
清池沉入自己的思绪当中,这一世是比过去要太平多了,或许也?是她蝴蝶了周无缺受腿伤的事情,嘉陵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北狄也?被打趴了。
除了洛地的前燕皇室,李叹和明清玉他?们……
“月魄?”
萧朗阳的呼喊让清池回神?过来,见到他?那副骄傲求表扬的样子,清池是丝毫不客气地进行打压教育:“哦,你?义父在你?这个?年龄,北狄的大将看了他?都怕。”
萧朗阳的抖擞马上就变成了萧瑟,他?控诉清池说:“应宇先生?,你?快看她!我怎么和我义父比嘛!他?是天生?的将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起周无缺已经去盛京五年了,萧朗阳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第164章 五周目(11)
果真, 梅雨一过,就有盛京里的圣旨到了嘉陵城,新帝对这个少年才?俊十分看重?, 欣喜而高兴,夸他为第二个荣安王, 大夏新的战神。
新帝继位五年了, 就连战神自然也应当换新的了。
萧朗阳还不曾去盛京, 盛京里的街头巷尾都遍是这位少年将军的传奇。
西桑看了看坐在轮椅里的人,就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还不如说,其实殿下?早就有这种?想法, 也正是他的要?求下?,和那臭小?子的一味坚持, 才?有了小萧将军的传奇。
“殿下?, 镇南侯传来了信。”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了过来, 鼻梁直挺,其上长眉连娟。
也是这五年来再也边疆风雨可吹打, 过去古铜肤色, 如今都化成了玉皙的雪白。
眉间朱砂痣点耀, 好一张面若观音的秀气面庞。
但他气质沉稳,生生地压下?了那种?女气。
也就多了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曾经为将镀就的军旅风采,更有铁石般的坚毅和贵重?的气度。
一封信, 他看得很慢, 甚至停顿了好久。
乃至西桑都忍不住倾头?了一下?。
“镇南侯说,他这一次会虽小?萧一起?回京。”周无缺淡淡地说。
西桑愣了一下?, “皇上这是……”
“西桑。”周无缺制止了他的猜测,把那封信递给他后, 说:“无论皇上是什?么意思都好,本王都不会再回嘉陵城。”
他语气平淡,比起?五年前的那个少年战神,如今一回眸,那其中的威严和贵重?,就连西桑都感觉到了畏惧。
周无缺从轮椅里?直接站了起?来,看向外边的翠柳,如今正是雨季,盛京里?的雨也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朦胧雾雨里?,柳枝青青。
西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右,然后松了一口气,想起?来,这是荣安王府,即便有各方的探子,可在殿下?居住的三安居,是断不可能进来探子的。
“殿下?,属下?失言。”
周无缺说:“无妨,以后就别说了。对了,小?萧要?过来了,你让人把九乡台收拾出来。他爹很喜欢这个地方,他应当也会喜欢住在那儿。”
西桑鼻子微酸:“殿下?放心。”
周无缺又说:“我拜托了应宇先生一同过来。”
西桑微惊,“应宇先生也来,看来月魄姑娘应当也会一起?过来。”
西桑敏锐地发觉,在他提起?月魄姑娘的时?候,眼底似乎也流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是啊,五年了,那个小?姑娘如今不知道是如何的风采。”
西桑总觉得自家殿下?说这句话,显得轻佻,不过五年来,就是皇上也多次为殿下?择妃,都被殿下?以身体残缺为由拒绝了,甚至如今盛京里?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他家殿下?不举。
西桑就很无奈,他家殿下?哪里?是不举。
他身体好得很。
只是装了这么五年,就是他有时?看见自家殿下?忽然站起?来,都有被吓一大跳的感觉。
不过……殿下?难道是对月魄姑娘……一想起?这个可能性,西桑眉头?都是一跳。他们人虽不在嘉陵城,也是经常接到嘉陵城那边的探子汇报,萧朗阳那小?子和月魄姑娘这些?年来是青梅竹马的,而且俱是年少,这要?是两方心里?都有意思。
那岂不是……
西桑下?意识地去瞧周无缺。
周无缺说:“怎么了?”
借西桑一个狗胆,他也不敢说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
“咳咳——”
“殿下?,属下?方才?是在想,要?是应宇先生和月魄姑娘过来了,应当安排他们住哪儿?”
周无缺说:“东萤阁。”
西桑马上拍马屁说:“好,殿下?选的这个地方当真是好地方,应宇先生是道家人,应当就喜欢这样自然的风水,月魄姑娘年轻,也应当喜欢哪儿的美景。”
尤其每到傍晚时?分,萤火虫沿着河畔扑簌,也可以说是王府里?一大美景。
就是王府里?的宫女们没事都爱过去走走。
周无缺会想到这一点,也是询问过宫女的。
西桑偷偷地瞧他,完了,果然被他猜中了。
只是殿下?表现得倒也不明显,他也不好劝说。
周无缺那能看不透西桑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好笑,又实在想要?逗他一下?。
五年过去了,那个有些?奇怪的小?姑娘的面容都几乎在脑海里?模糊了,只记得她那诡异的脾气,一双明亮又深沉的眼睛,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周无缺想起?来,嘴角又抿了一抹笑意。
嘉陵城,东街小?医馆。
清池在听到应宇说要?回盛京,懵了好一会,“师父,我没听错?”
清池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们整整在嘉陵城待了近七年,就在她以为可能未来都会继续待在这儿,起?码最近几年应该是不会走。就这么忽然……
“你没听错。”应宇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嘉陵城,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清池不太乐意:“可盛京……”那个地方给她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如果可以,这一世她都不愿意再靠近那个鬼地方。再说熟人太多了,总觉得容易出事。
那种?带给她强烈不安的感觉,甚至让她心悸。
“盛京怎么了?”难得的,应宇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不笑严肃起?来的时?候,那潇洒的眉峰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凌厉。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他明明看着远方,视线却透过什?么在怀念着一些?过去。
须臾,他低头?笑了一下?,很不在乎地说:“盛京和嘉陵城也没什?么,只不过祖龙所?在之?地,风水固然好了些?,世情也不堪了起?来。”
清池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着什?么,不过反正对象不是她,也没所?谓。
就是这逗逼师父忽然正经了起?来,她不是很习惯就是了。
“你是不是……因萧朗阳回京……”很快,清池就明悟了,不高兴地说:“是周无缺拜托你了!这个人可真是烦,都离开了五年,还得纠缠我们!”
清池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怨怼,果然就见到自家便宜师父清风明月般随意的笑容。
清池拍开他的手。
“小?月魄,荣安王殿下?是国之?栋梁,也是咱们这些?黎民百姓的福泽。你可不能如此不礼貌!”说起?来,这还是应宇第一次这般说教她。
从前清池也曾经说过周无缺的坏话,不过当时?应宇也只是笑笑。
清池想起?周无缺这几年正在绸缪的新政,就有些?牙痒痒,这家伙风头?出得可真大,就连应宇也被他影响了。
清池哼了一声,挥开应宇,然后自己上楼了。
“月魄,月魄……”应宇看着她怒气冲冲上楼的步伐,也是摇摇头?,根本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对周无缺有这么大的成见。她过去拿七星蛊王戏弄这位殿下?,对方胸襟也甚大,从不和她计较,只是当她小?打小?闹。
毕竟,治病是治病,故意给的一些?折磨,可就不太对了。
应宇看她自小?长大,也知道她脾气古怪娇慢,又很有自己的主张,不喜欢别人给她做主。
这一次回盛京,他先斩后奏,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是要?受她点脾气了。
这也是他该受的。
“小?月魄如今大了……”他这个做师父的,真是不知女儿心,十分头?疼。
清池闷在二楼,支开一只窗户,看外边的一重?重?的屋檐,北地的春蔓延着如一层层的绿烟。熙熙攘攘的人群,鼎沸不已的人声,热热闹闹地自望得见的远方传来。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看那古旧的铜镜里?的自己,每一次重?生,唯一变化的就是她的容貌。
就是她每每看见,都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那张脸,真的是她?
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尚且稚嫩,却已美得不似人间花。应宇从不受她的容貌影响,不过还是隐晦地对她提过,出门要?易容,而这些?年,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露五分姿色在外,也有小?医仙之?俗名。